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52)
了自己的手臂,虽还隔着层被子,却仍让和琳莫名觉得不自在的慌。 若是对方是个女子的话,他此刻只怕脸都要红了。 小厮则从凳子上起身,与冯霁雯不好意思地说道:“和太太,我今日又来叨扰了。” “你懂得多,能多来瞧瞧希斋的情况,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哪里能说得上是叨扰。”冯霁雯笑着说道:“只是我那日听那彦成说,你入京是为章佳太太治病来了,如今这病治的如何了?” “章佳太太的身子骨本就弱,加上多思多虑,心中郁结,故才每况愈下。”小厮说起这方面的东西来,声音柔和,言语却是十分地直来直去:“这种病本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能否治得好主要还得看她是否能够放宽心了,若是她还是这般,长此以往,我也没办法救她的命。” 冯霁雯点了点头,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问其它。 “嫂子坐。”和琳躺在床上还不忘‘招呼’冯霁雯。 冯霁雯笑着点头,在一侧临窗的椅上坐了下来。 冯舒志则走向了床边,与和琳说话。 小厮左右瞧了瞧,最终却是坐到了冯霁雯身边。 “和太太,我有一事想请您帮忙。”他小声与冯霁雯说道。 他如此直接,连个弯儿都不拐的态度,让冯霁雯忍不住笑了问道:“你且说来听听,看看我帮不帮得上。” 他对和琳有恩,倘若是她能帮得上的忙,她必然相帮。 也算是还人情了。 “那日|我第一次来到此处之时,屋子里不是站着一位嬷嬷吗?我想见一见她,跟她请教些东西。”小厮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就这么瞧着冯霁雯。 他想见玉嬷嬷。 还要请教些东西。 冯霁雯有心答应,却又知不可贸然答应。 因为决定权不是在她手中,而是须得经过玉嬷嬷点头同意方可—— 是以她道:“这位嬷嬷平素不爱与人来往,故而我倒不确定她肯是不肯见你。但我可从中替你传句话儿,倘若她同意的话,我再带你见她,你看这样可好?” 小厮连忙点头道谢。 末了还不忘道:“和太太您真是个好人。” 他语气真诚,没有半分阿谀奉承之意,带笑的眼睛里神情干净与纯粹,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单纯美好之感。 冯霁雯忍不住笑了笑,刚要开口与他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了小茶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太太,太太!” 小茶高高的声音穿门入室,带着浓浓的喜悦之情,无比亢奋地道:“宫里封赏大爷的旨意下来了!万岁爷赏了大爷好些东西呢,说是大爷护驾有功,又办了桩大案子,还给大爷升了官儿!” 小茶的话向来直白的不能再直白,却也让人听了便忍不住跟着高兴起来。 和琳的精神也跟着振奋起来。 冯霁雯则笑着向小茶问道:“你倒说说,宫里头这回是给大爷升了个什么官儿?” 头一回是个五品的广储司郎中。 上回又给了个崇文门税关监督的职位,只是没有品级。 这回不知是怎么个赏赐。 小茶仔细回想了自己听来的话,兴高采烈地道:“奴婢听说是个尚书,刑部的!” “刑部尚书?!”冯霁雯惊得脸上笑意都凝固住。 “你没听岔?”冯舒志斜眼瞅着小茶问道。 她知道刑部尚书是个几品官儿吗? 那可是从一品。 要比他家祖父还要高上一级呢。 被众人这么一瞧,小茶也忽然有些不确定了,讪笑着道:“奴婢也是听来的,想来应当不会听岔……?” “祖父可回来了?”冯霁雯问。 小茶点头道:“老太爷刚从宫里头回来,奴婢就是从老太爷身边儿的仆人口中听来的。” 冯霁雯便自椅上起了身来,嘱咐了和琳好好休息,径直离了南院而去。 待寻到了冯英廉,方才得知小茶之言竟是实情,而非听错。 和珅竟当真被封了刑部尚书! 说是皇上命高云从在早朝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宣读的封赏圣旨。 除了刑部尚书一职之外,还赏了白银五千两,黄金一千两,外加良田百顷。 同前两回不同,这回是实打实的厚封。 可这封赏实在太过于丰厚了,以至于今日早朝之上,不少人提出了意见来。 有说自大清开国以来没有这么个封法儿的,也有说和珅虽然功高,但年纪尚轻,远远不足以担任尚书一职—— 可诸多反对之言,最终全都折在了那句‘既然没有这个规矩,那便由朕来开这个先例’之下。 “怎么如此厚封?”冯霁雯一副我书读的少,你别骗我的表情,向冯英廉问道:“单凭和珅此番功劳,当真当得起如此厚赏吗?” “你别忘了,除了袁守侗一案之外,和珅当日在团河行宫中救驾有功。”冯英廉与孙女说道:“连皇上都说了,若非当日和珅机敏,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救驾这种事情,已不可用功劳二字来形容。 “再者,袁守侗一案,你可知皇上最为看重的是什么吗?” “自然是袁守侗背后的白莲教了。”冯霁雯答道。 “不光如此。”冯英廉笑着说道:“从致斋觉察力敏锐地察觉到袁守侗有异,到他与嘉贵妃和金简之间来回周旋,借力打力地查找证据,将袁守侗缉拿归案。再到他表面不费吹灰之力地让袁守侗就范认罪,并自愿供出白莲教诸多线索——再到最后的处置,该严则严,该宽则宽,既给朝廷树立了威严,起到了杀一儆百之效,又保全了袁氏一门不至于被株连,以显皇恩浩荡。” 袁守侗一案最终的处置结果是以袁守侗为首之人判处秋后问斩,而袁氏族人则发配往宁古塔。 这在谋逆刺杀圣驾这等滔天罪行当中,已算得上最为仁厚的处置。 “这一桩桩,一件件,皇上皆看得清清楚楚,纵然是致斋往景仁宫一行,皇上亦看在眼中——可他看重的便是致斋这种远远异于常人的办事能力。”冯英廉端起手边茶盏,一面说道:“这整件案子办下来,无一细节不是正合皇上心意,单单是只此一点,不管厚封与否,致斋被重用已是必然之事。只是恰逢袁守侗犯事,刑部尚书一职空缺着,而皇上不放心用其他人,便提前将致斋放了上去而已。” 这么多年以来,他在朝中也见过不少为官者。 有公正清廉者如刘统勋父子。 有刚直不阿者如王杰与钱沣。 再有忠心不二如傅恒与阿桂。 或者说是如他这般,不温不火,只办好自己该办的差事,不偏不倚者。 但真正猜得透帝王心思者,和珅还是第一个。 故而纵然皇上明知和珅暗下使了些手段伎俩,只要不算出格,皆不会加以怪罪。 冯霁雯听罢祖父这段长篇大论,为和珅得到赏识而感到欣喜之余,却又不免感到一阵不安。 她做梦也不曾想到,此次和珅竟会被如此厚赏。 她知道他日后必当平步青云,却没想到会如此之快。 甚至比历史上还要快上许多。 如此她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咱们大清立国以来,还未出过如此年轻的刑部尚书——我的孙女儿,如今也是尚书夫人咯。” 冯英廉笑吟吟地说道。 ……尚书夫人?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一时之间,冯霁雯并不是太能接受这个头衔的变化。 瞧着孙女一副怔怔犹在梦中的神情,冯英廉摸了把胡子,笑着说道:“你家中有此大喜,你还不赶紧收拾一番回家庆贺去?” “祖父也去吗?”冯霁雯有些没头没脑地问。 “我去作何?”冯英廉笑道:“按照规矩,我纵要上门,也需得等到次日,再备上贺礼前去。” 冯霁雯倒不懂这些所谓规矩。 可竟有人比她还要‘不懂’。 她这厢还没来得及动身回驴肉胡同,那边便听说和珅上门儿来了,还带了东西来。 若问是什么东西,竟是两坛陈酒…… 冯霁雯见着他时,他身上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灰色长衫,却将身形衬得格外颀长,眉间携着笑意,一身的书生气,又哪里像是刚办完了一桩谋逆大案,官拜刑部尚书之人? “夫人——” 他手中拎着两坛陈酒,笑着朝冯霁雯走近。 冯霁雯已记不得有多久未见他穿过常服了。 这段时日见他总是那身官服,忙里忙外,常常好几日都记不得要换身衣服。 也不知是何缘故,冯霁雯连日以来紧紧绷起的神经,直至此时此刻,才算真正得以纾解放松。 “大爷。”她望着和珅,倏地笑了笑。 “今日提了酒来,要与太岳父不醉不归。” 日光明媚,院中四下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 三日之后,和琳差不多已可下床走动。 经过和珅与冯英廉商议之后,今日一早,和珅便亲自往英廉府来接媳妇儿跟弟弟回家了。 当然,主要还是接媳妇。 如若单单只是接弟弟什么的,直接差刘全儿过来便成了。 “不必送了,回去。” 英廉府大门前,冯霁雯上了马车之后,撩开马车帘对冯舒志说道。 “谁送你了?”冯舒志拿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道:“我也要去和宅的。” 冯霁雯脸色一凝,皱眉道:“你怎么还去?” 这孩子,怎么死皮赖脸的? 要赖在她家里了吗? “希斋哥还未彻底痊愈,我答应了他要再去和宅小住上一段时日。”冯舒志一副‘我懒得’与你解释的神情,带着小野子径直上了后面和琳所乘坐的那辆马车。 “你……”冯霁雯气得一阵瞪眼。 还答应了和琳要再去和宅小住上一段时日? 这话她怎么不信呢? “好了,他既想去,便让他去。家里多个人也能热闹一些。”和珅笑着说道。 冯霁雯只有放下马车帘重新坐好。 见她神情,和珅便一直望着她笑。 直到马车缓缓驶动,冯霁雯才开口问他:“事情可查明了?” 之前他说,让她在英廉府再住上几日,待他查明究竟是谁在暗中监视和宅之后,再来接她回家来着。 “是十一阿哥的人。”和珅与冯霁雯直言道。 “十一阿哥?” 那不等同就是嘉贵妃的授意吗? 和珅似是猜出了她的意思一般,解释道:“但却并非是嘉贵妃指使,甚至也不像是受了十一阿哥直接指派——” 这是什么意思? “人是十一阿哥的人,但是谁在用,尚且不可知。”和珅道:“但至少眼下能够肯定对方只是想探听些消息,并不会有什么具有威胁性的举动,所以夫人大可放心。只是我欲将其底细摸清,故而暂时先不宜打草惊蛇。” 冯霁雯会意地点头,道:“日后在家中说话,稍微留意一些便是。” 弄明白背后之人究竟是谁才是重点。 回到和宅之后,冯霁雯向小仙问道:“咱们多久没回来了?” “回太太,应当有五六日了。”小仙算着道。 是啊,也才五六日而已。 所以,谁能来告诉她,她院子里这个孩子是谁的? ====== ps:~~~~~~~~~~~~~~~~~~~~~~~~~~ 当当当当!!!! 写完啦~ 刚好赶在了十二点前,大家十一快乐~~(未完待续。) 308 上门来 “……”小仙也在看着被小醒抱在怀中的孩子。 见得冯霁雯回来,抱着孩子的小醒躬身行礼。 那孩子“咿咿呀呀”含糊不清地叫了几声,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直盯着冯霁雯瞧。 “这是打哪儿来的孩子?”秦嫫问道。 “……”抱着孩子的小醒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大约是对自己抱了几天的孩子这一经历有些无言,道:“前几日有一位妇人前来投奔,自称是大爷远房表舅家的仆人,据说是福建那边逃荒过来的,而这孩子便是大爷那位表舅家的孩子——” 远房表舅家的孩子? 且还是远在福建? 这其中的关系光是想一想便令人觉得远得不能再远了。 但旋即想到和珅的阿玛生前便是在福建做副都统,想来应是还有些来往的,便问道:“那这孩子的家人呢?” “本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都在逃荒的过程中或得病而亡或饿死了。”小醒道:“只剩下这孩子的乳娘得了其父母临终托付,将这孩子送了过来。” 听起来还真是怪可怜的。 冯霁雯微微叹了口气,又问:“乳母人呢?” “她将孩子送来之后,大爷见了一面,听其说明了其中原委,便同意将这孩子暂时养在家中。而孩子的乳娘家人健在,得大爷赠了些盘缠之后,次日便动身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 “这孩子看起来也不过才刚在学走路而已。”秦嫫将孩子自小醒怀中接过来,有些心疼地道:“如今自幼便没了父母,可怜见的。” 冯霁雯走上前来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小手,问道:“这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瞧着浓眉大眼的,应当是个男孩儿。”秦嫫猜测道。 这孩子的眉毛搁大人眼中其实并不算浓,只是在孩子里算是偏浓的了,又是从眉头到眉尾,颜色虽偏黄了些,但眉形十分完整。 “是个女孩儿。”小醒答道。 “呀……”秦嫫讶然失笑,“还真没瞧出来。” 冯霁雯也没看出来竟是个女孩儿,对上面前孩子这双跟黑桃仁儿似地、清澈见底的圆眼睛,她心底微微一软,笑着道:“这孩子不认生,倒是挺好的。” 被秦嫫这个生人抱在怀里不哭也不闹,只是一副好奇的模样。 “可孩子还太小,倘若当真要在府里养上一段时日的话,恐怕还得专程请个有经验的婆子来照看为好。”秦嫫道。 冯霁雯点头“嗯”了一声,道:“等待会儿大爷回来,我与他问一问此事。” 方才马车走到半路之时,被找去的刘全儿给拦下了,说是刑部有人来禀,似是追查白莲教一党行踪之上有了线索,于是和珅连官服也未来得及换,穿着身常服便随刘全儿赶往刑部去了。 还不知何时能够回来。 “眼下离晌午还有会儿功夫,太太坐了一路的马车也该累了,不如先回房歇一歇。”秦嫫道:“奴婢带着几个丫头将带回来的东西给归置归置。” 冯霁雯点头道“好”,刚抬脚要往堂中行去,却又忽然听那孩子咿呀了两声,她转回头去看,正见她朝自己挥着一双小胳膊,上半身也在朝她的方向倾着。 见冯霁雯不解,秦嫫笑着说道:“她这是想要让太太抱呢。” 想让她抱? 冯霁雯觉得很奇妙,正下意识地要伸手却接,却忽听得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兼以丫鬟行礼的声音:“奴婢给太太请安。” 冯霁雯转头去瞧,只见是小亭。 “何事?”冯霁雯问。 “有两位太太前来拜访。”小亭垂首道:“一位是汪家太太,另一位自称是江太太。” “汪家太太?”冯霁雯问:“汪士英府上的?” 汪黎隽的母亲、她那位已经许久不曾有过来往的‘表姑’孙氏吗? “回太太,正是。” 冯霁雯略一皱眉。 因着汪黎隽与汪黎珠几次三番在背后捣鬼坑害于她的缘故,祖父之前便对汪家存下了不满,再后来又有舒志被打,又是汪黎隽的缘故,故而自那时起,在祖父的授意之下,英廉府便再未与汪家有过任何来往了。 她还记得不过十来日之前,大病初愈的孙氏与汪黎珠在首饰铺中同她偶遇,也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还与同行的一位妇人阴阳怪气儿地指桑骂槐,大意是在嘲讽她出身高又有何用,名声不济也只能嫁个不中用的穷书生。 那位妇人便在一旁附和着拍孙氏的马屁,夸汪黎珠天大的好福气,得以嫁进金家这样的门第。 冯霁雯当时未有言语,对方未有指名道姓,她也全当作未曾听着。 此事说来还没半个月,怎么眼下孙氏竟突然登门造访了? “太太可要见吗?”秦嫫询问道。 “既是来了,便听一听她的来意。”冯霁雯末了又道:“汪家这些时日不该忙着女儿出嫁的事宜吗,她怎还有空闲来此。” 身后的小仙闻言问道:“太太您是说汪家四姑娘出嫁?” “汪家还有其他姑娘要出阁?”冯霁雯不解地反问。 却见小仙露出了一个苦笑来,道:“汪家四姑娘两日前不是已经嫁到金家去了么?怎么,太太您不知道吗?” 冯霁雯一愣。 “我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听着?”也没听人说起。 “从提亲到出阁,统共才半个月的功夫,哪里来得及准备大肆操办。”秦嫫说道:“金家显然也并不重视这门儿亲事,一切从简,外头不少人都在背后说,比抬个妾进门儿光彩都不到哪里去。” 亏得汪家跟傍上了一座金山似得,不管那金家大公子的身子是个什么光景,也不管金家看不看得起自个儿的闺女,空有一副攀权附贵的嘴脸,谁在背后不耻笑三分? 冯霁雯听罢未有置词,并不觉得如何意外。 只回房简简单单地收拾了一番有些松掉的发髻,便带着丫鬟直接往前院去了。 “霁雯来了……” 冯霁雯前脚刚跨进厅内,就见孙氏忙起了身迎来,满脸笑的模样热络又亲近,直叫冯霁雯有着一瞬的怔愣。 这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个孙氏吗? 另一位妇人也起身迎了上来,表情与孙氏如出一辙,嘴里恭敬地喊着:“和太太。” 听方才小亭来禀称这位妇人夫家姓江,虽不知是什么身份来头,冯霁雯却也点头回了句:“江太太。” 她如此客气之下,倒叫这位江太太眼底略露出了几分受宠若惊的神情来。 孙氏却在一旁不赞同地“欸”了一声,对这位妇人嗔道:“喊什么江太太,如今霁雯可是堂堂一品尚书夫人了,该喊和夫人才是——” “对对对,瞧我这张嘴……”妇人忙笑着道:“该喊和夫人!” 冯霁雯一面不露痕迹地避开了孙氏要上前来挽住她胳膊的手,一面微微笑道:“不敢当,如今尚未请封,称不得夫人,二位太太还是照旧称呼我为和太太。” 孙氏脸上表情一滞,不知是因冯霁雯避开了她的手,还是因为冯霁雯之言,即是问道:“我那侄女婿升任刑部尚书已有好几日了,你怎地还未请封呢?” 除非是皇上钦封的命妇,一般官员之妻都须得按照夫君的官位等级前去请封,再由内务府拟定敕封命妇圣旨。 冯霁雯未有回答孙氏之言,只坐了下来,又示意二人也入座。 来即是客,没有让人站着说话的道理。 虽然孙氏判若两人的态度委实让人舒畅不起来。 冯霁雯这才开口问道:“不知汪太太同江太太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那位江太太闻言便瞧瞧睨了孙氏一眼。 孙氏张口便与冯霁雯笑道:“说了这么些,还没给你介绍呢,这位是刑部司务厅郎中江大人家的太太——” 刑部司务厅郎中? 也是个五品的官儿。 冯霁雯一听着刑部二字,余光又瞥到那位江太太身后的丫鬟手里头提着的几沓礼盒,心下已是明了了七八分。 果然,紧接着便听这位江太太笑着开了口。 “说来真是巧得很,我家老爷之前便是在内务府与和大人一块儿共事的同僚,只是和大人在广储司,我家老爷在武备院,上月才升任了司务厅郎中一职,这一晃眼,和大人竟被擢升为了刑部尚书——” 冯霁雯知道这些话不过只是铺垫,故而也不往下接,只是笑了笑。 再开口时,江太太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叹了口气,接着道:“只是相比于和大人屡立奇功,得皇上百般赏识,我家老爷近来的时运便十分不济了,这才刚进刑部没多久,就遭下属诬陷上了什么假公济私,滥用私权这等莫须有的罪名,竟还要闹到都察院去,真是让人平白窝火地紧。” 孙氏适时地出声附和道:“江大人那样清廉的人,分明是遭了小心刻意构陷。” “我家老爷近来为此十分忧心,我这后宅妇人也跟着提心吊胆的,觉也睡不安稳。”江太太看向冯霁雯,做出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说道:“说来惭愧地很,往前与和太太素无来往,本是无意前来叨扰的,只是如今我家老爷的处境着实不妙,故而才斗胆厚颜前来想请和大人从中帮着周旋一二……”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冯霁雯拿余光看了一眼孙氏的表情。 今日从中引见,又百般赔着笑脸儿,想必她也没少收这位江太太给的好处? “我那侄女婿如今可是刑部尚书,颠来倒去也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孙氏一脸殷切地看着冯霁雯道:“霁雯,你回头便找个时间将此事同侄女婿说一说——我同江太太也是十余年的好友了。” 冯霁雯听得莫名其妙。 她与江太太交好十年还是二十年,同她有半文钱的关系吗? 还有,她究竟凭什么认为她会答应帮她的? 碍于情面吗? 还是出于显摆她家大爷如今的办事能力,想要借此来给她自个儿挣个面儿? 若是如此的话,那就十分不巧了。 她一来不觉得她与孙氏之间有什么情面可言,二来亦不打算自找麻烦。 “有劳二位太太专程来此了,只是我家大爷如今刚到刑部,怕还不甚熟悉一些人情交际,加之最近正奉旨忙着追剿白莲教的差事,也不见就得能腾出手儿来。”冯霁雯显得不太委婉。 孙氏与江太太听得此言,面上神情皆是一滞。 二人显然没料到冯霁雯会二话不说便直接拒绝,甚至言语间连个像样儿的借口都懒得找。 可你说她倨傲看不起人,她偏又一副客客气气的神情,平和似水的语气,半点也看不出那些身居高位的妇人一贯带有的疏冷与生硬。 “霁雯,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费不了多大功夫的……”孙氏强笑着说道,“再者说,江太太今个儿也是带着诚意过来的。退一万步讲,算是给姑母个面子,你回头就跟侄女婿提一嘴——” 听她张口一句姑母,闭口一句侄女婿的,冯霁雯有些郁闷这世上究竟为何会有如此厚颜之人。 见冯霁雯未语,孙氏以为她犯了犹豫,忙地又拿暗示的眼神看向江太太。 只是江太太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冯霁雯道:“今日我刚从英廉府回来,尚有诸多事宜须得处理,怕是不能陪二位太太久坐了,二位太太若是不急着走,不妨坐着吃会儿茶歇歇脚——我便先失陪了。” 话罢缓缓起了身来,微一低头示意。 “霁雯……” 孙氏见状还欲再言,却被那位江太太皱眉阻止了。 “看不出来她什么意思吗?压根儿就不愿意帮这个忙……”见冯霁雯步出了正厅,江太太适才沉下脸道:“都是你干的好事,不是夸口一准儿能成的么?瞧瞧眼下,不光事儿没办成,还没得让我在一个丫头片子跟前丢这么大一人!” ===== PS:差点来不及,先更新了,月票跟打赏明天整理发布,谢谢大家的关心和理解,身体好了很多,就是昨天那会儿头晕肚子疼得厉害,今天差不多没事儿了,缓一缓明天加更么么哒!(未完待续。) 309 又是青争 “我……”孙氏也跟着皱眉,忍怒道:“我又何曾能料到和珅这才刚升做刑部尚书,她就这般不将人放在眼里了?真是个……” 刚想说什么难听之言,大约是想到这还是在和家,只能咽了回去,见江太太起了身离去,遂也忙地跟了上去。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此路不通,难不成咱们就不能再想别的法子了?”孙氏追上去说道。 “别的法子?”江太太斜睨了她一眼,半点不复方才在冯霁雯面前恭敬和气的态度,眼神颇有几分凌厉的味道,“此事可是你夸下口的,若是办不成,也别怪我之前答应你的事情没法子兑现了。” “自然自然……”孙氏快步追着她,二人带着各自的丫鬟不做停留地离开了和宅前院。 临跨出大门之时,孙氏回过头来盯着和宅院内狠狠瞪了一眼。 这个冯霁雯真是不识好歹,她如今不管怎么说也是金府大公子的岳母,她竟敢如此扫她的面子! 呸,还真把自个儿当成一块儿香饽饽了! 孙氏在心底骂骂咧咧地离去,待跨出门槛儿之时,只见同样满心不悦的江太太已被丫鬟扶着上了马车去,理也未再理她,径直就将马车帘甩了下来。 “欸……”孙氏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车夫已调转了马头离去。 孙氏更是气得牙根儿都在发痒。 倘若不是她尚且得靠着江太太给她家隽儿说合与江大人兄弟家的嫡女的亲事,她又何必犯得上如此奔波忙活,到头来还得不来一个好脸色。 不就是个五品官太太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的亲女儿如今可是金府的大少奶奶! 日后有着金家的扶持,她家老爷还怕落不到好差事吗? 想到如此种种,孙氏的心情复才得以缓缓平静下来,想着回去之后还有得忙活,她亦不在此多做耽搁,即刻便由丫鬟扶上了车去。 然而尚未行出多远的距离,坐在马车中的孙氏忽觉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丫鬟撩开马车帘问道。 “对面儿来了辆马车,须得让一让才行。”车夫放低了声音答道:“劳太太先等上片刻。” 心情本就烦躁的孙氏闻得此言当即便恼了。 “让什么让!”她沉声道:“出门在外,都如你这般,汪家的脸真可谓被你给丢尽了!做奴才的在外头都不争气,外人又如何能看得起咱们汪家的主子!不必等让,给我继续赶车!他们算哪一棵儿葱!” 丫鬟听得讪讪。 她又何尝看不出来太太这是因方才在和宅里吃了那位和太太一顿暗憋,觉得遭人轻视了,这才有此言,但还是只能附和着道:“太太说得没错儿,这路又不是他们铺的,凭什么要咱们让?” 车夫闻言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胡同里的路本就算不得多宽,而对方的马车又较寻常马车宽敞上许多,如此迎面而来,他只能靠边儿暂时停了下来,让对方先行。 而至于凭什么对方不让,要他们让,其实这个问题也不难回答…… 随着对方马车的驶近,那丫鬟也瞧见了关键所在。 丫鬟脸色一变,立即放下了马车帘,压低声音与孙氏禀道:“太太,那似乎是公府上的马车……!” 公府? 什么公府? 这驴肉胡同里哪有这等身份的贵人? 正是肯定没有,所以方才她才敢说出那番不敬之言来。 孙氏满带着怀疑的心态将帘子撩开一半,将视线投放到了已要来至眼前的油壁大马车之上。 这一看,即刻也是愣住了。 她看到了镶黄旗的旗围子,又清楚地瞧见了傅恒府的府徽。 竟然是傅恒府里的主子…… 孙氏惊得起了一身冷汗,一心盼着她方才那咋咋忽忽的一番言语,并未传到对方马车中。 若不然这场还真不是她能够收得了的! 提心吊胆中,对方的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而过,并未有任何停留。 孙氏大为松了一口气。 傅恒府的马车中,丫鬟却正与傅恒夫人道:“方才那马车中的无知妇人出言冒犯夫人,夫人怎不让奴婢们下车教训教训她?”虽然最后瞧着显然也是怂了。 可这些人出门在外难道从来都不带眼睛的吗? 简直无知至极。 傅恒夫人闻言不以为意地看了丫鬟一眼。 “何必同这些人一般见识。” 只是那妇人的声音她听起来倒有几分熟悉。 似是前些时日在胭脂铺里曾见过一面,当时这妇人一副病弱的模样,然张口与人骂起架来却也分毫不让,言语间可谓市井泼妇也。 过后她偶然听那胭脂铺中的掌柜道,这是灵台郎府上的太太,在京城一带名声向来差极。 似乎也就是前几日女儿才刚嫁进金家的那个。 可她来驴肉胡同作何? 想着汪家与英廉府似还有些亲带关系,待到了和宅之后,傅恒夫人便与冯霁雯提了一句。 这才知那孙氏就是寻冯霁雯来了。 才刚回到椿院,听闻了傅恒夫人登门,便又折了回来的冯霁雯大致解释道:“有事前来,我未答应,便惹恼了她。” “和珅升任刑部尚书,此事近几日来在京城内外传的可谓沸沸扬扬,消息一经传出,四下就跟炸开了锅似得。甭说是旁人了,纵是我在内,也觉得出乎意料。”傅恒夫人笑着说道:“如此年少有成,天纵奇才,纵是放眼大清开国百年以来都是罕见之极,这才不过刚开始而已,往后你身旁像孙氏这类人,必然是有增无减。” 冯霁雯闻言点头,略有一些发愁。 她向来是不爱应付这些麻烦事的,故而比起大富大贵,她更喜欢清静安逸的生活。 傅恒夫人似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般,适时地出声说道:“这世上有许多东西是你无法选择的,但在此基础之上,却又有许多东西是你可以自己做主选择的——譬如这些人为了各自的目的凑上前来,你固然无法阻拦,可你要以何种态度来面对这些人,在不扰乱大局的前提之下,其实也并无太多的条条框框。归根结底,所谓规矩亦是人定,有时随心一切也无不可。” 自傅恒夫人口中说出这些话来,冯霁雯倍感意外之余,却又觉得醍醐灌顶。 是啊。 如今的身份她无法选择,但以何种心态来看待这重身份,却是她的自由。 她根本无需为日后该做些什么、该怎么做而感到无所适从。 自孙氏走后便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的冯霁雯忽而顿悟了。 说的没错儿,哪有这么多条条框框。 “夫人字字珠玑,霁雯皆记下了。” 傅恒夫人笑着点头。 她正是知道冯霁雯的性格,必然不适合官宦人家后宅之中的那一套生存方式,故而才特意跑了这么一趟,便是为了同她说这些——既不能很好地融合进去,那倒不如安心做自己,总好过学什么也学不像,到头来再将自己的长处给磨没了。 她在京城官宦夫人这个圈子里便不是太合群的那类人,相交之人不过三两位,于是总有人认为她是自持身份高贵,看别人不起,可真正与她熟识之人却深知她性格,在未封诰命之前便是如此了。 她亦是觉得自己不是那块儿料,是以干脆不去理会那些繁琐的人际来往,也省得越忙活越乱。 现如今过得不也还说得过去吗? 这也是她与冯霁雯这个晚辈如此合得来的原因之一。 二人虽皆懂礼守礼,却并不过于拘泥于此,懂世俗却不世俗,彼此之间亦无太多条条框框,故而相处起来格外轻松。 她也知冯霁雯聪慧,必然一点就通。 “对了,日前我去城外进香,途经静云庵之时,一时未能按捺住心中好奇,贸然前去拜访了太妃娘娘。”傅恒夫人有些郝然、又有些无奈地道:“未得见太妃娘娘真容事小,可若因此令太妃娘娘觉得被冒犯到了却是不妙,故而冯丫头你若何时再去静云庵,还得劳你从中代我与太妃娘娘赔句不是才行。” 冯霁雯听得此言,略有些意外。 “您去了静云庵?”冯霁雯讶然失笑。 且听这意思是没能见着太妃?被拒之门外了? “可不是么。”傅恒夫人想一想也觉得想笑,笑叹了一口气道:“怪我当时脑子一热。” “也怪我没来得及提醒夫人。”冯霁雯也有几分郝然。 之前太妃曾与她直言过,无意与傅恒夫人相见,言辞间颇为直白。 但这些直白之言她自然无法完全转述给傅恒夫人听,因为傅恒夫人不管再如何通透,却并不真正了解太妃为人处事的性格,听了多多少少只怕要有些不舒服。 而她一句‘没来得及提醒夫人’,傅恒夫人已是差不多听明白了。 “无妨。”傅恒夫人也不显得如何意外,只是一笑而过道:“只是还得劳你从中捎句话儿,望太妃娘娘勿要介怀我贸然叨扰之举。” “夫人言重了,太妃向来也不是小气之人,只是性情一贯冷清惯了,不大爱与人来往而已。”冯霁雯道:“夫人也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傅恒夫人笑着点头。 “太妃娘娘这性情实则也不算奇怪,我尚在闺中之时,一同长大的手帕之交亦是如此,也是自幼便不爱与人接近亲近,可待真的熟识了,却发现她只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一旦遇着了事儿,比谁来得都有情有义。”傅恒夫人勾起了往昔回忆来,语气有几分幽远:“……往前我犯了错,她没少替我背黑锅。” 不爱与人接近亲近。 刀子嘴豆腐心。 遇着了事情,比谁来得都有情有义。 冯霁雯听得倒真觉得这跟太妃像了个十成。 于是便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不知这是哪一位太太?” “……她姓秦,名唤青争。”傅恒夫人脸上的笑意微微敛起,道:“但已过世许多年了。” 冯霁雯听得前半句时,脸色陡然凝了一下。 姓秦,名唤青争……? 她记得祖父曾与她说过,祖母在世之时私下便称太妃闺名为青争来着! 可太妃姓况,并非姓秦啊…… 加之这位太太又已过世多年。 应只是个巧合而已。 可这当真有些太巧了。 同在京城,同样的性格作风,竟连闺名也重了。 尤其是‘青争’一名,又非是小芳小晴这等通俗易见之名,有此巧合,实属罕见。 她本欲同傅恒夫人说一说这个巧合,但见她提起往昔好友似有些伤怀,亦不忍再不合时宜地提起这些。 只是脑海中又莫名浮现了上次在听得祖父提起青争二字之时的疑惑之感。 总还觉得在另外一人口中也听到过此名。 可一时之间,竟是如何也记不起来…… …… 和珅自刑部回来之时,天色都已大暗。 见他回来,冯霁雯即刻吩咐了厨房准备晚饭。 和珅并未提起今日在刑部都在忙些什么,只是同冯霁雯随口问了些家中之事。 饭后,冯霁雯适才与他问起有关那个女娃娃之事。 “我听小醒称,这孩子是大爷表舅家的小孙女儿,被其乳母抱来寻到京中,托给大爷代为照料的。” “之前未同夫人商量,夫人切勿生气。”和珅道:“实是事发突然,阿玛在福建任上之时与这孩子一家又颇算亲近,而彼时夫人又在英廉府中,故而我便自己拿了主意。” “既然有此渊源,这孩子身世又如此可怜,大爷将其收留下来乃是理所应当之事,无需与我事先商量。”再者这往细了说,是他的家事,他们本非真正夫妻,他要如何拿主意,本就无需经她点头同意。 如今和珅官拜一品,家中多养一个孩子又确实不算个事儿。 只是有一事她须得一问:“就是不知大爷打算如何安置这孩子?” “暂时需得在家中住上一段时日,怕是多少要扰到夫人的清静。” “这倒无妨。只是如此一来的话,应给孩子请个婆子专程照看着来的比较妥当,爷的意思呢?” “这些琐事我到底不及夫人懂得多,夫人来拿主意便可。”和珅眼中噙着笑意说道:“有夫人在,倒是不怕委屈了这孩子。” “……”被他拿这种眼神看着,冯霁雯莫名有几分尴尬:“这些我也都是听秦嫫说的,我也是个门外汉而已。” 和珅闻言笑了两声,声音清润好听。 “将孩子抱过来。”他笑罢与小仙吩咐道。 “这么晚了,抱孩子来作何?”冯霁雯问。 -==== PS:说好的加更没写出来,明天叠加上去补给大家_(:зゝ∠) 今天的更新时间又好险TT建议大家以后都改成早上看好了,我罪大恶极/(ㄒoㄒ)/(未完待续。) 310 带孩子 “今日夫人回府,还未让她这个客人正式拜见夫人一面。”和珅玩笑着道:“如此不合乎规矩。” 冯霁雯被此言逗得哭笑不得:“……这客人也当真是不能再小了。” “客再小也是客,既是来了家中,不知夫人可曾备下见面礼了?”和珅笑问道。 “倒未来得及用心准备,明日请人打一块儿如意锁?” “夫人不如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当作见面礼,如何?” 冯霁雯一愣。 “这孩子没有名字?” “原来应是有的,但未来得及问。”和珅眼中有几分意味深长的神色,道:“既是如此,应是天意。不如便重新替其取名,当是重新活了一次。” 冯霁雯点了点头。 家中亲人如今都已不在了,小小年纪便遭此困苦,实属不幸之极。 一切若能得以重新开始,抛开这些过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取名……实非她所擅长的。 “这孩子是大爷做主留下的,理应由大爷来取。” “若是男孩我取便罢了。”和珅推脱道:“可这女孩儿的名字,我却怕是取不好的——在这上头,夫人总归是比我心思细腻些。” 冯霁雯刚要再说些什么之时,却见小醒已然抱着孩子走了进来行礼。 自打从得了抱孩子这一差事之后,虽然还是那般的面无表情,可却让小醒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冯霁雯看着她抱孩子的姿势,怎么瞅怎么都觉得违和又奇怪…… “夫人抱抱她,瞧瞧这孩子的眉眼,也好取个相宜的名字来。”和珅笑着说道。 冯霁雯闻言只好将孩子接过来,然而抱在怀中却格外地手足无措,不知是该托在哪里才好。 她再也没有脸去笑话小醒了。 小醒望着她的模样,嘴角默默抽了一下,是同样也觉得自家太太抱孩子的姿势说不出的奇怪…… 而事实证明不止是小醒这么觉得,连和珅亦不例外。 和珅脸上出现了一种类似于苦笑的神情来。 虽然他内心存着一份‘不管自家媳妇儿干啥都比别人好’的脑残粉心态在,但此情此景之下,他确实也是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眼睛…… 他站起了身,来到冯霁雯面前。 “是这么抱着的吗?”冯霁雯看着他问道。 毕竟抱孩子的经验几乎为零。 “……这只手应该是托着头的。”和珅给予着指导,握住冯霁雯一只手腕轻轻地往孩子脑后移去。 冯霁雯认真地学习照做。 “这孩子眼睛可真大。”对上怀中这双亮晶晶的眼睛,她忍不住夸了一句。 “大是够大。”和珅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比起夫人,差得却不是一星半点儿。” 赢了一个孩子的冯霁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跟爷自然也是不能比的。”她一副礼尚往来的语气说道。 小醒在一旁听得如此画风清奇的对话,脸颊又忍不住一阵抽搐。 这孩子做错什么了到底是,分别被这俩夫妻拿来做比较? 跟一个连路还没学会走的孩子比眼睛大小,也亏得这两口子张得开这个口…… 又听大爷拿孩子的皮肤比之太太的皮肤,继而同样单方面地宣布自家夫人获得了胜利,小醒已然无语到了极致。 再也听不下去的小醒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本欲行进来的秦嫫临到帘栊旁,迎面瞧见了自內间而出的小醒,便问了一句:“怎不留在里头伺候?” “爷跟太太抱孩子玩儿呢。”小醒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地说道。 秦嫫闻言将面前的珠帘拨开了一道儿细缝,瞧了瞧里头的情形。 只见是大爷与太太正站在榻边,一个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孩子,一个拿手逗着孩子的脸蛋儿,二人脸上俱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秦嫫微有些意外。 “没想着这俩主子抱起孩子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秦嫫低声笑着说道。 小醒闻言奇怪地看向她。 到底是哪儿像回事了啊…… 但玩得挺开心的她倒是瞧出来了。 夫妻俩确实是挺开心的。 只不过起初是俩人都开心,可发展到最后,和珅单方面地却没有那么开心了。 因为,他的夫人已经跟孩子玩儿了近一个时辰了。 起初还只是小心翼翼地抱着,时不时地问他自己做的对是不对,他好歹还能扮演个学识渊博的角色,参与进来。 但越往后他的戏就越少了。 因为冯霁雯在不断进步的过程中发现孩子不光可以抱着玩儿,还能拿手托着玩儿,还可以把孩子放在腿上玩儿,以及可以让孩子躺在榻上玩儿等多种玩儿法——总而言之,逐渐发现了带孩子的乐趣之余,还显露出了女人与生俱来的带孩子天赋。 所以几乎就没和大人什么事儿了。 望了一眼漆黑如墨的窗外,和大人有些发愁。 这都什么时辰了? 媳妇儿这才刚从娘家回来头一天,他本还想跟夫人好好地说说话儿,谈谈心来着。 纵然是让丫鬟抱孩子过来,也是想以孩子作为媒介,能多跟夫人来点儿互动什么的。 可眼下夫人抛下他,完全沉浸在了逗孩子玩儿的乐趣之中的情形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 这跟他想象中的真的不一样。 “……夫人,时辰不早了。”不甘于被晾在一旁的和大人最终还是开了口说道:“我瞧这孩子应也困了,夫人不如先将名字给取了?” 这都是好听的体面话。 说白了就是把名字麻溜儿取了,赶紧让丫鬟把孩子给抱回去。 这才刚回来头一晚,就不能好好地陪他说一说话儿么…… 和大人的眼神有一丝淡淡的幽怨。 偏生冯霁雯的眼睛一直放在孩子身上,此刻听得和珅此言,视线也未曾移开,只是问道:“大爷该知道这孩子姓什么?” “安。”提起给孩子取名这茬儿,和珅显然已经失去了最初的热情,回答起问题来,也是前所未有的简洁。 “姓安?”冯霁雯将孩子抱在臂弯中,一面轻轻晃着,一面露出思索的神情来。 想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道:“不如就叫……” 见她思考了如此之久,和珅不由生出了几分期待来。 “就叫安儿。”冯霁雯说道。 “……哈?”和珅的表情有些意外。 安儿……? 想了半天就是安儿? 往细了说,刨开孩子原本的姓氏,她只出了一个字的力,而这个字,就是“儿”…… “爷觉得这名字如何?”冯霁雯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 “甚好。”和珅点头道:“这孩子原本的名字不知唤何,自姓氏之中取名,亦是对其父母的一种尊重。且安字寓意也好,作为乳名也十分妥当。” 冯霁雯听罢有些愕然。 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想得这么周全…… “我只是觉得简单顺口,又勉强算得上好听而已。”她实话实说道。 和珅“嗯”了一声,点头道:“确实简单顺口,且也好听。” 末了便敲定道:“便叫安儿了。” 所以可以让丫鬟把孩子抱回去了吗? “安儿……安儿。”冯霁雯自顾自地念了两遍,继而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这名儿确实顺口。 “安儿……”她轻声唤着,拿玉白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孩子嫩嫩的脸蛋儿。 孩子咿呀一声,张了张嘴巴,似在回应她一般。 “她像是知道自己有名儿了似得。”冯霁雯笑着说道。 见她又要去逗孩子,和珅有些想要扶额。 他到底是脑子抽了哪门子的风,才会让丫鬟将这孩子给抱过来的? 他后悔了。 冯霁雯抬头的间隙余光中见他脸色,将他的面无表情当作是困倦了。 原来是他困了。 其实孩子白天睡得多,一瞧便可知精神地很,她显然也不困—— 他却说什么孩子困了。 合着是他自个儿困了。 冯霁雯抱着孩子站起了身来,似笑非笑地说道:“安儿好像真有些困了,便先让小醒抱下去,待明日一早,便让秦嫫着手去找个知晓根底的婆子过来照看安儿。” 一听要把孩子送走,和珅的精神就来了。 “一切由夫人安排便可。”笑意重新回到脸上,和珅片刻都没耽误地招了丫鬟进来。 小仙见孩子被抱走,便行了进来将床铺好。 而后便如往常一般,无需主子开口,便行礼退了出去。 和珅也如往常一样,十分自觉地将地铺铺好,躺了上去。 虽然是睡地铺,但有媳妇在,脸上心底也都是乐滋滋的。 睡在床上的冯霁雯却发觉了一丝不对。 被褥和枕头似乎都是刚晒过的,有一种阳光的味道,闻起来十分舒服温暖。 但除此之外,隐约还有一种极熟悉的气味。 有些像是纸墨气、却又混合着一丝皂角的清新。 她洗澡或净面向来用的都是静云庵特制之物,从未使过皂角…… 冯霁雯扭头朝着床外望去,视线最终定格在了躺在那里的和珅身上。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睡我床了……?” 正享受着与媳妇共处一室的和珅闻言眉间的笑意微微一凝。 “……” 短暂的安静过后,和珅选择了半坦白。 “近来夫人不在家中,无人配合于我,又常有下人出入,我恐露出马脚来,这才斗胆在夫人的床榻之上睡了几日。” 椿院常有下人出入这话不假,但他早出晚归,又向来不喜下人近身伺候,椿院里的丫鬟被秦嫫调|教的不能再本分,故而他纵是打地铺再继续打它个十年八载,估计都没人会发现。 所以睡床上了是真,但恐被下人发现却是假。 其实归根结底,就是想睡床上而已。 想睡夫人睡过的地方。 这种感觉,就如同是宠物对主人的莫名依恋。 但这话说出来实在欠揍,又很有几分猥琐的嫌疑,故而他只能竭力掩饰。 幸而冯霁雯也未察觉到什么不对之处。 还生怕他误会自己嫌弃他似得,又道了一句:“我只是闻着味儿有些不对,随口一问罢了,没有旁的意思。” 闻着味儿不对? 和珅本以为她是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却不料竟是有真凭实据在的。 还好他方才没有厚着脸皮否认,若不然在她眼中自己只怕真要成了敢做不敢当、心思见不得光的龌蹉之人了…… 和珅无比后怕。 却又有几分无法言说的暗喜。 因为夫人不嫌弃他睡她床上。 且还辨得出他身上的味道。 光是这两点便已经够他笑好几天的了。 他轻咳了一声,掩饰着口气中的笑意说道:“我知夫人之意。” 话罢忽而又觉得心中熨帖地很。 这种明明是他偷偷做了‘错事’,被她发现之后,她却反过来恐他误会自己对他心存不满的感觉……虽然说起来有点绕,但当真是太好了。 他究竟怎么会有幸遇见并娶到这么可爱又心思细腻的小姑娘? “外面好像起风了。” 他听冯霁雯拿漫不经心的语气轻声说道。 窗纸在随风翕合着,窗棂也发出轻轻的咯吱声响来,在寂静的夜中十分醒耳。 “护国寺旁有一座四进的宅子,我让刘全儿去看过,说是九成新的宅子,建成不过两年,且无人长住过,夫人哪日得空不如亲自去瞧瞧,看看可合心意。若觉得还合眼,便先买来,再按着夫人的喜好修葺一番。” “爷要买宅子?”冯霁雯意外地问。 “这座宅子已有些年头了,许多角落都已破败,不堪再行修缮。”和珅躺在那里说道:“也太小了,着实委屈夫人。” 自冯霁雯初嫁过来之时他便说过,让她住在此处,委屈她了。 “倒也还好,家中人少,住太大的宅子反倒难以打理,又显得空荡……”她本还要说暂时不必换新住处,但转瞬想到他如今也是堂堂刑部尚书了,住在此处多少有些与身份不衬—— ==== PS:我似乎被一种‘答应加更就一定加不了更’的魔咒附体了,今天事情贼多,后天是公公生日,今天跟舅姥爷出去给公公买衣服来着,回来太晚了,累得跟狗一样_(:зゝ∠)_加更明天……不,先不承诺了,就跟大伙儿说句对不住~~o(>_<)o~~我还是很爱你们的!(未完待续。) 311 宴客名单 “待搬进新宅子里之后,家中下人自然也要随之增添一些。”和珅的声音听起来含着淡淡的笑意,声音虽轻,却似乎夹带着一丝对日后生活的美好期盼之意:“夫人不是喜爱江南一派的建筑吗?待到修葺之时,便从江南请工匠前来,里里外外的陈设与布置,皆大改一番。到时挖上一条小溪,引水进来,植些芙蕖,再养些鱼儿……” 冯霁雯听得不由转过了头去看向他。 室内灯火已熄,她隐约可见躺在地铺上的和珅将左臂枕在脑后,一派悠然自得,脸上虽看不清具体是怎样的神情,但从语气听来,应是笑着的。 她前世便是南方人,故而对江南一派的建筑有着极深的感情,偶然闲暇之时,便喜欢翻看一些有关江南风土人情的杂书,赏看画作之时,也习惯对江南风光多看上几眼。 竟不料他都留意下来了。 听他还在说着新宅要如何布置,以及日后各个居院的院名都要由她亲自执笔来写,冯霁雯不觉间也跟着微微弯起了嘴角。 她不知自己是何时睡去的,只知一夜好梦至天明。 …… 翌日,和珅饭后换上官服,去往刑部之前,给冯霁雯分派下来了一个‘任务’。 “前几日夫人不在家中,有客上门道贺也未备下宴席招待,如今夫人既回来了,不如拟一份宴客名单出来,再将帖子送到各府之上。” 冯霁雯听罢询问道:“都要宴请哪些宾客?” 她这几日虽不在家中,却也隐约听说近来上门道贺之人不在少数,甚至有许多之前从无来往的官员及其家眷。 如此她倒不知该如何入手拟定名单。 “太岳父与袁先生,另有金家二公子——”和珅说道。 祖父与袁枚先生必然要头一个去请的。 可金家二公子? “不是请金大人吗?”冯霁雯疑惑地问道。 她只当是金家也有人上门前来道贺过,这一场宴不过是答谢宴,故而对和珅请金亦禹而非金简,感到有些不解。 “金大人是整个金家,兴许还可代表景仁宫。”和珅似笑非笑地说道:“可金家二公子只是金家二公子,至于可否代表金家,全看个人所见了。”再者,他之所以请金亦禹前来,实则还有道谢之意。 冯霁雯愣了片刻之后方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言下之意便是请金二公子前来他为的不过是‘私交’而已。 可金家与景仁宫却必然不会如此认为——他们仍会将此当作是和珅给出的‘回应’。 和珅还是在同金家与景仁宫周旋着。 只会聪明如他,岂肯轻易让外人抓住把柄。 冯霁雯明白过来他的用意,点了点头,并未再多问。 “还有福三公子。”和珅又道:“不管是当日我在团河行宫外置身险境,傅恒府出手相助,还是此番在袁守侗一案中,福三公子都帮了不少忙,理应邀其前来。” 至于福康安之前的种种,一码归一码,做人恩怨须分明。 冯霁雯同他的看法一致,是以也就又点了头。 只是她觉得福康安大抵不会过来。 “女宾这边,便由夫人来定。” “……”还在等着他继续往下说的冯霁雯闻言问道:“那余下的男宾名单呢?” “统共就这么多了。” 冯霁雯讶然。 祖父和袁先生,金二公子与福康安……这才多少人? “这几日上门道贺的宾客们,都不请了?”她问道。 “本非大宴,只是小聚而已。”和珅笑着说道:“并不适宜大肆操办。” 所以请的人越少越好。 若不然有的请,有的不请,反倒容易落人口实。 他既不愿意涉及党争,倒不如谁都不请,不仅省事儿,还能谁都不得罪。 “……” 冯霁雯没料到他是这么个意思,待想明白了之后,也就道:“如此也好,倒省去了许多麻烦。” 话末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看向和珅问道:“程世伯府上可有人前来道贺过了?” 和珅颔首,继而想到了她为何有此一问一般,“对了……” “可要下帖去将程世伯府上的秦管家也请来?”冯霁雯笑着问道。 之前和珅出事,她找不到人帮忙,就连唯一的福康安也半路没了人影,如此情形之下,是秦庸做主请出了忠勇公府上御赐的黄马褂,带着她一并前往了团河行宫。 和珅含笑点头说道:“还是夫人细心,我倒一时未能想到此处——” 和家与忠勇公府乃是世交,纵然秦庸此番没有帮过这个忙,也该请其过来才是。 是他一时之间疏忽了。 “由此可见,家中当真不能少了夫人。”和珅笑着感慨道。 他身边……如今当真也少不得冯霁雯了。 …… 临近午时,金家。 “大少奶奶。” 金家长子住着的霖院中,有丫鬟前来禀道:“汪家太太过来了,说是要见大少奶奶——” “母亲?”汪黎珠皱眉道:“她来做什么?” 回门那天在汪家不是都告诉过她了吗,让她和父亲没事儿少往金家跑。 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还找过来了? 还嫌她在金家被人耻笑的还不够吗? 连这个过来传话儿的丫鬟都是这幅漫不经心的模样,一丝一毫该有的尊重都没有,金府上下究竟有谁拿她当作是大少奶奶来看待了? 鬼知道她嫁过来这短短几日,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成亲当晚夫君昏迷不醒,她与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同躺在喜床之上吓得几乎是一夜未睡。 次日一早,竟然连个喊她去给公婆敬茶的人都没有。 就连隔日回门之事,都是她带过来的婆子去找人张罗的。 这哪里是少奶奶,这分明是比小妾还不如……! 她知道金家是看不起她,更加看不起她的娘家,所以她才不愿让汪家的人过来金家遭人白眼。 可母亲怎么就好像根本不明白这一点呢? 汪黎珠几乎是黑着一张脸来到了前厅。 “珠儿过来了。”孙氏连忙站起了身来,上前抓住了汪黎珠一只手,满脸殷切地说道:“快坐下来,母亲有事跟你说。” 汪黎珠强压下心头的不耐烦,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余光忽然瞥到方才孙氏所坐之处的茶几之上只有一杯茶水,只觉得眼睛狠狠被刺痛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来人都是她的亲生母亲,堂堂金家,怎么能连一碟点心都未有备下? 这些下人们才真是狗眼看人低! “……”她瞪向一侧立着的两名丫鬟,欲开口训斥上几句,话到嘴边却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她若此刻大吵大闹,必然会传到金府这些主子们的耳朵里。 到时只怕她的处境还会变得更加糟糕……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觉得难忍,一时之间气得身体都在打颤。 “你们都先出去守着。”孙氏对厅中的丫鬟发号施令道。 两名丫鬟互看了一眼,未有应是,却也都退了出去。 “珠儿快坐下……”孙氏拉着满眼愤懑之色的汪黎珠在两个临近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一直未有松开汪黎珠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母亲今日过来,是有事要找你帮忙。” 听她张口便道要自己帮忙,汪黎珠心底说不出的排斥。 “母亲想要让我帮什么忙?”她脸色不太好看地问道。 “你父亲与我有意给你大哥说一门好亲事,对方是江大人的侄女儿江卿蝶,这位小姐你应当见过,品貌皆是不错的。” “你们要说只管说去便是了,来找我做什么?”汪黎珠轻哼了一声说道:“只怕人家是瞧不上我大哥。” 她大哥如今颓废堕落,脾气奇大不说,腿还断了一条,家中条件又算不上多么地好,江卿蝶那样还算得上中等的条件,能看得上大哥才是见鬼了。 “所以才须得江太太从中帮忙才能成。”孙氏也不介意女儿的直言直语,只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江大人如今在刑部被人污蔑私下收受贿赂,眼见就要闹到都察院去了,江太太正急的跟没头苍蝇一样……你瞧瞧能不能将此事说与亲家母听一听,让金大人从中间帮忙周旋一二,帮江大人一把,到时也好让江……” “母亲!”孙氏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汪黎珠重声打断道:“想要金家从中帮忙,你想什么呢?” 她还真拿自己当成名副其实的金家大少奶奶了不成? “你小声一点,吵吵个什么劲儿……”孙氏也略有些不悦起来,皱了眉道:“又非是什么大事儿,咱们两府之间如今又是亲家,帮个小忙儿怎么了?再者说了,你都还没跟你公婆说呢,他们都还没发话,你倒是跟我摆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来了,怎么着?刚嫁了人就忘了生你养你的汪家了不成?” “我不近人情?”汪黎珠冷笑着道:“母亲难道不知如今金家的情形吗?找公公帮忙?他兵部尚书一职被夺,连降两级留任,他能帮什么忙?”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家树大根深的,岂会真的就这么垮了?就凭金大人的人脉,难道这点儿事儿也办不成吗?” 听她如此不依不饶,汪黎珠心下烦躁更重了几分:“你说得倒是容易,可你要我如何跟他们张这个口!” “你是金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怎么就张不开口了?”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只会给我添麻烦!”汪黎珠恼道。 她至今还没忘当初是谁一力劝说自己嫁给金亦风,又成日在她耳边跟她说倘若嫁到金家之后,会有多少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如今呢? 荣华富贵她没看到多少,却在短短几日间,受尽了各种冷眼! 甚至连一个健全正常的丈夫都没有办法拥有。 虽说当初是她抱着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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