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想的是比赛。”宿文乐一字一顿纠正他, “我在ms的半个多月, 连恋爱土壤都没有。”    谈恋爱。    太夸张了。    ms唯一的妹子是助理朱迪, 他们之间连话都没说过两句。    粉丝虽然可爱又多，但是除了见过面, 名字也不知道。    一个人也能默默谈恋爱的吗？    谢奇不服, 他说：“可我觉得我的形容很准确。相思病才是你这样的, 想打职业就打啊。朋友，我们那么年轻, 就一定要读书吗？”    宿文乐觉得他在说废话。    年轻当然要多读书！    根正苗红好少年决定吃饭。    谢奇还没放弃指点江山。    “要不是我菜，我也想打职业，守望先锋战败的痛苦很重，但是四处都是胜利的奇迹。偶尔我也会幻想一下, 跟婷婷并肩作战什么的。”    谢奇抬头, 看他在吃吃吃，问：“宿文乐你就没有大杀四方、驰骋赛场的梦想？”    宿文乐吃完，说：“还真没有。”    新的学期，宿文乐的每一天都在浪费时间。    上课看录像, 下课刷论坛。    他跟着ms的发展，看到了王者战队的雏形。    有郑希。    那是郑希的首秀比赛，ms的对手是一直听起来就很强的战队。    名字陌生, 宿文乐确定没有见过。    解说会在比赛间隙补充双方的选手信息, 谈起关泓、周安明、李勤，他们头头是道，吹得天花乱坠。    说到郑希的时候, 唯一可以提一提的，是国服十强选手。    在职业选手纷纷选择转战亚服的时间点，郑希的国服十强不太够看。    解说甚至聊起了对手战队选手分数。    每一个人都进入了亚服的五百强，并且和传说中的韩国选手打得有来有回，颇受赞赏。    看起来，ms的胜率不大。    然而，不到一分钟，郑希配合关泓拿到的一血，揭开了一场刺激的首秀。    宿文乐眼里，郑希太适合ms了。    攻击性十足，胆大心细，残血还敢冲前排，全靠周安明强行保护。    他的目标明确，杀光对手就是赢。    敢打敢冲的选手获得ob镜头的青睐，每次落在郑希身上，这个家伙都能打出漂亮的击杀。    一局比赛看得宿文乐头皮发麻，灵魂出窍。    以前只是关泓可怕，现在整个ms都变成了魔王。    比赛间隙，镜头给到ms的时候，他看到了郑希。    这个年轻人笑着和关泓说话，全然不见半分紧张。    宿文乐整个人都精神了，震撼于比赛里的发挥。    枪枪瞄头，走位风骚。    叮叮叮的清响，不亚于黑百合带来的爽快感。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在跟着颤抖，每一下都想按动键盘和鼠标。    完了完了。    宿文乐心想，他真的是中了比赛的邪。    人坐在课堂里，耳边却不是老师的教学，而是欢呼和掌声。    他甚至可以透过年代久远的录像，猜测关泓在说什么。    关泓在说：“不要高兴得太早，稳重一点，下一场全力以赴。”    也可能是在夸奖郑希，“干得漂亮，我知道你能行，再接再厉。”    宿文乐脑子一边想，一边笑。    好像，他是真的喜欢这种感觉。    和一起队友并肩作战，听着执着胜利的关泓赛后总结，摘下耳机还能听到狂浪般的呼喊。    他十分确定，自己喜欢着经历挣扎、血脉喷张的比赛。    无论输赢。    “奇哥，你什么时候再去看battle的线下赛，我也想去。”    谢奇刷刷刷的写着笔记，随口说道：“你确定下次我去看男朋友的时候，你不是坐在台上？”    宿文乐嘿嘿嘿的笑。    他说：“不可能啊，那时候郑希肯定回来了。”    六个人，完完整整。    正如刚才精彩得他想呼喊的比赛，会打得比他上场更加漂亮。    谢奇说：“郑希回来了，你还能替补啊，或者ms其他人替补。其实我觉得李勤的dva不怎么样，张思温斯顿比他的输出更好。”    “不了不了，我可能替补都当不了，会的英雄太少了。”    “替补没必要会太多呀。”谢奇停了笔，说道：“你可以问问关泓，你都帮他们拿冠军了，一个饮水机位都不给，是不是有点儿太无情……”    “咳。”    刚刚还在激情讲课的老师忽然咳嗽。    两个交头接耳的家伙立马闭嘴，该继续写笔记的写笔记，该假装看书的看书。    宿文乐没什么大追求，心里却升起了一股冲动。    似乎，为了热血澎湃的比赛，值得稍稍偏离一下平淡无奇的人生规划。    当不了首发，当一个替补，坐在观众席打call也很不错。    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之前关泓说的钱，打进来了。    宿文乐低头看了一眼数字，居然有五千。    ms真的是个很好的战队，还给他发了五……    他噌地站起来，一二三四五——五万？！    “嗯？”    在谢奇的惊讶里，宿文乐从教室后门跑了出去。    他一路走到空无一人的阳台，快速给关泓打了电话。    还好，关泓本人接了，没有在训练。    “为什么是五万！”宿文乐开门见山。    “因为暴雪对赛事做了限制，冠军奖金只是三十万，所以有点少。”    三十万叫少？！    宿文乐说：“我不能收这么多钱！”    “cooky。”关泓那边有些生气，“钱是你赚的。”    “哦。”    “不用觉得感谢，应得的。”    “唔。”    “我很想往你卡上再打份我的，代表我对你的感谢。但我觉得你不会要，有点儿可惜，所以这一点儿小钱，你一定要收下。”    “……”    贫穷的宿文乐要被钱砸晕了。    职业选手都这么有钱的吗？怎么聊天的计量单位都是万，还嫌少。    “关泓，我现在感觉自己是个一夜暴富的暴发户。”    关泓总算笑了出来，说：“这明明叫勤劳致富。”    勤不勤劳宿文乐自己清楚。    “受之有愧”四个字压在头上，逼迫他要说点什么。    他刚刚还在课堂上升起的隐约念头，在金钱的愧疚下，仿佛有了说出口的理由。    “关泓……你们替补招到了吗？”    这一次，他问替补了。    正式选手都没有，关泓自然不会去考虑替补的事。    但孟哥把简历挑来挑去，还是有几个纸面实力不错的家伙。    “还在看。”关泓说，“单纯替补比较容易找，毕竟是危急关头临阵上场，ms危急关头还挺少，这个找起来不难。”    关泓根本不在意已经过去的危机，眼光十分长远。    其实ms想做两套阵容，但是考虑国内选手英雄池的限制，可能还要慢慢斟酌。    找替补不难。    宿文乐又开始犹豫。    他觉得谢奇说对了。    这种犹犹豫豫婆婆妈妈扭扭捏捏的状态，简直像极了恋爱。    宿文乐想，自己一定不能谈恋爱，不然这么怂，肯定会被女孩子嫌弃死。    于是，他果断直击主题，“我想来试训。”    “嗯？”    “但是可能要等一段时间，学业是个问题，我爸妈都还不知道……唉，其实我不该先说的，可说都说了。”宿烦恼很烦恼，“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可能要等更长的时间，才能来试训。我会努力练一练其他英雄，希望来试训以后，可以当个替补。”    “多久我都等。”关泓语气迫切无比，“cooky，你很有天赋，也适合这个舞台，即使你只会一个英雄仍旧拥有无限的潜力，不要想着来了是替补，你在比赛时候的发挥，永远值得一个首发位。”    “快别吹了……”宿文乐觉得关泓是兴奋过了头，“我的队长，你这是夸到我打地洞吗。”    他是真的不好意思。    自己就只有dva一个英雄能拿出手，关泓吹起来不费劲。    潜力、发挥，他自己看得清楚，能在ms需要dva的时候露个脸，大概是他唯一能做出的贡献。    “我这是客观。”关泓笑得开心，“如果你加入ms只是一个想法，太多东西你害怕搞不定的话，我会帮你。”    “怎么帮？”宿文乐好奇。    “大学可以申请休学，具体的事项我们可以负责。说服父母最需要的是详细的职业规划和你作为选手的未来前景，ms有整套模板，可以根据你父母的需求进行调整，有必要的话，我们还有专门的特约谈判师。”    现在一个战队都这么专业的？    宿文乐心里总是要拿当年关泓肩挑一切的ms来对比。    可能是经历过什么都缺的时代，现在赚够了钱的ms逐渐正规化。    “我现在还没想好，晚上会试探性问一问我爸妈的意见。”    宿文乐心里，父母还是比较开明。    高考摸底搞砸，心里天崩地裂的时候，他妈妈还认真拿了挖掘机的就业前景，说大不了去蓝翔。    “不着急，你可以慢慢喝父母好好谈一谈。需要我的时候，随时给我打电话。就算我们在训练，你可以把想法和困难告诉孟哥或者杨老师，他们的回答也会和我一样。”    “我会尽量自己搞定。”宿文乐站在空荡的教学楼阳台，觉得昏沉了好久大脑终于渐渐清晰，“我也只是突发奇想，如果结果让你失望了……我先道个歉。”    “不需要道歉。”关泓还是温柔得让宿文乐羞愧，“我说过会一直等你。”    他说得开心，忽然沉默片刻。    “cooky，我很高兴你想来ms。但是，我也要重复说一次。我的要求很严格。”    他对ms选手的要求，不仅仅是发挥出色，不拖后腿。    关泓信任宿文乐的实力，见证了他临阵上场，带队carry的表现之后，会提出更高的要求。    “ms每天上午固定安排韩语教学，最近还见缝插针安排了英语教学。其他时间都是训练、比赛，而且我们会有很长的时间都不在秀区的基地。也许会出省、也许会出国，长期来回往返各个城市，一直住的集体宿舍和酒店。来了以后，你不能只靠着dva打比赛，孟哥会要求你练出其他的英雄，甚至是你讨厌的英雄。整个职业过程不止是心理上的辛苦，是全方位的辛苦。”    关泓说这话的时候，都透着沉重，“cooky，我希望你来，可不希望你来了两天觉得辛苦就走了。你可以慢慢想好职业选手的道路是不是适合你，可以慢慢说服你的父母认可你的选择。我能保证的是，你的实力加入ms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你要求的薪金待遇，我会尽量满足。”    关泓说了一大堆，宿文乐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好歹是新时代经历过六点起床十点睡觉高考生涯的人，课程减少到只有韩语、英语，其他时间都是在玩游戏，实在谈不上辛苦。    而且，他并不关心钱。    他关心的是关泓。    他说：“关泓，上次我问的你成为职业选手的理由，我想听励志版本的。”    那边忽然笑起来，问道：“怎么忽然想听了？”    温柔得耳朵发麻。    宿文乐有一种想了解这个人的冲动。    合格而优秀的职业选手。    固执的面对连败，从最深渊的地方，重新爬了起来。    他说：“我觉得，随随便便的选择，不可能支撑你走到现在。”    换做他，尝试两三次都失败，肯定会放弃。    持续的失败，会让人变得崩溃又自卑。    关泓说：“如果你能来基地，我就告诉你。”    “喂！”等着听励志故事的宿文乐很不服气，“你威胁我吗？要是我威胁你，不告诉我，我就不来，你说不说？”    关泓的笑声低沉，透过听筒展现他此刻的愉快心情。    “不说。”他偶尔也会很固执，“因为，只有真正的职业选手，才能听懂励志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