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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 双喜临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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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府大街陈府原是一个御史的旧宅,正堂自然只有三间五架之数,算不得十分宽敞,这一天宾客云集,自然而然就显得小了。而此时此刻天使一来,上上下下又是忙着腾地方,又是忙着设香案,至于宾客们则是在彼此窃窃私语,议论着这旨意事先的风声,彼此都会意地笑了起来。直到笑容可掬的夏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进了正堂来,四周方才骤然鸦雀无声。    陈衍扶着朱氏在特设的蒲团上先跪了,又把陈汀安置好了,自己方才居中跪了。而四周围的宾客虽说可以暂避,但这会儿众人宁愿陪着一块跪下,也想弄清楚这突如其来的旨意说的是什么。于是,夏太监左右看了一眼,就只见黑压压一大片人全都是伏跪于地,少不得笑着展开了手中那重重的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故阳宁侯追封敬国公陈永孙陈衍,忠孝行己,仁明好学。前因乃父因罪不得袭阳宁侯爵位,以陈玖陈瑛兄弟先后借袭,今尔已年长,特命袭爵。故阳宁侯陈瑛嫡子陈汀袭勋卫散骑舍人,带俸闲住。”    短短的旨意就此结束,但四周围听着的人有的面露喜色,有的面露讶色,但更多的人是彼此交换眼色,少不得感慨这陈家的圣眷。陈衍磕头接旨之后,捧着那明黄卷轴,第一件事就是转身去把朱氏搀扶了起来,见老太太那脸上说不清是悲是喜,他生怕朱氏受不得这大好喜事的刺激,也顾不得招呼夏太监,赶紧把朱氏扶到主位上坐下,又亲自奉了一盏茶送上,这才缓缓说道:“老太太,来日方长呢,您别忘了您还等着抱重孙!”    朱氏原是按着胸口,可听到陈衍竟然说了这么一句,她顿时忍不住笑了,面上那怔忡之色为之烟消云散。沉下脸责备了陈衍轻浮,她这才一手扶着陈衍,一手扶着跑了回来的陈汀,就这么站起身来,向夏太监说了一通客气话,又留人下来喝了喜酒再走。她原只是几句客套俗话,却没想夏太监竟是笑着答应了。    “咱家讨了这次的差事过来,原本就是为了讨这杯喜酒喝的,若不多盘桓一会,回去了皇上少不得怪责。”夏太监说着就冲四周围团团一揖,又笑道的,“好教各位大人们得知,咱家再过几天就要告老去南京享福了,这些年若是有得罪诸位的地方,都见谅则个!”    此话一出,无论是从前和夏太监有龃龉的也好,亦或是交好的也罢,自然少不得客套两句。陈衍亦是乖觉,知道那些文武大臣也好,贵胄子弟也罢,多半是不乐意和一个太监同桌喝酒,于是就特意命人把后头收拾了出来,请了夏太监进去,又是亲自敬了一杯,这才出去陪客。而夏太监坐在那儿,听着外头觥筹交错贺喜声不觉,不禁露出了笑容。    “有劳夏公公特意走这一回了。”    听见这声音,夏太监探头一瞧,见是杨进周和陈澜夫妻俩双双进了屋子,他连忙站起身来,嘴里却是谦逊道:“什么特意,咱家如今升了司礼监太监,这一趟咱家不跑谁跑?这也是陈衍应得的,皇上特意选在今天,也是因为他成婚之际喜上加喜,否则也不会任由阳宁侯爵位空着一年。”    “只希望他得了爵位,不要忘本就好。”陈澜看了看那阵阵喧闹传来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回转头来,“对了,今次的旨意只是小四和六弟,不知道……”    尽管陈澜的话没有说完,但夏太监何等精明的人,闻弦歌知雅意,当即叹了一口气:“都怪从前那位阳宁侯做了太多的糊涂事,所以皇上一时气怒未消,只怕这恩旨还得再等等。不过听说那两兄弟发奋读书,这总比那些使奸耍滑的强。倒是五小姐,皇上颇为欣赏她那会儿胆敢忤逆父亲入了尼庵的事,再加上苦等襄阳伯多年,所以从过年的时候,就命罗贵妃赐了她好几次东西,也算是她苦尽甘来。好在襄阳伯也是个有情义的,说是会等着五小姐出孝,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想到陈汐还特意让人捎带了一份贺礼,陈澜心中轻叹。觉察到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的肩,她回头看了杨进周一眼,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夫妻多年,杨进周自然不用说也知道她的心意,遂开口说道:“据说襄阳伯回来之后,因已故阳宁侯的事,他那些亲戚仍然很不消停。我想出面治一治,先和夏公公打个招呼。”    “尽管治尽管治!”夏太监笑呵呵地一摆手,无所谓似的说,“那些打秋风的穷亲戚咱家最是瞧不上了,是该有人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要说襄阳伯什么都好,就是老实。分明在倭国吃了不少苦头,在皇上面前却偏是不叫苦不叫累,幸好皇上明眼,就取他这一点!”    “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福分。五妹妹若是配了心思太过灵动的人,兴许反而害了她。”夏太监不是外人,陈澜也就没有拐弯抹角,见夏太监亦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她就笑道,“夏公公去南京之前,不妨到镜园再来坐坐,我和叔全备一桌酒给你践行。”    这年头都是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夏太监很是明白,自己一说出告老的话来,也就算是彻底告别了中枢圈子,那些往日苍蝇般叮上来的人如今都得作鸟兽散。因而,陈澜竟说置酒送行,他只觉得心中异常熨帖。    “那敢情好,就这么说定了!”满口答应了这邀约,夏太监便看着杨进周道,“咱家人走茶凉,今后也帮不上杨大人和夫人了。那些小猴儿多半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们红火的时候自然成群结队的人来通风报信,但若是有什么万一,却是指望不上他们。我那干儿子小金还算好,可终究位子不高,皇上身边新提拔的那个高公公倒还算正派。咳,如今天下太平,想来宫中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对了,若是杨大人不介意,汝宁伯爵位还望坚辞了。”    前头的话陈澜不过是姑且听听,可最后那句话却让她愣了一愣。和杨进周交换了一个眼神,见丈夫亦是有些错愕,她知道多半连他都没有听说过这一茬,少不得向夏太监问了个仔细。得知夏太监只是一日在皇帝午睡时听到了那汝宁伯三字呢喃,她不觉心中一动。    “好事占全了不要紧,可怕就怕在一个时候把好事占全了。没了宋一鸣,他那一系人也几乎大多落马,可内阁终究是又多出了两位阁老,而且就连首辅杜大人和张阁老,也未必乐意见着这一幕。杨大人和夫人必然明白水满则溢这四个字,咱家也不想多啰嗦,不过白提醒一句而已。”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三人自然而然停止了这样的交谈。等见到是张惠心扶着安国长公主进了屋,夏太监自是忙着拜见不迭,而陈澜和杨进周则是悄然出了屋子。到了拐角的穿廊,夫妻俩正好看到罗旭和张冰云在那嘀嘀咕咕,对视一眼就双双放轻了脚步。    “娘子,你是不是又……有了?”    “喂,我只是和你说我肚子不舒服有点想吐,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怎么叫乱七八糟的?要是咱们有了儿子,这才能娶叔全他们的女儿啊,否则咱们不是亏了!”    “喂,那是生孩子,不是算账,成天就是赚了亏了,我看你是真财迷了!”    眼见这小两口正斗嘴斗得甜蜜,陈澜扭头看着杨进周微微一笑,却是不想再去打扰这温馨的一对,拉着杨进周的手蹑手蹑脚沿原路退回。等他们俩到了那喧闹的正堂门口时,恰逢厚厚的大红撒花门帘一动,却是陈衍钻了出来。    “姐,姐夫!”陈衍的脸上红扑扑的,显然被人灌了不少酒,但依旧喜形于色,上了前就笑道,“萧大哥刚派人给我送了贺礼来呢!”    “看把你高兴的。”陈澜掏出手帕递给陈澜,示意他擦擦脑门上的那些油汗,又嗔道,“镇东侯府不是送过贺礼来了吗?”    “镇东侯府是镇东侯府,他是他,他单独送我的,和那些公面上的怎么一样!”陈衍笑嘻嘻地从背后拿出手来,手里竟是拿着一对精雕细刻的小石人,“怎么样,很别致?萧大哥还在背后刻着百年好合,在信上说这是他亲手刻的。”    萧朗去年婚后就远赴了奴儿干城镇守,而镇东侯则是留在了京城掌中军都督府,父子母子兄弟就此相隔千里之遥。想到那在成婚之日仍旧顶着冰雪一般面孔的年轻贵公子,再忆起那位一身大红犹如火焰一般灼热的女郎,陈澜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从前可没听说过他有这样的雅兴,想来婚后他们也应当很美满才是。”    “那就不知道了!”陈衍耸了耸肩,歪着头想了想就嘿嘿笑道,“不过看萧家嫂子,应当不是会被他那张冷脸吓住的。就算按照咱们的常识,火山也总能把冰川融化嘛!他那边似乎还没动静,只希望他别被我抢在了前头!”    杨进周听陈衍越说越不像话,终于忍不住斥道:“什么抢在前头?”    陈衍打了个响亮的酒嗝,醉意醺然的面上露出了一丝坏笑:“要是他的孩子将来得管我和筝儿的宝宝叫哥哥姐姐,岂不是被我后来居上?”    尾声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全文完)    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中,十几个四五岁的孩童坐在小板凳上围成一个大圈,可脸上全都是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随着那一阵急似一阵的鼓点声越发高亢,在他们中间传着的那个橘子不禁传得更快更急了,好几回都滚落在地,急得那个接脱了手的小家伙踉踉跄跄追着那圆滚滚的东西满地跑。当鼓声猛地戛然而止的时候,最后那个拿着橘子的小男孩低头看着手中的橘子,最终无可奈何地站起身来。    “又是我……”    尽管嘟囔了这么一声,可他还是小大人似的走到那个鼓手面前,恶狠狠地瞪了他两眼,这才扭头看着下头满脸期待的小家伙们,一本正经地轻咳了一声:“今天我给大家讲的故事是风声鹤唳。从前有个皇帝……”    刚刚敲鼓的罗旭这会儿已经笑吟吟地放下了鼓槌,听了只一会儿,他见四周围的其他几个大人正在边听便窃窃私语,便拍拍手走上前去,到了杨进周身边二话不说一胳膊肘撞了过去。奈何他如今修身养性多年,不比杨进周始终浸淫武事,轻轻松松就被人架住了。于是,有些败兴的他只得侧头哼了一声,这才摇了摇头。    “好端端的孩子,偏被你们调教成了这等小大人的德行,没意思。”    “罗旭,如果你不喜欢,这女婿就送给我了。”戴文治虽是老实,可娶了张惠心这么一个跳脱的媳妇,如今除了沉稳之外,也常喜欢和人开玩笑。因而罗旭虽瞪了过来,他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地冲着杨进周说,“叔全兄,我家晴儿的年纪比你家岳儿小两岁,可是刚刚好。”    “喂,你不要和我抢女婿,我可是连婚书都准备好了!”罗旭闻言大恼,当即忘记了自己之前说什么孩子太老成无趣之类的话,立时二话不说地对杨进周拍胸脯道,“杨兄,这事情有个先来后到,你可不能赖账!”    “谁要赖账?”    随着这突然传来的声音,三个人立时扭头往门那边一看,随即都呆在了那儿。见是原本在那边水榭里聚会的女人们竟是全都来了,这就已经够意外了,而更让人意外的是后头的那另外几个人。安国长公主固然是常来常往,他们不用太过拘礼,可皇帝和太子周王就是稀客之中的稀客了。尽管不明白镜园门上为何不曾通报进来,但三人还是齐齐迎了上去,待要行礼时却被皇帝摆了摆手止住了。    “……那个骄傲的皇帝最终不但没有打败敌人,反而大败而归。因为败得太凄惨,逃跑的士兵听到风声和鹤叫,就以为是敌人追来了,于是逃得更快了……”    听小家伙在那说得有板有眼,皇帝不禁含笑瞥了后头的陈澜一眼:“这多大的孩子,就给他讲这样艰深的成语,虽说知道你严格,可也不用揠苗助长。”    “皇上,哪有人给他讲这些,是因为那会儿叔全又去了江南,我正好照应婆婆忘记了他,结果他就拿着厚厚的书让云姑姑和柳姑姑给他讲,一个典故都得问上半天,把那两位都问得看见他恨不得绕着走。”陈澜看着自己那儿子,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欣悦的笑容,“等到我后来知道了,他已经是满嘴的成语典故,竟是听过一遍就都记下来了。”    “父皇,这儿热闹?儿臣就说,南宫虽好,可是那些宗室子弟挤在一块,好端端的孩子都给带坏了,还不如隔三差五到这儿来大伙厮混一回,也好培养培养感情。政儿是长子,自然有的是规矩要守,但儿臣那两个丫头送到这儿,想来是件好事。”太子笑嘻嘻地搀着皇帝的半边胳膊,见皇帝听着听着突然横了他一眼,他少不得又加了一句,“不是儿臣要和人抢女婿,政儿无所谓,可大丫头就不一样了,我总得给她挑挑公公婆婆。”    “你是不是想说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今天出来本就是为了散心,因而太子这嬉皮笑脸虽是让皇帝很是无奈,但心头仍是不免一松。要说这么多儿子里头,除了周王,哪怕那些小皇子小公主也不敢在他这个父亲面前撒娇扮痴,倒是太子仿佛摸清了他的底线似的,时不时使出些让他意外的小伎俩,偏生让他有了为人君之外为人父的感觉。这会儿见太子连连点头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就信步进了屋子。    这屋子里的有罗旭的一子一女,张惠心和戴文治的一子一女,杨进周的独子杨跃,安国长公主的儿子张灼,都是曾经进过宫见过皇帝的。只不过皇帝这几年身体不如从前,一年顶多就那么一两回,再加上他们都小,皇帝眼下又是微服,最初发现多了人,谁都没认出来。可眼尖的杨跃虽是讲着故事,可当几个大人进来之后轻声交谈,他听着那些称呼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头,当即拉了拉一旁的三个男孩儿,趁人不注意嘟囔了一声。    等到故事讲完了上得前去,几个孩子就一块磕下头去。可这却不比在宫里朝见时的光景,有叫舅爷爷的,有叫姑爷爷的,有叫爷爷的,有叫舅舅的,总之是乱成一团,后头的一众人等全都傻了眼。皇帝却是鲜少听到这样的称呼,脸上笑意更深,一个个亲自拉起问了两句,末了拽起杨跃时,他却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家伙,耳朵倒是尖,是你听出朕来了?”    “爹爹说,耳目敏捷才是好将军!”杨跃偷觑了一眼父亲和母亲,见杨进周面露责备,母亲则是鼓励居多,他顿时就胆大了,“娘也说过,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哪怕自己在说话的时候,也要留心别人在说什么,不能只顾着自个。”    “哈哈哈,好好!”皇帝笑着冲杨跃点了点头,继而竟是亲昵地摩挲着他的脑袋,随即转头看了一眼周王牵着的那个六岁孩子,微一沉吟就把人叫了过来,“敬儿,朕问你,你愿意常常到这儿来玩么?”    敬儿看看皇帝,看看那边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几个孩子,又看看父亲周王,面上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最后却是摇了摇头:“不,敬儿要陪爹爹。”    闻听此言,原本有些紧张的周王顿时眉开眼笑,也顾不上皇帝,上前一把牵住了敬儿的手,把人往后一拖,随即气咻咻地看着皇帝。面对这几十年如一日的儿子,皇帝心生怜惜,犹如对小孩子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见周王这才罢了休,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又冲着陈澜招了招手:“澜丫头,朕许久没到镜园来了,陪朕走走。”    陈澜冲杨进周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上了前。待到皇帝伸手过来,她自然而然就扶了这位至尊的手臂缓缓往前走。原本侍立在皇帝身边的安国长公主伸手拦住了想要跟过去的周王,又制止了那些太监宫女,随即笑着对其他人道:“由得皇上去,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尽管没有扩建过,但镜园的小花园经过这几年的精心打理,越发显得欣欣向荣。如今乃是牡丹盛开的使节,几株陈澜请了花匠精心打理的名贵品种已经是绽放出了各种颜色的花朵,乍一看去有的娇艳有的端庄有的妩媚,就连皇帝也忍不住攀着枝头驻足观赏。    “想当年福娘在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牡丹。”    皇帝在这时候突然提起已经故去了好几年的皇后,陈澜虽是心下怅然,却没有出口劝说。她很清楚,皇帝只是想找一个听众,而不是喋喋不休的劝谏者。果然,皇帝一株一株牡丹地看过去,有时候流连许久,有时候却只是一掠而过,嘴里还在唠唠叨叨说着皇后当年最爱的品种,甚至念起了那句千古流芳的“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好一会儿,他才仿佛从那种惆然中解脱了出来,转身端详起了身后的人。    如今二十出头的陈澜比从前看上去更多了几分从容,无论是容光也好,气质也罢,和他印象中的皇后越发神似。想着那缘分的起始,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当初皇后赐给你的那只玉虎,你可还戴在身上?”    尽管皇帝这要求也来得突然,但陈澜还是默默从脖子上解下了那个香囊,从中取出那只光润可爱的玉虎递了过去。见皇帝摩挲着东西,仿佛又在追忆什么,她本想再退开几步,不想皇帝突然就抬起头,信手把东西递了回来。    “曲永临终的遗折上,曾经对朕说了不少不明不白的话。”见陈澜诧异地看着自己,皇帝想起那一瞬间起过的猜疑,不禁哑然失笑,“都已经过去了。林御医对朕说过,你如今身体渐好,若是可以,不妨给跃儿多添几个弟弟妹妹。他这孩子少年老成,何尝不是寂寞的?”    说到这里,皇帝见陈澜面上一红,随即轻轻点了点头,不禁老怀大慰:“过了今年,朕意传位太子,好好享享清福。以后若是有闲,少不得到你这儿来看看这些孩子。”    陈澜本想说皇上尽管来,话到嘴边却化作了抿嘴微笑。见皇帝不以为忤,笑呵呵地背手转身往回走,她自是连忙跟了上去。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前世里她只得寂寥一人,今生中她不但有丈夫儿子,还有无数亲朋,老天已经是待她甚厚。而面前看似富有四海的天子,却才是那个真正孤寂的人?    (全文完)    后记    没有朱元璋的明朝是什么样的?    也许这就是我在写下此文时的初衷。而所谓的陈氏家族,完全是从明史里看到的宁阳侯传得到的灵感。第二次写勋贵世家,感觉更纯熟了,但终究还是写出了点不同的东西。在一个足不出户的时代,相对于一个男子,一个女人的奋斗自然更艰难,更辛苦,但也更憋闷。    陈澜是幸福的人,哪怕一开始磨折重重,压力巨大,但她周围的人终究不全是绝情的人物,否则她纵有泼天的本领,也难以到达最终的地步。身为一个现代人,她聪慧而不乏善良,尽管很多人推崇杀伐果断,但我总觉得就我们这些现代女子来说,也许连只鸡都没杀过,真要到过去弹指杀人,实在是困难了些。所以这样的性格,是我之所爱,大概是因为我一直推崇君子温润如玉的原因。在我看来,澜澜骨子里其实便是这样一个君子。    至于男主的选择上,我曾经彷徨过犹疑过,毕竟两人之间我本来就难以抉择。我喜欢罗旭这样随性而至的,也喜欢杨进周这样温柔可靠的……可惜一女不能二嫁,罗旭也有自己的幸福。以后不做这样二选一的难题了,把自己都绕了进去,真悲惨…………新书再次选择了男主,换个角度,过几个月应该会再写一本女主的新书,换来换去有利于调整。毕竟,男人和女人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恳请大家把冠盖满京华留在书架上,等待我的新书通知。时间上我没法保证什么,毕竟构思虽然早就有了,但真正问世”总需要一定的时间,希望大家能等一等我。在没事的时候,大家可以去看看那本《皇明》,哪怕是瞅一瞅都好心!~!    冠盖满京华全新番外《凤凰》+后记    自打太子册立了之后,那座曾经文人墨客往来频繁,一度最是热闹的晋王府就渐渐沉寂了下来。相比吴王淮王,晋王封号仍在一应礼遇仍在,可自从永熙二十八年开始的守陵,三年归来后的免朝请,落在有心人眼中自然是意味深长。    尽管那位出身书香门第的费氏女已经被册为继妃,尽管这位继妃一进门没两年就很争气地诞下了一位嫡子,可终究难以掩盖晋王失势的现实。    有道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如今晋王既不得意,王府中的妃妾们,日子当然也过得很不如意。费氏这继妃倒也不会苛待了这些夫人侍妾,可也不会在她们面前摆出什么亲如一家人的贤惠正室样子,对她们一概都是淡淡的。唯有对在她之前没几天被抬进门的苏婉儿,她从来都不会露出任何好脸色,用度都是照着例子给,一分一毫多出来的都没有。    哪怕是这一日苏婉儿生产,那边几次三番打发人来苦苦哀求,说是想见家中兄长,费氏全都用一句没这样的规矩一口回绝了。一旁的妈妈见人走了,上前原是要劝,却被费氏的一声嗤笑给噎得哑口无言。    “你还不知道她的性子,惯是会装楚楚可怜的!殿下对她曾经是多厌恶你该知道,可那次她在花园里头凄凄惨惨哭了一阵,喝多了几杯的殿下正好经过,居然就在她那宿了一夜,结果如何,她就这么怀上了!殿下后来虽不高兴,可父皇知道了,他也只能认下来,还有脸跑到我这里来抱怨!满后院那么多女人,她一个同进士的妹子居然封了夫人,还不知足地想这个想那个,那就别指望我会为了她破规矩!”    “王妃,可苏家毕竟和阳宁侯府是姻亲,而且逢年过节,镇东侯府也往往会有些东西捎过来……”    “谁知道她怎么攀上的这种关系!”费氏厌恶地一拍妆台,那手中刚刚从发间拔下的一根玉簪竟是应声而断,“总而言之,她那一套尽管拿到别人面前去用,我不吃这一套!横竖如今殿下大位无份,父皇对我这王妃虽淡淡的,却也没有废立他人的打算,她就算有那取而代之的心思,也没那本事!”    后院一处小小的院落中,西厢房里头正传来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当一个妇人快步进入屋子后不多久,这嚎叫声便渐渐轻了下来,最后完全止息了下来。    尽管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血腥气,但一个稳婆正带着几个仆妇井井有条地忙碌着。靠墙的那张大床上,面色苍白的苏婉儿靠在厚实的垫子上,头上绑着厚厚的棉布围子,眼睛却丝毫没有看一旁那妈妈抱在手中的襁褓,眼神颇有些迷离。好一阵子,她才开口问道:“消息送去家里了没有?”    “回禀夫人,送出去了,老太太说家中有事,脱不开身,太太说身体不好。”抱着襁褓的妈妈哄着襁褓中那孩子,见苏婉儿面色晦暗,连忙就在床沿边上挨着坐下,又轻声劝道,“夫人,这次虽是个小郡主,可足可见那药有效。下一次再想想办法,您还年轻呢……”    苏婉儿死死攥紧了身下那刚刚换上的雪白床单,仿佛想把这些揉碎捏碎,良久才突然神经质似的大笑了起来:“没错,我还年轻……老天爷这么会开玩笑,我都挺过来了,难道还怕他不来,难道还怕生不出儿子来?”    她这一辈子为了荣华富贵,什么都能舍得,如今既然已经是在这富贵窝里,一时的窘况难道还能难得住她?她是苏婉儿……不是天生的凤凰命,她却偏偏飞上了高枝做凤凰,她绝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    镜园内此时却是一片春光明媚的景象。陈澜身边已经出嫁的几个丫头鲜有地全都聚在了一块,这会儿莺莺燕燕一群人簇拥着陈澜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各自笑吟吟地说着自家丈夫儿女的种种趣事。沁芳和红缨长镝都是嫁的府里人,但平素各自管着各自一摊子事情,也少有这般聚在一块的机会,而红螺嫁了秦虎,芸儿则是嫁了两三条胡同外一家卖杂货和针线的小店主,无一例外日子都是过得和和美美。    这会儿七嘴八舌说了一会儿,红缨忍不住揽着芸儿的胳膊问道:“咱们几家的当家都是认得的,只有你一个人是真正嫁在了外头。你快说说,你家当家的是什么炼成的,居然能受得了你那说着风就是雨的脾气?”    “呸呸呸,我又不是母老虎,他有什么受不得的?”成婚两年的芸儿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脾气,此时没好气地啐了两口,这才得意洋洋地笑道,“我婆婆一心一意帮着我,他还能翻出天去?再说,要不是我常常到府里走动,新鲜花样儿一个个地带出去,那小铺子能这么红火?我说一他就绝不敢说二,否则看我收拾他!”    此话一出,别说红缨长镝笑得直打跌,就连陈澜也是笑得止不住声。直到红螺又捧了茶盏上来服侍她喝了,她才指着芸儿笑道:“你呀你呀,真是天底下第一的运气,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你家当家的这样的男人,更不要说你家婆婆了。”    沁芳也忍不住帮腔道:“就是就是,好在你肚子也争气,进门没几个月就怀上,然后生了个大胖小子,否则看你婆婆收拾你!”    几个人又笑闹了一阵,陈澜起身去更衣,芸儿立时笑吟吟站起身来,摆手吩咐旁边几个新进的丫头暂且歇着,却是跟了上去服侍。等到收拾好了出来,陈澜站在屋檐底下看着那边凉亭中叽叽喳喳的那几个昔日丫头,脸上不知不觉就露出了笑容,突然没头没脑地对身旁的芸儿问道:“你后悔么?”    尽管是这般突兀的问题,但芸儿何等聪明,只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当即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笑道:“不后悔。我从前是喜欢过四少爷,毕竟是从小抬头不见低头见,家里又统共那么几位少爷,他们都比不上四少爷。可我后来就慢慢想明白了,四少爷会有四少奶奶不说,他又根本不曾真的留心过我……我家当家的虽说木讷老实了些,可那也挺好的,他心里只有我一个,能容忍我使小性子发脾气,更不要说还有那样的婆婆。”    说到这里,芸儿便仿佛从前那样轻轻挽住了陈澜的胳膊,眼睛却没留意陈澜身上那华美的织锦和彩绣,声音又低了三分。    “人各有命,不是飞上枝头才能做凤凰。被男人捧在手心里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凤凰!”    后记    没有朱元璋的明朝是什么样的?    也许这就是我在写下此文时的初衷。不得不说,我从来就不喜欢朱元璋。也许是因为他的小农主义,也许是因为他的保守,也许是因为他的滥杀功臣,也许是因为他定下的宗室世代为王,造成了那一支庞大的只拿俸禄不干活的宗室群体。于是,代明而立的楚太祖林长辉是一个典型的穿越男主,再加上沐桓这个同样是穿越的同仁辅佐,两人开创了一个全新的时代。然而,再美好的时代,他们也只看到了开始,却没有看到结局。    人是会变的。当年并肩作战的战友会反目成仇,当年的结发夫妻会形同陌路,当年的理想会因为野心而逐渐变质……于是,遥远时空中的那几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人,最后各自黯然神伤。哪怕高后胡氏成了最后的胜利者,然而,当她辅佐儿子太宗登上皇位时,面对枕边那空空如也的景象,难道入夜时不会黯然神伤?难道林长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不曾懊悔过自己既想齐人之福,又想立储以贤太过想当然?难道沐桓在仰药自尽的时候,不曾苦笑过自己的天真?难道宁国长公主在把遗腹子送到昔日情敌手中时,不曾有过怅惘?    所以,写的是如今这个时代,但我的笔锋总是不可避免地跨越百多年,触及当初那个先是金戈铁马,随即步入太平的开国盛世。    而所谓的陈氏家族,完全是从《明史》里看到的宁阳侯传得到的灵感。第二次写勋贵世家,感觉更纯熟了,但终究还是写出了点不同的东西。只不过,在一个足不出户的时代,相对于一个男子,一个女人的奋斗自然更艰难,更辛苦,但也更憋闷。    陈澜是幸福的人,哪怕一开始磨折重重,压力巨大,但她周围的人终究不全是绝情的人物,否则她纵有泼天的本领,也难以到达最终的地步。身为一个现代人,她聪慧而不乏善良,尽管很多人推崇杀伐果断,但我总觉得就我们这些现代女子来说,也许连只鸡都没杀过,真要到过去弹指杀人,实在是困难了些。所以这样的性格,是我之所爱,大概是因为我一直推崇君子温润如玉的原因。在我看来,澜澜骨子里其实便是这样一个君子。    至于男主的选择上,我曾经彷徨过犹疑过,毕竟两人之间我本来就难以抉择。我喜欢罗旭这样随性而至的,也喜欢杨进周这样温柔可靠的。可惜一女不能二嫁,罗旭也有自己的幸福。以后不做这样二选一的难题了,把自己都绕得纠结无比,真悲惨。    如果要说本书中我最喜欢的人物,无疑又是皇帝。身为君王,同时又是一个至情至性的男人,若是放在真正的历史当中,这无疑是不可能而又不现实的,但我却竭力塑造了这样一个形象。不是为了和林长辉的对比,只是单纯喜爱那种患难夫妻,只是想反驳那种共患难易,共富贵难的通则。于是,尽管皇后落笔不多,尽管皇后早早逝去,尽管皇帝不可避免仍有**妃妾,但帝后两人之间的相濡以沫,仍然感动了我,也许也会感动你们。    一本书完结,代表着一段旅程的结束。在此我谨祝福大家,新春快乐,万事如意。愿我们有缘相聚下一本书,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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