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总要有人背黑锅

    杨奇坐在车里抽着烟，心里像缺了一块东西一样，怅然若失。

    看着那帮白大褂和警察抬着担架出来，他竟然也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直到一个白大褂关上车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小区外面。

    想来想去，虽然在医院里发生了那么亲密的关系，但柳依依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像他的一个邻家小妹妹一样，天真活泼，单纯可爱。

    如果自己平时能对她多几分关心，哪怕不见面，偶尔通通电话，跟她聊聊天，说不定今天这样的惨剧就不会发生。

    在别人看来，也许这件事上跟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在杨奇的心里，却总是觉得自己亏欠这个小姑娘许多。

    手里的香烟燃到了尽头，杨奇恍然警醒，才发现口袋里的手机在持续地震动着。

    “你去哪儿了？”林云的语气充满关心。

    “我一个朋友出了点事情，我过来看看。”杨奇回答道。

    “那现在怎么样？我刚才看你接完电话脸色就不好。”林云显然已经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低落，有点担心。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我想休息休息。”杨奇苦笑了一下。

    “那你先回家吧，车你先开着，反正我无所谓。”林云说道。

    “要是明天还不舒服的话，你干脆别来了，公司这里的事情有我呢。”她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杨奇的心里感觉到了些许的温暖，他知道林云很关心自己。

    也正因为这样，柳依依在别人看来跟他最多只能算是普通朋友，如果告诉了林云实情，就算她不吃醋，也会为自己担心，林云跟他在一起之后，平时的心情都不错，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弄得她也不舒服。

    不过打完电话，开车回家的路上，他的心情总算冷静了一些。

    柳依依的父母现在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就算他们知道了，杨奇也不能确定他们还会不会出现，帮女儿料理后事。

    他给苏静雅打了几次电话，但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坐在家里看了一下午的电视。

    本市治安状况一贯良好，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新闻媒体自然不会放过，但是涉及到了警方，电视里播出的，除了他在小区里看到的几个画面，全都是口径统一的官方通稿。

    担任发言人的，自然也就是那个分局局长魏向东。

    按照他的说法，这一男一女都是传销集团的首脑人物，在遭遇警方抓捕之时铤而走险，企图用挟持人质的办法借机逃脱。

    男的是在意图行凶时，被警方早已埋伏好的狙击手果断击毙。

    而女的，则是在发现大势已去之后，负隅顽抗未果，才选择了跳楼自杀。

    两条生命的消失，在他的嘴里，被轻描淡写地叙述了出来。

    而对于上级领导的英明，现场处置的果断，他倒是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似乎这件事对他来说不但无过，而且有功。

    新闻反复地播放着，杨奇的心里虽然对他描述柳依依的那种说法有些怀疑，但几乎已经有些相信了。

    直到苏静雅开门进来。

    她一脸疲惫，看到杨奇就愣在了那里。

    “对不起，我如果反应再快一点，她就不会掉下去了……”过了半天，苏静雅的嘴唇才翕动了一下，眼眶也红了起来。

    “跟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杨奇叹了口气，接下她手里的包，搂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电视里正在直播着晚间新闻，魏向东被请进了演播室，正侃侃而谈地描述着白天发生的这起重大刑事案件，而节目主持人显然事先也和他对好了词，不但对两个人的死亡没有表示惋惜，还在一步一步地引导着他炫耀自己的功绩。

    “他在撒谎！”苏静雅只看了几分钟，就一脸愤怒地说道。

    “什么意思？”杨奇本已有些缓和的心态，也被她的这句话给搅动了起来。

    在苏静雅的描述中，整件事情都渐渐还原出了本来的轮廓。

    事情发生之后，一下午整个分局的工作重心都是这个传销团伙。

    而因为抓了不少人，分局几乎大部分人都参与了审讯，苏静雅虽然不在其内，但也得知了不少内容。

    初步审讯结束之后，她才知道了柳依依的真实身份，以及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

    而柳依依在这个传销团伙里的身份，充其量也只是个帮忙跑腿的角色而已，跟魏向东的定义完全是两回事。

    “那你们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不是朝死人头上泼脏水吗？”杨奇狠狠地拍了一下茶几，把烟灰缸都震得跳了起来。

    “这是魏向东的意思，如果说那个小丫头是因为意外掉下去的，那就是我们的工作失误，他要受处分的……”苏静雅被他这突然暴怒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也朝后缩了缩，说话声音都小了下来。

    杨奇也叹了口气。

    “我不是怪你。”他把苏静雅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

    他也知道，这是警方的一贯做法，这帮中看不中用的货色工作能力不行，文过饰非却很有一套，不管多严重的错误，都能瞒天过海地坏事变好事，反正媒体都被他们掌控着，想怎么说都行，就好像刚才的杨奇那样，如果不是有了解内情的苏静雅，他也许就会相信了那套说法。

    “那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他依然心有不甘。

    “他们俩都已经死了，死人不会说话，把什么罪名安到他们身上都行，而且我们也从那房子里拿到了他们的身份证，背景调查过了，他们的父母都是平头老百姓，不会有能力追究下去的。”苏静雅解释道。

    “虽然对外口径一致，但是今天现场那么多同事，楼顶上又不止我一个，大家都看着呢，内部处分是避免不了的，总得有人背黑锅。”她又苦笑着说道。

    杨奇看着她那沮丧的脸色，再加上刚才她描述的柳依依掉下去的过程，心里也有了某种不详的预感。

    “那个王八蛋要把责任推到你头上？”他试探性地问道。

    苏静雅点了点头。

    “今天下

    午的临时总结会上，他已经把矛头对准我了，柳依依是从我手里挣脱的，这件事也确实有我的责任。”

    “其实我受个处分也是应该的，只是我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你，明明知道是你的朋友，也没能保住她……”她依偎在杨奇怀里，语调依然充满着歉疚。

    杨奇知道她说的没错，非要找人背黑锅的话，肯定会首先找到她的身上，更何况魏向东一直在想办法收拾她，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来了，绝不可能轻易放过。

    “现在想起来，魏向东派我这个不相干的人上去，可能心里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步。”苏静雅说道。

    “但是不会那么快，这件事情没结束之前，是不会出结果的，现在就算抓到了那帮人的领导层，但这么多人的审讯，加上证据收集，又是多地联合办案，前前后后没有几个月结束不了。”她又安慰了杨奇一句。

    “到了那个时候，我说不定就要离开你了。”她摸了摸杨奇的脸，很勉强地笑道。

    “绝对不行！”看着她那有些泛红的眼框，杨奇想都没想就说了一句。

    “要是以前还好，这次给他抓到了机会，他是不会放过我的，他是个局长，我只是个小兵，还不是任他宰割吗？”苏静雅很感动，用力地抱了抱他。

    “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不过你放心好了，我现在看到他那张脸就恶心，宁可脱了这身警服，也不会让他得逞！”她恨恨地说道。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杨奇皱着眉头站起身，在客厅里踱来踱去。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除非找个更大的官来压他，再说了，今天这件事我确实有错，就算明知道是打击报复，我也无话可说，只不过这处分可大可小，换成别人可能就是个通报批评，落到我身上的话，开除公职都有可能，反正现在局里是他说了算。”苏静雅苦笑了起来。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杨奇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冷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