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第二天，齐安到了火葬场，即使他再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已经离开自己了，但是他还是要振作起来，打点好父亲的一切，他不想，父亲就那么躺在医院冰冷的停尸房里。    到了火葬场以后，齐安最后伸手握了握齐父的手，他的手掌心已经变得僵硬，冰冷，再也没有以往的温热了，齐安吸了吸鼻子，抿了抿嘴唇，齐安不舍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然后对着旁边火葬场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接着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把齐父推进了一个房间内，又把齐安带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齐安坐在了沙发上，面前有个大屏幕，顿时亮了起来。    里面显示的是火化房，里面很简陋，只有一个大大的炉子，还有躺在担架上的齐父。    齐安还没反应过来，那些带着面罩的人就把齐父推进了大火炉里面，燃烧成了灰烬。    齐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又流出了眼泪。    爸爸……    看完整个火化直播以后，齐安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了，不疼不痒，只是木木的，眼睛酸涩得好像再也流不出眼泪了。    齐安抱着齐父的骨灰盒出来的时候，外面骄阳明媚，和有些阴沉的火葬场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是，明明是这么好的阳光，都照不到齐安的心里。    齐安抱着骨灰盒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漫无目的。    要去哪儿，该去哪儿，不知道去哪儿，无处可去，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亲人都不在了啊，不知不觉齐安的眼眶里又充满了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砸着，砸到了骨灰盒上。    齐安不知道抱着骨灰盒走了多久，一直走到累了，实在走不动了，齐安才蹲在了一旁的草坪上，即使是蹲着齐安的怀里还抱着骨灰盒不愿意放开。    齐安把下巴抵在骨灰盒上发着呆，眼里空洞成一片，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叮咚叮咚……”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齐安觉得自己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手也是软绵绵的，提不起半分力气，然后齐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手抱着骨灰盒，一手去掏着口袋里的手机。    齐安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齐安啊，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电话里面传来的是艾伦的直爽的声音。    “我……”齐安一张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齐安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我这两天有点事，能帮我请个假吗？”    “你要请几天啊？多了大概批不了，你有什么事情啊？急吗？”艾伦还没有发现齐安的不对劲，嘴上还在噼里啪啦的说着。    “请一个星期，如果不行就算我离职。”齐安的声音轻轻的。    听到了齐安的话，艾伦为难的皱起了眉头，回了一句：“行，那我试试，不行你还是得……”    艾伦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面就传来被挂断的“嘟嘟”声，艾伦有点懵的把电话放了回去，怎么觉得，齐安怪怪的呢。    齐安坐在草坪上没过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起来，齐安拿起手机又按下了接听键。    “齐安，你方便来一趟医院吗？嗯……想说一下你父亲的事情，还有，他有东西留给了你。”电话里面传来乔医生的声音。    齐安一听到乔医生的话，眼睛就亮了起来，爸爸有留给自己东西，齐安一下子站起身来，大概是因为坐得有点久了，腿麻麻的，眼前也一片黑。    齐安半天没回话，乔医生又开口说道：“齐安？还在吗？”    齐安缓了一会儿，觉得眼前没那么黑了，才回了一句：“好，我马上到。”    然后齐安挂断了手机，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医院赶去。    齐安抱着齐父的骨灰盒走到了乔医生的办公室门口，乔医生一打开门就看到了齐安红肿的眼睛和煞白的脸。    乔医生张口想说点什么，齐安就焦急的开口问道：“我爸爸留给我的东西呢？”    乔医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让齐安也坐下，齐安刚坐下就又开口道：“东西呢？”    然后乔医生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齐安，齐安伸手拿了过来就打开了信封。    那是一封很长的信，齐安看了很久。    入目的是齐安熟悉的字迹，是齐父有劲的字体，信上面是这样写的：    小安，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离你而去了，很抱歉，没有陪你到最后，但是我相信，未来你也会一个人很好的走下去。    才看到这里，齐安的眼泪就又掉了下来。    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从小就是，没有给我惹过什么麻烦，别的小孩子青春的叛逆期也没有在你身上出现过。    你出生的时候，小小的，脸上的皮皱在了一起，眼睛还没有睁开，只会张着嘴大哭，没有半分好看而言，但是抱着你的时候，那种感觉很奇妙，这是我的孩子，是我生命的延续。    所以，我给你起了一个名字，单名安，我希望你一生过得平平安安。    从你记事开始就没有妈妈的存在，我想你一定不了解“妈妈”这个词的含义，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记得，你五岁的时候，终于问了我一句，“爸爸，我有妈妈吗？”，我说只有爸爸不好吗，自此以后你再也没有问起过妈妈。    小安啊，你是个懂事让人省心的好孩子，从小就是，但是更多时候，我更希望你能调皮淘气一点，像其他的小孩子一样，会哭会闹，会有青春的叛逆期，哭着问我讨要妈妈。    但是现在，我却更希望你能再坚强一点，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能一个人好好过下去，未来还很长，而我这辈子算是圆满了，而你不是，你人生的精彩才刚刚开始。    爸爸其实很辛苦，也知道你很辛苦，我其实早该走了，但是我怕你一个人不行，所以一直和病魔抗争到现在，这次，我知道大概是不行了。    其实死亡对于爸爸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也不用拖累你了，所以不要内疚，不要伤心，我走得很开心。    记住，一定要坚强。    最后署名，爱你的爸爸。    齐安看完整封信，眼泪已经止不住决堤，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滴到了信上，染开了一个晕。    乔医生见状，伸手拍了拍齐安的肩膀，以表安慰。    被医生拍了肩膀，齐安才想起这还在别人的办公室里，就用手擦了擦眼泪，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把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里面，然后抱起骨灰盒站起了身，和乔医生告别。    乔医生皱着眉毛，然后说了一句：“齐安，对不起啊，瞒着不告诉你父亲的病情，不过这也是你父亲的请求。”    齐安心里明白的，齐安点了点头，回答道：“我明白的，乔医生，谢谢你这么久以来对我父亲的照顾。”然后齐安抱着骨灰盒给乔医生鞠了一个躬，然后便转身离去。    乔医生看着齐安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他的毫无怨言，竟然让自己有些愧疚，明明这么多年了，作为一个医生早已看透了生老病死，唉……    齐安抱着骨灰盒走出了医院，然后又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去哪里是哪里。    当齐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景和小区的门口。    齐安看着紧闭的大门，自嘲的笑了一下，原来自己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吗，但这里还是由度给自己的。    齐安的钥匙丢了，然后就去物业重新申请了一把新钥匙，因为景和小区算得上是高端小区，工作效率很快，而且这还是由度提前打过招呼的人，齐安很快就拿到了钥匙。    齐安拿到了钥匙以后，又重新走回了家，用钥匙打开了门。    齐安进入房间后，就拿出了自己的行李箱去收拾东西，收拾到最后，齐安的东西只有一个箱子，一如他来的时候那般。    然后齐安又把各个房间都打扫了一遍，用抹布擦了一遍，又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床上，然后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抱着骨灰盒，准备走了。    齐安临走前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然后把门关上了。    齐安拉着自己的行李箱，然后去了全盛开了一间房间入住。    宾馆的费用本来就高，而全盛的入住费更是令人砸舌，要是放在以前，齐安肯定是舍不得的，可是齐安现在却觉得无所谓了。    爸爸走了，齐安觉得自己现在多的只剩下钱了，因为以后不用交医药费和住院费了，也不用等爸爸出院了以后买房子了，什么都不用了。    齐安突然没有了目标，开始自暴自弃下去了。    齐安进入了开的房以后就坐到了床上，然后拿出了手机上网看着墓地，要选一块清净的地方让爸爸入眠。    齐安也想过，爸爸会不会想家，要不要回老家入土，但是齐安从前还小很多事情已经不记得了，比如，他的老家在哪里。    最后，齐安是抱着手机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