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前兆

    爸爸的办公室里太大，从前没有觉得，现在才发现是这样空荡。夏茹很少插手公司的事，她在北京学的是珠宝设计，而夏氏经营的是百货公司，夏茹虽是盯着夏氏千金的名头，进出都备受恭敬，尤其是爸爸的老司机，看见她总是叫茹小姐。但毕竟她对经营一无所知，只能慢慢熟悉，很多事还是陆云生经手在做。

    夏茹在转椅里转来转去，一圈一圈，绕的头都晕了。

    李秘书敲了两下门，走进来看到靠背很高的座椅正背对着自己，便叫了一声，陆总。

    夏茹闻言，转过椅子，露出点微笑说:“陆云生不在，什么事？”她还是习惯叫陆云生全名。

    李秘书见转过来的是夏茹，已经放到桌上的资料又拿起来，抱在怀里，说：“好，我待会再过来。”

    夏茹皱眉止住秘书，问道：“要签字么？拿给我看是一样的。”

    李秘书支支吾吾：“陆总交代，这份合同是门市专柜，非常重要，只能给他亲自签字。”夏茹看着她：“我来签也是一样的，来，给我看看。”她语声虽然没有变化，神情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坚定。

    李秘书退了一步，低头说：“这是陆总交代的。您不要为难我。”

    夏茹缓缓道：“李秘书，你在公司多年，爸爸一直非常信任你。你也是老员工了。”

    “夏小姐，我在公司尽忠多年，但现在是陆总做主。”陆云生手里握有夏远知当初的全部股权，陆云生才有做主公司的权利，李秘书已经是硬着头皮说完，在等着夏大小姐的爆发了。

    夏茹腾的站起来，却发现李秘书一副等着她爆发的神情，她强压下怒火，慢慢的走到李秘书身边，不急不缓的说：“这句话也是陆云生交代你说的？”

    “夏董事长在的时候，公司债务亏空的很厉害，资金周转不济是常事，陆总上任后，引入了许多资金。陆总一向宠爱夏小姐，夏小姐也无需太过操心公司的事。”

    夏茹冷静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有多少事情是不需要经过我手的?”

    李秘书脸微微红，没有说话。

    夏茹冷冷看了她好一会，才硬生生的挤出三个字：“出去吧。”

    看着职业装的女人出去，也许有些不满，随手带上的门关的稍微有些重，砰的一声，从前她在公司的时候，谁不是恭恭敬敬的转身带上她的门，夏茹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傀儡。

    全公司的人都以为她和陆云生有什么关系。

    她回来那天，公司就传遍了当年她追求陆云生的事，现在的版本已经流传成陆云生为了挽救夏氏才出手相助。殊不知，是夏茹求他，才让的自己进的公司。。再熟悉，也无法掌控偌大一个公司，陆云生的才能却是有目共睹的。夏知远的入狱引起股市的波动已经被他平息下来。

    她一直想，等爸爸出来，就可以有办法，可是爸爸的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挪用公款还是小事，妈妈已经卖了房子，想补上亏空，可是诈骗却是证据俱全，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爸爸以公司名义敛财投标了一块地皮，想建一个小区。地皮还没有投下来，想提前订房的小股投资却已经很多，结果爸爸不知道做什么，钱财全部亏空，被举报之后，连带夏氏形象也严重受损。

    手机突然响了，夏茹接起来，是妈妈。

    妈妈试探道：“晚上叫陆总一起回家吃饭吧.”

    夏茹露出勉强的笑容，说：“妈，你当初不是不同意……”

    “阿茹,”妈妈打断了她的话，“公司多亏了他，当初是我和你爸看低了人，他虽说收购了你爸爸手抛售的股份，但是并没有落井下石收走你手的小股份，妈妈知道这些年你心里还想着他，回家吃顿饭，总是应该的。”

    夏茹低声应了，当年爷爷奶奶是从摆地摊白手起家，到爸爸接手便是夏氏的顶峰，两代人的心血，她也舍不得放弃，只要能继续呆在公司，以后总有机会重来的。何况，她还是喜欢陆云生的。

    过了半个小时，陆云生推门进来，看到办公桌后的夏茹：“你怎么在这？”

    夏茹抬头道：“妈妈问你，有没有时间，她想，请你去我家吃顿饭。”

    “吃饭？”陆云生偏头看着她，嘴边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夏茹想到向卿提到的那个三哥，心忽然突的一跳。而陆云生的神情，分明是在质疑她的目的。用自己为筹码是讨好这个男人来求得在公司？

    夏茹脸莫名的有些发热。这个念头忽然蹦出来，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低着头想说句什么来挽回一下，陆云生却应了：“好啊，你先出去，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夏茹站起来，让了位置给陆云生，走出几步，装作不经意回头说：“刚才李秘书好像有一份机要件要你签字呢，估计现在还在等着。”

    陆云生正从左侧拿了资料在看，夏茹特意咬重的机要两字也落在他耳，却不动声色伸手拿了桌上的座机，按了个号码，大概是接通了李秘书，沉声道：“进来一趟。”

    夏茹咬了咬嘴唇，扭头出了办公室。不到一个星期，她就熟悉了公司事务，她一直自认是聪明的。可是不到两个星期，陆云生已经将她爸爸手下的员工调教到如此地步，夏茹心忐忑，不知道为什么，陆云生脸上明明常常都带着笑意，她却总隐隐的有些害怕。

    下班后是陆云生开车载夏茹回去的。房子卖掉之后，夏茹和妈妈住在一个小公寓里，那原本是夏茹上高和大学几年时爸爸特意买下的，当时妈妈还说爸爸太奢侈，却没想到现在能派上用场。

    妈妈已经准备了好久，开门屋子里都是汤的浓香，夏茹叫了一声妈妈，妈妈连忙走出厨房，手在围裙下擦了擦，给陆云生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招呼他坐下。

    夏茹眉毛微蹙，不知是从未见过妈妈如此热情的招待客人还是她心里作用，总觉得此刻的妈妈异常的卑微。陆云生礼貌且少话，连经常挂在嘴边的笑意都淡淡的带着疏离。

    夏茹和陆云生在客厅看电视，妈妈在厨房忙碌了一会，突然伸出头说：“阿茹，在楼下超市给我买几块姜过来。”

    夏茹恩了一声，陆云生也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

    妈妈出声阻止：“不用了，很近的。阿茹快去，妈妈急着用。”

    夏茹往楼下走，心有些疑惑，妈妈的细致谨慎一直是爸爸推崇的，怎么会忘记买配料。看女儿关好门，夏母走到陆云生面前说：“当年的事，是夏家对不起你们！我们也未曾料到会有那样的结果。”话说完，深深鞠了一躬，抬起头才看到陆云生已经站起来，微微侧身，并没有受她的礼的意思，她有些讶异的看着陆云生，扯了扯嘴角，露出非常尴尬的笑容。

    陆云生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笑道：“伯母严重了，事情已经造成，道歉是没有用的。”

    夏母脸色有些发白，看着陆云生说：“阿茹直到现在都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既然收购了夏氏，阿茹……”

    “伯母的意思，倒像用女儿交换夏氏？”陆云生慢悠悠的打断她的话，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夏母记起当年他狠狠掐着夏知远脖子的时候，几个人都制不住他，要不是她当时报了警，陆云生说不定会杀了夏知远。他被人拉开的时候曾经指着夏知远狠狠道：“总有一天，我要叫你跪在我跟前求饶！”

    夏知远深陷牢狱，夏茹突然失踪了好几日，她心急如焚，有人通知她夏茹被人救到了医院，她匆匆赶到医院，进了病房第一眼看到陆云生坐在夏茹病床前的时候，心震惊，一刹那可能脸色都变了，陆云生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和质疑，起身说：“伯母，好久不见。”

    她没从陆云生神色看出任何敌意，就连一双眼睛也带着笑意。她心虽然忐忑不安，但后来听说他从那个地狱般的地方救了夏茹甚至帮助夏茹进公司，她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她只能安慰自己，也许他也是喜欢夏茹的？

    不到半个月时间，公司传得沸沸扬扬，陆云生已经是夏知远的女婿，虽然真相完全不是如此，话传到了夏母耳，她还是隐约的抱着一丝这个谣言成真的希望。

    这个男人年轻，温和，俊美，才能丝毫不输夏知远，如果能是夏茹的归属，她愿意承认当年的错误。可是到这一刻，她却隐隐有些质疑，这个男人那笑意和煦的面容下，到底在想什么。

    她张口结舌，不知道回应什么好。

    陆云生却马上笑道：“我也挺喜欢阿茹的。”

    夏母还未来得及反应，夏茹已经开门进来，把塑料袋装好的姜递给她，说：“妈，你怎么了？”夏母眼神闪烁了一下，敷衍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急着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