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贾老夫人的库房

    荣庆堂, 史湘云见到了袭人，得知袭人怀孕后, 史湘云就不可能再跟过去那般亲近袭人。袭人竟然在她跟爱哥哥成亲之前怀孕, 说出去了，该有多难听啊。    要是叔叔和婶婶们知道了, 他们必定说贾宝玉的年纪已经大了, 让她早一点跟贾宝玉成亲。不是史湘云不愿意早一点跟贾宝玉成亲, 实在是每一次听到他们说那样的话，她都觉得很伤心, 不认为他们在认真操办她的婚礼。    如今, 袭人竟然还怀孕了，他们就更加有理由了。他们不会为自己做主的, 史湘云暗想。    实际上, 史湘云的叔叔和婶婶们确实不可能给她做主, 因为他们早就提醒过史湘云了。毕竟贾宝玉本性就是那样，跟丫鬟走得十分近, 让史湘云自己跟贾老夫人提出来。    然而，史湘云认为他们只是小题大做，认为他们想让她惹恼贾老夫人，她不愿意去说这些。    “几个月了？”史湘云见到袭人, 第一句话就是这一句。    袭人听到史湘云的话，却也不怕史湘云，老夫人已经说了，让她安心养胎。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生下这个孩子, 只有生下孩子，她才能更好的把握宝二爷的心。    在贾宝玉跟史湘云成亲后的一段时间，贾宝玉必定是跟史湘云在一块儿，有新鲜劲儿。    袭人想到这一点，便想自己那时候不能伺候贾宝玉，倒不如早一点怀孕。等贾宝玉对史湘云的新鲜劲儿过去后，她已经生下孩子，到那时候也能跟贾宝玉亲近。    “差不多三个月了。”袭人笑着道，低头看了看小腹。    袭人特意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才去外面看的大夫，她知道王熙凤一定会知道她怀孕，一定会到荣庆堂来。她就做好准备，告诉贾宝玉，让贾宝玉到贾老夫人的面前。    史湘云高兴不起来，那个孩子是贾宝玉的，不是她史湘云的，是袭人跟爱哥哥的人，真是碍眼的存在。    “既然怀了，那就生下来。”史湘云看袭人的眼神没了过去的亲切，“爱哥哥过两日先搬出去，你就待在这边养胎。别都怀有身孕了，还想着爬主子的床。”    史湘云十分气愤，说话也不动听，“几个月都等不了，等我跟爱哥哥成亲了，自然会给你开脸的。而你呢，这么不要脸。”    袭人早就知道史湘云的嘴巴不饶人，这一会儿，她听到史湘云的话，便知道自己得罪了史湘云。现在不是跟史湘云计较的时候，得先养胎。    “二爷要搬出去，身边少不了伺候的人，还劳烦史姑娘好生挑选。”袭人道，别让其他丫鬟爬了床。袭人自己爬了贾宝玉的床，却不希望其他人爬贾宝玉的床，要是可以，她还想当贾宝玉的正妻呢。    可惜她们这些丫鬟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主子的正妻，顶多就是成为姨娘。    袭人清楚自己的身份，要是她不早早生下贾宝玉的孩子，那么她日后在家里可能更加没有地位。史湘云本身就是一个嘴巴不是很好的人，行动上，只怕也会跟上。    要是到时候史湘云瞧她不顺眼，要赶她走，那时候贾宝玉跟她在一起许久，腻味了，可不就让她走了。袭人是女人，知道没有女人真心愿意跟别人公用一个男人，女人与女人之间，只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拥有一个丈夫，那么她们之间就有争斗。    哪怕袭人之前跟史湘云的关系再好，袭人都做好到时候跟史湘云撕开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史湘云说了那些话，就表情对方生气了。    史湘云听到袭人的话，越发不高兴，“你不过就是一个下人，哪里需要你说这些话。”    这个袭人搞得跟主人家似的的，史湘云心想自己以前怎么会觉得袭人是个好的，对方分明就是一个狡诈的女人。    薛家，当薛宝钗得知贾宝玉身边的袭人怀孕后，一点意外都没有。她去过一等将军府几次，贾宝玉跟袭人一直都非常亲近，再加上有剧情书，袭人跟贾宝玉走在一起，那也极为正常，水到渠成的事情。    “幸好，你姨妈之前说让贾宝玉跟你一起，你没跟他一起。”薛夫人想到贾宝玉做的那档子事情，就认为贾宝玉不是个好的，贾宝玉的年纪也不算大，这么快就让丫鬟怀孕。    贾宝玉的事情没能瞒住，不少人都知道贾宝玉还没有娶亲，就有通房丫鬟怀孕了。外面的人早就知道贾宝玉不是一个明事理的，从贾宝玉一直住在一等将军府的荣庆堂，没有去二房，就可以看出贾宝玉一点礼数都不懂得。    要是别人，要是真关心贾老夫人，那就回家住，时常去看看贾老夫人就是。可贾宝玉住在荣庆堂，不是贾宝玉有多么孝敬贾老夫人，而是贾宝玉的功课不好，拍被亲生父亲打，这才留在荣庆堂的。    “嗯。”薛宝钗微微点头，只不过史湘云没有躲过去。    在剧情书里，史湘云的结局就已经很凄惨了，而现在，薛宝钗也不认为史湘云的结局好到哪里去。不过不用待在花楼，不用失了清白，这就是最大的幸事。    史湘云又很了解贾宝玉，两个人的性子也相投，他们在一起，应该能过得比较幸福。    看，贾宝玉的身边没有了她薛宝钗，没有了林黛玉，还有史湘云。就算没有史湘云，还有袭人，没了袭人，也有其他人。贾宝玉从来都不缺女人，身边的女子又多。    以前，那些人总说贾赦好色，要薛宝钗说，贾宝玉一点都不比贾赦强。只是贾宝玉的身上多了几分文质彬彬的气息，衣冠禽兽而已。    “妈妈，别去管那块破石头如何，这都与我们无关。”薛宝钗不关心贾宝玉的事情，“姨妈不是没有说什么嘛，史湘云还愿意跟贾宝玉在一起，那就在一起。”    “正是。”薛夫人点头。    贾家二房那边，王夫人现在可不想管贾宝玉的那些破事情，贾宝玉才多大了，那袭人就怀孕了。虽然说贾宝玉也有十六七岁了，可是贾宝玉很快就要成亲，却让袭人怀孕。    王夫人再不懂得礼仪规矩，也知道男子在成亲之前，不应该随意让通房丫鬟怀孕，就是通房丫鬟怀孕了，那也应该一碗药灌下去，让丫鬟把孩子流掉。等男子成亲后，又不是没有孩子，没必要为了一个庶出的热恼未过门的妻子。    赵姨娘可算逮到机会说王夫人了，哪怕贾探春出事，被赶出四皇子府，她也不知道贾探春在哪里。但是赵姨娘就不想王夫人处处踩着她，因为贾探春的事情，王夫人还批了她。    “宝二爷倒是一个厉害的主，这么快就给府里添丁了。”赵姨娘早就知道贾宝玉废了，因此，她也不怕说了贾宝玉如何，王夫人自己都放弃贾宝玉，转而对贾兰好。    赵姨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贾宝玉也是个傻的。二房分出来，贾宝玉就不知道往这边多走几次，然而，贾宝玉一年到头到二房这边的次数屈指可数。这让别人怎么看贾宝玉呢，再多的关心到最后都会一点点地消散。    “他又不住在府里，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王夫人懒得去搭理贾宝玉的那些事情，有贾老夫人在，就不需要她去处理。    一等将军府的人已经派人说了，大房给贾宝玉准备了一处宅子，让贾宝玉过两天就搬出去。说是那一处宅子是大房送给贾宝玉的新婚贺礼，只怕是大房怕贾宝玉不肯搬出去，才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一来的，大房那边直接准备了宅子，一应俱全，那么贾宝玉也就没有借口说不搬出荣庆堂，搬出一等将军府了。    对于亲儿子被大房嫌弃，王夫人没有伤心，贾宝玉本来就是住在别人的地盘，别人让他滚，那他就得滚。    “宝二爷到底是老爷和夫人的亲儿子，是嫡子，跟我生的贾环可不一样。”赵姨娘非常不高兴，原本贾政已经开始重视贾环，可是王夫人又总是带贾兰去见贾政，以至于贾政更加关心贾兰，而忽略贾环。    “羡慕吗？”王夫人道，“不如这样，等你儿子成亲时，也这么办，给他一处宅子，早些搬出去。”    赵姨娘脸色微变，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这么快就搬出府里。    “这还是算了，环儿得孝顺老爷呢。”赵姨娘嘴角微扯，“您是他的嫡母，老爷又还活着，怎么好分家呢。”    要是真被赶出去了，那么贾环还怎么跟贾兰争家里的东西。赵姨娘知道贾兰是嫡长孙，贾环只是庶子，贾环很难争过贾兰，可要是能得到一点好处，那也是一点好处。    王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赵姨娘心里的想法，可这事情到时候可由不得赵姨娘他们。嫡子都分出去自己单过了，贾环这个庶子就更应该分出去单过。这个家的东西都是贾兰的，王夫人得为贾兰打算，如今，她也就只能靠着这个孙子。    因着贾宝玉让身边的丫鬟怀孕了，原本打算在林希身边放丫鬟的贾敏，便没有在林希的身边放丫鬟，还是继续让小厮伺候林希。    林黛玉来长宁侯府，正好听到贾敏让那些丫鬟去干活，没再给林希。    “前些天，不是说要让丫鬟去林希那边吗？”林黛玉走进屋内，笑着道，“希哥儿可不是那块破石头。”    贾敏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贾宝玉那样的人，可是有的丫鬟心大，就想着给主子做通房丫鬟，想着主子成亲后，再被抬为姨娘。希哥儿不去碰，不代表就没有人爬希哥儿的床。    那些丫鬟要是真有心思，可不去想主子的年纪多大，有的丫鬟就是想趁着主子定亲之前，跟主子发展感情，让主子重视她们。    贾敏可不愿意儿子被人设计了，倒不如先不放丫鬟过去。贾敏想到自己的娘家人，贾赦不是个好的，贾宝玉也不是个好的，那贾政表面看着还好，可贾政后院的女人也不少。    贾敏自己是贾家的人，怕儿子一不小心就遗传到了贾家那边。虽然儿子现在看着还好，可是万一呢？    因为贾宝玉的事情，贾敏把自己都弄得有些焦虑了。    “希哥儿跟宝玉自然是不一样。”贾敏认为自己的儿子比贾宝玉有出息多了，贾宝玉哪里比得过自己的儿子，“只是还是得防着一点。你看，那宝玉就是蠢呼呼的，还以为聪明。”    天天说别人如何如何，结果呢，要说不好，贾宝玉才是最不好的。    贾敏瞧不上贾宝玉这样的侄子，说出去，都让人觉得丢脸。贾宝玉好的不学，总是学坏的的，还总认为他学的东西就是好的。    “那袭人是母亲给他的。”贾敏道，“母亲身边的丫鬟，大多数都是心大的，一个个以为自己是个半个小姐呢。有母亲的情分在，她当一个通房丫鬟也是可以的，错就错在不应该这么早怀有身子。”    袭人这样的作为无疑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史湘云的脸上。这一件事情看上去是贾宝玉不好，贾宝玉的名声糟了，可是贾宝玉姓贾，也害得贾家的名声不好。    到了这时候，大房怎么可能还纵然贾宝玉，自然是要贾宝玉早早搬出府上，省得日后再闹出其他丫鬟怀孕的事情。其实贾宝玉住在一等将军府已经住了太久了，贾宝玉就不应该住那么久，寄人篱下，能有什么好的。    “正是。”林黛玉点头，“只不过怀了就怀了，贾宝玉想让她生下来，那么外祖母便会让她生下来。史湘云父母双亡，又跟她叔叔婶婶不亲，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可不就得忍着么。”    要林黛玉说，史湘云就是舍不得离开贾宝玉，太过依赖贾宝玉。在史湘云的眼里，一来，他们是青梅竹马，彼此了解，二来，他们现在也算同命相连，要被赶出家。    史湘云就是因为父母双亡，小时候就把贾宝玉当救命稻草相处，事事为贾宝玉。长大后，史湘云自然就更不想离开贾宝玉，因为贾宝玉对她而言是最熟悉的男人，她不用跟其他男人磨合，也就不用惊恐，害怕其他男人对她不好。    多么可悲啊，可是这也怨不得别人，宫里的嬷嬷都去教导史湘云了，可是史湘云偏偏没有学好，还时常想着贾宝玉。以至于嬷嬷都放弃了史湘云，要是史湘云认真心，让嬷嬷同情她心疼她，兴许嬷嬷就留在史湘云身边，她们以后也能帮衬史湘云。    “是。”贾敏点头，瞧着史湘云这样，她有时候就想要是自己不在了，那么林黛玉的生活是不是也极苦。    早年，贾敏还没生林黛玉的时候，身体本就有些孱弱，后来生了林黛玉，身体才好些，慢慢调养好的。要是没有调养好，勉强怀孕生子，只怕身子骨也坚持不住。    要是她早逝，林黛玉又没有被封为公主，那么林黛玉的日子不见得就比史湘云好。史湘云还有叔叔，而林如海呢，要是林黛玉不是阿萝公主转世，林如海就得继续留在扬州，巡盐御史哪里有那么好当的，要是林如海再有个万一，林黛玉可不就是过得苦了。    这种事情不能去想，越想越觉得可怕。贾敏拍拍林黛玉的手，拉着林黛玉坐下，“你外祖母让我明日过去一趟，你就不用过去了，安心待在家里。”    “那块破石头搬家，跟我们有何干系。”林黛玉对贾老夫人对贾宝玉的溺爱也是服了，贾老夫人自己溺爱贾宝玉也就算了，认为别人也应该跟着她一块儿宠着贾宝玉，“过去做什么。”    “不过就是宝玉得到的东西少，怕她老人家的东西，不能顺利运出府去。”贾敏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贾老夫人住在大房那边，却想着把东西都留给贾宝玉。    贾老夫人就是怕大房要那些东西，不肯让贾老夫人都给贾宝玉。贾敏心里清楚，只怕贾老夫人这一次要拿不少东西给贾宝玉。贾宝玉有了他自己的家，那就有他真正的府库，正好让贾宝玉带过去。    虽然说可以一点一点的搬，可是贾老夫人怕夜长梦多，怕到时候就没有那么容易搬了。    贾敏对于贾老夫人的想法，颇为无奈。贾老夫人到底要在大房这边住着，又不是跟贾宝玉一起搬出去，那样做未免有些难看。    “表嫂他们不一定就要的。”林黛玉不认为王熙凤眼皮子浅到这个地步，哪怕贾老夫人手里的东西再好，那都是贾老夫人的，贾老夫人想给谁，便给谁。    要是真闹腾起来，贾老夫人的面子不好看，大房的面子也不好看。    第二天，贾敏还是去了一等将军府，林黛玉跟着贾敏一块儿去凑热闹的。    等她们到了荣庆堂时，就瞧见院子里放了不少箱子，那些东西都是贾老夫人让贾宝玉带过去的。    “姑母。”王熙凤见着贾敏来了，笑着迎上去，“您怎么来了？可是老祖宗让您来的？”    王熙凤昨天就瞧见贾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出门，心里就想着那丫鬟一定是去找贾敏。贾老夫人跟贾敏的关系虽然不是十分好，甚至还有些冷淡，但贾敏对贾老夫人还算孝顺。    “真真是。”王熙凤道，“莫不是怕我们这些人吞了宝二爷的东西，这些东西虽然好，可那都是老祖宗的，我们怎么敢动手呢。”    贾敏听着话，自然明白王熙凤的意思，想来大房早已经知道贾老夫人的打算。    这些年来，贾老夫人也表现得很明显，哪怕王熙凤生了儿子，贾老夫人的曾孙子，贾老夫人还是一门心思对贾宝玉好，其他人都得靠边站。如今，贾宝玉都要搬出一等将军府了，贾老夫人怎么可能没有表示。    王熙凤一早过来，就看见院子里的那些大箱子。再看看荣庆堂的那些人都死盯着大房的人，生怕他们拿了那些东西。    “谁搬东西？”贾敏问，院子里这么多东西，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搬完的。    “我们倒是不好出人的。”王熙凤笑着道，“省得鬼迷心窍，把东西藏了。”    贾老夫人就是怕他们起了心思，这才让贾敏过来的，分明就是要贾敏找人帮着搬东西。    “表嫂说笑了，你们府上又不是没有好东西，惦记别人的东西做什么。”林黛玉道，贾老夫人这么做，就不怕大房以后对她的态度越发不好吗？    林黛玉是一名上神，不大懂得下界的那些事情。可她也懂得不管是神仙，还是凡人，都应该有东西傍身，那样别人才可能对他们好一些，因为别人想从他们身上捞得好处。要是他们的身上什么都没有了，又有几个人对他们好呢。    久病床前无孝子，太过偏心没留下东西傍身，等到以后，也凄惨。    贾宝玉就不是一个多孝顺的人，他也不可能养着贾老夫人的。要是贾宝玉真孝顺，就应该考虑到贾老夫人的处境。    此刻，贾宝玉正在贾老夫人的库里看那些好东西，老祖宗可是说了，让他多带一些东西过去。老祖宗在荣庆堂这边不缺吃穿，也用不着这些东西，倒是他日后在外面生活，需要银钱的地方很多。    贾宝玉原本还担心自己搬出去了，只怕没有银钱应付生活。在贾老夫人说让他把她库里的东西带过去时，贾宝玉很感动地抱着贾老夫人的胳膊，只说这天下就老祖宗对他最好了。    屋外，王熙凤站在那儿，却没进去。她过来，贾老夫人怕她要东西，她要是不过来，贾老夫人又要说他们大房冷酷无情，不关心堂弟。    “我家二爷去了府衙，也无法过来帮衬，就我在这里看看。”王熙凤道，“有姑母在，我便也放心了，只管看着。”    贾敏倒是带了一些人来，因为贾老夫人昨儿让过去的丫鬟让贾敏带的。贾敏当时就是觉得贾老夫人不放心大房，过来一看，果然如此。她叹了一声气，贾宝玉日后别想跟大房好好的了，今儿这事一出，只怕不少人都知道大房跟贾宝玉有矛盾。    就算没有矛盾，也将被传有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