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阳光普照大地, 碧空如洗, 只有路边的草叶还残存着些许露珠, 这座城市已经醒来了, 楼下穿来早餐的叫卖声, 小小的县城从第一声脚步开始注入了一整天的活力。    张倩睁开眼睛, 她觉得昨晚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有人在她的眉间点了什么, 从那一刻开始, 她身上的压力终于消失了。    她转过头, 看到的就是睡在她身边的男人, 黄承志。    张倩感觉自己的胃在泛酸水, 呕吐的冲动就在喉咙里，要花费好一番功夫才能忍下去。    她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    最开始和黄承志有交流是在一次同学聚会上, 他们虽然都是一个学校的研究生, 但是学院不同，根本没有交流的机会。    她只是看聚会时这个人总是坐在角落, 一句话也不说, 心里有点同情，过去说了几句话而已。    要是她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她死也不会因为同情过去说话。    黄承志就这么缠上了她，聚会结束的时候，黄承志要了她的微信号。    然后就是每天的微信消息，刚开始还好, 只是问张倩有没有吃饭，最近过得这么样。    诸如此类，张倩倒是没什么感觉。    只有一次，张倩和师兄一起去吃饭，张倩和师兄本来就有些暧昧，只是两人都没有戳破，享受暧昧期那种甜蜜的滋味，结果被黄承志撞上了。    当天张倩又收到了黄承志的消息。    “张倩！你要跟别的男人保持距离！你知不知你中午多像一个荡妇！这一次我原谅你，不能再有下一次了！相信我！”    张倩一脸错愕地问他：“你是不是有病啊？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就算有关系，你管天管地还管我跟谁一起吃饭？”    黄承志：“你不要犯贱！”    张倩把黄承志删了，一想到这个人就觉得恶心。    本来张倩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结果黄承志没有这样想，他开始到处宣扬自己在和张倩谈恋爱，还说等年底就要结婚了，甚至连两人已经上过床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张倩一开始还辟谣，但是黄承志说得多了，似乎他自己也相信了。    他换着手机号给张倩发短信，说自己已经把房订好了，让张倩下课就去酒店，自己要干她。    这可把张倩恶心坏了，她本来也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就去找了校方。    校方说这不是肢体骚扰，只能先教育为主，然后口头教育了黄承志，让黄承志不要再做这种事，也向张倩保证如果黄承志再继续发消息，他们会让黄承志休学。    然后校方警告了黄承志之后，黄承志受到了刺激，他等到张倩一个人在校外的机会，把张倩拖到了没人的小巷。    张倩刚开始以为黄承志要强奸自己，结果黄志成只是把她打晕了。    迷迷糊糊中，张倩不知道被黄承志带到了哪里，她听见有人在她的耳边说话，可是挺不真切，只觉得自己的头很疼。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    她像是住在这个身体里的客人一样，她眼睁睁的看着黄承志拉着自己的手向别人介绍自己是他女朋友。    也眼睁睁的看着黄承志拉着她去向她的师兄炫耀。    甚至把她带去酒店，把她……    后来，张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张倩深吸一口气，动了动手指，她瞪大了眼睛，然后把手举到自己的眼前，巨大的狂喜淹没了她，张倩注视着黄承志。    恨意像是藤蔓般把她整个人紧束起来，不给她半点逃脱的机会。    张倩掀开被子，她现在赤身**，，睡在自己的房间里，身上全是情爱过后的痕迹，一晚上没有开窗子，房间里还有令人作呕的腥臊味。    她的双眼通红，轻手轻脚的下床，把黄承志放到椅子上的皮带拿起来，然后走到床边，面无表情的把皮带套到黄承志的脖子上。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也不想用任何方式宣泄，她就要这个男人死！    张倩双手用力，她感觉自己从未这么有力量过，这让她想起了一个妇人为了救孩子，把汽车抬起了一个斜角，如果现在让她去抬的话，估计她能把整辆汽车抬起来，张倩盯着黄承志的脸。    她很快转过头去，这个男人的脸让她想吐。    “啊……”嘶哑的嚎叫声从黄承志的喉咙里发出来，他的脸因为缺氧憋得通红，双手胡乱摆动，他已经无法呼吸了，手也软绵绵的没有力量，他想要去抓张倩的胳膊，想要去掰开张倩的手。    张倩的声音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低哑地问：“黄承志，疼不疼？”    黄承志当然已经不能回答她了，黄承志生来瘦弱，就算张倩没有爆发，他的力气也不一定比得过张倩。    张倩笑道：“去死，死了我tm给你赔命！”    手越收越紧，黄承志的手连摆动的力气都没了。    直到黄承志没有动作，张倩还在勒，她的手也被勒出了血痕，只听咔哒一声，张承志的颈椎被勒断了。    这声响终于让张倩松开了手。    她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终于无声的咧起了嘴。    谢母带着一家人来二舅家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张倩，她旁边坐着黄家的父母，至于二舅妈他们，估计是昨天气的不行，现在还没起来。    老太爷指使张倩：“快去做早饭。”    他已经习惯了这么跟张倩说话，因为张倩总是逆来顺受，不管让她干什么她都会去干，像一头老牛，任劳任怨。    但是现在张倩却一动不动，她面无表情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冰凉的矿泉水下肚，她整个人都清醒了。    “你聋了？”老太婆大骂，“你以为回了老家你就是大小姐了？你不滚去做饭，我就不同意你嫁到我们家，我们承志那么优秀，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你上辈子积福才能跟着我们承志，别不知道珍惜！”    张倩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好像一潭死水：“嫁到你们家，给你们当狗吗？”    老太婆一愣，平时不管怎么说张倩，张倩都是低着头不说话，从来不呛声，因为张倩任打任骂，再加上家里有钱，儿子又喜欢，老太婆才答应的。    不然按她自己的意思，自己的儿子就该找个红二代，找个能让儿子少奋斗五十年的岳家。    “你！”老太婆正要开口骂张倩，正在这个时候，谢母在门口喊了一声：“倩倩！”    张倩忽然站起身来，她转过头，直直地盯着谢母，过了几秒才扫视谢允他们。    “二姨。”张倩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泪花。    谢母连忙走过去，握住了张倩的手，张倩小的时候还吃过谢母的奶呢，张倩和谢允的年纪相差不到一岁，虽然后头几年都没什么联系了，可是谢母对张倩的感情还是在的。    谢母叹了口气，又劝道：“倩倩啊，我和你姨父商量了一晚上，都觉得你们这个婚事不太好，要不……要不你们明年再考虑结婚的事？”    如果劝解不了分手，那就先往后拖一拖，能拖一天都有一天的变数。    张倩吸吸鼻子，冲谢母斩钉截铁地说：“二姨，我不结婚。”    这下轮到谢母傻眼了：“啊？”    这孩子怎么了？昨天不还打定主意要嫁给黄承志吗？    谢母还没说什么，那边的老太婆就不干了，大骂道：“不是你死赖着我们承志，我们承志看得上你？还你不结婚，不结就不结，你自己说的，别到时候反悔！”    张倩对黄承志的双亲也有一股恨意，这下转头说：“你以为你儿子是个金馍馍？在学校，他一个朋友也没有，阴沉还自以为是，看到美女就以为人家喜欢自己，长成那个b样还自以为是大帅哥。”    “你们教过黄承志廉耻吗？”张倩冷笑，“我问认识黄承志的人对他是什么印象，你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说的吗？都说黄承志就是垃圾堆里的臭虫，不用走近就是一股臭味。”    黄家夫妇被张倩语气中的狠劲吓了一跳。    那是……恨毒了的语气，好像要把人千刀万剐。    “你……”老太婆被气的倒在沙发上，她回过神，开始了自己的杀手锏表演，用哭丧一般的语气唱到，“没良心的哟，我平时对你那么好，你这个不懂尊敬老人的贱人哦，老黄啊，可不能让我们承志娶这样的婆娘啊！还没进门就要气死婆婆啊！”    “我是不懂尊敬老人。”张倩双手环胸，看跳梁小丑一样看老太婆，“我尊敬正直的、善良、有品格的人，不管老幼。”    “要我尊重。”张倩笑道：“您配吗？配吗？”    “你会不会说话！”老太爷也憋不住了，他是大男子主义，从来不磋磨张倩这个媳妇，他觉得丢脸，但是自己老婆磋磨媳妇他是不管的，反而享受着被媳妇伺候的感觉。    所以他觉得自己现在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指着张倩说：“你快跟你婆婆道歉！你现在道歉了，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凭什么没发生过？”张倩，“您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您满脸的褶子，是不是每道褶子里都写着不要脸？”    “你这个不要脸的荡妇，贱人！生个儿子没屁眼，你妈就该在你出生的时候把你丢到粪坑，让你一辈子吃屎，狗日的小杂种……”老太婆开始骂了，用的全是最脏最土的话，她好像要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用来攻击张倩。    但是张倩不为所动，就站在那，一句话也不说。    “黄老太。”谢允扶住老太婆的胳膊，他的目光很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原本还想继续骂下去的老太婆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谢允的目光，她打了个寒颤，竟然真的没有继续骂下去了。    屋里的空气似乎都瞬间冷了下去，没有任何一个人再说话。    谢允二舅和二舅妈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所有人都静谧无声的景象。    “妈！”张倩飞奔了过去，她觉得自己从没跑得这么快过，她扑到自己亲妈的身上，一直以来没有流下的泪水终于大颗大颗地掉了出来。    二舅妈傻眼了，她闺女从回来开始就一直没有和她亲近过，一副狠了心要跟她打擂台的样子，现在女儿扑倒自己怀里撒娇，二舅妈愣了几秒，也哭了出来：“你想嫁就嫁，妈不说你了，妈不说你了。”    当父母遇到铁了心的孩子的时候，最后让步的，基本都是父母。    “不。”张倩抬起头，一脸坚决地说，“妈，我不结婚了。”    她已经准备好去自首了，她刚要坦白：“我把……”    “倩倩。”    张倩浑身僵硬的转头，看到本来应该死的不能再死的黄承志从房间里走出来，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    这是……什么？    张倩毕竟已经经过了之前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事，在惊愕过后还是恢复了平静。    难道黄承志是杀不死的？    难道他还要再次控制自己？    张倩全身都在颤抖。    如果真是那样，她还不如自杀算了。    活着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黄承志一反平时阴沉不说话的样子，冲张倩说：“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我们两并不合适，我也不想继续耽误你，我现在就带我爸妈走。”    说完他也就不跟其他人说话，而是扶起赖在地上不起来的老太婆，老太婆还想说什么，黄承志却说：“妈，我要找更好的，她配不上我。”    老太婆似乎被这句话话说服了，刚刚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现在却瞬间蹦了起来，身子骨硬朗的要命，她一脸倨傲地说：“就是，我们承志这么优秀，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老头子，我们走，让他们后悔去，一家子的贱货，呸！”    临走的时候她还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等这一家人真的走出门了，张倩还有点缓不过神来。    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能想到人走的这么快，除了谢允和帝俊还有金蛋小蛋以外，其他人都是一脸懵逼，这一晚上是发生了什么？    “倩倩，你跟他吵架了？”二舅妈还是有些回不过神，不敢相信自己女儿真的想通了。    她更害怕张倩只是昨晚跟黄承志吵了架，今天一时激动跟对方分手，等她冷静下来又要去找黄承志，到时候张倩的境遇只会更差。    张倩一抹眼泪，认真地说：“妈，我这辈子要是再跟黄承志有什么关系，我就天打雷劈，死了算了。”    二舅妈这才真的高兴起来，她拍拍女儿的手，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我看他那家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倩倩这么好，他不配。”    张倩：“就是。”    等她们娘俩聊过了，张倩才过来和谢母说话。    二舅也高兴，他看看老婆，再看看女儿，觉得这种糟心事自己经历一次好了，之前连心脏病都快急出来了。    谢母也无外乎是问了张倩一些家常话，身体好不好啊，不要难过之类的。    “表妹。”谢允对张倩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下去走走？”    张倩一愣，她直觉谢允是要对她说什么，再想想这段时间以来遭遇的事情，张倩点点头：“好，我正好下去转转。”    二舅妈也不拦着，脸上还挂着笑容：“去去，记得赶在午饭前回来。”    现在心里的事没了，二舅妈也就开始关心金蛋和小蛋了，只是小蛋太小，因为障眼法所以在二舅妈眼里还是婴儿，她就拉着金蛋的手对谢母说：“还是你运气好啊，遇不到这种糟心事，儿子又有本事又孝顺，现在孙子都有了，我要是你，我就什么都不愁啦。”    本来就是过来炫耀的谢母也开心，她抓着二舅妈的手说：“你也不错啊，倩倩读书好，以后工作了肯定前程也好，再加上这件事也让倩倩吃了教训，以后肯定不会再发生了。”    二舅妈也高兴了，两个人就开始你夸我儿子，我夸你女儿，有来有往的说起来。    二舅则是和谢父聊天，他们聊的就是时事，也就是最近的新闻，两人都是半懂不懂的半桶水，聊得竟然还挺投机，对事情的看法也差不多，于是倒了两杯茶，聊了个口干舌燥。    “表哥。”张倩看着谢允和另一个自己不认识的男人并肩走在一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她现在觉得黄承志死而复生的事，估计就是和自己这个表哥有关系。    至于表哥旁边的那个男人，她根本不敢去看，对方的外貌和气质太出色，加上自己又不认识，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谢允朝张倩笑了笑。    张倩愣住了，她知道自己表哥长得好，小的时候跟朋友一起玩，她就会把表哥拉过来给自己的朋友们看，跟朋友们说这是自己的表哥，她总是会炫耀，炫耀自己的表哥长得好，炫耀自己的表哥比别人的优秀。    等长大以后，张倩才发现小时候的自己十分残忍，且残忍的内里披上了一层天真的外壳。    懂事后，她就不怎么跟谢允接触了。    主要是没脸。    “黄承志已经死了。”帝俊先开的口。    张倩瞪大了眼睛，她抬头看向帝俊，却发现这个男人说起死这个字的时候十分平淡，好像死的不是个人，而是一只蚂蚁。    帝俊：“他现在是一具僵尸，半月之后就会倒下。”    谢允冲张倩说：“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张倩一动不动的站在那。    帝俊又说：“民间咒术会反噬，黄承志已死，便会反噬其双亲。”    张倩连忙问：“怎么反噬，他们会怎么样？”    帝俊：“四肢皆废。”    这个意思就是说黄家的老太婆和老太爷要瘫痪了。    张倩咧开嘴，笑容笑得很丑。    常言说父债子偿，换到黄家就是子债父母偿。    “但我杀了人。”张倩认真说，“我……我愿意去坐牢。”    她还是有些怕的，但是却很坚定。    “因果轮转而已。”帝俊说，“若没有谢允，你再过三个月，也不过是一具僵尸。”    行尸走肉，变成被人操控的傀儡。    “表哥……”张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对谢允是愧疚的，但是这么多年没有见了，她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允。    然而谢允并没有记在心上，小时候的事早就模糊了，对张倩的印象也停留在小女孩脾气大上面，现在再看到神智正常的张倩，也没有把她跟小时候画上等号。    退一万步说，谢允现在都是酒店老板了，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再去计较小时候的事也太无聊了，没那个精力。    谢允拍了拍张倩的肩膀：“你别担心，这件事不会跟你扯上关系，你回去好好读书，二舅他们都很担心你，你就当做了一场噩梦。”    “这个给你。”谢允拿出一条手帕，他自己绣的，因为是在酒店绣的，帝俊说有点灵气，所以谢允才想起来送给张倩，“这条手帕估计能让你以后尽量避免这种事。”    谢允说：“要小心一点。”    张倩吸吸鼻子：“我知道了。”    “对了，这位是？”张倩看了眼帝俊，没敢多看。    谢允拉住帝俊的手：“这是我爱人。”    帝俊唇角微弯，显然被谢允的介绍用词取悦到了。    张倩看看谢允，又看看帝俊，她有些恍惚，好像自己这一刻还在做梦一样。    “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张倩认真地说，“但是你们要是有什么想让我去做的事，我不会推脱的。”    谢允摇头说：“不用，我们就是正好碰到，正好帮一把。”    张倩的眼眶有点红，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谢允的眼睛说：“表哥，你是个好人。”    谢允嘿嘿笑了笑，人生第一次被发好人卡呢，竟然还有点小得意。    张倩又说：“祝你们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等张倩回去了，谢允才问黑着一张脸的帝俊：“你怎么生气了？”    帝俊：“她说让我们百年好合。”    谢允：“有问题吗？”    帝俊冷哼：“这是诅咒？”    谢允：“……”    百年什么的，在用万计算年纪的帝俊来看，大概……确实是诅咒？    作者有话要说： 帝俊：“往光年上面算！”    谢允：“……往宇宙大爆炸上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