第149章 南镜失误了

    正在给仓管员发讯息通知调货的罗经理闻言，眼皮子狠狠抽了抽——机甲制造基本材料的确是烧钱没错，但问题是——谁会买材料以级别为单位成套成套地买啊？    还一次买不止一套？    奢侈啊，绝对是钱多的烧得慌。    从业多年，像南镜这样把全部身家用来买制造材料的客人还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史以来第一次见！    不过，罗经理从南镜在机甲制造投入上的爽朗大方和大手笔能看的出来，他是真心喜欢这个专业的。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个明眸皓齿言笑晏晏的少年，也会成为首屈一指的机甲大师级别的人物。    罗经理虽然牙疼胃疼他不赚分文的材料，却也很喜欢南镜这样的客人，再想想旁边持有VIP卡的俊美男人，就更希望他们能再次光临了——毕竟以前见到的大客户，和这位相比，尊贵程度可是差得很远呢。    西法尔军校，机甲制造系水晶馆，十楼某间专属实验室。    一位身穿白色长款实验服的青年男子站在一台机器旁边，一手拿着画板一手拿着笔，随着屏幕呈现出来的画面不停地模拟着，简单几笔在画纸上勾出特殊的点和线，随着屏幕画面的不断变化，纸上的点和线也逐渐变多。    在此期间，他还时不时看看一直在缓慢跳动的红色数据。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三个小时了，这个从一年级新生手中拿到的一级三星第八号零件也已经被剖析了三个小时。    那位老人家从另一件实验室中出来，推门而入的时候，眯着眼睛看清屏幕上的画面和数字的时候，清明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喜悦，还夹杂着说不出的欣慰。    当然，惊喜已经看不到了——因为再检测出零件成功率和有效利用率的时候，老人家就已经感受过一次那种九尾的情绪了。    一声轻缓的长响过后，青年男子给画板画上了最后一笔，松了口气将笔盖住放回上衣口袋中，然后他低头看着一层一层描画出的图谱，再一次流露震惊的表情。    “三个小时的分层图解，你应该已经能够发现粒子排列的特殊之处在哪里了。”    老人家手中拄着拐杖，目光落在那让人眼花缭乱的电子图谱上。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韩行知才发现他已经入迷到连有人进来都没注意了，连忙转过身去对着凯奇大师恭恭敬敬说道：“老师您来了。”    凯奇大师微微点了点头，看着韩行知递给他的分层图解单线图。    “这是最终的内部粒子融合结构，看出和其他一级三星第八号零件的图谱有什么区别吗？”    凯奇大师扫了两眼就看出了区别，但他想要测测弟子的观察能力，便随口问道。    韩行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极为认真地伸手指着被平放在纸上的粒子图谱说道：“那个少年做出来的零件，成功率和有效利用率能分别达到98%和96%，表面上看是因为所用材料的纯粹度非常高，无限接近与100。”    图纸简单几笔就把特点显示出来——三种材料原本独立的微粒子链条完美结合在一起，相互融合形成了漂亮而又规则的内部结构。    灰亮金属材料穿插进去，不仅使得零件更加牢固，从微观来看，通过意识源的融合，使得金属粒子精准地分布在其他两种材料的粒子链条周围，形成了一个个环状保护圈，无形中加深了零件的坚固程度。    已经不能更完美了。    凯奇大师满意地点了点头，嫡传弟子年纪轻轻能将粒子分析到这种程度，已经有了在短期内冲击高级材料的资本了。    “表面上是这样，你还看出什么深层的，一并说说。”凯奇大师说。    深吸口气，韩行知的表情严肃起来，深层的那些隐藏信息，仅仅通过成功率和有效利用率的数据根本看不出来，只能从零件最内层到外面一点一点的剖析呈现，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花费三个多小时来层层描绘整个图谱。    “与其说是成功率和有效利用率很大一部分是被所用材料的纯粹度所决定，倒不如说是被原材料所限制，极高的纯粹度必然会让零件双率提高。但前提是——材料纯粹度足够高。”    韩行知那笔在另一张纸上凭着记忆画出三种不同粒子链条分离过后，各自还处于独立原材料状态下的内部结构。    “两种纯粹度100的材料，一种纯粹度98到99之间，据我抽样调查所知，学校提供的一级材料里，纯粹度最高的只有74，已经可以排除那孩子运气好拿到超高纯粹度的材料了。”    说到这里，韩行知却是一笑，“当然，就算幸运值逆天也不可能拣出纯粹度为98的材料，这种材料有记载的最高纯粹度只有92，而且这个数值已经是学术界公认的原则上最高值了。”    话里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南镜将材料提纯到一个呗公认为不可能的高度纯粹度。    “还有呢？”凯奇大师扫了眼屏幕。    “还有？”韩行知微微一愣，顺着凯奇大师的视线往屏幕的图谱上看去。    凯奇大师指了指最外面的那一层说道：“这里的链条和其他地方的状态不一样。”    韩行知在绘制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但心中只有个小小的猜测，原本想要再证实一下再说，不过既然老师都已经提了，他也就不怕错误的直接说出心里想法。    “最外面的三层都和里面的结构不一样，依我看来，零件之所以成功率和有效利用率没有达到百分之百，原因就在这最外面几层上。”    倒不是说杂乱无章毫无规律，而是各个链条的倾斜角度和里面的有所偏差，倒像是里面是一个整体，外面三层是一个整体。    韩行知低头用笔尖在简易图谱上面点了点，说道：“之前的同品种零件的双率低，能看得出来它们从内部开始就已经变形了，而这个零件只有最外面的三层有些小问题，看来越靠里面的粒子链条越重要。”    凯奇大师听到这里，才满意地点点头，虽然对于粒子链条层次在双率上的作用还只处于猜测状态，但他的学生能推演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认为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凯奇大师说的是最外三层链子方向和里面不一样。    “额，这个……”    一直对答如流的韩行知一时间居然迟疑不定，在了解他的凯奇大师看来，已经算是个小小的奇观了。    “说出你的想法就行。”    “我觉得，是那孩子不小心失误了。”    话音落了很久，实验室里都没有声音。    过了一会儿，向来严肃的凯奇大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让韩行知一惊，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凯奇大师摆摆手阻止了。    “你知道你的话代表什么吗？”凯奇大师说。    韩行知闻言，低头先是叹口气，然后微微笑着说：“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颠覆了整个机甲制造界所有理论。”    将会彻底动摇机甲制造理论界和实践界的根基。    帝国用了几百年时间形成了一套已经趋于完整，在很多学者眼中臻于完美的机甲制造理论体系，这个体系的核心就是——不可能出现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和有效利用率。    因为同样不存在纯粹度为100的真空级别材料。    韩行知说，南镜没有达到完美的双率，不是因为自身水平受到限制，也不是因为本就不可能达到百分之百，而是单纯的因为——    南镜失误了。    失误，是个相当恐怖的词，尤其是用在这个时候。    这意味着，完美成功率和有效利用率是存在的，而且有人能够做到。    颠覆性的认知。    一旦被公之于众，不难想象将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又会引起多少大师级别制造师和顶级学术学者们的恐慌。    顽固分子实在太多，哪怕就新锐也不会轻易承认，一个默默无闻的少年能够这般轻易地毁掉风雨飘摇几百年、从未动摇过的大厦根基。    年轻的韩行知能想到，凯奇大师更能想到这些。    凯奇大师在听到韩行知的话时，其实是骄傲的。    后浪推前浪，机甲制造已经趋于一个停滞不前的状态，顶尖的大师多年来再无突破，他从决定终生留在西法尔军校只当一个研究者的时候，就已经看淡了所有功名利禄。    而让他骄傲的，是他亲自选出来的嫡传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