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中秋

    五皇子回府后, 便听人来报，说他的母妃淑妃被禁足了。淑妃去御书房给皇上送汤, 皇上龙颜大怒，罚淑妃禁足一个月。    听说是禁足一个月，五皇子松了一口气, 要是被打入冷宫，那才真的完蛋。母妃怎么就跑去御书房送汤, 这些年妃嫔去御书房送汤, 被发落的妃嫔还少吗？    即使淑妃生了皇子，又是老人，那也没用。皇帝该罚的还是会罚的，平白招了皇帝的厌烦。    “下去。”五皇子挥手, 这才多久, 他母妃就被禁足，只怕父皇是真的不喜欢他。    淑妃虽然位列四妃，但淑妃并不得宠。近年来, 皇帝去淑妃那里的次数也少。因着皇帝去后宫的次数本身也少, 因此，淑妃也不觉得有什么，认为皇帝去她的宫里次数也不算少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 淑妃难免就有些认知错误, 认为她生了皇子，又是老人，想着皇帝不可能像对新人那样对她。皇帝确实也没有像对新人那样, 把她打入冷宫，只是让她禁足一个月。    要是是新人去，皇帝早已经把人打入冷宫了，哪里只有禁足那么简单。后宫的女人，一旦进了冷宫，就等于这一辈子都废了。    这也让五皇子深刻地意识到，皇帝对淑妃没有特殊的情感，没有很深的感情。他不可能突然得到皇帝的重视，不可能打败太子，那他就只能有一个选择，退出皇位之争，多讨好太上皇和安乐公主。    五皇子站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的杨柳，内心有些闷闷的。一下子几棍子就这么凶狠地敲过来，让他应接不暇。    等杨娜嫁进五皇子府后，还有侧妃呢，那两位侧妃的家里也是小官人家。五皇子可以预料到五皇子府未来的鸡飞狗跳了，他认为皇帝会给赐两个省心的侧妃。    其他皇子那边，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们不曾跟他这么倒霉而已。五皇子心想自己这样还可以，至少这些事情让他想明白了，而其他皇子那边不一定就能想明白，皇位的诱惑太大了。    眼看中秋就快到了，贾敏便带着黛玉去一等将军府送礼，而林希则留在府里。    贾敏认为林希虽然是长宁侯世子，但在贾老夫人面前，也得低头，又怕那贾宝玉不好，干脆就不让林希过去。    黛玉的想法很简单，林希还是别随便沾上贾老夫人和贾宝玉，不过来最好，省得贾老夫人想让林希跟贾宝玉培养感情，日后让林希帮衬贾宝玉。    以黛玉的能力，不是不能悄无声息弄死贾宝玉。可是贾宝玉除了好色一点，又有什么错呢。只怕贾宝玉喜欢跟姐姐妹妹一起玩，贾老夫人还不认为贾宝玉是好色，而是风流，认为贾宝玉品性不同寻常，不拘小节。    荣庆堂，贾老夫人见着贾敏和黛玉，却没有见到林希，便问，“希哥儿这一次怎么又没有来？”    “他正忙着，没空过来。”黛玉直接回答，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贾宝玉，似乎每次过来都能瞧见贾宝玉，“省得他喜欢这边，要留在别人的家里住着。我们家可是书香门第，不能为了不读书，而长时间留在别人家里。”    贾宝玉便继续这样，四肢健全，又不爱学习。黛玉不去动贾宝玉，省得伤了贾宝玉，还惹人同情贾宝玉。    只有让贾宝玉继续维持这般模样，那些人才继续厌恶贾宝玉，而不是同情贾宝玉这个弱者。    贾宝玉不是傻的，自然就听出黛玉话里的意思。这几年来，他也有听到外面的奴才说他一直赖在这边不走，他不大明白，这里是老祖宗的宅子，他怎么就不能留下来陪着老祖宗。    “不来，便不来。”贾老夫人明白黛玉的话，贾宝玉一直留在荣庆堂，难免就惹人闲话。    贾宝玉父母健全，大房也的贾琏也算是贾老夫人的孙子，王熙凤还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那些人都认为她得让曾孙女陪着，而不是贾宝玉。    随着贾宝玉日渐长大，外面说贾宝玉的人多了，传的闲话也多了。    可贾老夫人都不在乎，反而对贾宝玉说，那都是大房的动作，只为了赶他回去，让他别在意。贾宝玉自然是听贾老夫人的，因此，他依旧没说要回二房的话。    “以前，你们在扬州，见面一次都难。如今，你们回了京城，想要见你们一面也难。”贾老夫人叹息，瞥了一眼黛玉，黛玉长得很水灵，依稀可见日后是何等绝色之姿，可惜黛玉不能嫁给贾宝玉。    否则有了黛玉这个安乐公主，贾宝玉就不用受苦了。    贾老夫人每每看到黛玉，难免就想到这个，觉得可惜，也想贾敏一点都不知道为娘家着想。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贾敏怎么就要把黛玉往外嫁，就不能跟太上皇他们磨一磨，让贾宝玉娶了林黛玉，贾宝玉身份是不够高。    但是皇帝能封林如海为长宁侯，那就能封贾宝玉为侯，这明明很好解决的。    贾老夫人老了，总会去想这些事情。明知道结局，还是控制不住要去想。    “母亲这边若真有事，女儿也是会过来的。”若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贾敏便不可能过来。她对贾老夫人的举动寒了心，哪里可能多过来。    贾敏非常不喜欢贾宝玉，几乎每次带着黛玉过来时，便能在荣庆堂见到贾宝玉。只怕是母亲有意无意让贾宝玉出现在黛玉的面前，希望黛玉能看上贾宝玉，可就贾宝玉那无能样，让人看了就不喜。    “大伯娘那边来了新妹妹，黛玉妹妹可要过去看看？”贾宝玉站在旁边好一会儿，忍不住道，“他们如今还住在府里，可能是得等中秋过后才搬出去。”    黛玉侧目，那是邢夫人的娘家人，关贾宝玉什么事情，贾宝玉竟然如此积极。    “是要见见的，只是跟表哥去，只怕不妥。”黛玉道，“男女七岁不同席，表哥怎么又忘了这一句话。你我倒是还好，还能说是表兄妹，可大舅母那边的亲戚，可就跟表哥没什么关系了。”    “黛玉妹妹，作何又要说教？”贾宝玉最不喜欢黛玉的就是这一点，一个犹如神仙一般的妹妹，却总是说这些话，太煞风景。    “怕你记不住。”黛玉想要是在神界，贾宝玉这样的人已经被她踢出去了，哪里还能站在她的面前，“省得表哥无意间毁了女子的名声，世人对女子多苛刻，表哥是男子，自然是不晓得的。表哥不是喜欢姐姐妹妹么，那就万不能因为你自己，而毁了她们的名声。”    每一次见到贾宝玉不乖，黛玉便要打击贾宝玉一二，天天说喜欢姐姐妹妹，却是为了他个人的愉快，而不顾她人的名声。    “宫里的太监倒是能多在女子的身边，表哥要是真舍不得姐姐妹妹，倒是可以如此。”黛玉面带微笑，没有丝毫恶意的模样。    贾老夫人听后，脸色都白了，绝对不能让贾宝玉去当太监，“黛玉，你何必这么吓他呢，你二舅舅也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    “贾环表弟就不是了吗？”黛玉转头看向贾老夫人，“若说传宗接代，重视嫡子，那贾兰也算是嫡长孙，也是能继承家业的。又怎么能算只有表哥一个人呢，外祖母莫不是糊涂了？”    贾老夫人无奈，因为黛玉是公主，她还不能生黛玉的气，“是外祖母说错了，只是宝玉不懂那些事情，若是吓着他了，只怕他今晚都不敢睡了，就怕你拖了他去。”    “外祖母说的话就好笑了，我无端端地去拖他做什么。”黛玉轻笑，“就算要拖，那也是其他人拖着。”    贾宝玉是知道太监的，下意识远离黛玉一些。他又想到梦里的美女变成大老虎的事情，这事情都过去几个月了，可是他还是放不开。有时候还会做重复的梦，吓得他都不大敢跟丫鬟多走近，也就是时间长了些，他才敢跟她们多走近。    那些都是梦境，不是真的。可是贾宝玉看到黛玉的笑容却有些怕了，他想到梦里变成老虎的美女，即使他已经记不清那位美女的长相，然而，他只要见到女子微笑的说着那些让人害怕的话，他就觉得特别可怕。    “好了，你不是要去看看你二表姐吗？”贾敏见贾宝玉被吓得都不敢说话了，贾宝玉的脸色还变了。贾敏便没有让黛玉继续说下去，“快去。”    “去，去，去，这就是去。”黛玉道，“你们是嫌弃我了，怕我吓着表哥这块宝玉。去，现在就去了。”    说完后，黛玉便带着人先行离开荣庆堂。    “黛玉可是公主。”贾老夫人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看向贾敏，“我这个老婆子承担不起那么大的福分，日后，她若不愿意过来，便不用让她来了。”    “母亲，您说的什么话。黛玉虽然是公主，但也是晚辈，怎么会说不愿意过来呢。”贾敏端起茶杯，“她一贯最是孝顺的，今日的那些礼品，还有她准备的一部分。她那儿可有不少好东西，您就别为她省着了。”    贾老夫人真不贪图黛玉的那些东西，虽然说那些东西都是好东西，可是黛玉送礼又能送多少呢，还是贾宝玉更重要，不能让宝贝孙子受到惊吓。    “那便看她自己的意思。”贾老夫人还能说什么，晚辈孝顺长辈，那是应该的。可她又不能不让黛玉过来，因为黛玉是公主，要是换成其他人，都好解决。    黛玉去找贾迎春的时候，邢岫烟正好也在贾迎春的屋里。    好在有丫鬟先行告诉贾迎春安乐公主来了，贾迎春忙示意邢岫烟别紧张，告诉她，公主是个好相处。等到黛玉到了，邢岫烟就跟贾迎春一起行礼。    邢岫烟从小到大见到最大的大官，也就是她姑父贾赦了，最威严的女人，那就是贾老夫人。可是这都比不上公主，邢岫烟难免会紧张，会害怕，生怕一不小心做错了事情，招惹公主的厌恶是小，就怕连累姑母他们。    “早几天就听说府上来了个妹妹，果然是水灵的姑娘。”黛玉笑着道。    “这位是邢岫烟，母亲娘家大哥的女儿。”贾迎春介绍，“前些日子才上京城的，因着是母亲娘家的人，就没请你们一道过来坐坐。”    贾迎春近来跟着王熙凤也学了不少事情，黛玉是公主，哪里好让黛玉过来聚。要是黛玉不是公主，只是寻常官员的女儿，倒还说。邢岫烟毕竟只是邢夫人的娘家人，跟黛玉那边没亲，跟二房那边没有，跟隔壁府也没有。    因此，贾迎春便没想过要请人过来认认人，这又不是认亲。    “坐。”黛玉道，示意她们都坐下，“正好，我这边有两只镯子，就送给你们，一人一只。”    “这怎么使……”邢岫烟起身，紧张地道，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拿着。”贾迎春拿起盒子里的镯子，给邢岫烟戴上，笑道，“别跟公主客气，黛玉妹妹可是公主，我们就当吃大户。”    “二姐姐，你也不怕是我不要的，这才给你们的，还吃大户呢。”黛玉听了贾迎春的话，不禁笑了，贾迎春的性格是真的变化很大，甚至跟王熙凤有点相似了。    “公主不要的，那也是好的。”贾迎春看着手上戴着的镯子，“最好是你戴过的不要的，那我们正好跟人说这是公主赏赐的，他们一看，一准就认出来了。”    “不怕被人说是捡破烂的啊。”黛玉开玩笑道，贾迎春的性子倒是越来越符合她的胃口。    “天底下有这样的破烂吗？”贾迎春道，“要真有，我可是要去捡一捡的。”    邢岫烟听见贾迎春的声音如此欢快，这才抬头看向黛玉。这一看，便觉得眼前的人极美，哪怕年纪还小，却已经可见她未来的绝代风华，这样的人物只怕是妙玉也比不过的。    “等二姐姐出嫁时，必定送你一堆破烂。”黛玉说完后，又看向邢岫烟，“邢姑娘，别怕，我虽是公主，倒也不会随意喊打喊杀的。就你们呀，也不可能轻易就得罪了我。”    “是。”邢岫烟一听这话便明白了，若是自己在低头不语坐在一旁，只怕也是不好的，“公主今日过来，可是过来送中秋礼的？”    “正是。”黛玉点头，“陪着我娘过来的，刚从荣庆堂那边出来。邢姑娘莫要跟表哥走得太近，他就是一块破石头，到现在还不明白男女七岁不同席，还当世人过于计较。”    要是贾宝玉出生在未来，那也就没有什么了，未来可没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就是成年男女也有坐在一块儿吃酒席的。    “民女省得。”邢岫烟点头。    黛玉见邢岫烟如此懂规矩，自称民女，她也没让邢岫烟自称其他的。邢家到底处于弱势，又不是官家，家境也不好，如今上京，也是过不下去了，这才投奔邢夫人。    邢岫烟这种自小就吃过不少苦楚的女子，自然会谨慎这些。黛玉认为邢岫烟这样也不错，多注意一些，总是好的。邢夫人又只是填房，无儿无女的填房直不起腰，就别说是这样的填房的亲戚。    “倒是个乖巧的。”黛玉看向贾迎春，“你这个表妹是不错的，过些日子，我请客，二姐姐可以带上她。”    “你这还没请客，就说着了。”贾迎春笑道，“到时候莫要忘了我，否则，我就带着表妹亲自上门，说是你欠了我们的。”    “应该的。”黛玉点头。    大约两刻钟后，贾敏身边的人便过来了，说是要回府。黛玉这才跟贾迎春和邢岫烟告辞，先行回去。    邢岫烟见着黛玉就那么离去，忍不住多看了黛玉离去的方向几眼。    “莫要怕的，你也瞧见了，安乐公主是个脾气好的。”贾迎春走到邢岫烟身边，轻拍邢岫烟的手，见着对方的手心有些湿，劝慰道，“我们这些女子，若是能公主走近些，也是好的。不是表姐重利，而是我们的处境，便也是这样。”    王熙凤便跟贾迎春说了，一等将军府早已经不是当初的荣国府，他们现在的处境不是祖父在的时候。有时候，亲情要讲，利益要讲。真说他们接近长宁侯府，接近安乐公主，就没有其他的心思吗？不可能的。    与其跟贾宝玉那样假清贵，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这也不行，那也不成的，不能为了利益如何如何，那都是假的。    只是在讲究利益的时候，他们也得讲究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不能为了利益盲了眼睛。    就好比她们姐妹跟安乐公主亲近，不能过分讨好，也不能过分疏离，这个度还得她们自己把握，有时候适当的讨好还是要的。别为了什么清高，就嫌弃别人讨好公主，那都是无用的。    “是。”邢岫烟点头，这跟她在妙玉身边学习的时候不大一样。妙玉为人比较清冷，不大在乎周遭的事情，这跟妙玉是槛外人有关。    “嫂子说了，母亲就你这么一个侄女，日后少不得得为你操持婚事的。”贾迎春对邢岫烟倒也不错，母亲邢夫人就这么一个侄女，处好了，也是不错的，“若是有机会，便一起出去，若遇到麻烦，便跟我们说。”    邢岫烟脸颊微红，父母也说过，他们希望邢夫人能帮她瞧瞧，可她才多大呢。    因着贾宝玉住在荣庆堂，邢家一家人住得院子又离荣庆堂远，这些天，邢岫烟基本都没见到贾宝玉。只不过贾迎春还是得叮嘱一句，“公主有一句说的很对，别跟那块破石头走近。”    “省得的。”邢岫烟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们不是怕她招惹贾宝玉，攀贾宝玉，而是他们嫌弃贾宝玉，怕贾宝玉坏了她的名声。    邢岫烟心里清楚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既然他们都那么说了，那么她也就不用勉强自己跟贾宝玉走近。贾宝玉到底是外男，她确实不适合跟贾宝玉走近。    中秋节那日，宫里的赏赐源源不断地流向安乐公主府。    这些年，太上皇都没有回宫跟皇帝他们过中秋，有一年，皇帝便跟皇后一块儿到安乐公主府过中秋。一次可以，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皇帝颇为遗憾，要是总是出宫过中秋，只怕那些大臣有意见了。    林家的人已经习惯太上皇的存在，对跟太上皇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已经没有那么惶恐。因此，太上皇是跟黛玉以及林家一家人过的中秋的。    在太上皇他们吃过晚饭后，就听人来报，说是二皇子和五皇子来了。    二皇子身体好了一些，便想着多讨好太上皇，想着中秋节是个好日子，可是太早过来，又怕惹着太上皇不高兴，安乐公主应该去要去林家过年的。    因此，二皇子就选择晚些时候来，没成想就在安乐公主府遇上了五皇子，两个人一块儿进了安乐公主府，坐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五弟怎么过来了？”二皇子不开心，五皇子过来做什么，不会也是想讨好太上皇和安乐公主。    “自然是过来看皇祖父和皇妹的。”五皇子自然而然地道。    糟糕，二皇子怎么也过来了呢，他还不会怎么烧炭呢。五皇子心想二皇子年龄比他大，就不知道二皇子会不会烧，对方最好不会烧。    实际上，二皇子和五皇子早上已经进宫了，下午时，还跟皇帝他们坐在一起用了膳，这也算是中秋相聚。只不过那么多皇子、妃嫔，也没什么乐趣，皇帝和皇后本身对大型宴会没什么兴趣，因此，这场中秋宴会很快就结束了。    正是因为宫里的中秋宴会结束了，他们才能来安乐公主府。    又因为他们只是回府里换了身衣服，带着礼过来，他们才那么快就在安乐公主府门前遇见。    “二皇兄呢，听说二皇兄上一次可是横着出去的。”五皇子抬头瞥了一眼二皇子，又低头看茶杯，“怎么又过来了？”    “淑妃娘娘还在禁足呢，连今日的宴会都没出现，五弟不该多关心关心吗？”来啊，相互伤害啊！二皇子不怕，别想刺激他冲出去，他绝对不可能在这时候滚回二皇子府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