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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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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明义冷笑一声:“温姗的孩子跟你有关系吗?”    陈庆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却仍是辩驳道:“反正都是我们陈家的子嗣,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林明义冷笑, 却懒得跟他多话, 随即话题一转,“还是不愿意说吗?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陈年旧案,一个刽子手, 能起多大作用?反正你也是要死的,我也算是对死者有所交代了。”    陈庆呼吸一滞,他当然知道, 不论他会不会主动承认自己是刽子手, 也都改变不了他即将被执行死刑的结果。    “那鸦片的来源呢?林队长也不想知道了吗?”陈庆手里一直小心翼翼握着这张王牌,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仍是想要用尽全力, 将温姗肚子里的孩子保护下来。但是他没想到, 温姗这次竟然如此果断决绝, 丝毫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林明义看着他,目光冰冷:“所以我说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跟你谈话了。——温姗一出事就被送到医院去了, 我们的人也在那边, 但是要不要留下孩子, 我也只能提议。”    陈庆并不信他, 但是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咬咬牙,说道:“那些鸦片, 是我从渔船上面偷来的。我跟了几趟江万里的渔船,就发现他的船跟别的渔船不太一样,时间和航线,都要杂乱得多,在海上停留的时间要长一些。按理来说,在海上待久了,人的心情就会十分暴躁,打架斗殴也是常有的事,但他的船上,这些人却格外听话。”    “我就留了个心眼儿,在一次靠岸之后,没有回去,而是一直在附近溜达,等到深夜看到他们卸货的时候,我也没想那么多,以为是在中心岛转运的时候,带回来一批贵重物品,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在监管。”    “后来有个人不慎跌倒,装的那一箱子鱼都掉了出来,还有几只掉到了水里,那些人就急急忙忙去捡回来,甚至那么冷的天,还下海去了。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几条鱼而已,正阳商会家大业大,怎么会如此在乎?”    “他们走了之后,我也下海了,侥幸找到一条,然后在鱼肚子里发现了这包鸦片。”陈庆抹了一把脸,“那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发现东西少了,也可能是发现了却以为掉进海里去了,反正那天之后,我一直过的胆战心惊,却没有人来找我。”    “我惹上杀身之祸,是因为我卖了那些鸦片?”这些事情在陈庆脑子里反反复复,他已经想过很多次了,所以说起来条理也格外清晰,“陈云生的案子一公布,我就知道我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这才打起了鸦片的主意,想要给家里留点钱。”    林明义静静听着,这时候才问道:“参与转运那批鸦片的人,你有认识的吗?”    “没有,一个也不认识。那些人,起码也是有牌的在编人员,不是我们这种签合同的长工。而且那也不全是商会的人,还有打手。”陈庆回道,“我就去过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敢去。江万里的渔船,我倒是又跟过两次,但是似乎没有带货。”    林明义又问道:“你盖新房子的钱,是当时陈云生案件里,执行刽子手的费用吗?”    “是。”陈庆没有否认,又说,“您也不用费心去找指使我的人了,他早就死了,是介绍我进入正阳商会做工的一个管事。在此之前,我是个屠夫,子承父业。”    “怎么死的?”    陈庆不以为然:“生病呗。他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快要死了,说是念在我们是同一条街上的邻居,看我们家不容易,想帮我一把。而他在商会干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介绍个把人进去不成问题。”    “当时我父母也病的厉害,家里处处都要钱,饭都已经吃不饱了。所以他说给钱,让我做点事儿,可能回不了头,我也答应了。”陈庆的表情很是漠然,他本就没什么大是大非,对他来说,钱就是一切。    “你们也知道了,他介绍的那个事儿,就是去处理死人尸体呗。”陈庆垂着头,说道,“都是那么年轻漂亮的大姑娘,砍起来还挺赏心悦目的。”    林明义并没有被他激到,继续平静地问道:“你砍了几个人的尸体?为什么要留下这只脚?”    “三个。其实要不是你们找到了,我都忘记这回事了。留下这个证物,是为了防止别人赖账,后来他给了钱,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敢扔,更不知道扔到哪里去才不会给自己惹上麻烦。时间久了,我就不怎么记得了。”    林明义又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的?”    陈庆吊儿郎当的脸色突然就维持不下去了,变得阴沉沉的,让人忍不住想到,他杀人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一幅表情?    林明义丝毫不惧,依旧直直地看着他:“看来是真的了。”    “不知道林队长从哪里听到的谣言?”    林明义:“不太方便说,总之是意外得到的消息,本来我也不确定,不过现在确定了。”    “林队长想说什么?”    “没什么,本来想跟你讨论一下,你们老陈家的遗传,很可能存在着重大的缺陷,不过似乎你们家没别的什么人了?那就没必要了。”    林明义这话一出口,陈庆就愣了一下,锲而不舍地追问:“什么缺陷?”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林明义看他一眼,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去跟上司汇报,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说,“对了,运气好的话,或许我可以安排你跟温姗再见一面。要不要见,你自己决定,想好了告诉我就行。”    陈庆冷笑:“你是想让我去被千夫所指呢?还是想温姗再自杀一次?”    林明义“啧”了一声:“看来你都已经想的很明白了,那我也没什么要提醒你的了,回头有事再说。这几天,你可以点你喜欢吃的菜了。”    谭景升坐在商会的办公室里,翻阅这几年来各大船只的航线和所运输的物品,对比着清单和重量,一一进行核对。    “哥,你还在对账呢?”谭灶升走进来,翻了翻他手边的账本,又问,“要我帮忙吗?”    谭景升抬起头来看着他,指了指前面书柜里的一排:“要啊,你去把那边的几本给对一下。”    谭灶升顿时苦了脸:“这么多啊?这得对到什么时候?——哥,你为什么每本都要看一遍?账目,管事们不都做好了吗?”    谭景升冷笑:“我要是再不看看,咱们一大家子,都得去牢狱里团聚了。”    “怎么会……”谭灶升看上去很惊讶,手里抱着的两本书也掉到了地上,手忙脚乱地去捡。    谭景升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时之间倒是真的看不出,他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完全不知情,看他已经乖乖坐到一边去对账了,也就不再说什么。    兄弟两人一直忙到临近中午,才缓了口气。看着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了,谭景升便站了起来,说道:“咱们先去吃饭,想吃什么?”    谭灶升也跟着站了起来,目光熠熠:“哥哥请客吗?”    谭景升笑着点点头:“好啊,还可以带上你的小女朋友。”    谭灶升却是犹豫了一下:“霜霜还在上班呢,怕是时间太紧了。”    “那就改天。”谭景升微微诧异,却也没勉强,径直略过了这个话题,又问起他最近的功课,“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你有什么想法?继续读下去,还是回来帮忙?”    谭灶升想了想:“先不读了?我想一边在商会帮忙一边学些自己喜欢的,反正现在大哥也回来了,我打打下手就好。”    谭景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好。”    颜宁带着食盒匆匆到警察局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这还是她让翠红事先准备好的,等她下课的时候送到学校来,她就不回去取了,省的浪费时间在路上。结果今天有随堂考试,等将学生们的试卷收拾好,就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饿坏了?”颜宁看到林明义,也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招呼都没来得及打,直接进了陆宵灼的办公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还好。”陆宵灼连忙站了起来,将手边的资料收拢了一下,还是占了一大半桌面,只好将旁边的小桌子收拾了一下,“来这边吃,你也没吃,是不是?”    颜宁眨了眨眼,抿唇一笑。    “乔乔呢?”陆宵灼又问。    颜宁回道:“在外头玩儿,它吃过了,今天的午餐又没有鱼,就不稀罕了。”    陆宵灼“嗯”了一声,帮着她把食盒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一边又问道:“学校里是不是快要考试了,所以这几天也挺忙的?”    “今天就是考试呢。”颜宁回道,“刚才让翠红帮我把卷子抱回家里去了,学校放假两天,我还得把卷子看完。唉,还不如不放假呢。”    陆宵灼便笑:“一会儿忙完了,我去帮你。”    颜宁也看向他:“这就结案了?陈庆和温姗,他们都招供了?包括那只后来找到的人脚?”    “嗯,都承认了。——吃饭,一会儿再说这些。”陆宵灼也是无奈,每次吃饭当口,两人总能说到关于尸体的话题,真是巧合极了。    颜宁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对着他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连忙换了个话题:“谭副官还没有回来上班呢?是不是商会的事情连累到他了?”    陆宵灼看着她的鬼脸,没忍住笑了起来,将她喜欢的菜都放到她的碗里,才说:“你都不先关心我一下吗?我可是记得,一开始你很喜欢景升的脸来着。”    颜宁:“……黑历史就不要再说了。而且,我就只是看看而已嘛,也没想要怎么样啊。”    “你还想怎么样?”陆宵灼瞅着她,似笑非笑,这个看到美人就挪不开眼的性子,还真是让人不愉快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也只是看看而已嘛,又没做别的。    颜宁瞪着他:“这事儿过不去了是?”    “那倒没有。我自认比他好看,所以这就算过去了?”陆宵灼很识时务,立刻就转了话风,“这个豆角烧的蛮好的,应该很合你的口味,你多吃一点。”    “这是翠红烧的,她当然是按照我的口味来的。”颜宁白他一眼,又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那你吃别的?总有一样还能入口?”    “没有,都很好吃。”陆宵灼笑道。    两人一边说着话,这顿家常饭也吃了将近一个小时,中间林明义都进来过两次,汇报工作情况了,第三次进来的时候,颜宁就吃不下去了,好在,她也差不多吃饱了。    林明义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对着她笑了笑,然后转向陆宵灼:“署长,这是陈庆的自述和供认状,已经全部整理完毕了,您看看,若是没什么问题,这案子就算是结了。”    “放我桌子上。”陆宵灼说道,依然低头扒着碗里的米饭。    林明义应下,将材料放下之后,又说:“温姗的孩子没能保住,但是人已经没事了。我问过医生,她是故意的,那一刀刺在了小腹上,但是可能太疼了,没有扎的太深,也就没有伤到器脏。休养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    陆宵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颜宁却很是惊讶:“温姗,出什么事情了?”    “是这样的……”林明义简单跟她说了一遍,感叹道,“温姗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唉……”    颜宁抿了抿唇,话是这么说,她却仍然觉得,太残酷了。表面上看来,这的确是温姗最好的结果了,也是她梦寐以求的结果。但实际上,命运从来没有给过她选择的机会。    颜宁走过去,翻了翻陈庆和温姗的供状,才发现,这个案子的确是可以结案了,却引出来更大的问题了。而且,还是个超级大麻烦。    陆宵灼也吃饱了,正在收拾桌子上的残羹,转头看了她一眼,正看到她站在那里,一边看着材料一边叹气,便说:“不用担心我没空帮你看卷子,明天我也可以休息了。鸦片的案情,我说了不算,上头有的是人在盯着呢。”    颜宁瞪他一眼:“卷子重要还是案子重要?”    “你重要!”陆宵灼毫不犹豫,“所以,你的卷子也重要!”    颜宁顿时红了脸,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该怎么回应。就算是之前谈婚论嫁的陈云生,也没有对她说过这么煽情的话。偏偏又是这么好看的一张脸,颜宁就更说不出谴责的话来了。    陆宵灼看她害羞,也知道这事急不得,便也不再揪着这事儿,转头问起来那天与夏晨晨在一起的莫安笙:“你家亲戚那个小孩儿,是不是还在读大学?”    颜宁眨了眨眼:“莫安笙?你怎么想起问他来了?”    “听说了他家里的一点事儿,正想问问你呢。”陆宵灼迟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情,颜宁到底知不知情,若是不知情,他又该怎么开口跟她说。    颜宁却是恍然大悟:“是说他前几年一直生病的事情?那几年,母亲一直担忧得很,害怕阿笙走在老太太前头。但是去年,阿笙的病突然就好了,当时我跟母亲都可高兴呢。”颜宁说着,又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打听给阿笙看病的神医?你也有亲戚病了吗?”    “没有。”陆宵灼摇了摇头,又笑起来,“就是问问。”心里却是了然,看来颜宁并不知道莫家发生的那件事。    颜宁也没有多想:“你还想知道什么?其实他们家的事,我知道得也不多,那是我外祖父一辈的交情了。只不过我们两家同病相怜,我外祖父母皆已过世,,莫家也只剩祖孙二人,所以我母亲倒是与他们走得近,也算是相互扶持了。”    陆宵灼点点头,这些他自是知道的。也是因此,他才想着,将这件事情先告诉颜宁,在莫安笙的嫌疑没有彻底洗清之前,让她们母女,尽量减少与莫家的交往。    颜宁这时候也终于有所察觉,看出来他是有话要说,而且是关于莫家的,只不过怕说了会让她不快,便一直在犹豫,于是主动问道:“可是查到夏晨晨跟这个案子有关系了?是不是阿笙也有可能牵连其中?你说,我早些知道了,也才好劝着母亲,不要去趟这趟浑水。要不然,等真的出了事,反倒是麻烦了。”    她如此善解人意,陆宵灼顿时有些心疼,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还有我呢。”    颜宁对着他笑了笑:“我知道。你说,我听着呢。”    “莫安笙当初大病一场,缠绵病榻好几年,你还记得是哪一年的事情吗?”    颜宁想了想:“好像是八年前,阿笙过了十岁生日之后的事情?”说着,颜宁又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没错。莫家的叔叔婶婶都是在莫老太太五十大寿的时候出事的,那时候阿笙八岁。那年的生日礼物,我送了他一本书,是王仁山先生签名的,他很喜欢,留了两年。后来他就开始生病,十岁那年,那本书不见了,阿笙很着急,老太太特意来了我家一趟,让我再托人给他找一本。”    “我只好去找了同窗,又从王仁山先生那里,求了另一本签名诗集回来。因为欠了不太相熟的人的人情,所以,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    “那你现在还了?”陆宵灼很在意。    颜宁看她一眼:“怎么?你想帮我还?我那位女同学,倒是也十分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呢。”    陆宵灼:“……你可以请她去浅湾饭店吃海鲜,我出钱。”    颜宁笑了起来:“好啊,这也算是你替我还人情了。——咱们继续说。从那之后,阿笙就一直身体不太好,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生病。”    陆宵灼点了点头,这些陈年旧事,他也是花了不少力气才打听来的。莫老太太五十大寿那一年,莫家的生意做得还很好,蒸蒸日上,一派欣欣向荣。所以莫家夫妻也就放心大胆地在老太太大寿之前,去了一趟北方。原想着能带回一份大礼,为母亲祝寿,却不想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了盗贼,夫妻二人惨死,随行车队也只回来了两三人,财物更是全部丢失。    赔偿了车队和伙计,莫家一下子就落败了。莫老太太倒也坚强,为了八岁的孙子,她毅然再次走出家门,将莫家的商行全部接了下来,卖了几间新开的铺子,全力经营留下来的这一部分,倒也算是将莫家的产业保住了,一直到现在,虽然算不上好却也不坏。    再后来,就是莫安笙突然大病一场。    两人正说着话,乔乔突然从窗台上跳了下来,直接跃到了桌子上。    颜宁走过去,捏了捏它的小耳朵:“回来了?”    乔乔喵呜一声:“怎么突然说起来莫家的事情了?”    颜宁的手微微一顿,看向自己的猫,乔乔竟然知道?    “既然说起来了,那回头我就跟你说一说,我可是围观了全程大戏,那个老太太,心理有点变态啊,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只在乎她的孙子。”乔乔舔了舔它的小爪子。    颜宁眨了眨眼,一脸茫然,怎么听上去,像是有很多故事呢?不过她更关心的是,母亲知不知道莫家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    乔乔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你娘不知道,放心好了。”    颜宁放心了,又继续转向陆宵灼,说道:“阿笙自那年开始生病,就没再好过。”    陆宵灼点了点头:“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当年,莫安笙多年缠绵病榻,并不是因为他身体不好,或是得了什么怪病。”    “那是因为什么?”颜宁突然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陆宵灼看着她:“因为有人给他用了不恰当的药,而那个人,却是莫老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 乔乔:天生侦探命!你们说的我刚好知道。    颜宁:明白,这就给开罐头,喵侦探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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