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怕什么来什么

    在中国，喝酒是一门学问，也是一门艺术。

    尤其是对他们这些做销售的人来说，平时工作期间，出现在酒桌上的时候，大部分是以买单者的身份出现，但是却基本上没有主人的地位，因为他们要宴请的都是客户，喝酒的过程是拉近双方关系的过程，关系到能不能签下合同，或者达成某项交易，而按照中国人的习惯，在办公室里和在酒桌上，基本是两张脸，说话的态度和语气自然也不一样，很多事情放到酒桌上，端着杯子谈的时候，就自然放松得多。

    当然，酒过三巡之后，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提出来，比如说礼物回扣之类，在私密的包间里谈，大家都不用遮着掩着，也不用打官腔，各取所需而已。

    在以前的类似场合，杨奇虽然也喝酒，但基本上吃菜很少，他不但要敬酒，还要注意照顾好桌上的每个人，哪一位他也得罪不起，更要随时把握说话的时机和尺度，因为总有那么些人，虽然应邀赴宴了，但还扮清高，说些什么下班不谈工作之类的场面话，在酒桌上高谈阔论着，就是不提主题，而这个时候，杨奇就得小心翼翼，不露痕迹地把话题再给引导回去，所以这也是一门很累人的技术活。

    不过今天这个场合要让他放松得多，在座的都是同事，来自天南海北，以前根本就没见过，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自然不需要提防什么。

    但是那些已经在公司呆了几年的老油子就不一样了，他们什么场合都见过，对各个分公司的情况也大致了解，谈笑期间没有任何生疏，酒桌上的气氛异常热烈，他身旁的西安人倒也有点酒量，已经开始频频举杯，开始和人拼酒了。

    杨奇当然也能喝一点，不过他喝酒的时候从来都不喜欢硬劝，喝多喝少开心就好，好在他在众人中间，还算比较年轻的一个，又进公司不久，对其他人来说，他还算个新人，他们自然也不好意思为难他。

    那位东北的女同事更加厉害，她姿色平庸，身材也看不出多好，如果走在大街上，根本就是个平凡而不起眼的路人，但是今天这张桌子上就她一个女人，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加上她作风泼辣，什么都不忌讳，就连男人们嘴里略显隐晦的黄段子说出来，她不但没有反感，反而还跟着起哄，倒显得如鱼得水一样。

    男人们本

    果然，聊着聊着，几个大老爷们就开始分享起各地的特色了，当然，这个特色并不是指人文景观，风土人情之类，而是着重在后面一个字，他们都是做销售的，自然没少出入过这样的场合，介绍起来自然如数家珍，有个广州来的，更是说的眉飞色舞，用他那略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把东莞的特色服务给描述得天花乱坠，让在场的人都心生艳羡。

    “改天各位到广州来，我包辆车，带大家去见识一下。”他说了半天，才意犹未尽地总结了一句。

    “服务再好，里面的妹子也不是你们本地人吧？”一旁的西安人本来一直在挑起话题，这下似乎有些被他抢去了风头，心里难免有点不爽，他有点酸溜溜地说道。

    “那倒是，我们南方人靓女不多，里面的姑娘大多数是北方来的啦。”那广州人喝了不少，并没有听出他话里揶揄的意味，倒是老老实实地承认道。

    “你说就说，好好的扯到我们北方人干嘛？”东北女同事一听这话就有些不高兴了，立刻白了他一眼。

    “没有啦没有啦，随便说说啦。”广州人被她这一反驳，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应对的话语，一脸尴尬的表情。

    广州人不算高，又黑又瘦，有着典型的南方人特征，而东北的女同事虽然不怎么起眼，身高却和杨奇相仿，骨架也大，众人听着他们的对话，又看看两人的对比，不由哄堂大笑起来。

    事实上这帮老油子也很清楚，广州人是实话实说，北方的姑娘个子高，身材好，走在街上确实比南方的姑娘抢眼，更何况他们平日里出入这些风花雪月的场所，自然也都知道，里面那些服务的技师们当然不会是本地人，西部和东北的姑娘占了大多数。

    这并不是某种意义上的地域歧视，而是现状就是如此，那两个区域一个是已经没落的工业重镇，一个是层层叠叠的山区地形，本地经济不够发达，自然就有很多人出来讨生活。

    “算了算了，都怪我说错话，要说漂亮姑娘吧，那还得问小杨，他最清楚了。”西安人也知道自己那句插话有点不太合适，立刻出来打圆场，转移了话题。

    但是他这句话说出来，桌上的人当然明白，他不是随口那么一说，而是意有所指，刚才陪着毛建斌来敬酒的漂亮姑娘，可不就是杨奇的老乡吗。

    杨奇跟着大家笑了起来，心里感到有点冤枉，舒楠虽然号称是自己的老乡，但可不能算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虽然她那个身份证上已经是京南的户籍。

    不过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他的头脑依然很清醒，在座的人都以为他和舒楠第一次见面，万一被他们知道舒楠是自己的前女友，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呢，更何况舒楠现在在毛建斌身边，自己似乎也没什么面子，这层窗户纸可千万不能捅破。

    “刚才毛总来敬过我们了，现在该轮到我们了吧？”还好西安人并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纠结下去，而是立刻提议道。

    在座的人也纷纷响应，他们都是头脑很聪明的人，今天这位上海老总请客，马上还有一个礼拜的培训，总得给足他面子。

    “我看你不是想敬毛总，是想跟那位漂亮姑娘近距离接触吧。”东北女同事站起身的时候，就开了个玩笑，这一顿饭的功夫，大家都看出来了，西安人有几分好色，说到女人的时候就特别来精神，她这个玩笑倒是开得非常到位，立刻有几个人笑出声来。

    舒楠看到包括杨奇在内的一群人走过来，心里又是一阵紧张。

    她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个场合，遇到杨奇。

    虽然早就和杨奇分手了，但是和一般情侣相比，他们两人之间倒没有什么积怨，还是维持着普通朋友的关系，只是分手之后就没有怎么再见面而已。

    和他分手之后，她就在一个同学的撺掇之下，来了上海这个捞金圣地，当然也没想正正经经地上班，只是来开开眼界而已。

    以她漂亮的外表，想再找个男人自然是很轻松的事，她身边基本就没缺过追逐的人，不过这年头谁都不傻，和她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发现她不但风流，而且贪慕虚荣的个性，所以身边的男人流水般地换来换去，没有一个时间能呆长的。

    也是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在朋友的聚会上，她认识了这位不但多金，而且目前是单身一人的毛总经理，毛建斌对她很感兴趣，她自然也顺水推舟地接纳了，没过多长时间，就成了毛建斌的情人。

    跟那些单纯的女孩子相比，舒楠是个头脑很清醒的人，她知道毛建斌有老婆孩子，不可能娶她做老婆，就算他没有，自己这个层次，也绝不会是他结婚的对象，而毛建斌当然也是大概明白了她的需要，才敢对她下手，两人一个要钱，一个要色，倒也相处的不错。

    但最关键的是，舒楠当初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价，把自己给伪装成了一个未经世事的清纯玉女，声称以前都没谈过男朋友，毛建斌虽然有点不信，但是在和她第一次上床的时候，舒楠还偷偷耍了点小手腕，把床单上弄出了点血来，当时的毛建斌以为自己当了一回开苞的恩客，对她如获至宝，万般呵护，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日后相处的时候对她自然也是百依百顺。

    今天舒楠本来是不想来的，不过就像东北女同事分析的那样，毛建斌难得有个炫耀的机会，硬是跟她说了半天，又答应给她买东西，才勉强把她给带了出来亮相。

    不过到了这里，发现杨奇在场，舒楠的心立刻就乱了。

    她知道杨奇不是个会乱说话的人，不过毛建斌带她来的时候，只说这帮人是公司的手下，外地过来培训的，她并不知道杨奇和他的这位毛总熟悉到什么程度，又是在同一个公司上班，杨奇又对她知根知底，万一他哪天不小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又传到毛建斌耳里，那她这只目前还算安乐的金丝雀，就要被逐出鸟笼了。

    刚才那次过去敬酒之后，她感觉杨奇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过她一直在注意着那张桌子上的一举一动，杨奇每喝一杯酒下去，她的心里就多紧张一分，就怕他喝多了乱说话，没想到的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反而跟着那群人主动过来了。

    偏偏毛建斌今天心情大好，来者不拒地喝了不少酒，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如坐针毡的神情。

    “毛总，我们敬您来了，感谢您的热情款待。”西安人带着一群人走过来，恭敬地说道。

    “好啊。”毛建斌笑着端起杯来，随手就碰了碰不敢抬头的舒楠。

    舒楠有点不自然地端起杯来笑了笑，身旁这一大群男人，有不少都在居高临下，偷偷地瞄着自己的胸口，而杨奇就站在她身旁，微笑着看着她的脸，若无其事。

    “你少喝点啊。”众人干完杯中的酒，舒楠小声地对杨奇说了一句。

    “哟……”耳朵很尖的东北女同事听到了这句关心的话语，立刻拖长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