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冷水的笑一直都有着净化人心的作用。看着一副让人安心模样的冷水，顾南心中饶是有再多疑惑都按下了。    他再次将目光投放到屏幕上，再次用手试着摸了摸电脑的触摸板。这一次，电脑上终于出现了他能用触摸板控制的箭头。    可惜无论他在扫雷的地图上怎么点，那上面都没有任何反应：显然，现在这个扫雷游戏的第一步不由他控制，还没轮到他点格子。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能走第一步。”冷水利落地单手拉了个黑色办公椅，坐在顾南身旁，另一手撑起头，慵懒地和他一起盯着这仅有一台的笔记本电脑，就像只是在和人同看一部影片一样淡然，却不自觉地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幸运？”顾南听到冷水这样的评价，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但看着那张美丽的脸，他怎么也不好发作，“变成现在这样，就是最大的不幸。”    “不，刚才那只兔子介绍规则有一个规律你发现了吗？”冷水这样提示着他。温润的气息从耳边传来，让顾南手指微动，喉结微移。    “什么？”顾南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一直如此愚笨地让人引导，毕竟自己还是一个组长，“你是指，它说的规则都是与原版不同的规则？”    “对，所以暂时可以认为，它没说的规则，应该就是与原版相同的规则。”冷水似乎有些惊讶，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而扫雷游戏的规则便是，第一步一定不会点到雷，然后借由这第一步随机生成一个地雷图。换句话说，这第一个人能决定整幅地图，而且绝不会点到地雷。”    “可是这样毫无提示地点下去，最终还是会点到地雷的。”顾南有些黯然。那只兔子并未说点到地雷后会死的是谁，说不定是随机。可是不管随机到谁，他都怎么能忍心看着呢？这一点上来说这第一个人真的是幸运，可以完全拜托这种可能会害死人的愧疚感。    “对，所以我们才要发现它的隐藏规则。现在首先要找到走这第一步的人。”冷水如是提示道，同时用她纤细的食指有力地点了点顾南电脑上的一个图标——钉钉。    对了！    公司内部一直是用钉钉联系的，他此前不小心掉线了，再加上后来电脑被控制一直没登上。现在虽然扫雷点不了，但电脑却似乎是可以正常操作的。    他激动地双击那个图标，来不及顾忌冷水在身旁就焦急地输入密码之类的登了进去。刚一登进去，好几道提示音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主管炸了？搞什么鬼？电脑怎么变成这样了？”    “在场的两个人，主管真的死了吗？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没事。”    “这个扫雷游戏还真出现了，怎么办，我们要点吗？”    “不会真的点到雷就死，好害怕，根本就不敢点。”    “组长组长！你还活着吗？”    “顾哥，你没事，别吓我啊啊！”    首先就是公司各个钉钉组群的提示音，再其次则是自己好几个组员发来的私聊。他一一点开，发现都是那些组员关心自己的消息。最初的视频似乎刚放完主管炸了就结束了，大家都不知道后来这个会议室发生的事，还以为他们也会和主管一样炸掉。    来不及回复，他直接点到了公司最大的组群中，利用自己组长的权限发了一个面向所有人的消息：“现在谁能控制那个扫雷的界面？”    刚刚还疯狂刷屏的群里瞬间沉寂。过了两秒，才有一个人似乎颤巍巍地发了个消息：    “我……是我。但是我不敢点。”    这个人所说的应该是真的。已经几分钟过去了，扫雷界面上显示的步数依然是160，没有减少，扫雷地图上也没有点下的小方格的显示。而现在人心惶惶，任谁都不敢出这个头。    即使冷水说第一个点是没风险的，但……想到主管那诡异凄惨的死法，顾南的胃就翻腾起来，连心也安定不下来了。    “让他直接点。”冷水如是指示，似乎注意到了顾南难以遏制的不安，指了指顾南的输入界面，又加了一句关键性的话，“但要让他把整个过程详细描述下，不放过任何细节。”    另一边，这位能够控制扫雷界面的员工看到顾南的指示，按照他说的操作随意选定了中间的一个小方格，犹豫了很久。    怎么办？真的要按吗？    顾南组长说第一个按不会按到雷，可是天知道还会出什么诡异的事。    万一，万一第一个按下就把我自己按死了怎么办？    我也会像主管那样……呕……    等等，那个兔子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会死人吗？    他又是惊惧又是怀疑，满心只希望这一切都是一个玩笑，都是假的。可群里不断催促的信息打破了他的幻想，让他不得不面对着一切。    拼了!    他狠狠地按下了鼠标的左键，点开了这个方块。    那一瞬间，他简直以为自己成了一个杀人犯，想到主管那惨烈的死法他就一阵战栗。    不，不，无论如何都不要这样！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唯恐出现黑色的雷的标记。    好在，如顾南所说，他的第一步并没有点到雷。他长舒了一口气，闭了会儿眼睛才终于平静下来，继续观察着电脑上的一切：在他点下那一步后，地图下方显示的步数变成了159。他将这一变化截图发了过去。可这时，电脑上居然突然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看着那个一长段的，大大的对话框，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这是……那只死兔子发过来的对话框？    它……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怎么会知道这些？这些应该是除了我谁也不知道的啊？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它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为什么要给我这些选项？这……这……我该如何选择？    这样想着的同时，他像是做贼心虚一样四处张望着，害怕其他人发现他的不对劲。可越是这样大家越是会发现。没有多少时间考虑了。他终而犹豫地点下了“是”这个选项。那一瞬间，他没有发现自己犹疑的眼中潜藏的狠厉。而做完这一切后，他似乎忘了顾南的嘱托，并没有将这一对话框截图发到群里。    接下来很快轮到了下一个人，下一个人主动在群里报出了自己的情况，在点完后，也碰到了和第一个人一样的情况，碰到了类似的对话框。不同的是，他犹豫了很久，最终却点下了“否”这个选项，同样的，他也没有将这个截图发过去。    而这时，守在顾南身旁的冷水敏锐地发现了一点异常：第一个人点了以后，步数变成了159，第二个人点了以后步数变成了158，现在还没有第三个人出现，可是步数突然又减了一步，变成了157。    冷水站了起来，挥挥手示意顾南离开。两人交换了下位置，冷水利用组长的权限在组群里发消息询问着：“是有第三个人点了吗？”    “没有啊，刚显示我这边能动，我应该是第三个，我还没点呢。”很快有人回应，那人似乎也很纳闷。    “可是刚刚步数变成157了，有人做了什么操作吗？”冷水继续逼问着，她不相信如此重要的步数会这样随意地减少，这一定与前两个人有关。    这一次，前两步的人都注意到这条消息，俱是内心一惊，尤其在看到顾南这个ID又发了一遍并且特意@这两人后。第一个人咬咬牙，猛地敲击键盘，矢口否认。    “没有，我点完后就没做什么了。”    末了，他还有些不放心，加了一句谎言：“电脑上一直也没出现什么异常。”    第二个人见他这么说，顿时怀疑是否只有自己才能看到那个对话框，便也照着那人的格式否认了。这一异状就此彻底没了解释。两人因为不同的原因都撒谎进行了隐瞒。    冷水何其聪明，看着这两人的回复就心知其中缘由，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次，新世界系统已经开始它玩弄人心的手段了。要让他们说实话只怕很难。”    顾南听到冷水的话语，下意识想维护自己的同事们，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冷水将位子还给了他，她自己则慢慢地走到门的地方，将手放到把手上面。    “我之前试过了，打不——”顾南劝阻着，却被眼前的景象惊掉了下巴。    刚刚任他如何用力，用技巧都打不开的门，居然被冷水轻巧地打开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她力气比较大？    不不不，不可能，她怎么看都是个弱女子。    难道是门之前不能开，现在能开了？    冷水似乎也有些惊讶，盯着门把手看了两秒，又试了一下后面上的表情马上变为了了然。她挥挥手，示意顾南过来。    顾南百思不得其解地接替冷水，重新握上又被冷水从内部关上的门。这一次，他依旧打不开。但替换回冷水还是能轻巧地打开。更诡异的是，在冷水打开后，顾南依旧无法走出这个门。在门的地方，他似乎被某个看不到的空气墙挡住了，无法踏出分毫。    “看来这个限制只针对于你，我出去看看，门……最好保持开着。”冷水冷静地分配了两人的任务，指了指顾南那仍在闪烁信息的电脑，“虽然他们可能隐藏了什么，但是大家都想过关的，你多问问扫过雷的人细节。”    走出门外，冷水才发现为何会议室里那么大的动静都没人过来。原来每个人都被限制在了自己的工位上，和顾南一样无法踏出那个范围。在冷水走到他们身旁时，他们都表现出了自己的惊喜和期望，也都在看到冷水身上沾染的主管的血污时多了丝恐惧。    冷水随意挑选了一个正式员工的位置，凑到了她身边。有些意外，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她能够进入这个员工的范围，员工却无法踏出自己的工位。两人相互聊了下目前的情形，把气氛弄得稍微和谐了些，冷水便说出了自己真正的请求。    “你可以替我给D组的顾南发个消息吗？”冷水真诚地看着对方，心知即使是女生也很难抵御她这样的眼神而拒绝她。    女员工果然点了点头，按冷水的意思私聊了这样一条消息：“我是冷水，你让下一步的人先不要点，把他位置发给我，我直接去找他。”    顾南自然是照做，还给她发了一个位置：H11。这代表对方是H组的员工，他的工位就在H11。这种简单明了的区域分配规则让冷水很快地找到了对方。    那个人，是一个冷水很陌生的男员工。他似乎被冷水的美貌给镇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会愣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冷水。冷水索性代替他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这便是冷水的计划：此时扫雷的地图已经点到了第七步了。可之前的人都隐瞒了他们除了点方格之外进行的操作。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没有任何操作步数会突然减少。    可所有人都隐瞒，那一定有什么必然的原因。既然如此，继续等他们坦白恐怕无济于事。她打算亲自操作一番，来看看这些人到底隐藏了些什么。    而且，第三个人明显不知道前两个人隐藏了什么。那就说明，他们隐瞒的操作是在点方格之后进行的。所以让人别点，她赶过来观察一切是可行的。    看着眼前男人茫然无措的样子，她就知道自己猜测的都是对的。在与恐怖的新世界系统的数次交锋中，她赖以生存的冷静和聪慧已经救了她好几次了，那也是她最为自信的优势。    她控制着鼠标，在地图上移动过来，又移动过去，并不急于点下去。难得赶过来，她希望能一次探究完所有的秘密。    扫雷原版的操作是鼠标控制着箭头在地图上移动。箭头停在哪一个小方格上，那一格就会按下去，再左键点一下鼠标就是点开这个小方格，而右键则是标记此地有雷。但这个版本的扫雷已经不具备提示的数字了，也就根本没办法标记，这个右键可说是没了作用。    这样清晰地分析过后，冷水果断点下了右键。果然，页面上没有出现标记，却是一闪而过了一个坐标（5,F）。这种横纵坐标的格式让冷水想到了什么。    她又换了一个地方，点击右键，显示的仍然只是坐标（12，A）。而这个位置恰好对应着扫雷地图第一行从左往右数的第12个。这样的对应关系给了她一定的遐想：难道说是这样的？    冷水有些震惊，却马上平静下来，心中有了自己的猜测。她又换到了地图第一行的最后一个，坐标显示（20，A）。    原来这些坐标指的就是地图的坐标，横轴从1到20一共20个数字，纵轴从A到H一共八个字母。横纵相交最后就组合成了160个小方格。    不停的试探证明了这些，可这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收获。    她只是默默记下了这些，然后将电脑交给此地的男员工，让他选定他想选的小方块。    男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在冷水的眼皮底下点下了一个位置。这次也很幸运，依旧是没有地雷。冷水忽然就有些怀疑这个地图触雷的概率，这样瞎点，连点七次都没有触雷……    会不会兔子所说的为了增加难度不显示周围雷的个数其实是因为……这幅地图上的地雷数目太少了？    但这可能吗？那个弑杀成性，以玩弄人命为乐的新世界系统会如此良善？    冷水仔细地盯着男人的屏幕，暂时将这个疑问按下，准备观察她一直没能得知的隐蔽操作。    忽然，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大大的显示框。两人看着显示框里的内容，一人震惊到言语不能，一人勾起了嘴角，终于找到了一丝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