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顾怜站在驿站前, 看向远处骑马而来的叶舟，眼里染了笑意，直直盯着叶舟来到自己面前, 下了马, 把她抱在怀里。    呼，总算是到了, 再不来，她也坚持不住了。    “辛苦你了。”叶舟手在顾怜肩背上轻轻按着, “看你一身都紧着, 肯定是……累着了, 回去后好好睡一觉，休息几天。”瞥一眼地上辽兵的尸体，叶舟眼神瞬间变冷, 可动作轻柔，生怕伤到顾怜。    他原本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谁知道遇上了顾怜这门婚事，拒绝不得索性就想相敬如宾将就着过, 现在看来，幸好没有拒绝，也没有打算将就。    闻言顾怜失笑, “人捉住了？”    “捉个正着。”叶舟松开手，看向高运和京墨，“你们俩这回也该休息休息，实在是太累了, 这群人还正打算把你们一网打尽。”    京墨偷笑，看着两人，“姑爷厉害，和郡主是料事如神，有你们这样举世无双的人，幽州日后可有好日子了。”    “就你话多，咱们还得回去审问要犯，这件事才算结束，”叶舟握住顾怜的手，“走，先回幽州，军营中的事情有他们忙，人已经带回城内了。”    顾怜点头，想起这些日子来因为内应损失的将士和粮草，只觉得肉疼，那些可都是军用物资，竟然就这么被毁了。    看一眼身边的叶舟，“审问要犯这件事，你和苏文星比较适合，我旁观就好，否则我会忍不住直接把他杀了。”    “恩。”知道顾怜性子，叶舟也不勉强，“高运，你留在这里和京墨帮驿站恢复，等处理完这里的事你们再回去。”    “是，公子。”    叶舟翻身上马，伸手拉了顾怜一下，两人共乘一骑往幽州城去。初春的天气还比较凉，叶舟担心顾怜着凉，伸手拉了披风把顾怜裹在怀里，又用手把顾怜圈在怀里，谁知道感觉到顾怜身上还是有些凉。    奇怪了，寻常时候顾怜的身子比他还暖和，之前还用这事来取笑他。    “你这几日身子是不是有不舒服？”    “还行，只是有些容易累，怎么了？”顾怜有些奇怪，叶舟怎么一直问自己，难道是她脸色很差吗？    叶舟低声道：“等回去审了人，你好好休息，这一阵子你两地跑，比平常时候还要累，不过忙完这件事，看来也能休息好一阵。”    “你的意思是？”    “安插在我们军中的这个人，身份可不简单，怕是北辽会和我们交换，不过若不交换，我们只管把人囚禁在牢中就行，再回禀京城，京城若是要押解回去那就派人押回去。”叶舟笑道：“你猜不到那个人身份。”    这么神秘？看来还是个人物。    两人回到城里，直接去了牢中。叶舟是幽州刺史，顾怜是军中元帅，两人一到大牢，所有狱卒和狱司纷纷跟随在左右，不敢怠慢。    到了审问室，叶舟看了一眼狱司，“你们在外面等着。”    “你们俩怎么动作这么慢，我都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苏文星看着进来的两人，坐在那儿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挑眉道：“顾怜，你该不会是受伤了？脸色这么难看。”    顾怜瞪一眼苏文星，“你才受伤了，外面那么冷，你还指望我面色红润吗？”顾怜也知道她这几日的确是容易疲惫，刚才叶舟说了一下，这会儿苏文星还说，这不又挑得叶舟记起这事，说不定一会儿又要说她平时不注意。    苏文星摸了摸鼻尖觉得自己颇为无辜，看向叶舟，“信在你那里？”    “恩。”    三人坐下，顾怜看向对面的人，她一进来就看清楚了，不过她没想到，居然会是……在军中已有十年的老将。    说是老将也算不得岁数大，不过二十六岁。    “你是辽人？”顾怜坐下后问的第一句话，“冯远，你是辽人。”    冯远抬起头看着顾怜，“能让你们三位坐在这里，看来……是我面子太大，不过也不亏，至少让你们也没有太清闲。”    “拓跋泰，这个时候了，你还能这么镇定，看来，你笃定我们不会杀你吗？”苏文星看着拓跋泰，“你在军中这么多年，潜伏如此深，你盗取的消息传回北辽，幸好有顾怜守着幽州，否则便让你们得逞了。”    “不得不说，顾家这几位都是能人，能够守住幽州，不过你们早有防备，我传回的消息也不见得是你们最后采用的抵御之法。”拓跋泰两手吊着被困在木桩上，看向叶舟，“只是我没想到，这位新来的刺史，钦差会这样厉害，从第一回来的时候就是奉旨查这件事。”    叶舟第一次到幽州就是为了查这件事？顾怜看了一眼叶舟，见叶舟面色沉着，丝毫不受拓跋泰的影响。    难怪宇文钰会让叶舟到幽州，他就说叶舟一个文人钦差不远千里跑到幽州做什么，原来是早有打算。不过那会儿叶舟还是宇文钰栽培的密探，也不怪宇文钰会派他来。    “不早些来打着幌子查，怎么能查到你的身份，拓跋泰，你是北辽世子，如今被抓，你说北辽是把你当做一枚弃子还是用和平来换回你一条命？”叶舟看着拓跋泰，说的话一针见血，“我记得，你还有父母兄长，或许，他们早就当你死了。”    话音落下，拓跋泰的脸色果然变了，盯着叶舟，“好一个刺史，说话一针见血，直戳痛处，看来你把我的来历调查得一清二楚，既然如此，你审问又有什么，何必还来。”    “这是你传回北辽的信，到你被抓为止，这是第二十封，我接手这件事情来，两年时间，我截获了这一部分，每一封的字迹都有所不同，若你不是北辽人，倒也是个人才。”叶舟把信放在桌上，旁边的苏文星和顾怜都是一愣。    这么早就开始查了，叶舟这个人，到现在都还是很难看明白，弄清楚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这么不显山露水的办了一件大事，看来叶舟这个人不能得罪。    从审问室出来，顾怜有些累。    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和自己共事三年的人，坚守幽州十年的人竟然是……北辽世子，是传递消息的内应奸细。    “累了吗？”叶舟扶着顾怜，看了一眼身边的苏文星，“你要和我们回府上还是回军中？回军中的话，我让人送你回去。”    苏文星看着顾怜，点点头，“我还是回军中，那么多事情靠着那些只会打仗的可不行，我得回去盯着，顾怜这些天就在家里休息行了，等军中事情忙完了我再过来看你们，对了，顾怜这身子，到底怎么回事。”    靠着叶舟的顾怜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直接倒在叶舟怀里。    叶舟只觉怀里一沉，见顾怜晕过去，顾不得其他把人抱起来就往府里赶，“你要是回去就去府衙里找人送你回去，我先回去了。”    “你别管我了，赶紧看看顾怜怎么回事。”    抱着顾怜回到府上，林伯吓一跳，急冲冲跟在后面，“大人，郡主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受伤了？我去请大夫，请大夫！”    叶舟急得一头的汗，把顾怜放在床上。    “顾怜？”    顾怜睁开眼，看着叶舟，“怎么了？我晕倒了？”    “还好你这……只是一下累着晕倒了。”叶舟见顾怜这么快醒来，稍稍松了口气，见顾怜这样，伸手拉过顾怜手腕替她把脉。    竟然忘了他也是个大夫，可以自己给顾怜把脉。    顾怜见叶舟着急的样子不由笑起来，“又没有受伤，说不定只是受了一点风寒，加上太累了才会晕倒，你怎么一副我——”    “顾怜。”    正说着话被叶舟打断，见叶舟盯着她的脸看，楞了一下，犹豫着问，“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拓跋泰在我的饭菜里下毒，我这会儿中毒了？”    “我不敢确定，不过……你有身孕了。”    原本正在思考要是自己中了毒该怎么办的顾怜，忽然听得叶舟的话，愣了半晌才找回声音，“你的意思是，我有身孕了？所以……”    叶舟笑着握住顾怜的手，想了一下又松开把顾怜的手塞回被子里。    见叶舟这样，顾怜忍不住笑，“担心我着凉吗？怎么可能，这是在家里，还有……你之前不是个大夫吗？怎么还不能确定你号错脉没有？”    “这种事，要谨慎。”    顾怜扑哧笑了，“林伯见你抱我回来该去请大夫了，应该很快就来，想不到……咱们有孩子了。”    门外林伯拉着大夫进来，见顾怜醒了，忙道：“大夫你赶紧给我家小姐诊脉，刚才晕倒了，这会儿醒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夫闻言不由快步上前，请叶舟往旁边让了一步，伸手替顾怜号脉。大夫看着顾怜，再看看叶舟笑起来。    拿着药箱站起来，“恭喜公子夫人，夫人有身孕了！已经足月。”    足月？有身孕！叶舟看向大夫，倒算是镇定，“多谢大夫，林伯，有劳你送一下大夫。”    “还得让人回去和我拿安胎药，夫人这阵子劳累，有些气虚，需要调养一下，不过好在夫人身子强健，胎气很稳。”大夫看着两人，“日后多加注意便是，夫妻行房也要留意，三月后才可小心行房。”    闻言顾怜面上有些发烫，干脆闭了眼装作休息。叶舟轻咳一声，示意林伯送大夫出去，安排一下人去药铺拿药。    送走人，房里只剩下叶舟和顾怜。    “要做爹的感觉如何？”    “辛苦夫人要怀胎十月，咱们有了这个孩子后，不管男女，我都心满意足。”叶舟看着顾怜，小心给她掖被子，“我一会儿就写信告诉爹娘，让他们也替我们高兴，再让人把他们接过来，等过来时，幽州也转暖，不会这么冷了。”    “恩。”顾怜脸上挂着笑意，盯着叶舟，“叶舟。”    听顾怜忽然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叶舟应了一声，“怎么了？”    “我和你相互扶持，我盼着等到咱们老了的时候也和现在一样，不求大富大贵，但求相伴到老。”顾怜一字一句极其认真，叶舟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放大。    握紧顾怜的手，叶舟郑重点头。    从相识相知到如今，顾怜和叶舟从未怀疑过对方的心意，也从未想过别的可能，似乎一眼便认定了。    夜里，高运和京墨回来，见桌上丰盛的菜，愣住。    “林伯，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做了那么多菜？”京墨上前正要坐下，被林伯拉住，不由愣住，“怎么了？”    “等小姐和大人过来再坐下。”    “这么……到底什么事啊？”京墨看一眼高运，见高盛也不明白，正要再问就见叶舟和顾怜走来，只是……    有一点奇怪，叶舟怎么扶着顾怜？该不会是顾怜受伤了！    心里一急连忙走过去，“郡主，你受伤了？”    “瞎说，你这丫头怎么尽瞎说。”林伯在旁边呵斥一声，帮顾怜和叶舟拉开椅子，“大人，小姐快坐下，别站着了。”    另一边高运已经看出一些究竟，不由笑起来，和叶舟对视一眼，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测。看来的确是他想的那样，叶家和顾家，终于又有喜事了。    顾怜见京墨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笑，“平时让你多念书你不信，这会儿傻了？”    “什么啊！”    叶舟帮顾怜拿了碗筷，见京墨的样子忍不住笑，“顾怜有身孕了，所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今天这样。”    什么！有身孕了！京墨看着顾怜，又看看叶舟，然后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有身孕了，那咱们府上可是又有喜事了！”    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郡主，那你今天还，我的天了，幸好没事，否则我真的就是罪人！”    京墨一句话让其余人想起今天顾怜还守着驿站，真的是……叶舟眼神变了变，看着顾怜，“这回你知道，我也知道了，初为父母，不能大意和马虎。”    “放心，不会的。”    半个月后，顾怜和叶舟站在门口左右看着，等着叶一书和芸娘过来，半个月前就已经让人去扬州接两人，昨天来信今早上就到。    两人一早就来了，谁知道这会儿都还没到，心里不免着急起来。    叶舟扶着身边的顾怜，见她穿着春衫，换了平时难得见到的妇人发髻，不由眉目变得温柔，“别着急，可能是进城人太多耽误了。”    “恩。”顾怜应了一声也没放下焦急。    等了有一会儿终于见到马车缓缓过来，到了门前停下，顾怜想着赶紧过去，叶舟见顾怜走得快，不由着急，又觉得好笑。    他太小心翼翼了，不过顾怜也太不小心。    “慢点慢点！”芸娘见顾怜这么快走下来，忙下马车拉住她的手，“你这孩子，当了娘也不能不管自己的身子，慢着点。”    顾怜不好意思，禁不住笑，“知道了娘。”    叶一书站在一旁，和叶舟对视一眼，“走，回家。”    旁边的叶舟看向顾怜，上前拉着顾怜的手，两人都换了春衫，顾怜一身翠绿的衣裳，略施粉黛竟是不同以往的模样。    叶舟似乎又是那个文人公子，两人站在一处，天造地设。    夫妻俩相视一笑，跟在叶一书和芸娘后面往府里走，京墨和高运站在里面，旁边是忙碌着招呼厨房上菜的林伯。    告老还乡是不可能，不过，感受一下这不用战火连天，普普通通的日子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