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颜宁并没有想到媒婆馆的效率这么高, 当天傍晚母亲回来的时候，就兴高采烈地告诉她, 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帮她定了第二天中午去相亲。    颜宁：“……”    看到母亲那副高兴的样子，颜宁也就没有反驳，抿着唇笑了笑：“好, 那我下课后就去。”    林晴是真的高兴，她觉得这一个多月来家里的这些糟心事，可算是要过去了, 马上她们母女就要否极泰来, 所以兴致勃勃地跟颜宁说起来男方的条件：“娘仔细帮你问过了，那家少爷虽然没有兄弟姐妹帮衬, 但是家里也没别的姨娘什么的, 父母脾气性格都是极好的, 他本人也是个孝顺又温和的人。”    “虽然没什么大出息, 但是咱们也不要求大富大贵的，日子能过得下去就好。关键还是要看家里人的性情。”林晴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 “再不济, 娘的陪嫁也不算少, 这些年虽说是花了些, 但也足够你们小两口过日子的。”    颜宁哭笑不得：“您就觉得我们能成啊？”    林晴倒是乐观：“我这可是冲着你的喜好特意找的。”不过她也不想给女儿造成什么负担，又说，“不管成不成, 你先去看看，你觉得好就相处相处，不好咱就再找别的。”    颜宁笑着点点头：“我肯定会好好看一看的。”但她也没有傻白甜，这个节骨眼儿上，能看上她的，怕也不是普通人家了。要么是有说不出口的隐疾，要么，就是别有所图。    中午一下课，颜宁便抱着乔乔去了约定的饭店。    虽然还没有见过面，但是颜宁对这个人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不少好感，昨天晚上的时候，林媒婆还特意到家里来，说是男方特意差了她来问问颜宁有什么忌口的东西没，还特意列了个单子，让颜宁在这几家饭店中选择一个。    光冲着这份诚意，不光是林晴惊喜万分，就连颜宁，都对这次相亲多了几分期待。    走进饭店的时候，服务生对她怀里的猫看了好几眼，似乎是在确认这只猫该不该放进来。    颜宁便主动问道：“不能带宠物进来吗？”    “没事没事，只要不惊扰到别的客人就好。”    颜宁点了点头，嫣然一笑：“不会的。”    “小姐您预订的位子吗？几位？”服务生又问道。    “定了，好像是叫落梅。”颜宁抿了抿唇，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这年头到饭店来相亲的，始终还是少数。颜宁生怕被熟人看到尴尬，就显得有点急迫，“在什么位置？我自己找过去。”    “您上二楼，左拐右手边就能看到了。”    颜宁赶紧上了楼梯，目不斜视地顺着服务生的指示找了过去，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写着“落梅”的包间，进门之前还有点小紧张，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敲了敲门。    还没待她开口说什么，门就被打开了，随即露出来一张风光霁月的脸，而且十分眼熟。    陆宵灼看了她一眼，迅速将她拽了进来。    颜宁张了张嘴，很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连忙说道：“我今天是有重要的事情来着，一会儿再来找你……”    “什么重要的事情？”陆宵灼问道。    颜宁突然就心虚了：“私事。”    “哦，我也是有重要的私事来这里吃个饭。”    颜宁抬起头来看着他：“什么私事？”    “相亲。”陆宵灼云淡风轻地抛出两个字。    颜宁顿时傻眼：“跟谁？”    “颜家四小姐。”    颜宁：“……”    “别傻愣着，都是熟人了，坐。”陆宵灼牵着她的手走了过来，又说，“我已经点好菜了，一会儿你看看有没有不喜欢吃的，换一个。”    颜宁任由他牵着，脸上看似平静，呆呆的没有任何过激的表情，脑子却已经完全转不动了，只是应了一声：“哦。”    陆宵灼倒是没有丝毫不自在，很快就张罗开来，然后将一小盘鱼推到桌子另一侧，对着乔乔招了招手：“这是你的，快来吃。”    乔乔眯了眯眼，很满意：“这还差不多！”    颜宁总算是回过神来，瞪着陆宵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陆宵灼看着她，唇角带着笑意：“手疼不疼啊？——我的资料卡你没看吗？我可没隐姓埋名。”    颜宁：“……我娘帮我看了。——不是，我说你相什么亲啊？”    “我也单身啊，身边没有合适的女性，不就只能通过相亲了吗？”陆宵灼说的头头是道。    “信你才有鬼了！”颜宁嘟了嘟嘴。    服务生敲了敲门：“您好，可以上菜了吗？”    陆宵灼应了一声：“进来。”说着又看向颜宁，“先吃饭，来都来了。之前说好的请你吃好吃的，这一顿就当是补给你的。”    在讲台上站了一个上午，颜宁本来就有些饿了，看到色香味俱全的几道菜，顿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听他这么说了，也就不再客气。    饭饱酒足之后，颜宁便抱着猫跟着陆宵灼走出了包间，犹豫着要不要跟他商量一下，回头各自该怎么跟家长交代。    想的太专注，颜宁就没注意前面的情况，冷不防一头撞到了陆宵灼怀里，额头正好就跟他的衬衣扣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干嘛？停下来也不说一声。”颜宁嘟着嘴抱怨，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陆宵灼笑，也伸手去摸她碰到的地方：“给我看看？”说着，便弯下腰，认真看了过来。    他靠的很近，颜宁就一抬眼，感觉两个人的睫毛就相互打架了，扫在眼帘上，痒痒的，让她忍不住眨了眨眼。再抬起头，就正好看到对方幽深的眸色，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漂亮得仿佛水墨画一样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她的脸，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去。    颜宁顿时就有些回不过神来，再次沉浸到美色中去了……    陆宵灼唇角微微上扬，犹豫着要不要趁机占点便宜，但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看到了一双金黄色的竖瞳，乔乔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陆宵灼心里叹了一声可惜，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手指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又移到了她的脸颊上，捏了一下，笑道：“好了，没有破皮，吹一吹就不疼了。”说着，还真的凑过去吹了两下。    颜宁被他靠的更近，瞬间就有点脑充血，迷迷糊糊地，都转悠不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除了对方呼出的温热气息以外，她还感觉到了别的什么……    但是没等颜宁研究明白，陆宵灼已经拽着她要下楼去了。    颜宁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上，刚拐下楼梯，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立刻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了明霜霜，对方也正好往楼梯这边走来，看样子也是要下楼去。    两人的视线就正巧对了个正着，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    陆宵灼听到她的声音，也立刻转过头来，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怎么了？”    他一脚看到了明霜霜，以及她身边的年轻人，也是微微一愣，不过只有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说道：“你的好朋友，她也来跟人吃饭吗？”    颜宁却是若有所思：“霜霜跟谭家二少爷一起吃饭？”    “你认识谭灶升？”陆宵灼问道。    颜宁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解释，明霜霜就已经跑过来了，正打算挽上她的胳膊，就先看到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顿时别有深意地笑了起来。    颜宁却是没想这么多，立刻就松开了陆宵灼的手，走过来跟明霜霜手挽手，笑着问道：“跟谭二少爷一起吃饭？这不是不用我介绍吗？”    明霜霜尴尬地笑：“巧合巧合……”    “怎么勾搭上的？”    明霜霜嗔怪地看她一眼：“怎么说话呢？今天中午下班的时候，在医院门口碰到了，我就随口问了一句，能不能赏脸一起吃个饭，就当我感谢他前几日的帮忙。他就答应了，嘿嘿……”    “这么痛快？”颜宁揶揄地看着她笑。    明霜霜倒也丝毫没有隐瞒：“这还是托了你的福呢。”    “唉？”颜宁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明霜霜小声跟她说：“谭二少爷问我是不是跟你很熟，我说是最好的朋友，他就答应了。还说，谭副官跟你也很熟。这意思就是说，看你的面子，不好拒绝我？”    颜宁：“想多了……我跟谭副官是业务往来，没有私人情谊。”    明霜霜才不在乎这个，又叽叽喳喳地跟她说起来最近医院里的事情，虽然多半是在抱怨某些奇葩病人。    颜宁耐心听着，时不时应和两声，又说：“看来你已经很熟悉现在的工作了，马上就要成为救死扶伤独当一面的医生了。”    明霜霜也很骄傲，抬了抬下巴：“我也觉得是这样！”    谭灶升跟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主动跟陆宵灼打招呼：“哥。”    陆宵灼点了点头：“来吃饭？”    “刚巧遇到明小姐了。”谭灶升乖巧地回答。    没错儿，就是乖巧。颜宁偷看了他好几眼，谭灶升一如既往地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一脸的中二少年气息，但是在走到陆宵灼跟前的时候，突然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表面看上去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颜宁却仍是察觉到了，谭灶升刻意收敛起来的乖戾和冷漠。站在陆宵灼身边的谭灶升，就是个表情漠然少言寡语的少年而已。    走出饭店大厅的时候，谭灶升主动问道：“明小姐，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明霜霜连忙点头：“那就麻烦你了。”然后转过头来，对着颜宁眨了眨眼，以口型示意“加油”，然后对着她挥了挥手，跟着谭灶升上了车。    颜宁抿唇笑着，目送她走远了以后才转过头来看向陆宵灼。    “你什么时候认识灶升的？”    “啊？”颜宁刚到嘴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堵了回去，只好先回答他的问题，“就见过一面，不算认识。——上次陈三少爷请我去戏院看夏晨晨唱戏，我们的座位挨着，陈三少爷就给我介绍了一下。”    陆宵灼眯了眯眼：“谭灶升去看戏？他一个人？”    “还有谭四老爷，两个人一起去的。”    “陈云生跟他很熟？”    颜宁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听他们谈话的意思，正阳商会的新品宣传应该都是陈三少爷一直在负责，尤其是他升任副主编以后。谭四老爷一直在跟他套近乎，说是想尽快宣传正阳商会最新的西洋货。”    陆宵灼也没再多问，转头就换了个别的话题：“你下午没有课是？想不想去看电影？”    颜宁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呆呆地“哦”了一声。    坐到车上的时候，她还在沉思，可能她的老毛病又犯了，看到长得特别好看的人就忍不住心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个习惯真的太不好了，回头一定得改了……    陆宵灼从后视镜里看到她严肃板正的小脸，唇角再次微微上扬。    抱着猫站在电影院门口的时候，颜宁还有些恍惚。    乔乔拍了拍她的胳膊，义正言辞：“你是不是又被他的脸迷惑了？我跟你讲，你这样是不行的！虽然他的脸是很加分，但是性格脾气可都是减分项，你要考虑清楚了！”    颜宁：“……呃，现在还没有必要考虑那么多？这次相亲，就是个误会而已，陆署长肯定有更好的选择啦。”    乔乔看着已经走过来的陆宵灼，喵呜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陆宵灼买了票，又看向旁边卖小零食的，问道：“想吃什么？”    乔乔立刻抬起爪子，指着炒栗子和烤肉，喵呜了两声，前半个身子都快要趴进人家摊子里面了：“这个，还有这个！”    颜宁将它紧紧抱住，对着陆宵灼笑了笑，也没客气：“那就这两个，各要两份。”    陆宵灼点了点头，应下，又看向她怀里的猫，眯了眯眼。    乔乔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我这么英俊潇洒的猫啊？”    颜宁捏着它小爪子上的肉垫，示意：“冷静冷静！看在他付钱的份儿上，就原谅他的无知！”    乔乔这才收回了目光，将视线转移到了烤肉上面，激动得都要流口水了：“这个好吃！比上次在东大街那里吃的还要好吃！”    “好好好，一会儿都给你吃。”颜宁抱着猫，简直操碎了心。    明霜霜看着身旁的美少年，心情十分愉悦，便主动找了个话题：“那天谭少爷去医院，是去看望朋友吗？”    谭灶升点了点头：“一位熟识的长辈。”    “我能冒昧问下，是得了什么病吗？”明霜霜问道，怕他多想，又赶紧解释道，“我是说，或许我可以帮的上忙呢，好歹我也是医院的医生。虽然我经验还少，但是我有好几位十分优秀的老师，他们也可以帮忙的。”    谭灶升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拒绝：“那就多谢明小姐了，改天我再去探望她老人家的时候，一定拜托明小姐过去帮忙看看。”    “好呀好呀。”明霜霜连忙应了下来，脸上笑眯眯的样子。    谭灶升看着她明艳的笑容，沉默了片刻，才又问道：“明小姐跟颜四小姐，关系很好吗？”    “是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了，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比亲姐妹还要好。”明霜霜转过头来看着他，眨了眨眼，“谭少爷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明霜霜说话一向直接，她性格也是爽利，直来直去的。凡是她觉得能称之为朋友的人，一直都是这种交流方式。用她的话说，“都是朋友了，还有什么不能摊开来说的”？    谭灶升顿时就有些窘迫：“不好意思，是我多话了。”    “没有啊。”明霜霜又说，“我只是不知道，谭少爷究竟想问什么。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说出来就好了啊，我肯定会回答你。”    顿了顿，明霜霜又说：“不过，若是你对宁宁是一见钟情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了？她喜欢的不是你这一种类型的，谭大少爷倒还可以的。”    谭灶升脸颊微红，抿了抿唇：“没有的事，明小姐多虑了。”    明霜霜看着他，突然绽开一个笑容：“我想也是。”    车子在明家大宅门口停了下来，明霜霜自顾自地跳下车来，然后转过身对着谭灶升灿烂一笑，挥了挥手：“谢谢谭少爷，今天我很开心，饭也很好吃，我很喜欢。”    谭灶升点了点头，认真看着她，也露出来一个浅薄的微笑：“那就好。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再请明小姐去浅湾那家饭店吃海鲜。”    明霜霜的眸子突然就亮了起来，耀眼得让人心里发慌：“好啊好啊，我等你。”    直到看着明霜霜进了家门，再也看不见人影了，谭灶升才又恢复了冷清寡淡的模样儿，吩咐司机：“开车，回商会。”    这一下午，一人一猫吃的太尽兴，一直到晚上回到家，颜宁都没再想起来，她答应去看电影的目的，是要打算跟陆宵灼商量一下，怎么跟家长交代，这次相亲的结果来着……    一直到入睡之前，颜宁才猛地想起来，顿时睡意全无。但是又想到，这一晚上母亲竟然也没来问她相亲结果如何，似乎，有点不大正常啊……    乔乔吃撑了，一入夜就看不到影子了，说是出去散散步，消化消化。颜宁也没管它，最近她在街上看到好多只狸花猫，便时常拿些食物去喂喂，一个个的，都喂得膘肥体壮，再加上花色也差不多，连翠红都认不出哪只是她家的，颜宁就无比放心了。    躺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颜宁也不知道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么晚了也不能再去吵她，便也不再胡思乱想。    第二天一大早，明霜霜就来家里找她玩了：“宁宁，今天你是不是也休息啊？我们去逛街！”    林晴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连忙说道：“去去！年轻人就要多出去走走，别总是在家里闷着，去买些衣服也好，小姑娘正是大好的年纪，可别亏待了自己。”    明霜霜便抱着她的胳膊撒娇：“还是林姨会说话！我妈天天嫌我不够安静！可是我才十九岁啊，难道要像五六十的老太太一样，每天安安静静在家里看报纸吗？”    林晴就笑出声来：“别听你娘的！年轻该玩就好好玩！”说着，话题又转了个弯儿，“霜霜的婚事，可是有着落了？上回还听你娘说起，说你要自由恋爱，不许家里人介绍，要是宁宁也像你这么积极大方就好了……”    颜宁连忙塞了几口饭，吃了个大半饱，便连忙放下了筷子：“我们去买衣服，要是时间早的话，再去看电影。”    林晴一听，连忙就把话题转了回来：“看电影好！听说廿七日都爱看这个，说不定就能碰上情投意合的了……”    明霜霜吐了吐舌头：“我已经有目标了！就不用去寻觅了。林姨你别担心，我一定好好替宁宁咂摸个长得好看脾气也好又有才华的！”    林晴抿着嘴笑：“这倒是不用了，宁宁也有人选了。你们姐妹俩倒是步调一致！”    咦？颜宁眨了眨眼，不太明白母亲这话什么意思，明明相亲的结果都没问她啊，怎么就突然有目标了？她又错过什么了吗？    回房换衣服的时候，颜宁还特意看了一眼日历，没错呀，这才过了一晚上，怎么感觉像是错过了一个世纪似的？    颜宁走出房间的时候，正听到明霜霜在问：“林姨，宁宁看好的人，是不是一位陆大少爷？”    “是陆少爷没错儿，怎么，霜霜也认识？”    颜宁连忙走过去，扯着明霜霜就赶紧走了：“娘，我先出门了。”    林晴应了一声，也没挽留：“早去早回！”    作者有话要说： 乔乔：笨蛋！不要被他的脸迷惑了！    陆大少爷：新品鱼罐头，要不要尝尝？    乔乔：这个小白脸还是挺好的，可以试着相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