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公寓里的暗流

    “我今晚不回去了，在宿舍住。”    “跟爸妈说一声。”    “……什么有猫腻？只是有事而已。”    “就这样，先挂了。”    关掉智脑，裘达尔从厨房出来，手里头端着一杯热饮。    这是一间靠近主星中央地区的公寓，裘达尔在升上少尉的时候被军队分配了这套房子；装修偏简洁大气，没有太多装饰物，布置的家具又舒适方便，私密性极强，裘达尔时常会过来这边办公。    她从未告诉过谁公寓的地址，主要能够落个清静。作为少将，裘达尔每天忙于各种政务；再则每次忙完工作都是凌晨，为了不打扰家人，她选择回到公寓休息。    而如今。    裘达尔走过去，把水杯递到沙发上削瘦的青年手中。    这间公寓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青年穿着一条单色袍子，布料看起来很细密，斜身又裹了毛毯，毯子太长，多余的部分在他脚踝附近悬挂。他的眼睛低垂，鼻梁挺直，在暖光灯的照/射/下，倒有几分柔和的美感，安静的像是个不会发声的人工智能。    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的相触，裘达尔的指腹抚过他的指甲；立马收回手，裘达尔坐到另一侧，把目光投到青年的头顶，低声道：“你就在这暂住一晚，明天我派人接你回密林西区。”    那是塞茵特的祖宅。    不过现在只有沃伦塞茵特一个人住在那里。    说起来沃伦塞茵特也十分可怜：其父塞茵特将军常年在梭罗星征战，他母亲思念丈夫，带着他定居梭罗星，却不曾想在梭罗星居住的第三年，就被一伙流寇杀害。从那之后，沃伦塞茵特被接回祖宅在管家的照顾下长大。而塞茵特将军痛失爱妻，沃伦又肖似其母——唯恐再勾起伤心事，很少返回主星。    “喝，我在里头放了点安眠的药物，你今天好好休息。”这么想着，裘达尔放缓了语速。    沃伦握着那水杯，一双手白皙修长，又骨节分明，不禁让人遐想这手展示在面前，该是何等的精致。    见他不发言语，裘达尔从善如流的继续道：“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    沃伦还是没有说话，裘达尔也不是善于交际的人，懒得再继续话题，她起身打算离开去书房去办公。    “裘达尔……”    青年终于开口了，喊着她的名字。    裘达尔在沃伦看不见的地方挑了挑眉，随后转身。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沃伦看着她，一双灰眼睛流露出几分信赖。    “.…..”    似乎沃伦塞茵特每次跟她说话，除了喊她的名字就是道谢，没有别的内容；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对他的态度也算是温和有加了，为什么总是翻来覆去这几句话？    裘达尔皱眉。    偏偏他喊出的语调又与旁人不同，带着一点上翘音，像是小钩子，慢慢的念出来，诱着人想要继续听下去。    “你高兴就好。”    裘达尔敷衍的微笑一下，大步离开。    沃伦被一个人留在客厅，平静的看着裘达尔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口。    ——    “你怎么就走啦？连招呼都不打。”    琳达在智脑上抱怨着，喋喋不休：“我和吉姆都懵/逼/了好吗？你到底发什么疯？”    “还有那个是沃伦塞茵特？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那么好了。”    裘达尔把腿翘到桌子上，不耐烦的回答着琳达的问话：    “就是突然想这样/做/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好哇裘达尔，这就是你跟亲爱的战友说话的态度？我太伤心了。”    琳达掩面假哭。    “打死你这个负心汉，明天我就去要求换队！”    “琳达说正经事，你别闹了。”    裘达尔瞟了她一眼，把整理好的文档发过去。    “记得我们之前去帕蒂斯？”    “记得记得，”琳达皱鼻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那地方又落后又脏，我在那里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我在那里看到过很多的复式28激光炮。”    裘达尔道：“就是今天那个小组用的那种。”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琳达惊奇的说：“这种激光炮根本没有多余的啊！团里都不是人手一个，会控制个数。”    “卢卡斯那老头更别提，抠门的连备用的激光炮都不给买。”    “所以这就很奇怪，”裘达尔说：“既然激光炮的数量早就固定，也不大可能外/露，那么…帕蒂斯星球上那些复式28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也许是那群帕蒂斯星人派了间谍潜入我方军团呢。”琳达打了个哈欠。    “偷取复式28激光炮的机密，然后回到自己的星球制造。”    越说越觉得顺畅，琳达锤了锤手：“嘿！说不定就是这样的！”    “别看那么多的科幻电影。”    裘达尔当即反驳：“军团的检查很严格，别说帕蒂斯人，就是擅长伪装的亚特兰特人来，也不一定能过检查。”    “我看不见得！”    琳达摇头晃脑。    “要是真的那么严，你怎么解释沃伦塞茵特的问题？”    “要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ega。可他不但通过了检查，还顺利的在alpha里面伪装了几年！”    裘达尔语塞，一时也想不出很好的理由。确实是这样没错……自从塞茵特的事情爆出来之后，许多人对联邦军队的检查部门产生了强烈的质疑。既然联邦号称自己的检查系统完美无缺，那为什么连一个ega都查不出来？    “是我央求卢卡斯团长放我进去的。”一个男声冷不丁的从背后传来。    裘达尔回头，就见沃伦塞茵特面色温和的站在门口，身上还裹着那条她给的毛毯。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为什么她一点察觉都没有！    这个念头在裘达尔脑中一闪而过。    “裘达尔你那边是啥声音啊……”琳达听到了沃伦的话，想要一探究竟。    裘达尔立即关闭智脑，切断与琳达的连线，随后脸色不愉的开口道：    “塞茵特先生，我想我没有邀请你进来？”    沃伦抿了抿唇，复又抬起眸子：“我只想要喊你去用餐。”    “晚饭已经做好了。”    “.…..”    裘达尔舒展眉头。    “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她道。“我不喜欢有人擅自闯入我的房间。”    “好。”沃伦顺从的点了点头。    这下裘达尔更没有责怪他的理由。    ——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份菜品，看样子十分精致，那温润的色泽也让人食欲大开；餐具边上还各摆着一杯低度数的桃子气泡酒，粉色偏白的液体冒着气泡，搭配着碎花的餐巾，煞是好看。    裘达尔颇具风度的让沃伦先落了座，随后自己坐到他的对面。    如果不是知道沃伦塞茵特之前和自己家并无交集，裘达尔都要认为这一桌是她母亲约瑟芬的手艺。    几乎都是她爱吃的菜品。    想起慈爱的母亲，裘达尔的心情愉悦起来。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她问。    沃伦答：“是的，我在家里经常下厨。”    “都是临时找材料做的，你要是不喜欢……”    他再度抿了抿嘴，薄唇的弧度优美：    “我可以重新为你制作一套菜品。”    “不必了。”裘达尔尝了一口，上等牛肉的滋味在口中散开：“这些就很好…谢谢你下厨，这是十分贴心的一餐。”裘达尔待人还是很客气有礼的，也很懂得捧场。如今沃伦为她做了一餐饭，她自然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情。    “刚才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想起琳达的质问，裘达尔蹙了蹙眉。她担心这件事情会给沃伦造成影响，毕竟他就是因为身份的曝光才被迫离开第二军团。    “琳达她……说话不太经过大脑。”裘达尔辨解。    “如果她的言论让你难受了，我替她赔礼道歉。”    “这不是什么大事。”    沃伦抬眸看了她一眼，神情很平常。    “我已经习惯了。”    青年说：    “瓦西里中士说的是事实。”    裘达尔蹙了蹙眉，到底没有说什么。    两人相对无言的继续用餐，等到快收尾的时候，沃伦冲着陷入沉思的裘达尔道：    “我今天看到你的比赛了。”    裘达尔扯回思绪。    沃伦放下刀叉，坐的端正：“你和那3个alpha打得很好。”    “你一直在M区啊……”裘达尔后知后觉的来了句：“挺凑巧的。”    她本来没想去M区，之前琳达报的名也不在那——可是西瑟费多安一出现，想起他口中叫的亲密的“莉莉”，裘达尔就不打算放过他    卡奈丽是她呵护着的妹妹……怎么能被别人一下子夺走。    “你能和我组一场吗？”冷不丁的，那头的青年道。    裘达尔抬头，有些愣：“你说什么？”    “你能和我组队，打一场B区的星际赛吗？”沃伦直视她的双眼，这次不躲不闪，让裘达尔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眸子深处对战斗的期望。    他想要证明自己——即使是ega，也可以成为优秀的战士，而不是因为身份的不同，就被战场一次又一次的拒之门外。    “……”    沃伦塞茵特不是一个屈服于命运的人，他身上那种百折不挠的气质，就注定了这个ega不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原来在第二军团，塞茵特的训练也是许多alpha的几倍。在裘达尔的印象中，这个半路杀出的ega，总是在突破自己的底线，不计后果的提升自己。    她不知道是什么推动着沃伦塞茵特前行，但唯有一点她异常清楚。    沃伦塞茵特拥有实力。    “好。”她干脆利落道。    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松开，掌心里是一团被他揉皱的桌布。    裘达尔卡文迪许很讨厌麻烦，她也不喜欢出名，基本上只要是会让她身陷舆论中的事情，她就不愿意加入。    而自己现在正是处在风暴的中心。    这个请求说出口之前，沃伦在心中已经排练过无数次裘达尔拒绝他的场景。    所幸，她答应了。    “谢谢你……”    青年低声道。    “好了，你去休息。”    裘达尔站起身来，示意智能管家过来收拾餐桌。    现在的气氛让她无所适从，只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