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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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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也往往活不长。    他活了大半辈子,在看到燕昭的第一眼,便看出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就情种这方面来说可谓是妥妥的戏家人。既然没办法从她身上下手,便只有从这个看上去对她漠不关心的后生着手了。    所以他故意无视郭嘉,冷待他,希望他知难而退,如果郭嘉在乎颜面,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自己主动走人了。戏志才之前尚未娶妻,这里便也只有一间卧房,郭嘉肯定不会让燕昭睡地上,便只能自己想办法,久而久之,自然受不了这样的对待,便能自己滚蛋了。    他的方法是对的,想法也没差,只是漏了一点——那就是如果他这些行动的目的被当事人看穿了的话,便失去了效用。    郭嘉看穿了这老仆人的心思,心下苦笑,忠仆护主,却又不好说什么,不过见招拆招还是可以的。    “说的也是哦,”燕昭不明就里,顺着郭嘉的话说道,“如果这里只有一间卧房,这到时该如何分配……”她想了想,说道,“这样,先生体弱,睡地上不好,就睡床,我随便支个榻子就成了。”    “女郎,这万万不可啊。”阿敬终于明白什么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您在自己家里,怎么能睡在地上?”    “这样啊,”燕昭说道,“那就劳烦阿敬你收拾几间屋子出来了。至于舅父的房间……还是让它保持原样。”    “遵命。”阿敬深鞠一躬,走了。    待他走后,燕昭三步并作两步的窜到郭嘉面前,邀功一样地说道,“先生,怎么样,我做的不错?”    “你是故意的?”郭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是,”燕昭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说道,“我怎会让别人欺辱先生?”    “那他对你不敬的时候呢?”郭嘉问道。    “啊,这个……”燕昭的视线游弋了一下,说道,“我这不没注意吗?”    “阿昭。”郭嘉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有时候,你也要多在意下你自己的事。”    “诶?先生是说?”燕昭问道。    “我知道你敬他是老仆。”郭嘉毫不客气地说道,“但是你若一味这样顺着他,久而久之,他就算依旧把你当主子,然而却不会把你放进眼里,你这么做,不仅对你自己不好,对他也没好处,你没决断,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先生言之有理。”燕昭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那我该怎么做呢?”    “你要学会如何用人。”郭嘉说道,他叹了口气,说道,“阿昭,有时候我真好奇你是从哪里来的。”    看燕昭一本正色的要开口,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怎么,又要拿那一套苍雪龙城的话来糊弄过去?”    “……”燕昭想好的台词就这么被噎了回去,叹了口气,“哎。”    我在这个人面前,是不是一点秘密都没有的。她认真地想着这个问题。    “怎么不说话了?”郭嘉挑眉,用指尖戳了戳她,催促道,“说呀,我等着呢。”    “先生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燕昭无奈道。    郭嘉看她反应,呼了一口气道,“怎么,你现在能说真话了?”    “不清楚。”燕昭说道。“以前是想都不能想,现在感觉没那么多限制了。”    “这样啊……”郭嘉点点头,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如释重负说道,“那就好。”    “先生这是……担心我啊?”燕昭低声说道,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你说呢?”郭嘉捏了捏她的脸,没好气地说道,“我倒是好奇,究竟怎样一个地方,能养出你这样一个女子出来?”    “我们那边比这边要不拘束多了,”燕昭一本正经地说道,“先生有所不知,我们那边男女之间只要看对眼了就能互表爱慕,自由接触,比较亲密之类的更是不在话下,平时也没这么多规矩,不信你看我,是不是一副长在红旗下从未经历过封建制度的样子。”    “……”她前面的内容太过匪夷所思,最后一句分开看郭嘉都能理解,组合到一起就看不懂了,不过郭嘉何许人也,即使听不懂,他也能从燕昭的神情上看出来燕昭憋着劲儿调戏他呢,便说道,“是不是如你所说我看不出来……不过想必你那边像你这般傻的应该不多见。”    “哪有,”燕昭抗议道,“先生才是,总是说别人傻,说多了真的会变傻的!”    “噢?”郭嘉咳了咳,说道,“这可真不是我说的,阿昭,”他顿了顿,恳切地说道,“你就没想过,也许我什么都没猜出来,只是诈一诈你呢?”    “……!”燕昭的表情先从迷惑再到惊愕再到不可置信,最后又变成了沮丧。“原来如此吗……”她失意体前屈道。    郭嘉忍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对上陈宫的时候你都表现的不错,何以到我们面前便如此?”    不过他问完就后悔了。    “因为我信任先生啊。”燕昭理所当然的拍了个直球过去,说道,“先生说什么我都信,只要是先生说的话,我都放在心上。”    看,果然是这样。郭嘉叹了口气,自嘲道,“得亏嘉还不是个坏人。”    “好人坏人又要如何界定?”燕昭说道,“先生救了我,这便足够。况且……”还总是习惯性口是心非。她看着眯起眼睛的郭嘉,识趣的把后面一句咽了回去。    有些话,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好,没必要说出来,放在心里,才是保命的关键。    见燕昭忍住了没说,郭嘉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头,和善地问道,“况且什么?”    “况且先生现在算是舅父半个徒弟,”燕昭说道,“自然算不得外人。”    “女郎,房间收拾好了。”就在这时,阿敬过来道。    “啊,多谢,”燕昭下意识地道了个谢,拉着郭嘉兴致勃勃地说道,“先生,我们去看看。”    “这倒不必。”郭嘉悠悠道,“我与你之房间所在,必是相隔甚远,而且一定在戏公房间的两边,敬伯,我说的可是?”    “是。”阿敬坦然道。    “所以,我们大概是不同路了。”对这郭嘉倒没什么意见,只要阿敬不再处处针对他就行,其他的就交给燕昭,毕竟这里她是主人。“阿昭,好好休息。”    “嗯。”燕昭一想也对,便点点头,“那我去了,先生也好好休息,这里书多,先生不必急于一时,慢慢来。”    于是两人便分开了。    倒是阿敬吃了一惊,在跟着燕昭离开后,他说道,“女郎,若是阿敬做错了,大可直接说出来。”    “非也,”燕昭摇摇头,说道,“敬伯,我们都很尊敬你,他只是不想你太针对他而已,现在目的达到,他便也不会再为难,我和他都是如此,所以敬伯不必想太多,”一离开郭嘉,她宛若离家出走的智商好像又回来了一般,说道,“同时,也不必做太多,只要尽到本分即可。”她补充道,“虽然看上去也许不显,不过我已经过了及笄好几年了。”    阿敬看着燕昭的眼神顿时从震惊变成了怜悯。作者有话要说: 啊说个事。我这两个月很忙,从日更改到随榜更,榜单多少更多少。这样。感谢大家体谅。条件允许的话还是希望大家能冒个泡什么的。【比如夸夸我什么的】这段写完之后就是迎接天子定都许昌了。以及,没错,这一段几乎,全是,感情线。嗯。    五十六    算算时间, 虽然外表一直是小女孩的模样,燕昭穿越来的时候也就20岁刚出头,跟郭嘉差不多大, 只不过古人的心理年龄要比**年龄大得多, 燕昭在他面前也确实便如同稚子一般, 是以虽然顶着萝莉的壳子跟他们相处了这么几年,却没有一个人怀疑过她的真实年龄。    饶是郭嘉都没想到。“君已是碧玉之年?”他愕然地说道。    “……”燕昭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不然先生以为我多大?”    “……顶多豆蔻。”郭嘉难得心虚了一下,眼神游弋。    “……”燕昭深深地叹了口气。“先生,我只是发育的晚而已。”    郭嘉看着她那副小身板,不禁笑道,“当真?”    “……”燕昭咬牙, 恨不得立刻变回自己原来的样子,“虽然现在也许一马平川, ”她说道, “不过有朝一日, 定会让先生大开眼界。”    “噢?是吗?”郭嘉故意逗她道, “那嘉就拭目以待了。”    “……”这副明显不信的样子让燕昭恨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如果是赵云, 还能跟他打一架, 结果是郭嘉?算了算了。    “先生就会欺负我。”燕昭不满的咕哝道。    “嘉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郭嘉一本正经地说道。    “……”燕昭无话可说,又跳了两下脚,跑走了。    “郎君,”就在郭嘉目送燕昭离去之后, 阿敬来到他身后,说道。    “嗯?敬伯,有什么事吗?”郭嘉转过身问道。    “郎君可是真心想要与女郎同进退?”阿敬不像燕昭那样好糊弄,正色问道。    “敬伯想说什么?”郭嘉说道。    “女郎并非凡人,”阿敬说道,“我想这点郎君也应该知之甚详。”    “是。”郭嘉点了点头,说道。“然后?”    “若郎君想与女郎同进退。”阿敬说道,“首先得把身体养好才是。”    “噗。”郭嘉笑道,“看你样子,似乎对我这种人已经司空见惯。”    “郎君,”阿敬说道,“有些人不想活却活着,有些人想活却仍然活不了。女郎心思纯善。”    “这你就错了,”郭嘉摇了摇头,说道,“她心思纯善不假,心性却也坚毅不下男子,若以寻常女子度之,反倒不妥。”    “郎君此话何意?”阿敬问道。    “就是说,”郭嘉看着阿敬,噙着一丝笑,说道,“你低估她了,她远远比你所想的要强大许多,就算我不想活着,她也不会强求我活下来,就算我死了,她也不会因为我而一蹶不振。”    “郎君便忍心将她独留于世么?”阿敬问道。    “我么……”想到那天在他面前泣不成声的燕昭,郭嘉心里一叹,说道,“不会。”    “那……”    “我会确保她活不成了,然后我再和她同赴黄泉。”郭嘉话锋一转,笑道,“这样一来,无论是谁,总不至于太过寂寞。”    “你!”阿敬不可置信道,“你想拖着女郎去死么?”    “非也。”郭嘉摇了摇头,“若她不愿,我亦不会强求于她。”    “这样便好。”阿敬松了口气。    两人说着话,便看到燕昭苍白着一张脸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坐在桌子上,喝下一大口水方才说道。“我仿佛遇见鬼了。”    事情要从燕昭跑出去之后说起,深山之里,古木参天什么的并不奇怪,燕昭没走几步,便为这景色所迷,散起步来。    草木幽深,青石环翠,山涧鸣响,这里一片寂静,不闻人声。燕昭找了一处有阳光洒落下来的地方,便准备睡觉。    “呵。”就在这时,传来了一声轻笑。    有人?燕昭吓了一跳,立刻跳起来。左右四顾之下,却不见人影。    难道是幻觉?    “你们不知道,可吓人了。”燕昭脸色苍白的说道。“我从没见过这么不合常理的事情。”    “诶?你没见过?”郭嘉好笑地说道。明明燕昭自己就这么不合常理,此刻却一本正经的说着不合常理,这场景怎么看都实在令人想笑。    “那可是鬼啊!”燕昭见他那副明显不信的样子,强调道,“那可是鬼诶!”    “噢?”郭嘉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调侃道,“我以为君跟他们是同类呢,必定相识颇深才是。”    “……”燕昭捂住脸,“先生,我哪里不像常人吗?”    “准确的来说,哪里都不像。”郭嘉老神在在地说道,“君说说,以这里的女子标准来看,君哪里符合了?”    比如曲裾——这个是没再穿了,比如说常驻深闺——这个肯定也是不可能的,比如嫁人——这个就不提了。    仔细想想,还真的没几条符合的。    “这不一样,”燕昭反驳道,“我与那些人不同只是观念和习惯而已,至于其他的么,我之前做过实验。”她拿出刀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    “阿昭?!”郭嘉被她吓了一跳,“为何要如此?”他再没了调侃燕昭的心情,连忙查看燕昭的伤势。    燕昭的陌刀质量很好,只需要轻轻一切,便正好能划破皮肉,流出血来。    “我之前也怀疑着呢,”燕昭摇摇头表示不碍事,拿过阿敬递上的绷带把手缠了缠,说道,“然后我划了自己一刀,还会流血还会受伤的话,我应该就还是人。”    话刚说完便被郭嘉哭笑不得的敲了一记,“痴儿,”他叹了口气,“你不是人又能是什么?我只不过调侃一句,何至于此。”    “因为我想待在先生身边啊,”燕昭眨了眨眼睛,说道。“因为我不想离开先生身边。”    “……”郭嘉一愣,低下头,摩挲着燕昭受伤的手,不说话。燕昭太好了,真诚率直,从来不掩饰她对自己的感情,然而她越好,郭嘉心中的独占欲便越重,他只怕燕昭再如此这般,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将再也不起作用,到时候,如果见到了那般疯狂的自己,燕昭又会是什么反应呢?会害怕吗?    不,别人也许会,不过燕昭不会。可就因为她不会,所以才令郭嘉更加愧疚,他明白燕昭的感情,也明白燕昭的人格,她并非是当世那些美丽娇弱的笼中鸟,而是一头驰骋在战火中的凶兽,只不过在他面前便会收起那些尖牙利爪,做出一副温顺的模样罢了。    然而正因为如此,正因为郭嘉明白这些,所以他更加不能任由心中的独占欲作祟,将她据为己有,令她的世界中只有自己,只剩自己。    鬼使神差,郭嘉低下头,亲吻燕昭手上的伤痕。    “诶?”燕昭的脸嗖的一下红了起来,“先,先生?”    “以后不可如此。”郭嘉的声音很轻,“只不过是寻常聊天,反倒叫我担心。”    燕昭,不可让我担心。    “嗯?”燕昭不明所以,还是应道,“是我太过鲁莽,下次不会了。”    “噢?”她不说还好,一说郭嘉火气就上来了,摸着伤口的动作加重了力道,“还有下次?”    “绝对绝对没有下次!”虽然随便一挣就能挣开,不过燕昭却好像忘了这个设定一般,泪眼汪汪地说道。“先生手下留情,留情。”    “哼。”看她那副可怜的模样,虽然知道大半都是装出来的,不过郭嘉还是不忍心了,哼了一声便松开,又将话题转到一开始的题目上,“传闻精魅山鬼多出没于夜间,就算你说碰上了,好歹挑个时候,白日说鬼,跟天方夜谭何……”    他的话未说完,便感到一阵寒意,天空忽然也阴了下来,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就连阳光也丧失了温度,这下不用燕昭说,郭嘉和阿敬也觉得不对劲了。    这种感觉持续了没多久便渐渐消失,阳光重新恢复了温度,一切恢复如初,燕昭和阿敬还好,郭嘉体质差,恢复过来的时候一个踉跄,好歹被燕昭扶住了。    “先生,没事?”燕昭无不忧虑地问道。    “我没事。”郭嘉摇了摇头,看向阿敬。    阿敬想了想,说道,“奴之前未曾遇到这种情况。”    “莫非真的是鬼?”燕昭皱眉,“之前去林子里的时候,是觉得阴森森的。”    “……”郭嘉扫了周围一眼,忽然在某个地方定住了,“那是怎么?”他问道。    “嗯?”燕昭左右看了看,说道,“敬伯,劳烦去煮碗姜汤,先生有些发冷。”    “嗯。”阿敬点了点头,走了。    “先生感觉如何?”燕昭收回视线问道。    “还好,”郭嘉表示没事,“阿昭,我们去那边看看……那边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指的地方是一座石台。那石台因为表面平滑,便被主人在中间刻了棋盘,既可看书,又可下棋,搬到树下,旁边放着玉做的棋子,触手温润。    从石台再过去一点点,便是森林边缘。    “嗯。”燕昭点了点头,和郭嘉一起走到石台旁边。    “诶?”看到石台上的情况时,她不禁愕然的睁大了眼睛,“这里……怎么会有残局?”    依据她之前的记忆,这石台应该还没被人使用过才是,何来残局?    “是了。”郭嘉看到却是心下一定,他说道,“恐怕是那鬼见不得我欺负你,所以特地现了身,给我出题,来证实你所言非虚。”他说着,不由得笑了出来,“真是个护短的鬼,罢了,我便接招。”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线,真的,好难,写啊。【摔】其实这一段主要是郭嘉的进化。【x】然后我想反正都私设这么多了我就索性再魔改一下。反正系统都有了是……多个鬼魂精怪什么的……主要小时候的戏爹也好可爱啊【泪】嘛其实就是想玩山鬼梗。棋局如战局,其实这也算两个人隔空较量了。【突然激动】_(:з」∠)_其实我个人是很喜欢这种委婉含蓄的emmmmm    五十七    棋局纵横十七道, 合二百八十九道,白、黑棋子各一百五十枚,零零散散地摆成了一副残局, 白子式微而黑子势盛, 燕昭不懂这些, 只觉得整个棋面黑黑白白,乱七八糟, 郭嘉却一眼就看出整个局面的关键点在左上。    若赢下了这块棋面,则白子局势反转,与黑子分庭抗礼,若赢不下来,便要被黑子当头棒喝, 输的惨烈。    便是这样一局残棋,郭嘉思量许久, 他擅长窥探人心, 下子之前, 先观棋局, 虽是残局,却仍可从棋路上看出主人心思, 古来用兵之道, 奇而不峻,中正不执,布局之人心思缜密,黑子于内子子相护, 于外围而不攻,只等白子做困兽之斗,好给出最后一击。杯子虽然式微,却残而不乱,即使不占上风,却隐隐保留得一丝生机,由行棋的痕迹可以看出,白子应有及时断尾之举,方才保留了这缕生机,作为最后的底牌,最后的希望,与黑子苦苦相争。    “真不愧是先生。”看郭嘉说完之后便对着棋盘陷入了沉思,燕昭不禁佩服了一声,决定让他自己待着,然后对阿敬说道,“敬伯,有什么吃的吗?我饿了。”    “奴这就去准备,请女郎少待。”阿敬说道。    “好嘞。”燕昭应了一声,趁没别人在,蹑手蹑脚的溜进了戏志才的房间。    房间的摆设一如他在别馆处简约典雅,大气低调。然而却又比别馆处多了几分冷清之色。    临窗摆着一张榻,榻边放着几本书,燕昭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轻轻地走过去,拿起书一看,是王充的论衡。    看到这个名字时燕昭顿时苦了脸,怎么郭嘉喜欢让她念这个,这人也喜欢看这个?简直了,到底有什么好的呀。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论衡写的真不错,只是对她来说见到论衡的时候不是在受罚就是在受罚,导致她现在看到论衡就条件反射的心里一惊。    燕昭随手翻了翻,正好给她翻到了论衡的《卷一·气寿篇》。    【……若夫强弱夭寿以百为数,不至百者,气自不足也。夫禀气渥则其体强,体强则其命长;气薄则其体弱,体弱则命短。命短则多病,寿短。始生而死,未产而伤,禀之薄弱也。】    “啧。”燕昭乍一看,心下一怮,表面上却故作不在意的将书放回去,“命……哈。”    她向来不认命。    人既然活着,还有一口气,那么即使明知很有可能会失败,很有可能不会成功,不拼一下,坐着等死怎么行?    然而她却不得不承认,有事在人为之事,却也有人力不可逮之事。    承认这一点,毫不规避,才是一个坚强的人应有的行为,只是——    在这样一个没有他人,也不怕会有人过来的环境中,燕昭悄悄地放任自己眼睛开闸放水。    令人悲痛的往往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这个人的离去所造成的空洞,死亡的那一刻既是结束,又是开始,结束了生命,开始了漫长的遗忘与想起。    按理说,杀了吕布,又杀了陈宫,她本应该已经释怀才对,又怎会如此?    “哭什么?”正在燕昭哭的正欢的时候,寂静无人的房间里响起了一个淡漠的声音。    燕昭一愣,抬头望去。    白衣少年坐在临窗的那张榻上,手里拿着那卷被她翻过的论衡,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就那样睥睨着坐在地上哭的毫无形象的燕昭。    “诶?”燕昭呆了呆。    “我说,你哭什么?”少年说道,“先是不经允许就进来,又擅自动别人东西,还以为是个野孩子,结果留着不走,还这样弄脏地板。”    “呀,”燕昭被他说的一愣一愣地,说道,“那我擦一擦……不对!你……!”她吓得跳起来,看向少年身边。    此时尚是白天,日光从窗外投射下来,而只照出了床榻的影子,再看时,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诶?”燕昭更加不明白了。如果说刚才的是梦,那……    地上确实有一点水渍,证明她之前确实悄悄的躲在这哭来着,没在做梦。    然而若没在做梦,刚刚那又是什么景象?    不是……    燕昭连忙跑出去,庭院还是那个庭院,只不过树下那方石台面前,没了郭嘉的身影。    “敬伯?”燕昭心里更加不安,她唤道。    “女郎,什么事?”阿敬听到了她的呼唤,走出来问道。    “你可见到先生了?”燕昭问道。    “郎君不是正在石台下棋……”阿敬看向没人的石台时,也愣了愣,说道,“棋局呢?”    是了,那石台旁边不仅没有郭嘉的身影,连本有的残局也不见了,空空荡荡。    “这……”阿敬想了又想,严肃道,“郎君怕是被神隐了。”    “神隐?”燕昭闻言,忽然一拍脑袋,“呀,是了,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女郎?”阿敬不解道。    在方士系统出来时,燕昭自己曾经被基友拉去凑热闹,也跟着把方士练到了顶级。只是因为她不关心这些,所以被遗忘到脑后罢了。    “敬伯,”燕昭说道,“我去找先生,一会样子可能会比较奇怪,你不要放在心上,一如既往就好。”    “噢……”敬伯点了点头。    只见燕昭深吸一口气,盘腿坐在庭院正中,运气半晌,便忽然进入了闭气的状态,魂魄离体,来到了魂墟。    睁开眼睛,眼中所看到的景象顿时多了一分阴郁,她环顾了一周,便在石台旁看到了郭嘉的身影。    “先生!”她唤道,正要过去拉郭嘉地时候,忽觉一阵头晕目眩,再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地,而在某处山林之中。    莫非真的有鬼魂作祟?燕昭思忖道,她警惕地在林间走了半晌,然而阴郁的林间并未有什么幽魂,在魂的世界里,竟然连个魂都看不到?真是奇事。    就在燕昭在林间找着方向的时候,忽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将她拉到一边。    燕昭一看,发现正是那个出现在戏志才房间跟她说话的那个白衣少年。    “还在想你为何能看到我,”少年看着她,忽尔一笑,说道,“没想到原来你还是个方士。”    “额……”燕昭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大概算是……不过这里好像没什么幽魂?”    “怎么没有?”倒是少年十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里豺狼虎豹不少,被咬死害死的人也多,你看不见,只是因为大家都怕你身上的煞气而已。”    “煞气?”燕昭眨了眨眼睛。    是了,自己这个号,不说之前差点屠了城,最近还灭了别人满门,游戏时收的人头就更是不计其数。    “幸亏你煞气够,”少年见她豁然开朗,便又说道,“之前可有一群人想趁你刚刚意识朦胧的时候对你出手,可是还没碰到你,你身上的煞气就把他们吓退了。”    “噢,原来如此。”燕昭点了点头,“那你呢?为什么你不受影响?”    “我也不知道。”少年摇了摇头。    “你是谁?”燕昭问道。    “……”少年仔细的想了想,说道,“叫我颖之。”    “颖之。”燕昭念了一遍,说道,“我叫燕昭,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你很有名?”少年扫了她一眼。    “额,应该不算。”燕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我为什么要听说过你?”颖之反问道。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拉我过来?”燕昭不甘示弱地回击道。    “你占了阴兵的道了,我是看你眼熟,救你小命罢了。”颖之说道。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燕昭看去,在她刚刚走的地方真正来了一群正装的军队,虽然肢体各有残缺,脸上还带着伤,不过却都庄严肃穆,以一种不可抗拒的气势缓缓走来。    “他们是什么人?”燕昭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不禁问道。    “前些年黄巾作乱,他们是前来镇压的官兵,”少年说道,“生前的恩怨,连死后也在进行,何时能了,不过拜他们所赐,你才不至于被那群幽魂困扰。”    “之前不是说是煞气吗?”燕昭不解道。    “煞气是有,”少年看着自己仅仅擦过她身上便被烧去了一角的衣袖,自嘲地说道,“然而像我这般不怕死的鬼,也是不少的。”    他说话的神态和长相都像极了某个人,燕昭忍不住想问,却又不知如何问。她有好多问题想问这个少年,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房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接近自己……    然而还没问出口,她便感到一阵引力。    “你要回去了。”少年看着她,说道,“看来是有时限的,这样也好,省的久了会有想要借助你的肉身重回阳世之人,回去。”    嗯?等等?燕昭还想说什么,然而时限已到,眼睛一睁一闭之下,她便回到了阳世。    却发现郭嘉仍未回来。作者有话要说: 戏爹有名无字,颖之感觉蛮配的,这个是少年版,戏爹不记得燕昭,然而感觉迷之熟悉,啊我努力下章写完这段。感情线,真特么,难写    五十八    “女郎冷静。”阿敬见燕昭果如她所说那般无事, 心下大定,便劝道。“虽然奴帮不上什么忙,不过遇事沉着冷静些终是没错的。”    “也是。”燕昭深吸了一口气, 从心烦意乱的呆坐着变成了心烦意乱的在庭院里转圈。    阿敬看了不由叹息。    但他却不知道, 燕昭只是在将多余的情绪发泄出来, 表面上仍然心烦意乱,心里却越发冷静。    先生乃是生人, 生人在死后的世界里,必定撑不长久,那少年就算不是戏志才,也必然跟他有些关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认识她, 如果残局是他所设,郭嘉的下场会如何也必被他考虑在内, 因此少年必有后着。一时半会, 她确实不用担心郭嘉, 然而鬼魂毕竟不同生人, 便是有暂缓之法,郭嘉也绝不可能撑太久, 万一没完成棋便支撑不住了呢?    想来想去仍是没有头绪, 心下百般纠结,她停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见她冷静了下来,阿敬问道, “奴有问题想请教女郎。”    “什么事?”燕昭问道。    “女郎之前可是去了黄泉?”阿敬问道。    “黄泉谈不上,”燕昭说道,“人死之后若是仍有执念,或是怀抱怨气,便会化为魂灵,聚于阴地,在世间徘徊,有些人能看见,有些人不行,仅此而已。魂灵普遍无害,然而如果魂灵的力量太过强大,又有心为祸世间,若让他得到还阳的机会,才成祸患。”    “原来如此……”阿敬沉吟了半晌,问道,“可是郎主的魂灵仍然存于世间?”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燕昭皱眉道,“他不认识我,还是少年模样,称自己为颖之……”    “是了,”阿敬听到她这么说,便说道,“颖之是郎主少时隐藏身份出去时所用的名字。”    “为何要隐藏身份?”燕昭不解。    “虽说家里隐遁世间已久,”阿敬说道,“然而在郎主父亲尚在时,并未到无人知晓的地步。”    他说这话实在有些过谦,对于戏家本身,并未有人知道更多,只道是个行事低调,人丁单薄的世家大族,便是连戏家家主,也是为了想要与妻子长相守而不得不出来遍寻良方之后才逐渐为人所知。戏志才父亲尚在时,戏家家主的学识相貌简直跟他的体弱多病一般众所周知。    “老郎主最终还是没能活的长久,”说到这事,阿敬也不由得一阵唏嘘,“郎主不想用本名,便是不希望别人用怜悯的神情看着他,郎主父亲如此渴望活着,却依旧没法活下去,从那时起,郎主便封闭了自己,奴本来以为他那时会出去便已解开心结,却没想到他在出去之后便将家里搬迁到这里。”阿敬活了六七十岁,经历了差不多有三代的戏家人,言语之间满是深深的叹惋。    “……”燕昭想不到有什么好说,便道,“节哀。”    “女郎不用安慰奴,”阿敬摇了摇头,“活了这么久,最不缺的便是别离,奴先给女郎做些饭菜。”    “有劳。”燕昭还真的饿了。魂魄离体的感觉并不好,她确实需要饱餐一顿来恢复下精神。    先生啊……哎,智者就是麻烦。正当燕昭一边发呆一边食不知味地吃饭时,余光往石台那边一撇,却又发现了那个青衣的身影。    “先生!”燕昭放下碗筷便朝郭嘉跑去。    然而她的手却直接从郭嘉身上穿了过去。    怎会如此?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郭嘉的虚影。    “想是因为你念着他,他便出现了。”少年平静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诶?”燕昭转头,叹了口气,说道,“颖之,他是生人,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他有我的钥匙,”颖之说道,“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的,不过收下钥匙,便是我的传人,算是我的徒弟……勉强。”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加了后面两个字。    噗,虽然心急火燎,然而燕昭却忍不住想笑,比起成人的那位,少年的这个情绪外露的多,想必尚未经历那些风雨,因此还未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地掩藏起来?    “这是你给他的试炼?”燕昭问道。“若说看书,先生之才,便是自学也未为不可。”    “话虽如此,”颖之顿了顿,淡定地说道,“还是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燕昭问道。    “看到他就想折腾一下,仅此而已。”颖之说的十分直白。    燕昭听得瞠目结舌,这……果然还是一个人。想到他们之间的相处,她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即使如此,先生还是生人,你将他放在哪里?”    “阴阳交界之境。”颖之说道,“此地山水环绕,乃天生阴阳交汇之地,故而也有阴阳交界之境,我将他带去那里,没有别的干扰,”他特地看了欲言又止的燕昭一眼,说道,“能静心体会,慢慢感受了。”    看来自己应该就是那个干扰了。燕昭讪讪的笑了笑,说道,“那依颖之所言,先生还需要几天?”    “看他自己。”颖之说道,“快则两日,多便永不得出。”    “永不得出?”燕昭又担心起来,“这……”    “不过是一局残棋,”颖之不以为意,“如果这几日没出来,不用我放他出来,他估计也要羞愧而死了。”    “……”燕昭叹了口气,“反正我是一点都不懂的。”    “也没指望你。”颖之看了她一眼。“他出了下一着,我先走了。”    “将他拉到此处,你该不会只是为了跟他对弈?”燕昭忽然明悟。    颖之没理她,只不过坦然坐在郭嘉的对面,下出一子。转瞬间,燕昭便失去了两人的身影,再度回到现世。    “还好。”她自我安慰道,“一会休息一下,还能开个天眼再去找他们。”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想让她见到郭嘉时便开始抖的手不再发抖,然而还是停不下来,她只知道人在受伤时会痛的发抖,却没想到原来担忧也会如此。    心烦难抑,即使做下读条都每每被自己打断,燕昭清啸一声,拿起陌刀便舞将起来。    分山劲的招式经过李靖的重重洗练,已经简化到不可多一招,不可少一招的地步,燕昭的动作行云流水,将这套刀法以演武的方式舞出来,动作带了一种古时才有的简约大气,渐渐地,虽然没有附上劲气,然而随着燕昭挥动之时,隐隐有风在其间流动,刀势凌厉,竟然劈开了两界之间的缝隙,连身处在混沌之界中的郭嘉都感到了刀风。    他暂时从棋局之中回神,看向刀风行来的方向,便见到一名体态纤长丰乳细腰的女子站在月下庭中,忘我的舞刀。武舞本就相通,此刻被女子行来,简练大气,刀气纵横,闪烁着火焰般的辉光,而她身处与那辉光之中,周身血红煞气若隐若现,令她看上去仿佛置身于阿鼻地狱一般,伴随着一股古朴肃穆的杀气,又吓人又美丽。    “你该回神了。”对面人的声音将郭嘉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郭嘉眨了眨眼睛,那女子的影像便消失无踪。    “还有人等着你回去,不是吗?”少年淡漠地说道。“这很好。”    “确实是的。”郭嘉点点头,再度沉浸于棋局之中。他要快点完成这个局,毕竟,阿昭还在等他呢。    只是那名女子……若阿昭长大了,会不会也是那般模样?    燕昭陷入了浑然忘我之境,分山劲的刀法起源于战场,从诞生起便凝结着战场的肃杀,也正因为是这样的肃杀,一般游魂只要接近她便会顿时消亡。    “停下。”一道声音把她从忘我之境唤了回来,燕昭睁开眼睛,愕然的发现庭院被她搞得一片狼藉,宛若台风过境。    “你再不停,只怕今晚连睡觉的屋子都没了。”少年站在离她不远处,悠悠地说道。    燕昭赧然,“抱歉。”    “他的路必须由他自己走,”少年顿了顿,“每个人的路都只能由自己来走,你也一样。”    “……是。”燕昭垂眸,轻声说道,“但是我还是会担心,无论是……”    “你担心他?”少年眨了眨眼睛,说道,“你命中带煞,若你真的担心他,应该远离他才是。”    “诶?”燕昭一愣,说道,“难道你也是被我……”    “我有意识之前,”少年见状说道,“仿佛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累到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你看上去似乎与我相识,可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我……”燕昭顿时失了所有气力,跌坐在地上,“我……”    就在她酝酿了许久的言语,准备说出的时候,忽然一阵波动传来,少年看向某处,“看来是他突破了……啧。”说着,他便要离开。    “等……!”燕昭急急地说道,“我还有话想对你说,你还在吗?”    然而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便消失在虚空之中。    燕昭不敢耽搁,她急急坐下开了天眼,魂魄刚出体便向最动乱的地方跑去。    郭嘉还是面对这眼前的残局。    只不过跟之前不同的是胜负已定,白子胜了半子。    少年将自己毕生所学与经验统统在棋局中授予了他,他能窥探的人心,郭嘉能,他能想到的未来,郭嘉也能,然而说到兵法谋略,以及对战经验,郭嘉还是要略逊一筹,便是这一筹在棋局之后也已不复存在。    结束了,郭嘉解脱的舒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好像并非常世,就在恍惚之间,他看到之前见过的那名舞刀的女子朝他跑过来,站在他面前,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若你有一天面临一个选择,”女子的神情令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继续留下或者离开,无论哪种都会伤害到你亲近的人,那么,要如何做?”    “为什么不问问那个人的意见呢?”郭嘉说道。    “如果是你呢?”女子问道。    “如果那个亲近之人是我的话,”郭嘉想了想,答道,“我不会让她走。”    “……”女子一愣,深深地看着他,“我也是同样。”    诶?郭嘉刚想问她是谁,就在这时场景几度变幻,停下来时,那女子不见了。    “先生!”燕昭从远处气喘吁吁的跑来,说道,“先生,我……”她想碰郭嘉,又缩回了手,“我……”    “阿昭?”郭嘉看着她,说道,“你怎会在此处?”    “我本来是带先生回家的。”燕昭顿了顿,看着郭嘉,问道,“如果再这么和我一起便会不幸而死,先生会让我离开,或者离开我吗?”    “不会。”郭嘉回答的毫不犹豫。    “可是,万一……”燕昭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没有万一。”郭嘉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花,说道,“嘉此生遇见你,已是幸甚,又怎会与你疏远?”    “……!”燕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神逐渐坚定,“我也不会放开先生。”她抓住了郭嘉的手,说道,“绝对不会。”    “嗯。”郭嘉看着她,忽然莞尔,“我信你。”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是!感情线最成功的一章!_(:з」∠)_你们好歹……吱个声?    五十九    郭嘉回来之后, 如少年所说,并无大碍,只不过两天没吃, 有些虚弱罢了, 吃点粥, 睡一觉就好。    燕昭见他没事,松了口气。谢过阿敬之后, 便独自来到树下,石台处,带上一壶酒,两只杯子,坐在石台边上独酌。    举杯邀明月, 对影成三人,燕昭莫名想起了这首诗, 苦笑一声, 如今月色太好, 便是有影子, 也与夜色相融,再不复得见。    我欲举杯邀明月, 奈何明月不我思, 千树万树谁家影,宁将心乱怪清风。    燕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叹道,“……舅父。”    世事浮沉, 燕昭本以为只要一直待在你身后便可安枕无忧,却不料命运多舛,只是一时的轻忽,只是一时的离开,你便骤然的离我而去。我只当你出现的突然,却没想到你走的也这般突然。突然到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还没做好其他打算,便手足无措地接受你已离我而去这个事实。    月色冷峻,树影婆娑,沉暗的绿色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凄清,偏偏月色又极为明亮,万里银霜落将下来,给天地万物都镀上了一层冰寒,时值秋季,燕昭本应对四季无感,而今却只觉得冷。    这时候的酒如同米酒一般,对她而言度数即使有,也不算太高,随意喝多少都行,然而现在只喝了不到半壶,酒便入心,燕昭叹了口气,看着空荡荡的对面发呆。    不知道现在开天眼,会不会见到他?燕昭想到做到,便开了天眼。    魂魄的世界要比现实更加幽冷死寂,燕昭在林间寻找着少年的身影,而在另一边的现实中,少年却坐在燕昭的躯壳对面,静静的喝下燕昭给他倒的酒,又给燕昭补了一杯。    “就此别过。”知晓燕昭听不见,他不多言,说完之后,便静静的消隐无踪。    结果燕昭还是没找到人,只得回来,然而回来时却看到对面酒已空,而自己这边酒却是满的。    见状,她不由苦笑,自己一个现代人,还没一个古人洒脱。    是啊,谁还没有过去呢?紧抓着不放又有什么好处?    燕昭心里一轻,这几日的阴霾尽数消失不见,索性将剩下的酒尽数喝完,便回到房里睡觉了。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由于头七早就过了,因此在这些事都解决之后,总算在第十四天的时候,燕昭,郭嘉还有阿敬三人将戏志才葬入了戏家祖坟。    “结束啦。”燕昭看着最后一铲土落下,说道,“先生,如今我才有一种入土为安的感觉。”    “这是自然。”郭嘉说道,“之前你满腔悲愤一点都没发泄出来,对你来说,这怎算入土为安?现在发泄了出来,自然就能感到平静了。说到底,人死如烟散,埋葬本来便是一个令生者和死者同时感到慰藉的仪式罢了。”    “那我为何又能看到鬼呢?”燕昭不解道。“哪怕我没开天眼。”    呵呵。郭嘉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常言道鬼神自在人心,你心中有他,便看到他也不稀奇。”    “是这样吗?”燕昭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我在先生不在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先生,原来是这个道理。”    “你看到我?”郭嘉一愣,问道。    “是啊,看得到,却碰不到。”燕昭摇头道,“先生一定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总之我不要再经历第二次。”    原来如此吗?郭嘉思忖道,怪不得之前听她说那些话,原来还有这样的缘故在么?思及此,郭嘉忽然感到一阵暖流在心底涌动。    “不会的。”他顿了顿,一反常态地安慰道。    “哇啊!”燕昭反而吓了一跳,“先生,你没事?”    “你说呢?”郭嘉重重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    两人说了一会之后停下来,这里是戏家的墓园,并未特意修建房屋,依山而建,依形而葬,就跟戏志才本人一般不拘一格,潇洒浑脱。    “青山绿水,”燕昭感慨道,“若能埋骨于此,倒也是一种享受。”    “你如今为戏家人,”郭嘉抱着双臂说道,“死了自然也是要到这里来的。”    “是吗……”燕昭摸着戏志才的碑,“先生呢?”    “我?”郭嘉想了想,说道,“自然是要葬在祖坟。”    “噗,”燕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生不忌讳这些吗?”    “我小时体弱多病,”郭嘉说道,“那会昏昏沉沉的,少数清醒的时候便在想这个问题,也不觉得忌讳了。”    “那现在呢?”燕昭问道。    “自然要比那时好了许多。”郭嘉看着燕昭紧张的神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昭。”    “嗯?”燕昭应了一声。    “虽然我不讨厌你关心我,”郭嘉虽然在笑,但是语气却十分认真,“但如果你把我想象的万分脆弱,我也是会不喜的。”    “……”燕昭笑眯眯地说道,“我可没觉得先生脆弱,若论心性坚定,相信世上少有人能比先生更加坚定,只是,往后这个酒嘛。”    郭嘉一凛。    “大概就要与先生永诀了。”燕昭故作叹息道,“先生大可放心,凡我在一日,便定不会让那小妖精来祸害先生的,毕竟先生又不脆弱,定可以承受这与它分离之苦。”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郭奉孝头一次在燕昭面前无话可说。    “哎,”他叹了口气,说道,“阿昭如此善良体贴,一定不会忍心做下这种事的。”    “酒会,宴席这等情况,我管不了你。”燕昭狠了狠心,继续说道,“但是在其他时候,还请先生以茶代酒,与友同乐了。前车之鉴在此,之前是昭一时心软,还是让你们抓到了空子,不过这回昭也累积了经验,绝对不会再犯之前的错误了,请先生放心。”    郭嘉感到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噩梦。    这噩梦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竟然是真的。    时年,曹操迎天子,定都许昌,同时感到人手实在匮乏,便向荀文若诉苦。    时机已到。    荀彧淡定地说道,“如此,吾正好有两人举荐。”    这段时间文书工作几乎就他和其他几人苦苦强撑,也是时候把那两个叫过来同甘共苦了。荀彧暗暗想道。    燕昭离开东郡的时候还是秋天,到许昌时,已然是又一年的春天了。    郭嘉在与曹操沟通一番后被奉为军师祭酒,而今天是燕昭参见曹操的日子。    即使只在战场上惊鸿一瞥,曹操也依然记得燕昭,单枪匹马便敢深入战场,单挑吕布,杀了陈宫,只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便有如此胆识,曹操又怎会轻易忘记?因此在荀彧跟他提到的时候,曹操几乎立刻便答应了荀彧的提议,是女孩怎么了,女孩才好啊,又不用担心拥兵自重,而且听说人还乖巧,是良才为什么不要?    是以今日他满怀期待的等着燕昭过来。    而燕昭也并未让他失望。    衣白衣,披玄甲,燕昭装扮齐整,脑后一撮白毛随着动作左右摇晃,仿佛尾巴一般,她的脚步稳健,目光坚定明澈,手持的盾刀泛着古朴的色泽,可见是不凡之物。    好一个少年……啊,女郎。    曹操现在忽然有些惋惜燕昭是女儿身了。    人群自发的为她让出一条道,让她得以畅通无阻地走到曹操面前。收盾,归刀入鞘,她在曹操面前单膝下跪,说道,“苍云燕昭,愿为主公之刃,此后主公之敌所在之处,即为昭刃尖所指。”    “燕昭,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曹操问道。    “昭只愿将太平盛世呈于主公,除此之外别无他求。”燕昭答道。    “好!”曹操大悦,扶起燕昭,“吾得昭,犹如鱼之得水也。”    便下令将军队另分一支,名为燕云军,燕昭为其统领。即日起,准备讨伐张绣事宜。作者有话要说: 主线,是主线啊!总算不用写感情线了!贾诩要出来,昭妹又要准备血战了。啊啊啊啊啊超激动。爱你们,8.9号有事要出门,10号大概能双更。其实到这里三国史已经被我魔改的差不多了……咳咳。=-=很快郭嘉就要成专门护昭妹的了2333昭妹是真帅不过三秒,马上她就要被一群谋士欺负了。=w=    六十    攻克了吕布, 刘备刚在徐州养好元气,袁术便来打秋风,刘备被吕布打的惨烈, 正憋着一股气呢, 然而吕布一死, 满腔怨恨无处发作,正好袁术凑了上来, 凭着一股孤勇,两者在徐州打的难解难分,曹操这回是吃瓜群众,乐得看好戏,袁术渐失人心, 孙坚等人纷纷离去,刘备虽然输不了, 然而也要打一段时间的仗, 如此一来, 曹操的对手便只剩下了北边的袁绍和西边的张绣, 袁绍一时无法图谋,休养生息之后, 曹操决定先从张绣下手。    张绣是何许人也?他是骠骑将军张济的从子, 初随张济征伐,后张济因为缺粮进攻荆州,败,张绣接管了张济的余部, 为刘表所招揽,成为刘表在北方的藩属势力,替他抵御外敌。    此两人扼住南方咽喉,已成为曹操南下的最大阻碍,欲除刘表,则必先除去张绣。    这也是燕昭加入曹军后的第一战。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分到燕昭的燕云军里的大部分都是之前黑山军的余部,小二也在其中。    “统领?”看到燕昭,他愣了下,随即激动地跑过来说道,“您还活着吗!”    “你是?”燕昭问道。    “我是小二啊!”小二说道,“几年没见,统领你就不认得我了吗?”    “……”燕昭眨了眨眼睛,不准备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说道,“你是副将?”    “啊,”小二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小的。”    “准备一下,点名。”燕昭说道。    “好嘞。”小二得了命令,便欢欣鼓舞地去了。    很快,广场上便站满了人,由于一路走来并未如历史上那般损失军队,而又吸收了好几支队伍,曹操现在不缺人手,因此分给燕昭的足足有两千人。对于一个新人来说,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数目了。    两千号人站在广场上,黑山军余部见过黑化的燕昭,吃过教训,所以不敢妄动,当天跟曹操上战场,见识过燕昭杀吕布的人也不敢作声,然而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    “我道是谁,原来只是个黄口小娘皮!”队里有人不屑道,“喂,那个小娘子,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身上盔甲不错,要不要脱下来给哥哥,然后你去绣花啊?”    燕昭神色丝毫未变,她细细地看着小二给自己的名册,没说话。    见她沉默,那些人只道她心虚,说的话也越来越下流难听起来。    “统领,这……”小二实在听不下去了,虽然燕昭表现的不认识他,但是他了解燕昭的脾气,不敢在燕昭做出决定前妄自行动。    “无妨。”燕昭摇摇头,慢条斯理地看起名册来。    就这样一直从早上站到了下午。    燕昭还在看名册,站姿挺拔如松,未曾有片刻移动。    倒是那些不停叫骂的人站不住了,本来说话就废口水,他们这么肆无忌惮,就是想骂跑了燕昭,然后自己四处逍遥,只是没想到这女孩表面娇小,心性却如此坚定,无论说什么都吓不到她。    说的口干舌燥了,气力也消耗的差不多,那些人开始站不住了。就在他们中的一员忍不住动了动脚时——    燕昭猛然拔刀,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劈出一刀,淡然道,“谁叫你们动了?”    她的脚边赫然出现一道长约丈余的刀痕。    沉默笼罩了全场,众人安静了下来。    在军队里,还是以武力说话的。    “军令如山,”燕昭淡淡地说道,“既然曹公将你们交给了我,我为统领,既然如此……小二,违背军令者当如何?”    “斩。”小二说道。    “是呢。”燕昭点了点头,说道,“巧得很,我这刀干什么不行,砍头还是挺锋利的,有欲以己试刀者,尽管动。毕竟连女人都不如的孬种,我也不需要。”她挑眉冷笑道。    “报告统领!”有人不服气,说道。    “何事?”燕昭问道。    “我等并未对统领口出恶言,为何也要一并受罚?”那人说道。    “我不管你们之前什么出身,什么性格,”燕昭淡然说道,“既然来到了我燕云军,便是一体。因此赏罚功过,你们全体承担,如果你们觉得不公平,人就在那里,随你们处置,只要不死人,不残废,不傻,我不会管。只要闹到我面前,我只会一罚并罚,一赏俱赏。”    现在燕昭有钱了,这句话说的十分理直气壮。    处理军务着实花了几天功夫,还好燕昭常年跟一群汉子打架,早就摸清男人的脾性,每个人都挨了一顿揍之后,总算对燕昭心腹口服。    等到郭嘉再见到燕昭时,已经过了不知道好几天了。这几天他们在两边忙的焦头烂额,实在抽不出空来见面。    “先生。”郭嘉打开门,一抬眼便看到穿着玄甲的少女站在梨花树下冲他笑,“好久不见。”    郭嘉眨了眨眼睛,“阿昭?”    “是。”燕昭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瞬间就从沉稳的少年将军变回了郭嘉熟悉的那只小狼狗。“好久没见到先生,先生又瘦了。”    “哎,”郭嘉故作叹息道,“给我的案牍总比别人高了不少,文若一定是故意的。”    “噢?”燕昭依然阳光地笑道,“要是先生不说,我还以为先生跟别人达成了什么交易,比如一份案牍换一坛酒什么的。”    “怎么可能,绝对不会。”郭嘉立刻说道。    “也是。”燕昭抱着双臂点了点头,说道,“毕竟我已经放出话了,要给你酒可以,除了曹公之外,就得过我这一关,这样一来,我想也许还能放心点。”    噫。郭嘉顿时有一种还没成亲,却被夫人管束着的感觉,只得转移注意力道,“说起来,比起我,你还有个更需要关心的对象。”    “噢?还有能比你更加作死的人么?”燕昭挑眉。    “喏,这可不就来了?”郭嘉往后示意。    燕昭回头一看,顿时一惊,“枣祗?”    远处一个几乎瘦脱形的人缓缓走来,不是枣祗又是谁?    “……哦,原来是你。”枣祗看了她半晌才反应过来,“节哀。”    “哈?”燕昭无语,“什么节哀?现在对我说这个有点太晚了。”    “怎么晚?”枣祗很奇异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是为我说的,我还没死呢。”    “呸。”燕昭不满道,“你也知道你没死啊,活着不好吗?”    “很多人都想活着。”枣祗说道,“活着好啊。”他打了个哈欠,看上去十分的困顿。    “你现在有2个选择,”燕昭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被我劈晕,然后去休息,自己主动去休息。”    “今日的奏疏还没交。”枣祗说道。    “我帮你交。”燕昭说道,“是关于什么的?”    枣祗闻言,便打起精神,向她细细说了屯田制。    “原来如此,”燕昭点了点头,说道,“我去找找荀公。”    “交给你了。”枣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晕了过去。    “哇啊!”燕昭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四处看了看,正好看到有一个人走过来,“那个……请留步!”    “……小娘子何事?”那人闻言走过来,看了她一眼,说道。    “我朋友忽然晕倒,他名枣祗,”燕昭说道,“可否帮忙将他送回府上?”    “……”那人想了想,说道,“这样,他要你传达何事,我替你去向文若说明。”    “嗯,也好。”燕昭点了点头,“郎君请听,是这样的,……”她把屯田制讲了一遍。    “依你所言,”那人顿了顿,并未一口答应下来,反而问道,“这制度有何好处?”    “增加田地产粮,安抚民众,节约种粮,”燕昭说道,“百姓安居乐业,自然便不会流亡,人民繁盛,后方才可安定,后方如此,曹公大业便可期,不仅当下可这般,往后亦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明白了。”那人点了点头,说道,“此事交给我,你将他送回。”    “多谢,未曾请教郎君名姓?”燕昭问道。    “姓荀,名攸,字公达。”荀攸拱了拱手。“女郎可以公达相称。”    “啊,多谢,我是燕昭。”燕昭说道。“公达之助,昭来日必当报谢,请。”    说罢便轻而易举地拎起枣祗,寻了个方向走了。    “果然如传言那般。”荀攸看了眼燕昭的背影,说道。“也罢,本来便打算去见叔父,提一提也无妨。”    身为荀家人,他也有着稳重端方的气质,如同一块美玉般温润亲和,君子如风,虽然是荀彧的侄子,然而他比荀彧还要大上六岁,如今已近不惑之年,表面上却看不出来,便是将两人视作兄弟也未为不可。    “你见过阿昭了?”荀彧说道。    “是。”荀攸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果如叔父所说,是一名奇女子。”    “噢?她在做什么?”荀彧问道。    “拎起羽林监准备送他回府。”荀攸说道。    “额……”荀彧汗颜。    “不过从此女可在羽林监解说屯田制之后便领悟其中精要,”荀攸说道,“可见其人不仅只有蛮力而已,稍加雕琢,可为将才。”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码的完第二章就发。    六十一    “连你都觉得她是个将才, ”荀彧闻言,叹道,“可见阿昭确实可堪大用了。”    “你的犹豫倒是令我好奇, ”荀攸问道, “有什么事令君感到迟疑?”他来的晚, 尚不知道在剿灭黄巾,收伏燕山的过程中燕昭做下的好事。    荀彧定了定神, 将自己从程昱口中听到的事情和自己所知的事情结合起来,跟荀攸一五一十地讲了个明白。    “果真如此?”荀攸闻言,脸上露出了跟荀彧初次听到时一模一样的震惊神情。    荀彧看着平时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荀攸此番表情,心下莫名的舒了一口气,带着一点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小得意说道, “是的,就是这样。”    “燕昭。”荀攸这会细细咀嚼了一遍燕昭的名字, “是个光明磊落的名字, 灿若星河。”    “听到了此事, 君的想法如何?”荀彧问道。    “要用。”荀攸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仅要用,而且还要重用。”    “君不怕她再度失控?”荀彧愕然道。    “何为失控?”荀攸反问道, “她可杀了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并无。”荀彧答道。    “只不过是做的手段有些决绝罢了, ”荀攸嗤笑一声,“文若,你我二人至今为止也并不是没见过战场,哪一个战场比这要干净?”    “是。”荀彧这下明白过来, 戏志才关心则乱,把自己都带的乱了。    “便是有唯一可担心之事,”荀攸想了想,说道,“便是她是否会倒戈。”    “这不会。”荀彧极为肯定,“你也见过她,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简单的多。”    “实在奇怪。”荀攸不禁摇头,说道,“世家之中还能有心性如此单纯之人,实属难得。”    “哈,”郭嘉优哉游哉地走过来,正好听到荀攸说了这句话,摇头笑道,“你若这么想她,才是着了她的道。”    “这位?”荀攸初次见到郭嘉,不免问道。    “这位便是军师祭酒,郭奉孝,”荀彧介绍道,“奉孝,这是我侄儿,荀公达。”    “原来是公达兄,久仰久仰,”郭嘉又往里走了几步,荀彧才看见他手里拎着一小壶酒。    “你这酒又是哪里来的?”荀彧问道,“阿昭不是禁了你的酒么?”    “哎,所以才令我这几日十分的渴酒啊。”郭嘉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无奈,“你们说说,明明之前戏公还在的时候,她还听话的很,戏公不在了,就凶了起来。”    “噢?”荀攸不由笑道,“我见此女心地善良,不像是逞凶斗狠之人。”    他刚说完,便看到郭嘉和荀彧同时一副忍笑的模样。    “公达兄,”最后是郭嘉说道,“那是你没见过她发狠的模样。”    “前几天才把曹公分配给她的两千兵将揍了个遍,”荀彧管着军机大事,对于燕昭是怎么调教她手下的,自是了如指掌,“把两千多个七尺大汉揍的哭爹喊娘,从此再没人敢轻蔑于她。”    “能将吕布斩杀之人,”荀攸说道,“武力自然不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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