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是真的

    “不必道谢。”凤栖梧说：“真正要伤害他的，并不是我。只是就算没有我，皇族和莫瑞那也有后招，带他离开这里才是真正应当做的。”    如同要印证凤栖梧的警告，音乐声飘扬的楼下大殿中，突然响起一阵惊恐的尖叫声。    “天啊——！”    “那是什么！”    “啊——异兽！”    凤栖梧和凤栖桐对视一眼，同时飞速往下掠去。    该死的，就在这一会儿时间里，居然就真的出事了！    南镜傻愣愣地半张着嘴，站在大厅中央呆呆望着大屏幕，沉黑色的眼眸尽是茫然无措。    滚动播放的，是他在神域联盟地下室中被体内异兽基因控制后，对莫瑞那进行疯狂屠戮折磨的一幕。    深紫色的眼眸，骤变的发色，还有涂了鲜血一样的双唇，让南镜看起来如同一个妖怪。    他的指甲如同锋利的短刀，凭空长出五厘米，切肉一般地插入莫瑞那的鱼尾中，强硬地将鱼鳞一片一片剥了下来。    和那交相辉映的，是莫瑞那痛苦的哀嚎声，凄厉到令人毛骨悚然。    若不是莫瑞那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借助鱼尾的强大跃动力量将自己甩入水中，他定然会立刻葬身南镜手中。    周围看着南镜的眼神全部变了，从原本的羡慕、恭敬、嫉妒，一下子变成了厌恶和恐惧，还有鄙夷。    天旋地转，南镜喉咙像火焰在烧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辩解。    这个角度，应当是莫瑞那的终端录下来的。    是那个时候吗？    原来，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逃出莫瑞那的设计。    “陛下，您可否给我们一个说法，难道我们未来的帝后会是一个怪物吗？”一位贵族中年男人突然开口。    “听说内阁和军部前些日子起了些混乱，我想我们有权利知道事情的原本，包括这位从天而降的准太子妃！”    “他究竟是什么人？”    孤辰脸色铁青，显然对这一幕毫无准备。    能够播放在这里的视频，全部都要经过皇家卫队的严格遴选，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但为何半路会出现这种岔子？    突如其来的恶**件，很难有一个善终结果。    兰蒂斯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已经跌落在地上，可他毫无知觉。    就在看到这一幕之时，兰蒂斯突然很想笑——他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南镜说，如果死的不是莫瑞那，那么就会是他了。    他想去将南镜抱在怀中带离这片可怕的场地，但他的手，被人从后面扣住了。    “殿下，陛下说您只需要配合就可以了。只要您配合，他可以保南镜一条命。否则……”    说话的，是凯撒的光明骑士拉里。    所有的视线都落在南镜和兰蒂斯身上，他们都在等，在等太子殿下给出答案。    兰蒂斯一甩手，从拉里的手中挣脱出来，步伐缓慢而坚定地，走向手足无措看上去很可怜的南镜。    南镜唇色苍白，因惊恐过度而显得有些虚弱。    他那么捂住地看着兰蒂斯，看到他朝自己走来，像是看到了黑暗中唯一一缕温暖的光。    连眼眸中，都染上了希冀。    兰蒂斯的手即将抬起，一道充满威仪和不容置喙的声音响彻整个殿堂——    “兰蒂斯的未婚妻，将会是莫瑞那·海谟柯，婚礼将在三月三十日举办。至于他——”    凯撒的手指向南镜，“谋杀海族少祭司的凶手，今天的晚宴不过是请君入瓮，是智囊团因为捕捉南镜，而故意设下的全套。”    “啊！”    “原来是这样！”    “我就知道，殿下怎么会要这种人。”    南镜不可置信的盯着兰蒂斯，在千人所指万人责骂的时候，他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朝兰蒂斯走近一步，轻声问：“告诉我，他说的是真是假。”    这当然是假的！    兰蒂斯内心中狂吼，在咆哮，在不停咒骂他的父皇。    可是，一旦他说个不字，等待南镜的，恐怕是立刻的诛杀——他此时已经彻底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阴谋，而且在在场阴谋中，他和南镜一样，都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可是，凯撒为什么要这么做？    毫无理由，毫无前兆！    兰蒂斯的注意力，在四周扫过——封长陌不在，大概早就已经被凯撒或者孤辰下令，以工作为由，绊在了军部。    封渐离和希林，在宴会刚开始的时候只打了个照面，就离开了这里，不知被委派了怎样的任务。    外面是禁卫军的把守，里面几乎全是凯撒的人。    只有在这一瞬，兰蒂斯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弱小”。    “是真的。”    这三个字，是兰蒂斯拼尽全力，才能从口中说出来的话。    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南镜的神思恍然，朝兰蒂斯走去，脚下却被衣服的衣摆绊了一下，身子前倾倒在了兰蒂斯身上。    他抓住兰蒂斯的手臂，呼吸微弱地望着兰蒂斯低垂的眼眸，又一次问道：“是假的，他说的是假的你告诉我啊！”    “兰蒂斯。”    凯撒从高台上走了下来，手中握着独属于帝王的金色权杖。    “从很久以前我便教过你，对待敌人，不能过于仁慈。你心地宽厚，可也要分得清轻重缓急。”    兰蒂斯牙龈咬到出血，他的手臂被抓得生痛，却抵不得心中被焚烧一样的苦楚。    他没想到，最后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的，竟会是他的亲生父亲——也许该说母父。    “他说的，是真的。”    兰蒂斯冰眸如同冷冽的寒风，却不是对着南镜。    他比南镜更绝望，更加有苦难言。    兰蒂斯回眸，阴鸷地看着红毯尽头高贵的凯撒陛下，道：“但有一点我想父皇搞错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迎娶莫瑞那，更不会迎娶海族任何一个人！”    这是一个警告。    他的底线，已经被撞破了，如果凯撒坚持要他娶莫瑞那，他不介意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之所以没有那样子，是因为南镜的安危。    兰蒂斯在这种时候，竟有了极端的冷静。    数位狙击手的枪炮口已经对准南镜的头颅，只需要凯撒一声令下，就能在顷刻间将南镜变成一具尸体。    凯撒有恃无恐，而他——万分惶恐。    “你说什么？”    凯撒没想到都到这时候了，兰蒂斯居然还敢跟他谈条件，他就不担心惹怒了他，导致南镜当场被击杀吗？    事实证明，凯撒的确不会因为兰蒂斯不娶莫瑞那而杀了南镜。    完美体，毕竟活着才有最大的价值。    凯撒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活生生的完美体，设计这一场骗局，也不过是为了找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生擒南镜。    客人们已经看出这对父子之间的不合拍和对峙。他们不是傻子，哪怕却无人敢说一句话，心里也不知转过了多少个弯弯角角。    最初的震惊之后，理智渐渐占据上风。    兰蒂斯对南镜表现出来的宠溺和关怀，难道真的仅仅是做一场戏吗？很多人都有了怀疑。    如果真是那样，这位当朝太子未免也太可怕了。    但很显然，这些话就算烂在肚子里面也不会说出来的，谁敢承认——太子被陛下算计了？    没有人。    宾客甚至有些后悔今天到这里来了。    知道的最少的，总是最安全的，一个是当今帝王，一个是未来的帝王，重甲夹着一位搞不好就成了未来帝后的少年，爱情和亲情之间，总令人玩味极了。    摩伦坐在一张被人群遮挡的宽椅上，隔着人群的缝隙看到失魂落魄的南镜，心中涌起无法言说的悲伤。    多少年前，他被凯撒以类似的方式逼迫着，放弃了凤栖梧。    为了保凤栖梧一条命，他甚至牺牲了那个孩子。    多么可悲又可笑啊！他一遍一遍用类似于催眠的方法告诉自己——我不爱他，他只是个玩具，只是个玩物罢了，我没有心疼，不会后悔。    也的确奏效了。    巨大的痛苦之下，他成功欺骗了自己忘却对凤栖梧的感情，但心中始终空落落的，觉得空洞，像被生生挖去一块。    直到前些日子重新见到凤栖梧，他的心脏，才重新活了过来，被催眠的记忆也如同春雨中勃发的竹笋，挣脱牢笼，填满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