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两手都要抓

    在他的眼里，这个高晴和宋天明，多半不是普通同事那么简单，要不然他的反应也不会那么强烈，男人看到漂亮女人，心情大好本不稀奇，但他的反应显得有点过分高兴，加上他介绍高晴时那有点得意的口气，倒有点像展示自己珍藏着的什么宝贝，要说两人之间没有点什么暧昧关系，恐怕看了他刚才的表现，一般人都不会同意。

    不过这样问题就来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公司内部就有了这样一条规定，就是禁止员工之间谈恋爱，结婚更是绝不允许，如果产生办公室恋情的话，那就有一方必须要离开公司。

    因为涉及到干涉恋爱自由，婚姻自由，这条规定自然不能明确地写入公司的规章制度里，但是所有新人在入职的时候，都会被口头告知这样的规定，不能接受的话，当然也就得不到这份工作。

    据杨奇所知，国内不少外企和私企都有这样的规定，任何一个老板都不希望自己的员工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工作，上班的时候眉来眼去就更过分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发现，当初林云在和他发生过关系之后，再三告诫他不能在公司同事面前暴露，一方面是考虑到自己的名誉，另一方面也有忌讳这个公司规定的原因，他那时候刚进公司，还没想这么复杂，林云比他成熟一些，考虑得也更加周到。

    当然这也有更重要的利益方面的考虑，如果恋爱或者说夫妻双方有一个人处在关键位置，比如说财务部门，那涉及到报销，或者说审核之类，就可能会产生因为关系亲密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问题，毕竟人人都是喜欢走捷径的。

    像高晴这样身为总经理秘书，虽然不是高层，但上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会提前知晓，而宋天明又在核心的销售部门，提前泄露的话，总是对公司的日常运作不利。

    所以杨奇觉得，毛建斌刚才一直盯着这边的举动，应该不是上司关心下属那么简单，只怕也有监控他们行为的心思，就像他不辞辛劳地跑来度假村视察这次培训一样，还好刚才的高晴表现得落落大方，也没有什么特别亲昵的举动，至少表面上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回到教室的时候，宋天明脸上的笑容依然没有散去，杨奇看着他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该替他高兴，还是该提醒他小心谨慎，毕竟他也没承认什么，而身处恋爱里的人，往往头脑又不怎么清醒。

    但是换了一个角度看的话，如果毛建斌真是那么严格遵守公司的规定，那倒也是件好事。

    因为公司里还有一条涉及公司男女同事相处方面的规定，是明确写进公司员工手册里的，其重要性比这条禁止谈恋爱的程度还高。

    那就是关于性骚扰方面的规定。

    公司是美国公司，当然也有着美国人的基因，跟中国人相比，老外对个人利益的保护到了无所不及的程度，工作场所反性骚扰自然是重中之重，员工手册里对各种各样的骚扰行为，都有着明确的界定。

    尤其是对上下级之间的相处，更是单独加黑加粗地注明了，公司虽然不像老外那样有工会，但是只要遇到类似情形，任何员工都可以越级向上投诉，而公司一收到这样的投诉，也会立刻启动相应调查处理程序。

    能在公司上班的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法律知识自然也不欠缺，所以公司可能也是怕最终闹上法庭影响到声誉，每每处理这种事情都有矫枉过正之嫌，加上本来这种事证据就不太好收集，所以在为数不多的几个案例里，都是被投诉的骚扰方受到严处。

    中国的老板们可能也都习惯了先从秘书们身上下手，毕竟近水楼台，自己又掌握着对方的生杀大权，想占点便宜也不是什么难事，面前的高晴同样年轻貌美，但刚才杨奇第一次接触，都感觉她比舒楠要有头脑得多，而毛建斌虽然是个好色的人，但舍近求远去包养舒楠，恐怕就跟这条公司规定有着很大的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毛建斌好像对这次培训表现得特别关心，往下的两天，这位总经理又出现了几次，不过高晴再也没有出现过，倒让每次都翘首盼望的宋天明显得有点失望。

    但是他来了几次，杨奇却逐渐看出点了端倪。

    “哎，你发现什么了没有？”在毛建斌再次出现之后，杨奇和宋天明培训结束，走在回小木屋的路上，他开口说道。

    “发现什么？”宋天明从下课开始，一路都在忙着手机，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没觉得你们的毛总来得有点频繁啊？”杨奇问道。

    “他来他的，他是上海公司的总经理了，这次在全国的同事面前秀一下存在感，也很正常。”宋天明显然心思也不在这里，不知道在手机上跟谁频繁联系着，一脸笑容。

    “不对！”杨奇摇了摇头。

    “你想想他每次过来，主要跟什么人说话？”他紧接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宋天明也是个很聪明的人，经杨奇这一提醒，他抬头想了想，眼神也立刻开始专注起来。

    毛建斌来了几次，有坐下来听课的，但是时间都不长，显然对授课的内容也不怎么感兴趣，主要活动就是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和大家聊天，中午或者晚上还会请讲课的人吃饭，毕竟来授课的不是公司的中上层人员，就是外面请来的专家学者，他是上海公司的总经理，做东请客倒也不足为奇，这种活动仅限于几个人之间，跟杨奇他们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但是他聊天的对象就大有玄机了，宋天明和另外一个上海的同事都是他的直接手下，但是每次见到，基本也就是打个招呼，随便寒暄两句而已，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关心照顾。

    反倒是那些北方来的同事，似乎能特别得到他的关心，时时刻刻想着献媚的唐欣自不例外，就连那些本来和毛建斌几乎都没有说过话的人，他也会走过去嘘寒问暖，聊上几句，而面对着比自己至少高上两个层级的总经理，这些人自然也是受宠若惊，笑脸相迎。

    要说毛建斌作为地主，又是公司高层，对来到上海的人额外关心那倒也说得过去，可是他的关心对象，基本上都局限于那些人，相比之下，反倒对杨奇他们这些，在他直接管辖范围内的人不闻不问，那就显得有点奇怪了。

    “小杨，有些话本来是轮不到我说的，我这也只是个猜想。”宋天明想了一想，似乎发现了什么，不过他看向杨奇的时候，欲言又止。

    “我们俩住在一起几天了，你还不了解我的人品吗？你要是觉得我会乱说话，那就别告诉我了。”杨奇笑了起来，他知道宋天明平时比较谨慎，这是怕告诉自己的话被传出去，才故意这么将他一军。

    “好吧。”宋天明也笑了起来，对自己的处处提防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等到和杨奇进了房间，又关上门，才开口说话。

    “毛总一直想升上去，你知道吗？”他问道。

    “哦？”杨奇故作惊讶，挑起了眉头。

    听到这个他倒也不意外，当初到上海分公司第一天，他就在卫生间里听到了那两位上海同事的对话，对谈话内容也记得一清二楚。

    但就算到现在，他也没告诉过宋天明

    ，一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到处偷听别人的谈话，有点上不了台面，另一方面，人都有好奇心，如果告诉他了，宋天明难免会好奇这说话的两个人是谁，万一哪天泄露出去，对他对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还不如干脆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

    “那倒也不奇怪，他在这个位置上干了不少年了，又有业绩的支撑，换成是我的话，也想上位啊。”他又补充了一句。

    宋天明也点了点头。

    “不过他现在卡住了，据说是新来的ceo不同意，具体什么原因我们这些底层人员也说不清楚。”他解释道。

    接下来基本就用不着什么讨论了，两个人都很聪明，对于职场上的这套游戏规则也很清楚。

    公司不像别的外企，一般都把亚太区的总部设在香港，或者上海之类更西化的城市，因为公司产品的性质，更需要跟政府部门和大型企业做生意，所以公司亚太区的总部设在北京，倒有点像国内传统企业的做派。

    而毛建斌要想顺利上位的话，下一步的位置显然是在北京，那他这几天的行为就好解释了，先笼络人心，跟北方区干活的手下们熟悉起来，以后有机会过去了，工作也能更顺利地开展。

    这倒让杨奇发现，自己的思想还是有点浅薄，这位毛总经理在舒楠家说的那番话，只是留了一个后手，内心还是想朝上走，只不过他面对着舒楠，当然不能说自己随时有可能调去北京，如果他走了，显然也不会把舒楠带过去，当场说出来，搞不好舒楠就会立刻跟他翻脸。

    他这是典型的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能升上去最好，就算上不去，这里还留着后手，华东区照样在他的牢牢掌控之中。

    “那是他们上层的事情，反正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不管换谁，还是我们干活，所以就不操这些心了。”宋天明总结道。

    “换人如换刀，你不担心到时候上司换人了，工作不保啊？”杨奇笑着问了他一句。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业绩又不差，就算这份工作没了，我还怕找不到饭碗？”宋天明有点不以为然。

    杨奇也笑着点了点头，但心里的想法却和他截然相反。

    他可跟宋天明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