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不会挽留你。

    围棋这种东西考验智商, 沈珂曾经为了装×, 学了点。她自觉是皮毛, 所以, 有点心虚：“我下的不好。”    “没事，就玩玩, 我一个人也无聊。”    “好。”    沈珂执黑子，从棋盘来看, 黑子已经占领半壁江山, 大有赢势。她等周思妍落子后, 紧跟其后。对她来说，只要她严防死守, 周思妍就必输无疑。    势态如她所料, 她这个新兵上阵，步步紧逼。周思妍渐渐无路可退。    “下的不错。”    一局落败后，周思妍兴味更浓：“再玩一局？”    沈珂连连摇头：“我可不敢了, 之前占了优势，真要再下一局, 我可要输了。”    “不要谦虚。”    “真不是谦虚的问题。我自己肚子里多少水, 心里明镜。”    周思妍被她逗笑了：“呵呵, 沈珂，在我面前卖惨有效，在别人面前可不要这样了。你必须要别人高看你、仰视你。”    沈珂有些不认同，忧心忡忡地说：“实话说，随着社交圈的扩大, 越接触，越觉得别人很优秀，而自己很浅薄。”    “这个想法很好。你还年轻，还有无尽的希望。嗯，换个词，潜能。保持一种谦虚学习的劲头，你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谢周姐赏识我。”    “你说话越来越见外了。”    周思妍收拾好棋盘，喊了周姨端来了西瓜。    “今天燥热，吃点西瓜解暑。”    “谢谢。”    沈珂吃西瓜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棠韵，关于搬家的事在口里过了几遍，终究还是说了出去：“周姐，我跟你说件事。”    “嗯。说。”    周思妍吃完了一片西瓜，从周姨手里拿了毛巾擦嘴、擦手。    “妈，这个西瓜不错，明天再买个。”    “行。”    周姨收拾完残局，去厨房准备晚餐去了。    沈珂坐在沙发上，挠了挠头发，不自然地说：“是这样的，我在这边叨扰多时了，刚好，认识个朋友，准备和她一起合租。公寓就在公司附近，出行很方便——”    “你要搬走？”周思妍打断她的话，擦手的动作停在半空。    沈珂脸一僵：“嗯。”    “为什么？”    “离公司近，出行便利。”    周思妍继续用毛巾擦手，一遍遍，擦得手指都红了。她似乎不觉得动作重复，抬起头时，眸光犀利：“你知道那些都不是我想听到的。”    沈珂心虚了，但强迫自己对上她的眼睛：“我在这里打扰挺久了。”    “你对我不够诚实。沈珂，我自问对你一颗诚心，虽是朋友，胜似亲人。”    “周姐，我知道。”    “所以，要不要搬走，你好好想想。”    周思妍说完这句话，就推着轮椅回了房间。她推的很快，薄毯掉落在地上，绊住了轮子，阻碍了前行。她弯腰去拽薄毯，用力过猛，差点摔出去。    “周姐——”    沈珂紧急扶住她，关心地问：“没事？”    周思妍拽开她的手，恢复了淡然：“没事。”    她态度明显冷淡了。    晚餐时，没有出来用餐。    周姨三请五请，换来冷冰冰的一句：“不饿。”    怎么会不饿？    只是没心情吃罢了。    沈珂也没心情用餐，草草吃了两口米饭，就回房了。她其实早料到了离开不会太顺利，当然，也不是自己多得她高看，而是自己出现的时机、自己存在的意义不同寻常。    周思妍需要她。    周思妍太需要她了。听到她要离开，她几乎是傻了。此刻，她坐在轮椅上，靠着门，满面颓然，心痛的难以呼吸。    乍然出现，又乍然离开，再没有什么比这更伤人了。    周思妍捂住脸，忍着眼眸即将决堤的泪水。    为什么要离开？    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    她做错了什么？    在别人迫切需要的时候离开，伤人心者，无异于杀人纵火啊。    周思妍抹去脸上的泪水，努力绽放出笑容来。可太难了，她好不容易学会的笑，又不会了。    “咚咚——”    敲门声响起。    周姨诱哄的声音传来：“思妍啊，是妈，你晚饭没吃，妈给你准备了一杯牛奶，你开门喝点牛奶？”    屋内静悄悄，没有回复。    周姨又说：“好孩子，有什么事跟妈妈说，别憋在心里啊。”    屋里周思妍捂住嘴，想要掩住痛哭的声音。    谁也留不住的。    她这样的人就是拖累，谁也不会在乎的。    她疯狂地去抓、去掐、去打自己的腿，没有感觉，不痛不痒，凉凉的，沉甸甸的，死气沉沉的。她是个废物了！这双强行留下的腿就像摆设，没用了，她再也站不起来了。    “呜呜——”她拼命捂住嘴，大颗大颗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    门外周姨听到压抑的哭声，也没忍住哭出来：“好孩子，不哭，妈妈在呢，妈妈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隔壁房里的沈珂红了眼，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她错了。她不该心软，不该提搬家，至少不该在这个时候。    她站起来，走出房，一墙之隔，变成了一门之隔。    沈珂站在门外敲门：“周姐，我是沈珂，我们谈谈。”    “咯吱”一声响，门开了，周思妍妆容精致，神色淡然，恢复了初见她的冷若冰霜。    “周姐。”    “进来。”    沈珂走进去，转过身，半蹲着身体，迎上周思妍微红的眼眸：“对不起。”    周思妍微微一笑：“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对不起。”    “你要离开……太意外了。我没有一点准备。让你为难了？”    沈珂抱歉地垂下头：“没有。”    周思妍又笑了：“那便这样，你什么时候走？”    沈珂看着周思妍的腿，低声说：“还需要叨扰几天。”    “也好。你确定时间，我让妈给你准备送别宴。”    “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来者是客。”    一句“来者是客”，止住她所有言语。    有什么再也回不去了。    沈珂站起身，微微点了头，轻声说：“早些睡。”    “嗯。”    声音淡淡，不带什么感情。    沈珂身体僵了下，又恢复如常。她回房睡了，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早餐桌上，周思妍没有出席。晚餐桌上，她已经提前吃过。一连三天，她都避不见面。    沈珂知道，自己伤透了周思妍的心。再不离开，彼此都很难看。    沈珂搬家那天，是六月的最后一天，下了一场雨。    周思妍知道她要走，依照诺言，给她准备了送别宴。    宴会上，三人沉默用餐。    沈珂也终于见到了周思妍。她瘦了很多，面色苍白，下巴尖的能戳人了。    沈珂看的心里担忧，美味的午餐也味同爵了。    “周姐，近来身体有恙吗？”    “还好，估摸阴天，影响心情。”    她不喜欢下雨，出车祸那天，就下了一场暴雨。    沈珂知道这点，也没再问，只嘱咐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常来看你。”    “谢谢。”    她一副对待客人的态度。    沈珂有心多说几句，也没脸了。    周思妍做事太绝。说舍弃就舍弃，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沈珂又惊叹，又心寒。她是优柔寡断的性子，无法理解这样敢爱敢恨的人。    送别宴结束后，周思妍自推着轮椅送她出门。夏雨太大，周姨给她撑着伞，雨滴顺着伞布滚落下来，砸进薄毯里，没一会，就湿了一片。    “你回，雨太大，当心着凉。”    沈珂停下步子，不想周思妍再送了。她身体不好，这么大的雨，天气也寒冷，若是冻着了，可要遭罪了。    周思妍看风雨呼啸，也不强撑，煞白着一张脸，低声说：“我、我不会挽留你。相识是缘，至此为止。”    她的声音决然，话语也是诀别意。    她知道，她从此不会再见她。离开这个别墅后，她们就是陌生人了。那些敦敦教诲，那些坦诚相待，那些温暖的回忆，都雨打风吹去了。    沈珂身体僵住，手中的伞掉落地上，风雨打湿了她的面颊，雨雾遮住了她的眼帘，她伸手擦去雨水，周思妍转了轮椅，背对着她，肩膀微颤。    “周思妍，谢谢你。真的感谢。”    “一路顺风。”    她没回头，冰冷决然的声音穿透雨雾。    沈珂捡起伞，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别墅外    停着一辆晕黄色的出租车。    棠韵坐在驾驶位上，看别墅门打开，一个闪身，推门跳下去。她也不打伞，几步路远，但也淋成了落汤鸡。    “你来了？”沈珂见她突然出现在眼前，又惊又喜，可笑容还没浮上眼眸，就发了火：“怎么没带伞，下雨了，淋病了怎么办？天，你的伤！”    她忙把伞撑到她头上，棠韵自不会让她淋着，正想把伞推开，就被她按住身体，推到了车上。    “快上车去！别乱来！我现在心情老糟糕了！”她宛如泼妇，也不打伞了，把人推上车后，拎着行李放到后备箱，然后，才坐进去。    棠韵坐在后车座，见她坐上来，忙拿出准备的厚实外套给她披上，然后，一边擦她脸上的雨水，一边解释：“我见下雨了，想你肯定穿的少，就过来了。”    沈珂才不信这套，任她擦脸擦头，也不接话，拿出手机取消预约车。她真没想棠韵会过来。好，她来接她，让她很开心。    驾驶位上的女师傅透过后视镜看两人的相处，不禁艳羡：“两人小姐感情真好啊。是姐妹吗？”    沈珂脸一红，没接话。    棠韵笑眯眯地点头回答：“我们以前是姐妹，现在是亲人。”    这关系还能这样变化？    女师傅疑惑地看着两人，慢慢发动了引擎。    出租车在雨雾中穿梭而去，车内的两人即将驶向新的人生旅途。    作者有话要说： 同居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