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看着她不解的表情, 陆宵灼指着资料上两道菜，解释道：“你可能甚少去戏院, 没在那边吃过饭, 所以不甚清楚。但是早些年经常去的人都知道，这两道，是戏院的招牌菜。”    颜宁心里顿时就不是滋味了, 瞅着他，语气酸酸的：“看来你很熟悉嘛，没少去？这菜你吃过多少回？比夏晨晨还招牌？”    陆宵灼哑然失笑：“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也只是去过那么一两次而已, 那时候我也才十来岁，跟长辈一起去的, 之后上了大学, 就没再去过了。”说着, 又揶揄地看向她, “不过很可惜，五六年前，戏院就不招待普通客人了, 你要是很想去吃吃看, 我倒是可以找找路子。”    颜宁被戳破心思, 也不尴尬, 倒是十分坦诚：“菜就不用吃了，我对素菜爱好一般般。——其实你要是曾经看上夏晨晨的美貌，我也不会怎么样嘛。”    “顶多就是半个月不理我, 是？”陆宵灼笑。    颜宁：“一个月，半个月能让你长记性吗？”    陆宵灼：“……这你可真冤枉我了，我不喜欢她那样的，也不喜欢年纪比我大的。”    颜宁嗤之以鼻：“现在是这么说。”    “以后我也这么说。”陆宵灼伸出手，勾了勾她的小手指，“美貌我已经有了，哪还会稀罕？咱们两个人，有一个长得好看就行了，你说是不是？”    颜宁顿时抽回了手，瞪着他：“你什么意思？嫌我丑是？”    陆宵灼如临大敌，强烈的求生意志顿时让他大脑异常活跃，舌灿莲花，这辈子陆大少爷还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么多好听的话：“怎么会呢？我是说，宁宁聪明可爱，数学又学的好，随便拿出来任何一个优点，都让人赞不绝口，美貌这么肤浅的东西，还算什么呢？”    颜宁才不听他瞎逼逼：“我就是喜欢这么肤浅的东西，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陆宵灼赶紧凑了过去，“四小姐，你看我够格么？我也就只有这么肤浅的东西了，四小姐看看我好不好？”    颜宁“噗嗤”笑出声来：“原谅你了。”    陆宵灼便趁机抱住了她的腰，将她揽在怀里：“我又不喜欢夏晨晨，她跟咱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以后不要说她了，好不好？”    “可是，她有可能是凶手呀。”颜宁眨了眨眼，“怎么可能会避过嘛？刚刚你还说，莫家厨娘之前做事的地方，可能是夏晨晨那边呢。”    “那就除了案子以外，不要说她。”    颜宁：“是你先说的！”    陆宵灼：“……我说的是戏院，不是具体指哪个人。”    “所以说，是我的错咯？”    陆宵灼，立刻道歉：“怎么会？是我的错！我要是说的明白一点，就不会有这种误会了。”    颜宁看他这么上道，心里的芥蒂也就消除了，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回到了莫莲身上：“那你是觉得，这个厨娘在进入莫家之前，曾经是戏院的厨子？”    陆宵灼点了点头：“而且，这可不是一般打杂人员能够学会的菜品，至少也是主厨的帮佣了。我安排人去查一查，回头再说。——你觉得这份资料里头，还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吗？”    颜宁拿起来又看了一遍，摇摇头：“我对这个人几乎没什么印象，要不是老太太提起她，我都不知道，她竟然是莫家的主厨，我一直以为，她就是厨房里打杂兼熬药的小厨娘。”    颜宁去过莫家那么多次，也在莫家留宿吃过饭不少回，对莫家的下人不说是了如指掌，但是在莫家做过两年工以上的，她都有印象，叫得上名字也大概知道什么来路。但是，颜宁自始至终，硬是没能注意到莫莲的存在，这份本事，也不是一般人能掌握得了。    说道夏晨晨，颜宁就又想起来路上乔乔刚说过的事情，问道：“谭并，是不是跟夏晨晨有不可告人的私密关系？”    陆宵灼低头看她：“怎么问起这个来了？——他们之间的确有过一段往事，不过也是好几年前了，后来谭并娶妻，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断了。谭并这个人，做事挺随意，并不在乎旁人怎么说，他喜欢夏晨晨那几年，几乎都要将她捧到天上去了，全市没有不知道的。”    “大戏院，就是谭并送给夏晨晨的生日礼物，她十七岁的生日。”陆宵灼看着她，“你又看到他们在一起了？”    颜宁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不过我看到谭并去夏晨晨家里了，举动很是亲密，但是被夏晨晨拒绝了。”    陆宵灼看着她，顿时哑然无语。    颜宁：“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是几个意思？”    陆宵灼：“……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到别人亲热的？在什么地方？他们不可能在大街上暧昧亲热？还是，你去戏院听墙角了？”    颜宁，恼羞成怒：“你管我呢！”    陆宵灼连忙好声好气地说道：“好好好，我不问了，这事儿我会关注一下。最近好些事都跟她有关联，我就算想忽略都不行。”就算没有这一出，陆宵灼也得好好盯着夏晨晨了，最近她在这些案子里出现的频率的确高了点。而且若不是颜宁对她格外关注，三番五次遇到她，他都不曾注意到。    颜宁想的却是，夏晨晨在她生活里出现的次数好像意外得高，尤其是自从认识陈云生以后，出个门，五次里面能有三次遇到她，还都是跟自己认识的人在一起，这有点，不大正常啊。    乔乔跳上窗台，拍了拍玻璃窗，喵呜了一声：“宁宁，我回来了。”    颜宁回过神，刚要站起来，陆宵灼已经走过去将窗户打开了，笑道：“乔乔又去哪里了？也亏得每次都能找到这里来，不会走丢了。”    乔乔冷眼瞅他：“其实你心里恨不能我这就走丢了是？可惜啊，不能如你的愿了，我才不会那么笨！”    颜宁假装没听到，笑吟吟地看了看陆宵灼，然后说道：“不要给它小鱼干了，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吃多了不好。”    乔乔顿时挣扎起来：“没有什么不好！我要小鱼干！我还能吃！”    颜宁强硬地捏住了它挥舞着的小爪子，将它抱到了沙发上，捏了捏它的小耳朵，示意它说说都跟去现场看到听到些什么了，说得好就给小鱼干。    乔乔就很愤怒：“有了男人就不要猫了！你这个重色轻猫的坏女人！”    颜宁：“……”    陆宵灼看着张牙舞爪的乔乔，也跟着笑了起来，顺了顺它的毛：“吃半包，这里还有上回剩下的半包呢，多了就不给了。”    乔乔顿时偃旗息鼓，半包就半包，总比没有吃的好。    陆宵灼将小鱼干倒进专用的小盘子里，放到它跟前，然后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到桌子上，说道：“这个杯子，上次被乔乔舔过了，以后就给它用，我给你买了新的。”    颜宁“啊”了一声，看着桌子上那个十分眼熟的粉色瓷杯，揪起了乔乔的尾巴，在它屁股上拍了两下：“又舔我的杯子！别人碗里的特别好喝是？”    乔乔喵呜了一声，不仅不认错，反而挥舞着小爪子，在颜宁衣服上留下几个油腻腻的梅花爪印，义正言辞地职责道：“你是不是嫌弃我？！”    颜宁：“……这是嫌弃的问题吗？你是猫！还掉毛！——又踩我衣服！下个月小鱼干没了，省下钱来我要做新衣服，洗不干净你又不是不知道！”    乔乔顿时可怜地喵呜了一声：“用小白脸的工资买，不行么？”    颜宁：“……”    陆宵灼正笑眯眯地看着一人一猫斗法，外头就响起来敲门声，是外出的一队人马回来了。    颜宁走过去，帮忙开了门，笑了一下：“进来。”然后又看向陆宵灼，“需要我回避不？”    陆宵灼看向她，眼里的笑意蔓延出来：“坐着。”    颜宁便喜笑颜开地坐回了沙发上。    孙江边不敢多说什么，他这个大队长比起林明义，态度要谨慎小心多了。本来他能力也不如林明义，但胜在认真勤奋，为人又正直，工作时间也最长，所以才提拔了他。    孙江边对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一直兢兢业业，只想着做好分内的工作，其余的，能不掺和他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比如现在，他并不知道颜宁和这个案子的关联，本意上，他认为颜宁应该回避，哪怕她是未来的署长夫人，也不应该掺和到警察局的工作事务上来。但是既然陆宵灼都开口了，他便权当没有看到颜宁，一进来就站到了署长办公桌前面，认真谨慎地汇报案发现场查到的情况。    颜宁也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听着，将一些在意的要点记在了心里，然后听乔乔补充。    孙江边将死者的死亡现状和可能的致死原因，以及外表能够看得到的伤痕都汇报完毕之后，又将几张纸递了过去：“这是死者在村子里的人际关系，怕是没什么用，除了李全，其他人对她知之甚少，甚至已经十多年都不曾见过她了，认识她的人也寥寥无几。咱们还是得从她离开村子来城里做工查起。”    陆宵灼点了点头：“刚好，前几日去查了下她这些年的动静，但是只有最近几年的，再往前，就很难查了，你分派下去，无论如何，也要将她离开老家，到五年前，这段时间她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工，都一一查清楚。她历任的主家，也都调查一下，并随时关注他们的动向，结案之前，不允许任何人离开本市。”    孙江边应了下来：“是。”    他走出去之后，颜宁才说：“要不要我去问问阿笙？这个厨娘是他们从哪里招来的？”    陆宵灼摇摇头：“除非这个厨娘是他特意找来的，不然老太太选的人，他哪里会知道？况且，我觉得，以莫莲的所作所为，也不像是跟莫老太太或是莫安笙串通好的。”    颜宁沉默起来，抱着乔乔，心头也是一片茫然。    这天下班后离开警察局的时候，走到半路，乔乔突然打起了精神，从颜宁怀里跳到了她的肩膀上，向着远方看去，然后嫌弃地喵呜了一声：“太矮了！”然后又跳到了陆宵灼肩膀上，抬着小脑袋继续往某个方向看。    颜宁：“……”这猫她不想要了！    陆宵灼看着乔乔的动作，顿时明白了它的意思，想笑却又不敢笑，连忙揽住了颜宁的肩膀，推搡着她往前走：“晚饭咱们吃什么？”    颜宁看着前面的烤肉摊子，咽了咽口水：“去吃那个！”    陆宵灼立刻就应了下来，牵着她的手走了过去，泰然自若地坐了下来，然后又从边上拿了一次性的纸巾，给她擦了擦座位，才问道：“你看着点，我不熟。”    乔乔顿时抗议起来：“没有猫吃的肉！你是不是故意的！”    颜宁的眼睛已经盯在烤肉上挪不过来了：“羊肉最好吃，牛肉也好吃，五花肉也挺好的……”    陆宵灼笑起来：“那就，每样各来五串？”    颜宁连连点头，将在她膝盖上蹦跶的乔乔，武力镇压了下来，摁着它的小脑袋：“我给你买烤鱼，老实点！”    乔乔立刻就听话地瘫成了一根长条，好让自己看上去苗条些，一会儿就能多吃一条鱼了。    颜宁低头一看，顿时笑起来：“别以为你变成长方形就不胖了，一条鱼，没得商量！”    乔乔很伤心，躺在她的腿上，叹气不止。    鱼还没烤好，乔乔却突然站了起来，小耳朵也精神地抖了起来：“有情况！我去看看，不准吃我的鱼！”说着，已经飞快地蹿了出去。    颜宁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只看到眼前一道残影掠过，腿上的重量一轻，她的猫，已经奔向不知名的远方去了……    好歹跟她说说，是什么情况啊？    陆宵灼也是一愣，看着乔乔飞也似地跑远了，跟颜宁面面相觑：“又看到什么了？难不成那里有卖鱼罐头的？”    颜宁勉强应了一声：“可能是？——咱们先吃，一会儿鱼烤好了，它肯定就回来了。”    但是直到颜宁吃到撑了，乔乔也依然没有回来，便忍不住向着它刚刚跑过去的方向，三番两次地张望。    陆宵灼也已经吃饱了，看到她心不在焉，便让老板讲烤鱼包好了，付了钱，说道：“走，咱们过去找找乔乔，要不然一会儿太阳下山了，走丢了就不好了。”    颜宁也很是担心，连忙跟着站了起来，匆匆忙忙就循着小巷子找了过去。    拐了好几个巷口，问了好几个店铺的伙计，颜宁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片猫……没错儿，就是一片，粗粗看过去，得有十几只。黑的白的灰的花的……长的短的圆的……各式各样的都有，正仰躺在绿油油的叶子上，眯着眼睛，仿佛聚众吸大烟的现场，惨不忍睹……    颜宁站在那里，步子都挪不开了。    “哟，小姐，找猫呢？”颜宁刚站了一小会儿，就有人跟她打招呼。    颜宁勉强一笑，算是礼貌，很快又转过头来，盯着这一片猫，想要找到乔乔。    陆宵灼往颜宁身边靠了靠，揽住了她的腰，警惕地看了一眼陌生的路人。    那人倒是脾气好，对着他笑了笑：“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们，这里的这一片草，都格外吸引猫。”    “这是什么草？”    “荆芥，地里头多得是，虽然是野菜，但也挺好吃的，可以凉拌，这个季节正好。”那人十分热情，“要不，我帮您摘两把，带回去尝尝？”    陆宵灼本来想拒绝的，但是看到这一群猫的异状，又点了点头，说道：“麻烦你了。不过也不能白让你干活儿，你去摘，我买你的。”    那人就更高兴了：“好嘞。”    颜宁又问：“为什么猫会这个样子？”她看的都快眼晕了，一坨一坨的猫，倒是看上去十分软绵绵又可爱，但是眼下还是要找到乔乔更重要。    “哦，这个东西很招猫喜欢，而且猫闻了之后，就跟人吸了大烟的样子差不多，小姐和这位爷应该没见过？”    颜宁摇了摇头，腼腆一笑：“头一回见。”    “其实您也不用太担心，这东西对猫没什么害处，反正猫也不需要干活儿，不像人。”那人摘了一大袋子荆芥，递了过来，又安慰颜宁。    陆宵灼不动声色地将颜宁掩在了身后，然后递了两块钱过去，将一大袋子荆芥接了过来，正要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乔乔突然就从墙头上跃了下来，跳进了颜宁怀里。    “快走快走！这东西难闻死了！”乔乔小爪子拍打着她的胳膊，尾巴伸到前头来，恨不能将自己的嘴巴鼻子都捂上。    颜宁也真的怕那人口中所说的这种“荆芥”，就是猫界的大烟，赶紧抱着它离开了。    陆宵灼看着自己手上提的这一大袋子，只好先放到了车里头，一会儿再想办法处理。    “宁宁，去哪里？”陆宵灼看着前头这方面，不像是回家的路线，便连忙拽住了颜宁的胳膊，问道。    颜宁反握住他的手：“跟着我走就是了，乔乔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要带我们去看看。”    陆宵灼便不再有意见了，而是笑着问道：“什么有趣的事情，连烤鱼都不记得吃了？”    听他这么说，乔乔立刻就又想起了自己的晚饭：“我的鱼呢？”    颜宁连忙拿了出来，将袋子打开，递到它嘴边：“给你留着呢，吃。”    乔乔将鱼吃完的时候，两人一猫也刚好到达了目的地。    陆宵灼顿时就有些微愣：“仓库？乔乔带我们来的地方，就是这里？这是正阳商会的其中一个仓库，能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乔乔从颜宁怀里跳了下来，甩了甩尾巴，扭过小脑袋，金黄色的竖瞳鄙视地看他一眼：“看你没见识的样子！跟我来就知道了。”    颜宁：“……”假装什么都听不懂，只要保持微笑就好了。    很快，陆宵灼就知道乔乔所说的，有趣的事情是什么了。    ——有人在偷东西，而且还是监守自盗！    颜宁显然也听到了里头的声音，那两个人正在商量着，该怎么把这几件贵重东西拿出去卖掉。可能对自家仓库的位置和正阳商会的招牌十分自信，两个人的声音并不小，颜宁和陆宵灼站在仓库门口，听的一清二楚。    “这么大个花瓶，怎么拿的出去？”    “就这个值钱！你没见过单子吗？”    “是不是傻！就你知道值钱！你以为最值钱的东西商会都不做记号的吗？这东西你给我放下，找别的去！要体积小的容易带在身上的。”    那人显然不甘心：“咱们没时间挑挑拣拣了！别说还得去卖掉，哪里折腾得起？莫莲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回头准得找上咱们！弄点钱赶紧跑！”    听到这里，颜宁和陆宵灼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颜宁立刻转过身，向着前头的铺子跑了过去，她记得有一家点心铺子里头是有电话的，她得立刻通知警察局的人来。    乔乔也跟在她后头跑，边跑边说道：“我不是让你看这个来着，我是说，我找到莫莲在城里头租住的房子了。”    颜宁微愣了一下，却仍是没有停下步伐：“这两个人跟莫莲也脱不了关系，先把他们控制起来再说！”这时候已经到了点心铺子门口，颜宁掏出两块钱递了过去，跟老板借电话一用。    等颜宁再次走出来的时候，乔乔跳到她怀里，又说：“刚刚我话还没说完——有人进了莫莲的房子里头去了。”    “谁？！”颜宁顿时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颜宁：这么矮，真是对不起你了……    乔乔，交握着小爪子讨好：小白脸够高就行了，宁宁只需要负责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