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骨与鼓

    【对不起, 我瞒了你这么久。】尔尔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花朵上方。    她背后的蝶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身上的着装也从一开始的小精灵系列，变成了缥缈范的广袖古装, 一头乌发盘成温婉的发式。    她羞怯乖巧的低着头, 眼睛却偷偷看着乌瞳。    乌瞳微微摇头，说：“不要这么说, 你是巫族圣物, 按理说应该一直陪伴在巫族大祭司身边。    没想到在我之后, 再无大祭司, 竟是将你一直束缚在我的身边, 一万多年的等待与守护，多亏了你，我才能够安然无恙的从沉眠中醒来。    我才应该是说抱歉和感谢的那个人。”    在得到了所有的记忆之后，乌瞳心中所有的迷惘都得到了解决。    她自以为这一世是她穿越之后的第一个世界，殊不知，这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定论。    她第一个穿越的世界是上古时代，她托生到巫族的部落之中，成为了最后一任灵魂大巫。    人道当兴, 巫族的历史却即将落下帷幕, 身为人族血脉守护者的巫族承担了太多的罪恶。    天道是公正无私的, 在这些罪恶一点点积攒到爆发的边缘时, 下了一个毫无人性的决定——    灭巫族！    看起来是物竞天择，但是这种用完就丢，不公平的处决却让所有巫族寒心。    还好大道五十, 天衍四九，巫族还有一线生机，那线生机就是乌瞳。    她穿越时空来到巫族的部落，命格一半隐于大道之中，一半隐于虚空之中。    这种命格造成的最特殊之处就是，她可以隐瞒天道，虽然并不完全。    当时已是穷途末路，她身为当时权力最高的大祭司，下了一个命令。    置之死地而后生！    以她的性命与大部分巫族族人的牺牲，制造出所有巫族全灭的假象，而剩余的巫族则是在巫古的带领下，慢慢渗透其他的位面。    在她的计划中，万年之后，巫族的血脉将完全与人族等种族相融合，那时候，哪怕天道发现了，只要联合其他种族，他们与天道也不再是无一合之敌。    至于她为什么会拥有位面商人系统，这就更简单了。    因为这个系统本身就是乌瞳谋划的关键之处，通过位面之间的交易，将巫族血脉遍布所有的位面，这也是巫古为什么可以不经过乌瞳的允许就从空间里直接出来的原因。    位面商人系统是巫古根据乌瞳的描述制造出来的，促进各位面的进化，对于天道来说是一个不可放过的巨大诱惑，所以，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天道的支持。    万年后，当她于沉眠中苏醒之时，同样也是关系到巫族存亡的最紧要时刻。    乌瞳站在血池前，望向另一边乌压压一大片骷髅，心中一酸，缓缓屈膝，对着他们致歉。    无论如何，都是她负了这些族人，哪怕她的目的是为了族群的延续！    风吹过空洞的骨架发出“呜呜”的声响，如泣如诉，但是却又莫名的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好像长辈们抚着儿孙的脑袋，那么柔和，那么纵容。    乌瞳眼眶一红，缓缓起身，一步步淌到血池中央。    尔尔的本体旋转着落在水面上，透明的水晶色染上血色，反射着萤石的光，显得妖冶动人。    乌瞳跃到花蕊处坐下，血池中，数不清的血液化为巨大的漩涡向着水晶之心内聚集，然后经由它的转化，输入到乌瞳的体内。    地面一点点变得干燥，而血池边的骷髅一个接一个倒下，黑黝黝的骨架再度变得纯白如玉，静静散落在地面上。    一条鲜血织成的带子连接到巫古的身上，巨大的能量使得他整个人的气势越发浑厚，逐渐逼近巅峰时期。    乌瞳微阖双目，陌生而熟悉的力量既让她无措，又让她心生平静，无措于记忆与现实的不对等，平静于巨大的力量带来的自信。    不远处，泽布拉的情况也有些奇怪，层层煞气与死气凝聚于他的喉咙，呼啸间发出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在吸收了所有的血液能量之后，乌瞳眉间的红莲业火挣脱而出，与尔尔的本体融为一物，血红色的莲花飞到白骨上方。    所有的白骨凭空而起，好似献·祭一般向着红莲飞去，在血红色烈焰的锻炼之下，缓缓形成一个巨大的鼓。    白色的鼓身、鼓圈和鼓卡，红莲的纹路环绕周边，像是骨里长出的血管，鼓皮还未装上，显得并不漂亮。    鼓，为通天之器，群音之首，无论是狩猎、祭天，还是战时，都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乌瞳选择将其塑造成成鼓，也是经过缜密考虑的。    不同于金属的坚硬质地，骨本身就是脆性的，炼制成手执类兵器其实并不算好，而且只能够让一个人用，威力终是有限的。    而如果想要做成群攻型武器，音攻当然是最好的一种，骨与鼓谐音，再加上泽布拉在音攻上浸淫多年，乌瞳找不出比它更适合的塑形了。    鼓槌，乌瞳决定让泽布拉直接用音凝聚而成；    鼓皮……乌瞳眸色一深，鼓皮在巫祖山，也就是现在的乌祖山。    收起还未完成的鼓，乌瞳环顾四视。    皑皑白骨再不见踪影，血池也空荡荡一片，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乌瞳心中却深深印刻着刚刚见到的一切，沉重的责任感让她心头好似压了块大石，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她深切的感觉到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    “嗬~”悠长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好似死神在耳边吐气，整个身子都麻木了。    乌瞳猛地打了个哆嗦，从恍惚中醒过神来。    “泽布拉，你这是……”    泽布拉揉揉咽喉位置，不自在的扭着脖子，双手比划着表示自己现在不方便说话。    乌瞳能够看见他喉结位置，一抹深邃的黑灰色凝集在那里，正被他以一个十分缓慢的速度吸收着。    “我明白了，你不用着急，吸收之后，估计你就会又有一张底牌了。”乌瞳安慰他一句。    泽布拉眨眨眼，肩膀无意识的垂下，随后又挺直起来，走到乌瞳身边，想要抱起她。    乌瞳指尖点在他的腕关节处，挡住他的动作，随后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他宽厚而干燥的手心中。    “走，再不快点，小娜可要变回原形了，不方便我们的动作。”乌瞳左手一托，不远处瑟瑟发抖的小猫咪轻巧的落在她的怀里。    “大祭司——”巫古迟疑的走到乌瞳身前，睁着一双期盼而希冀的眼神望着她。    乌瞳嘴角微挑，说：“真是好久不见了，巫古。”她对着他绽开一个柔和的微笑，专注的直视着他的双眼说：“辛苦你了。”    身为乌瞳最亲近的下属，巫古可以说得上是她的左膀右臂了，这么多年的计划能够顺顺利利的完成，除了乌瞳多方谋划之外，功劳最大的就是他了。    乌瞳恢复记忆后，望着巫古脸颊上那条丑陋的伤疤，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肯定吃了很多苦。    巫古拢在袖中的手一紧，指甲陷入掌心，突然生出一种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白浪费的心酸感。    他还记得在祭天之时，苍茫大地只剩下自己一个时的那种悲哀，他一个人来回不知多少趟，亲手收敛所有族人的尸骨，那种悲哀感到现在都是他心头上一道抹不去的伤疤。    如今，听到乌瞳亲口道一声“辛苦”，他突然好感动。    “这都是吾应该做的。”巫古又哭又笑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