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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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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话说出来难免显得有失男子气概,尽是做不得大事的眼界狭隘之感。    连出趟远门都这么多牵牵绊绊,还能做些什么?    可这却是他此次出门之后最为强烈的感受。    也是于彼时他方才意识到,无形之中,冯霁雯已将他原有的价值感都打破重组了。    尽管她并未如何干涉过自己,可她的存在,于他而言已是最大的‘妨碍’。    他从很久之前便清楚,人若想做到真正的万无一失、面面俱到,最不能有的便是软肋二字。    可如今他却有了。    曾听人说过,若不想被软肋毁掉,那便需毁掉软肋。    可那些都是别人的道理。    他的软肋,只应当是用来好生护着的。    ……    英廉府,棠院。    “太太,太太!”清早时分,小茶从外面回来,手中扬着一封信笺,喜道:“大爷有信儿回来了!”    正接过小仙递来的汤药,还未来得及送入口中的冯霁雯闻言神色为之一振。    走了这些时日,终于知道写封信回来了!    她将药碗放下,忙起身接过小茶手中的信笺。    信封拿蜡封过,她轻一撕开,取出了其中的信纸来。    一旁的小仙有几分呆愣地看着冯霁雯。    若她没有眼花的话,她似乎从太太脸上看到了掩饰不住的期待与喜悦。    而这种发自内心的神情,应是演不出来的。    小仙眼中含着别样的思索。    信纸在冯霁雯眼前展开,入目正是和珅的笔迹。    ====    PS:又晚了又晚了,身体状态没法儿控制,更新时间也就显得特别随遇而安了_(:зゝ∠)_大家的留言我都看啦,谢谢大家的关心和支招儿,我都一一看了,也在努力做出适合自己的调整,么么~    二更大家就照例明早看~(未完待续。)    398 试炼(月票×90加    笔迹是没错儿,只是其上书着的却只有寥寥几行小字——    “路途平坦,已近云南,夫人勿念,家中之事亦不必过多操劳,珍珠粉需按时服用,万事当以保重身体为先。”    冯霁雯只一眼便将信上内容看完。    虽简短了些,但除了这些,似乎也没别的地方需要交待的了。    可想到他临行前夕之事,再有前几日她翻看账本之时的发现,冯霁雯心下却是矛盾丛生。    那日金伯送到她手中的账本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大爷取出了一千两黄金来,充到了她的嫁妆库中。    她初嫁到和家之时,家中情况拮据,她拿出嫁妆来贴补家中,和珅未有阻止,只道日后会加倍奉还,绝不叫她‘吃亏’。    眼下……还真就这么还了。    可一方面搂了她睡觉耍流氓还不许她多问,一方面又跟她算得这么清楚,这人该不是精神分裂?    还是觉得愚弄他人,将别人的思绪搅得一团乱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冯霁雯脸色不善地将信收好,回到桌边端起药碗,皱着眉将刺鼻的药汤一饮而尽。    小仙瞧见这一幕,却忍不住偷偷牵起了嘴角。    她觉得,她好像看出点儿什么来了……    “太太。”    冯霁雯刚将药碗放下,拿清茶漱罢口,便听得小羽进来传话道:“丁先生与钱先生过来了。”    “太太今日正要回去呢,没想到二位先生早一步找来了。”秦嫫在一旁说道。    冯霁雯今日是打算回和宅一趟的。    丁钱二人在厅中并未等得太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冯霁雯便过来了。    自上次丁子昱来英廉府之后,冯霁雯已有段日子未见他了。    香山枫会便在明日,丁子昱的来意她固然清楚,但钱应明会跟着一道儿过来,却是着实令她有些意外了。    先前便听丁子昱说起过,此事钱应明也在出力,当时她还不大相信,眼下才知是自己狭隘了。    是以她刚坐下不问结果如何,便道:“这段时日来辛苦二位先生了。”    “大人与太太对我和钱兄有恩在先,如此小事,又何来的辛苦之说。”丁子昱道:“更遑论,此事于我辈读书人而言,换作是谁,只怕都是难以袖手旁观的。”    只是在于是否有这个能力罢了。    钱应明一如既往地不愿与冯霁雯多说话,从头至尾都是丁子昱在与冯霁雯汇禀详细,他只是坐在那里听着,话也不说,茶也没吃,是也不知今日跑这一趟究竟是做什么来了。    送走了丁钱二人之后,冯霁雯稍加收拾一番,也动身回了和宅。    她已同袁枚先生确认过了,今年的香山枫会,金溶月不会缺席。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刚被宫中撂了牌子,名声又远不如从前的金家二小姐,岂能甘心窝在家中顾影自怜?    确实也是时候出来刷一刷存在感了。    如此情形之下,她也总不好什么都不做。    厚礼已经备妥,现在就差一道‘试炼’了——    冯霁雯回到和宅之后,并未回椿院,而是在刘全的陪同下,来到了从未踏足过的后院柴房。    刘全上前将门锁打开,门外的光亮顺势泄入了原本昏暗的柴房内。    一名穿着紫红色夹袄,发髻凌乱的女子坐在柴堆前,听到开门的声响,连忙抬起了头来。    这是一张不太干净的脸。    因终日被禁在柴房中,一日中除了有人前来送饭之时能短暂地看到房外的情形之外,她再无机会接触到外面的阳光,眼下见有人前来,不由地激动不已,忙爬坐起来,尚且看不清一团光晕中的来人是谁,嘴里头便迫不及待地喊着:“太太可说了何时放我出去!”    她当真是被关得怕了。    尤其是晚上,又黑又冷,甚至还有老鼠在脚边穿行,而任凭她如何喊叫,也不会有人来帮她。    但她同时又很清楚,这看似无人看守的柴房,实则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如此种种,简直要将人逼疯。    “今日便有事需得让你去办,若办得好的话,便不再关着你了。”    传入耳中的是女子清凌凌却无太多情绪的声音,而也是此时,适应了眼前光线的红桃这才看清来人是谁。    她连忙跪了下去。    “多谢太太开恩!请太太只管吩咐……奴婢定不让太太失望!”    已是彻底没了起初的锐气。    人在死亡和恐惧面前,是最经不起消磨的。    尤其是意志不坚之人,被磨掉本性,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    时值昏晓,街上行人寥寥,一些只做白天生意的铺子也相继关了门。    城东横街旁一家不甚起眼的小茶楼里,二楼临窗的雅间中,女子借着半支开的窗棂正望着茶楼外的情形。    她特意比约定的时辰早到了两刻钟,便是为了事先观察好形势可有异常之处。    又静静等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眼见就要到了约定的时辰,视线中方才有一辆骡车停在了茶楼前。    骡车内下来了一位外罩深蓝披风的女子。    紧接着,又有一名着长衫的年轻男人也下了车。    女子走在前面,先是谨慎地左顾右看了一番,方才垂首进得堂中。    很快,雅间的厢门便被叩响。    丫鬟道了个“进”字。    红桃轻轻将门推开,走了进来。    “金二小姐。”她压低了声音上前行礼。    “你来则来了,怎还带了其他人过来?”金溶月冷笑了一声,问道:“难不成还怕我在外头对你下手?”    “岂会,金二小姐岂会害我?”红桃忙道:“那不过是我的远房表哥罢了,是个秀才,他与我有婚约在先,我正不知该如何甩掉这门亲事呢……他非要跟来,我也无计可施,唯有让他等在堂中了。”    金溶月闻言不知信了没有,只又问道:“这些时日怎不见你传信出来?”    只在今日,忽然有了动静,却是约她出来相见,说是有极重要的消息要当面告诉她。    ====    PS:二更到,大家晚安,做个好梦~(未完待续。)    399 “一计”    “金二小姐有所不知,自从那冯霁雯在什刹海出事之后,大爷便将家中下人大肆整治了一番,若非是我眼皮子活,又得大爷信任,只怕早已被识破了……然正因此,这段时日就不得不谨小慎微着,哪里还敢擅自有动作?”    说到此处,红桃面有恨意地道:“只是不曾想到这次竟让冯霁雯逃过了……若不是有那赤灵芝,她只怕早已归天了!我又何必如此提心吊胆!”    金溶月看了一眼她的神情,淡淡垂下了眼睛,望着手中茶碗中的茶汤,道:“既然都让她逃脱了,眼下再说这些话还有何用。”    “我总不信她次次都能这么好运!”红桃咬了咬牙,道:“一次不成,那就再来一次便是……那花生既能害她一回,自然也能害她第二回!”    话罢看向金溶月,道:“今日我约金二小姐出来,便是为此——”    “你想再借此来害她?”金溶月冷笑着道:“你也不用脑子想想,有了上次之事,冯霁雯岂会未加强防范?难道还呆在那里等着你去害不成?”    再者道,她眼下已经暴露,盯着她的不光是冯霁雯,甚至还有姑母,若她再如上次一般明目张胆,只怕到头来害得不是冯霁雯,而是要害了她自己。    “可是难道就这么算了吗!”红桃急道:“先前我做了那么多,冒险为你传递消息,为的便是除掉冯霁雯!难道你要言而无信吗?”    “蠢货。”金溶月眼神微微沉了沉。    她先前做那么多?    为了除掉冯霁雯做的最多的人是她金溶月!    她又岂能甘心就此收手?    “事情若真有你想象中这般简单的话,上次也不会失手了。”她冷声道:“冯霁雯必然要除,但还需再从头策划。”    或许,她应该换一种方法了。    “那你还需要多久?”红桃显得急不可耐,仿佛一刻也容不得冯霁雯活在这个世上。    “你不必知道太多。”金溶月看着她道:“你眼下只需好生在冯霁雯身边呆着,万不可因一时不忍而露出马脚来——待用得上你的时候,我自会让人找你。”    “……”红桃抿了抿唇,看起来并不是太满意金溶月给出的答案。    金溶月却未有理会,只径直站起了身来。    父亲派来的随从还在外面守着,她不能出来太久。    见她起身,红桃犹豫了一下,忽而问道:“你现在没有法子能除掉冯霁雯,那若是我有一计能让冯霁雯身败名裂的话,你可愿一试?”她拿退而求其次的语气问道。    金溶月闻言脚下动作微微一滞。    她觑了红桃一眼。    “让她身败名裂?”    红桃神色笃定地点头。    “你能想出什么好计策来。”金溶月语气满含不屑,眼底却隐含着一抹冷芒。    她如今恨冯霁雯可谓恨到了极致,若真有机会能让冯霁雯身败名裂的话,她岂肯放过。    “我自然是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的。”红桃看着金溶月说道:“可这个法子,是冯霁雯亲手送到我眼前来的——”    金溶月示意她说下去。    “今日我得知,冯霁雯明日欲参加香山枫会,还为显露才艺,特意吩咐府中的两位幕僚先生召集了好几名素有才气的文人前来,暗下为她合做了一首诗,以做她明日诗会之上出风头所用——”    “竟有此事?”金溶月眼睛微微一眯,有几分狐疑地问道:“可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因为我表哥便在这几名被邀的文生之列。”红桃道:“今日他被请进府中,暗下悄悄来寻我,经我一问,便道出了来此的目的。”    金溶月闻听微微仰了仰下巴。    京中贵人为扬名,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这世上哪儿来这么多有权有势又有才情之人?多数只是踩着他人之力得来的虚名罢了。    冯霁雯这等伎俩,不过是最常见的而已。    “这是我表哥写下的。”红桃自袖中取出了一张劣质的泛黄纸张,递向了金溶月,道:“说是几个人最终商榷出来的成诗——”    金溶月接过,展开了看。    她嘴角泛起一抹不明的笑意来,似泛着浓浓的快感。    仿佛是自己身处于泥沼之中,忽见看似站在道德高点的她人实则也在做着同样见不得光之事时的怪异的平衡感。    她早就知道,这世上本就不存在没有污点之人。    更何况是冯霁雯这等劣迹斑斑,低劣到尘土里的东西。    自嫁给和珅之后,处处想着要替自己洗脱恶名,一面拉拢着傅恒夫人等人,企图拉高自己的身份,一面竟还想着要才名远扬了!    真是痴人说梦。    金溶月忽而怪笑了两声。    “明日在诗会之上,冯霁雯一旦借此诗卖弄,我便让我表哥出面揭穿她,当场就让所有人都认清她的真面目!”红桃说道。    “你表哥肯么?”    “只要金二小姐能保得住他,再许以好处,他自是肯的。”红桃道:“依我之见,不如许他一笔银子,再让他远离京城——如此一来,我也不必再烦恼与他之间的婚约了。”    肯替冯霁雯捉刀代笔,便说明此人极易受利益收买。    而这对金溶月而言,甚至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    且整件事情当中,除此之外,完全不必金溶月亲自出面,是免去了所有她会被牵连进去的风险。    这样看似稳赚不赔,又不存在纰漏的买卖,没有人会拒绝。    “与你表哥传句话儿,便说今晚亥时,有人约他来此相见。”此事她自会让他人出面办妥。    红桃点头。    末了又道:“此事只管交给他去办,金二小姐只需安心在家中等着听好消息便是。”    金溶月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    这样的好戏,她若不亲自去瞧一瞧的话,岂不是可惜了么?    再者,她另有打算。    ……    PS:两天没更新,跟大家再说声对不住啦,前天发现丢的是结婚戒指,是之前攒稿费给舅姥爷买的/(ㄒoㄒ)/又因为是结婚当天用的对戒,现在他的丢了,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_(:зゝ∠)_但今天感觉好多啦,老人家说的好,身外之物不要紧,人好好的就成~    今天刚回的老家,舅姥爷明天要去外地,今天也写不多,只一章,等舅姥爷走了再好好更新^_^    谢谢大家的关心和理解~    晚安么么哒。(未完待续。)    400 昨日今朝    清早的空气拂面,带着淡淡的寒意,朝阳初升之际,路边灌丛间与枝桠上积了一夜的寒霜,仍有着薄薄一层雾气似地白尚且来不及完全化去。    冯霁雯将马车帘放了下来。    今日出奇地冷。    她抱着怀中的手炉,与两个丫鬟说道:“待会儿到了香山别苑,咱们就直接往清风廊去了,带来的这些点心,待下了马车都给祖父和舒志带去袁先生那里。”    小仙闻言轻声应下。    马车又行了约有半柱香的功夫,来至香山脚下,缓缓停了下来。    冯霁雯被两个丫鬟扶着下了马车,抬头望前看,只见前面油壁马车旁冯英廉也已带着冯舒志下了车。    老爷子今日是真正的忙里偷闲,近来忙得可谓不可开交,可仍是过来了。    一则是因不愿拂了袁枚先前的着意邀请,二则却是为了给宝贝孙女儿‘镇场子’而来。    “祖父还去袁先生的一知小筑?”冯霁雯道:“待诗会结束,我再去寻祖父。”    冯英廉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后头小仙已将装着点心的食盒交给了冯舒志身边的小野子。    冯舒志瞧了一眼,却道:“我也去诗会。”    “你去作何?”冯霁雯道:“若是到时运气不好,你是要作诗作画还是罚酒一杯?”    “你小看谁呢。”冯舒志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就让他去罢。”冯英廉在一旁笑着说道:“来了这香山枫会,若不去清风廊,岂不白来一趟了?你且看着他,别让他四处乱跑便是了。”    “那你可不许给我添麻烦。”冯霁雯抬手揉了揉冯舒志头顶的瓜皮小帽。    冯舒志翻了翻白眼,道:“……我又不跟着你,我是找丁先生去的。”    他近来对冯霁雯尤为不满。    本以为和珅去了云南,长姐回了英廉府,就能如从前一般了,可谁料他日日去寻她,甭管是唠闲嗑还是请教书法,她都一副无暇理会的模样,一回两回还且罢了,可次次如此,不免叫他心里头一阵堵得慌。    果然常言都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就算是人回来了,心也变了。    冯霁雯半点不知旁边冯舒志这一概奇异的心理活动,姐弟二人来至清风廊之时,廊内之人已不在少数,虽时辰尚早,然位子已被占去了一半。    前来之人多是文士装扮,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低声谈笑,举止间儒雅有礼。    想来应是今年的诗会由袁枚亲自主持的缘故,更是引得许多学子文生不远而来。    冯霁雯与冯舒志乍一进得廊中,因衣着精致又带着丫鬟小厮,一看便可知非普通人家出身,又因冯霁雯是女子的缘故,于此时赶早前来的一众学子中显得格外扎眼了些,故而一时招来不少侧目。    正与一名书生相谈的丁子昱见是冯霁雯前来,隔着走道遥遥一礼。    冯舒志瞧见了他,便带着小野子走了过去。    本与丁子昱坐在一处的钱应明见了,面无表情地将位置让了出来,坐到了邻桌去。    “多谢钱先生。”冯舒志道谢罢,方才盘腿在厚厚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钱应明未去看他,只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这位钱先生怎么也过来了?他不是向来最不喜欢凑这些热闹的么?”小茶压低了声音对小仙讲道。    小仙轻轻捅了捅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多言。    冯霁雯却微微笑了笑。    侍童们前来给各桌换了壶热茶的功夫,廊内的人已逐渐变得‘鱼龙混杂’起来,四下也不复之前儒雅的气氛。    皆因每年必来凑热闹的京城公子哥儿们到了——    除了一群哗众取宠的纨绔子弟之外,冯霁雯还瞧见了几位熟人,如那彦成,福康安,还有刘鐶之,只是今年的刘鐶之身边坐着的是一位眼生的年轻人,而未见金亦禹的身影。    那彦成来了冯霁雯临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方才来时瞧见英廉大人了,我阿玛也过来了,这会子正一处说话呢。”    转头望着那彦成这张逐渐褪去了少年稚嫩的脸庞,又身处此境,冯霁雯一时有些出神。    去年此时,她身侧的位置上坐着的是紫云,大出风头的一群人是以袁池为首,还为讨好福康安,而与汪黎隽一同当众出言奚落她——而如今,紫云回了广东,袁家满门被株连,汪黎隽亦没什么好下场,福康安待她也非当初那般水火不容。    章佳姐妹则一个呆在了景仁宫中,一个前两日刚被撂了牌子回了阿桂府。    汪黎珠嫁入了金家,去年在她跳入塘中救人之时于众人中唯一伸手拉了她一把的汪黎芸却成了汪贵人。    插科打诨的伊江阿竟是脱下一身富贵,决意从军去了。    昔日还是刚从咸安宫官学肄业,不被人看好的寒门子弟和珅,眼下更是不可思议地成了炙手可热的刑部尚书和大人。    如今百态,当真是变化莫测。    就连她如今也成了和太太,此番来这香山枫会为的也不再是单纯的凑热闹,而是“别有居心”。    “……”    “快看……”    原本各说各话的四下众人随着一句提醒之言,皆朝着一道被打起的青竹帘望去。    走在前头打帘的是一名着藕粉色比甲的丫鬟。    丫鬟将帘打起,继而扶了一名年轻的女子进来。    女子身着淡绿色交领襦裙,系着缎带的腰身极为纤细,竟有盈盈不足一握之感。    再观其面容,白皙无暇的脸上少了些血色,显出了几分苍白,又因过于消瘦的缘故,一双桃花眼显得更为招眼起来,似一潭幽幽春水,微微泛着层冷意之余,又隐约有一丝别样的潋滟,让人望之便忍不住生出神往与怜爱之意来。    “之前便听说金二小姐身体抱恙,一直在家中静养,眼下瞧这模样,想是生了场大病啊……”    福康安身侧的一名公子哥低声与之说道。    福康安眼中已是盛满了心疼之意。    他的目光一直无声追随着金溶月,直到她在一个极不起眼的位置上落座下来。    “什么嘛,大冷的天儿就穿这么点儿,也不披件披风什么的,不就是故意想让人瞧着心疼吗?还有那脸上既都有功夫抹粉了,怎不涂点胭脂上去让气色好看些?真是的……”    小茶斜睨着金溶月,一脸不满地低声说道。    小仙听了忍不住拿帕子掩了掩嘴。    ====    PS:昨天我不是剁手,而是送舅姥爷去了!中间半路又忘记拿取好的车票,几经周折才有惊无险地坐上车_(:зゝ∠)_今天要早睡,明天起恢复保底双更~(未完待续。)    401 “锦书”    又听小茶讲道:“这哪里是养病该有的模样?真是半点也不知爱惜自己的身子……且瞧着,待年纪稍大一些,有她受罪的时候。”    身子骨倍儿棒的她,向来就不太能看得惯这种情况,于是便没能克制得住体内的老妈子属性。    小仙忍笑忍得越发吃力。    冯霁雯目含制止地看向小茶,嘴角却也挂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此时的清风廊中,已是座无虚席,且廊柱边还站了不少人在。    两名侍童自廊外行来,打起了竹帘。    众人便知必然是袁枚先生过来了,一时之间多是转头望去。    须臾,果见行进廊中的正是着一袭藏青色广袖长衫,行走间一身儒雅气派的袁枚。    其身侧另伴有一人,年纪却稍长袁枚些许,两鬓微白,亦是一身素色长衫,只是面容之上与袁枚的淡泊名利的文人气息相比,多了一份不同于常人的肃然。    这是久经官场磨砺出来的‘官气’。    在场之人多半是久居京城者,故而留神一瞧,便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来。    这显然是与袁枚先生相交多年的英廉大人——    在座之人无不起身向二人施礼。    冯霁雯与对面的冯舒志遥遥互看了一眼。    自家老爷子怎么也兴致大发地凑热闹来了?    “无需多礼,无需多礼。”袁枚笑着示意众人落座。    “诸位今日冒寒不远前来,莅临寒舍,袁某却未曾备下美酒佳肴,唯有一壶热茶待客,还望多加海涵。”袁枚在主座前站定,面向众人笑着说道:“茶亦非好茶,但如有诸位的诗词书画相和,是也不负这满山霜叶丹红的好景色。”    众文人闻言皆出言笑和,多半是谦逊之辞。    但有这帮京中子弟在,也少不了要夹杂些聒噪之辞。    于一群人中,福康安倒显得尤为安静,从始至终都未开口说过话,余光一直锁在金溶月所在的位置上,虽不明显,却也未曾挪开半分。    以至于身边之人在说些什么,他都不曾留意过。    “……沿用去年的规制?那不就是金二小姐之前所用的抽签么?”    直到耳侧有人提及‘金二小姐’几字,福康安方才回过神来。    原是袁枚方才道,摒弃之前一成不变的成语接龙,而沿用去年金溶月定下的抽双生签之制。    既由袁枚提出,众人自是附和。    冯霁雯却怔了一怔。    抽签?    那她抽到的机率能有多大?    若到头来迟迟抽不到自己,那只怕是不好按计划实行了。    于是,她权衡之下想出了一个不太磊落的法子来。    她对两个丫鬟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附耳过来。    “太太有什么吩咐?”    “去小少爷那里,跟他还有两位先生说若是待会儿抽签抽着了他们,让他们先不要吱声儿,拿手指叩一叩面前的小茶几,给我个暗示。”冯霁雯压低了声音吩咐道。    小茶轻轻“啊——”了一声。    “太太这是何意啊?”    “你将原话传过去便是了,切记要小心些,更不可被旁人听了去。”    小茶便乖乖点头。    不肯放过任何熟人的冯霁雯又拿眼神示意了小仙,去跟旁边的那彦成也打声“招呼”。    小仙会意上前。    而当冯霁雯转回头来面向前方之时,却是瞧见了令人喷茶的一幕。    小茶竟是直愣愣地横穿到了对面冯舒志几人面前,不可谓不堂而皇之。    而当瞧见她来到冯舒志身侧之时,反而开始左顾右看地观察可有人注意到自己这一行为,冯霁雯倍感无力。    方才都过去的如此正大光明了,难道还怕没人注意到她吗?    还是说她觉得别人都是瞎子?    看来对于她方才那句‘切记要小心些’,小茶有着异于常人的理解。    “太太,都按着您的吩咐办妥了。”    末了又以同样‘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路线横穿回来的小茶,拿一副幸不辱命的语气与冯霁雯说道。    “……”    冯霁雯无力地摆了摆手,已无意与她多言。    那边冯舒志正低声咕哝道:“怎么咱们的签都要给她?这也太霸道了。”    都嫁了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喜欢出风头啊……    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不能沉稳一点。    冯舒志有些怒其不争地看着对面的长姐。    “太太这么做,自有她的用意在。”丁子昱在一旁低声笑说道:“且听从便是了。”    冯舒志不以为意地抽了抽嘴角,见已有侍童捧了签壶过来,便随手抽了一支。    “今年这抽签人,便由梦堂公来充任罢,我且偷个清闲,只等着赏看佳作。”袁枚盘腿在桌前坐了下来,笑着说道。    诸人笑着附和应好。    冯英廉推却不得,也无意推却,反而是正中下怀,当即痛痛快快地接下了这份差事,笑着说道:“那便由我来抽取——”    说话间,已自侍童手中捧着的签壶内信手抽出了第一支签。    “箫鼓——”冯英廉念道:“不知另一只箫鼓签为何人所持?”    “是我家公子!”一名小厮笑着出声说道。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是刘家公子刘鐶之。    “刘公子可是金科状元!没想到在今日袁先生的诗会之上,竟也占了个头筹!”    “早便听闻刘公子少年英才,才富五车,今日倒是赶上一开眼界的好时候了。”    “据闻刘公子诗词书画样样精通啊!”    不少人出声笑着奉承道。    刘鐶之倒不骄不躁,自有一番少年老成的气派在,谦逊地笑了笑,道:“诸位高赞了,晚辈不才,便作词一首聊以助兴,若有不足之处,还望补充——”    他向来不爱结识京中子弟,故此刻倒少有起哄之言,只几位学子文生应和着道洗耳恭听。    刘鐶之作了一首咏枫叶的小令。    词风婉约,为袁枚所赞,道是有几分柳永之风。    座上多数人也皆是点头赞赏。    下一支签是落在了福康安头上。    只是他一反去年要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意气风发,不顾一干子弟的奉承,只推诿称没有准备,而自罚了一杯果酒躲过。    ====    PS:今天差点又被自己打脸,昨天说好的双更,结果从下午开始又开始吐……总觉得肚子里这货特别喜欢跟我对着来_(:зゝ∠)_还好现在好很多啦,继续写第二更~(未完待续。)    402 入瓮    冯霁雯猜想,他应是见心上人身体抱恙,楚楚可怜,一时分不出心思来应付其它。    可令她头疼的是又一连抽了几轮,作词的作词,作画的作画,甚至还有纨绔子弟甚为奇葩地唱了首曲儿,气氛一时极为热闹,然到头来竟是还未有抽到她。    不光是她,就连冯舒志等人也皆被完美地避过了。    再这么等下去,只有改变计划了。    冯霁雯正权衡间,又听自家老爷子朗声念了二字签文。    “锦书——”    “这锦书签在金二小姐手中——”不知是哪家的闺秀笑着出言说道。    一听着金二小姐,四下立即有着短暂的沸腾。    不管这段时日以来金溶月有过几番不知真假的传言,但其远播的才名,却是不曾动摇过的。    十二岁那年便被袁枚先生收入门下,近年来更是不乏好作品问世,出自其手的许多诗词皆是在座之人耳熟能详的。    尤其是去年传出的那首《一字诗》,可谓令其再度名声大噪。    只是令众人意外的是,今日金溶月并未做其擅长的诗词,而是作了一幅画——    一盏热茶氤氲的长几前,一身淡绿衣裙的美人垂首作画,凝神而投入,眉眼半垂,皓腕纤细,落在众人眼中,本已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而其笔下画的究竟是什么,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当金溶月收笔,侍童将画作取过经各桌观摩之时,理所当然便收获了一片赞誉。    “笔法精妙,意境传神,实为佳作。”    “金二小姐作的画,自然是佳作!”有公子哥儿讨好地道。    旁边有人笑道:“你懂画儿吗?”    “甭管懂是不懂,画是给人看的,瞧着好看自然就是佳作!”    此言一说,惹出一片哄笑来。    刘鐶之也微微笑了笑,目光却未在这幅画作之上停留太久。    金溶月作的是一幅月下孤人独立的水墨画。    画中女子背影消瘦,望月而立,身侧石桌上放着一把酒壶,一只长萧,画境趋向于悲凉冷清。    可明显不足的是笔力不足。    而若从细节与神韵处入手的话,最多也只能称得上中游而已,与‘佳作’二字,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刘鐶之只是如此想着,并未多言。    在他眼中,金溶月固有些才气,但更多却是被人给‘神化’了。    然在世人眼中,虚虚实实,向来如此。    冯霁雯看罢倒有几分意外。    改套路了?    没去作诗,反而作起画来了。    可这幅画,却也实打实的暗藏玄机。    这陷阱设的这样好,她若不跳,反倒可惜了——    好在东风虽晚,却也到了。    “净月。”    冯英廉笑着念道。    被冯霁雯搁放在茶盏旁的竹签,签头之上朱砂描着的正是“净月”二字。    “在和太太这儿。”早跟冯霁雯交换看过了签文的那彦成笑着出声说道。    众人一听着这个名讳,皆是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和太太……    夫君官升一品,迟迟不急着请封诰命的太太也实在是少见的。    又因冯霁雯之前“名声特殊”,有好亦有坏,故而各人眼中便有着不同的意味在。    但同去年不一样的是,再无人敢堂而皇之地出言不敬了。    一则必然是如今因着她有了和珅这尊大神撑腰,二则冯英廉今日也在此坐镇,三来……去年的一首《相鼠》,至今还让不少人‘心有余悸’,如此之下,自然是没人蠢到会去自找没趣。    再者,除了那些个陈年旧事之外,她自嫁人之后,似乎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黑点。    但尴尬的是,大家对她接下来的“才艺表演”似乎也没有任何兴趣可言。    她不比金溶月,无才名在外,在一干文人雅士眼中不过只是个普通女子,自是没人好意思贸然奉承的。    而至于那群贵胄子弟,没有出言挖苦她只怕已是好费了一番力气克制了。    于是原本热闹的四下一时之间竟有些短暂的安静。    这种安静令人感到一丝窒息的尴尬。    好在有袁枚先生出言解围:“梦堂公竟是抽到冯丫头这儿了——好一支净月签,冯丫头与这‘月’字倒也有缘,就是不知今日是有备而来,还是要即兴赋作?”    听袁先生语气亲近,显是对冯霁雯这个晚辈十分喜爱,众人免不得交头接耳亦或是互换眼神一番。    袁枚的脾性虽有着读书人特有的温和儒雅,但绝非趋炎附势,借机奉承之人,反之,得他青眼者,非是品性极佳者便是才学不凡之人。    如此多数文生再看向冯霁雯的眼神里便多了一抹礼貌的探索。    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处的金溶月眼神微微又冷了几分。    她起初最厌恶冯霁雯的便是这一点。    明明是曾经跌到泥沼里的不堪之人,却总能阴差阳错地让所有人都对她改观,甚至是庇护她!    她简直是厌烦透了。    好在从今天开始,这一切都要被彻底结束了。    一旦背上弄虚作假的罪名,除了嘲笑失望鄙夷之外,冯霁雯就永远别再想有让他人对其刮目相看的机会!    她今日便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冯霁雯原本的小丑面目。    金溶月嘴角微动,眼中闪动着期待报复的快感。    那边侍童已为冯霁雯铺好了纸,笔墨也已奉上。    冯霁雯唯有多言,只将衣袖微微挽起,取了笔到手中。    她未急着去蘸墨,而是望着面前雪白的宣纸良久,似是在思忖着什么。    金溶月见状无声冷笑。    装模作样——    分明是早有准备,偏生还要做出一副即兴发挥的模样。    真是可笑。    “……”    冯霁雯回神过来,自顾自地有些郝然。    险些没将诗给记全。    本就背得不太确信是否完整,方才乍然默念起来,总觉得有些不顺口,直在心里捋了得有十来遍,方才给捋顺了。    她这才迟迟地蘸墨。    那边冯英廉也已坐了下来,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    见他一派悠然自得的神态,袁枚笑了一声。    心里想,这老家伙八成是等着孙女儿给自己长脸呢——    那边冯霁雯提笔缓书,时而停顿,却未耽搁太久。    前后不过是写一幅字儿的功夫。    她将笔搁下,对着侍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举止间倒透着股不同于一般闺中女子的利落。    侍童将宣纸举起,例行到各桌面前供人观赏。    ====    PS:不算做加更,手速慢又爱咬文嚼字,这会儿才传上来,都不知道十二点是什么时候过的TT但欣慰是的总算没有食言,这是迟来的二更,大家晚安。(未完待续。)    403 “盗用”    原本安静的廊中,随着侍童的走动,而逐渐起了波澜。    但凡是有几分才学之人,都难掩眼中的惊艳。    许多文生低声讨论起来。    亦有人将纸上内容缓缓念述出口——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真是好诗啊……”有人称赞道。    真正富有才学的几人,细看之下却隐约觉出了几分异样,相互交换了眼神之后,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质疑来。    但如此情形之下,无人贸然开口。    只是也免不得由衷赞上一句:“字是极好,能将徽宗的字写得这样传神的,尤其还是女子,在下还是头一回有此见识——”    “此言非虚啊……”    “之前倒未听闻过英廉大人府上的千金竟在书法之上有此造诣,当真令吾辈自愧不如。”    此前冯霁雯恶名缠身,纵然去年香山诗会之上曾也小露山水,却因诗为《相鼠》,意在嘲讽在座诸人,故而并未经大肆传扬出去。    又因不曾刻意在人前显露过,少了口口相传,除了相熟之人,外人对此自是难以知晓。    而今年因袁枚先生亲自主持诗会的缘故,在座多了许多真正有才识之人,乍见这一手罕见的好字,难免有‘惊为天人’之感。    福康安则一脸无感地坐在原处。    早在去年,他便知道冯霁雯字儿写得不错了。    但这诗好是不好,他却看不大懂。    只是一派平静的面孔之下,却不由地在内心道:有点儿能耐就四处显摆,这又是写字又是作诗的,是生怕以后逮不着机会好让别人不知道她肚子里有几滴墨水么……    真是虚荣的肤浅之极啊。    金溶月冷眼听着耳边不绝的称赞之言。    不比于方才她作画之时得到的赞誉,眼下这些称赞冯霁雯的虽少有京中子弟,却多为在京城内外小有名气的有才之士。    他们的认可,无疑要比那些纨绔子弟们的奉承有价值太多。    可她并不妒忌。    因为很快,这些赞赏就会成为赤|裸|裸的笑话了。    她所坐的位置略微偏僻了些,侍童此时才将冯霁雯所作呈到她面前。    金溶月似用心看了良久。    她脸上的神色由起初的波澜不惊,逐渐起了异色。    她缓缓拢起了眉心。    她为袁枚亲传弟子,又有着京城第一才女的美誉,故而临近几人皆在等着她的评论。    然却迟迟未能等到金溶月开口。    反倒自她面上看出了十分的不对劲来。    “金二小姐以为这诗如何?”旁边有公子问道。    若论作诗,京中女子谁的才情能够比得上金二小姐?    “……”    金溶月未有回答,反而是站起了身来。    这个动作理所应当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正值疑惑之际,只见金溶月望向了左斜对面的方向,出声问道:“敢问和太太一句,此诗当真是和太太所作吗?”    此言一出,四下顿时安静了下来。    原本便认为有异的几名文士也不由地微微一怔。    然而观坐在原处的冯霁雯神情,却称得上是纹丝未动。    她不答反问:“不知金二小姐此言何意?”    “据我所知,此诗只怕并非和太太所作?”金溶月站在那里,遥遥看着冯霁雯,眼底隐含着嘲讽。    四下气氛顿时躁动起来。    冯霁雯依然不受影响。    她淡淡地道:“诗会规定,可从诗词书画中任选一项,我方才不过是写了一幅字儿而已,又何曾说过这诗亦为我所作?”    “……”    众人听在耳中,既有意外,又各自有着不同的计较。    “这是什么话?若真不是她作的诗,何不从起初便言明呢……”有人低声说道。    金溶月在心底报以重重一声冷笑。    事到如今还在嘴硬。    却不知这等‘解释’简直是等同自扇嘴巴,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可言。    “如此情形之下,和太太方才坦言,未免有推脱之嫌。”她语气中似夹带着一抹愤怒,却又压制得很好,让人能够清晰地察觉到,但又不至于显得有失大家闺秀仪态:“试问我若不站出来询问,和太太是否就要安心承下这诸多赞誉了?”    忽然有此变故,实为历年来头一遭,一时之间,四下议论声不绝于耳。    袁枚看了一眼身侧面不改色的冯英廉,又想到方才抽签之时的“巧合”,再加之这段时日来看在眼中的诸多端倪,几乎是转瞬之间,便大致明白了其中‘蹊跷’所在。    他皱眉看向金溶月,语重心长地道:“月儿……休要无礼。”    “师傅。”金溶月垂首抬袖朝他施了一记文礼,对上袁枚劝阻的神情,略有一丝犹豫之色,却依旧坚持道:“香山枫会本为师傅所创,历年已久,可如此堂而皇之的盗用他人之作,实为罕见,此事关乎的不仅是文人风骨尊严,更会作为他人日后对诗会的评判之辞。故而徒儿斗胆,还请师傅查明此事原委。”    她言辞恳切,又句句将文人风骨与诗会名声放在首位,不免让许多人生出了附和之意来。    许多子弟更是借机起哄,想看冯霁雯出丑。    一时之间,场面已非是三言两语能够控制得了的。    袁枚见状,欲言又止,眼中皆是失望。    他不禁暗暗摇头。    ……人心不足蛇吞象,意正在此。    “之前的事情还少我们一个交待呢,这一回可由不得你再护短了——”冯英廉睨了袁枚一眼。    袁枚闻言只是摇头叹气。    好一会儿才道:“……合着你今日过来,是抱定了主意要砸我这场子的。”    “哼,你就别恶人先告状了。”    袁枚更是无奈。    这话说得其实没错。    “胡说八道!”一片聒噪中,冯舒志豁然站起了身来。    他忍无可忍地看向金溶月,反问道:“我长姐已道此诗非她所作,示给诸位的不过只是书法而已,可你大庭广众之下仍要妄言我长姐盗用,却不知是盗用了何人之作?有何凭据可以证明乃是盗用?又可否请此人出面对质吗!”    ====    PS:大家好,我回来了!这几天一直在调养着,睡得也很早,但唯一一点就是不敢看书评区,觉得无颜面对大家,让大家等待,打算等会儿传完更新再去看,谢谢大家的等待~    明天两更。    大家晚安~(未完待续。)    404 ‘凭据’    换作别人还且罢了,但他却隐约得知这位金家的二小姐处处针对冯霁雯,上回于静央楼中构陷之事尚且历历在耳!    再者道,他长姐虽虚荣了些,但如今脑子好使了不少,已是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了。    更何况依她那死不要脸的性子,若真有心要盗用的话,就算是一万个人齐刷刷地站出来指证她,再把原作摆在她面前,甚至是将她暴打一顿,她都是绝不改口的。    没准儿还会说是原作剽窃的她……    之前冯霁雯就干过这种事情。    大有一种‘自己撒的谎,就算是脸被打肿也绝不承认’的谜之坚韧感。    所以她既然痛痛快快地承认非她所作了,那必然是从起初便未曾存有过要盗用的心思——    对自己的长姐,冯舒志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尤其是,这首诗他之前似也隐约在哪里读到过。    “诸位有所不知,这首诗正是我家姑娘所作。”    有人出声说道。    循声望去,正见是金溶月身侧立着的那名贴身丫鬟。    此言一出,又未听得金溶月否认,显这丫鬟说得乃是‘实情’,四下难免又是一阵哗然。    “竟是剽窃的金二小姐之作!”    “如此堂而皇之的剽窃……”    “我就说嘛,和珅家这位,哪儿来的这般才气!”一名子弟压低了声音,幸灾乐祸地道:“现下可好看了,传出去还不知是如何丢人呢!连带着和珅只怕都要被人耻笑了——昔日咱们咸安宫官学里的大才子,到头来竟娶了个……”    他话还未有说完,转头瞧见福康安紧紧绷着的脸色,一时吓得不由噤声起来。    福康安的眼神锁在冯霁雯身上,眼底一派翻涌之色。    有恼怒,有不齿,然而更多的却是之前从未在冯霁雯身上体会到的……浓浓失望。    他简直觉得失望透顶!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虽不愿承认,但对冯霁雯有所改观却是事实,本以为她已摒弃了之前的种种恶习,却没想到竟有今日之事!    眼下的情形,好比是一头棒喝,令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无法言说的沮丧当中。    这种沮丧甚至盖过了得知心上人的诗作被她人抄袭的愤怒。    他豁然离座而起。    “欸,三爷——?”    小厮一个愣神,连忙跟上。    邻座的几名公子哥也是相看两眼茫然。    “此诗是金二小姐所作?”冯霁雯迎着众人异样的眼光看向金溶月的方向,问道:“不知金二小姐可有凭据吗?”    竟还反过来质问别人可有凭据?    果然还是这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做派!    难道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错了,就这么难吗?    福康安愤怒莫名,脚下再无半点停顿,皱眉快步离开了清风廊。    金溶月看了冯霁雯一眼,后面色平静地转过头道:“阿碧,将诗集呈给师傅。”    “是,姑娘。”    丫鬟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本蓝皮册,垂首走向了袁枚。    “近来在家中养病,闲来无事之时便做了几首诗词,想着久未拜见师傅,便欲趁着今日诗会呈给师傅一观,好让师傅点评指正一二。”金溶月缓声道:“其中便有和太太笔下的这首,名为《绮怀》——还请师傅和在座诸位一辨。”    众人闻言皆将目光投向了丫鬟手中的册子上。    心下多是在想,有此真凭实据,这下只怕是想赖也赖不掉了。    冯霁雯却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    证据?    她等的便是金溶月拿出足以说服所有人的‘证据’来。    可用不了多大会儿,只怕这所谓的‘证据’就会成为想丢也丢不掉的烫手山芋了。    袁枚心下早有定论,已是无意陪金溶月演这场迟早要砸的戏,当丫鬟将诗集递来之时,不禁微一皱眉。    这种设计他人,并将身边之人都要利用进去的行径,他着实未曾料到竟是出自这个他曾经最看好的徒弟之手。    冯英廉代他伸手将册子接了过来。    信手一翻,果然在第二页就瞧见了这首《绮怀》。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冯英廉缓缓点了头。    “确是一字不差。”    由冯英廉口中说出来的结果,自是要比其他人来得更有公信力。    到底‘犯事儿’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大人的亲孙女。    众人几乎是不必再去亲眼看那册子,心中就已有了确凿的定论。    定是这位和太太抄袭金二小姐无疑了。    方才被戳破了,才又道什么只是展示的书法,此诗并非她所作——正如金二小姐所言,这显然是临场推脱之辞啊!    “在座诸位若是细心一些,也可发现我方才所作之画的意境亦是与此诗相呼应的。”金溶月徐徐说道:“只是此诗我尚未对外人提及过,和太太若非存心盗用的话,却不知是从何处听来的?”    这话便是明晃晃的在质问冯霁雯了。    言下之意显然是指冯霁雯暗中不定是使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剽窃了她的诗作。    她敢这么做,自是料定了冯霁雯心虚,不敢道出实情。    而纵是抱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从而道出实情,她却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首诗是如何落到她金溶月手里的,更别提是说服在座诸人了。    到头来在别人眼中不过只是恼羞成怒的攀咬罢了。    “我自何处听来的暂时不必与金二小姐交待。”万事俱备,冯霁雯亦不再绕弯子,脸上泛了一丝笑意,与金溶月反问道:“因为我认为此诗亦不见得是金二小姐所作。”    果然。    还是要咬她一口吗?    众人讶异于冯霁雯事到如今还不见半点心虚的态度,金溶月却分毫意外也无。    “口说无凭,和太太可要拿出证据才好。”她看着冯霁雯,眼中含着别样的意味。    冯霁雯能做什么?    难道要将那几名给她作诗的人都找出来‘证明’吗?    别傻了,现在谁对谁错众人心中已有定论,若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来说明,谁也不可能推倒眼下的认知——而她手中有这本诗册在,众人别人拿出相同的底诗来,也根本无法从时间上来证明谁先谁后。    最后也只会当作是冯霁雯的蓄意诬陷。    “金二小姐才情之高,会看不出我此言‘凭据’何在吗?”冯霁雯脸上依然带着纹丝不动的笑意,继而望向众人问道:“我想这‘凭据’,应是已在许多目光如炬的前辈眼中了罢?”    ====    PS:顶着锅盖跑来更新了,今天还在吐吐吐,而且总觉得肚子里有胀气,会打嗝(长到让人尴尬的那一种_(:зゝ∠)_)(未完待续。)    405 ‘混淆视听’    冯霁雯话音落下没多久,金溶月便见四下面露疑问之色的众人之中,有着几位年纪略长的文人却朝着她打量了过来,眼神中不加掩饰的异色,令她感到十分不适。    “这不明不白地是在说什么呢?”    “盗用就是盗用,证据都摆在眼前了,还卖弄这些个玄虚……”    “就是……”    耳边多数是认为冯霁雯言语莫名的议论与不屑,然而对上冯霁雯那双一派平静的眼睛,金溶月却是没由来的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若说方才她一直认为掌控大局的人是自己的话,那么眼下她则是忽然不确定了!    她不知道冯霁雯是真的在故弄玄虚,有意诓她,还是真有着另外的打算。    而正因未知,才更加不安。    “和太太还想要继续强词夺理吗?”她尽量稳住了声音,一双眼睛紧紧钉在冯霁雯身上。    冯霁雯也在看她。    “我是不是强词夺理,却非金二小姐一人说了算。”她语气平缓,所道之言却是半点也不温和:“但剽窃者究竟是何人,金二小姐怕是比我清楚。”    “那和太太倒是说说此诗的由来?”金溶月眼底含着一抹威胁。    她紧紧攥着手指,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如今真是越发不抵从前了!    大约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缘故,如今哪怕是胜券在握,可一旦得见冯霁雯这幅神情语气,她便觉得不安之极!    她手中握着冯霁雯的把柄,冯霁雯却根本拿不出证据来证明是她盗用在先,世人的眼光更加不会偏向于冯霁雯,所以她究竟有什么可怕的?    冯霁雯如此,显然意在让她自乱阵脚。    她绝不能上当……    冯霁雯无暇理会她的情绪翻涌,径直转回了头来,面向了众人。    四下目光各异,有落井下石,有坐看好戏,此时见状,却多是安静了下来,等着听冯霁雯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首《绮怀》无论是从文采还是意境上而言,皆是不可多见的佳作。但是遣词用字至上,却另有‘玄机’在,我想此时已有不少前辈觉出了此诗有异。”    她声音清晰,不急不缓。    金溶月却不觉随着她的话整个人都慢慢地紧绷起来。    “不错。”    有人出声接了话。    这是一位年约四十的文士,他微微皱眉说道:“此诗虽好,可处处却透着一股难言的熟悉感。”    “正是。”又有一名男子道:“……很有几分李商隐之风。”    这显是委婉的说辞。    然而一提到‘李商隐’三字,四下立即有了许多人低声讨论起来。    “正如二位前辈所言,这首七言确有借鉴之嫌。”冯霁雯一一细分道:“其中的‘银汉红墙入望遥’,对应的乃是李商隐《代应》一诗当中的‘本来银汉是红墙’。”    听她如此道来,方才开口的几位文士不由互看了一眼。    又听冯霁雯接着讲道——    “‘似此星辰非昨夜’,则与《无题》中的‘昨夜星辰昨夜风’有几近相似。”    此时,四周的气氛已是大变。    金溶月脸色有几分发紧。    “‘为谁风露立中宵’,恰巧又同高启《芦雁图》中的‘沙阔水寒鱼不见,满身风露立多时。’有些相近之意——”    “……”    这下就连那些原本满脸嗤笑的纨绔子弟们也改了脸色。    他们对冯霁雯口中的诗一窍不通,但却隐约听得懂大概意思,又见那些个文人们皆交头接耳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不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事恐非是那么简单。    于是起先给金溶月帮腔的他们,一时竟也不敢再贸然开口了。    “而‘缠绵思尽抽残茧’,又隐约有些李商隐笔下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之意。”    至此,许多文士们几近了然。    到底一眼就能看出有异的人少之又少,经冯霁雯这般细说,方知这首看似惊艳的诗作之中,竟藏了这般‘玄机’在。    冯霁雯最后说道,“作诗撞词自是无可厚非,大可以巧合二字带过,可如此大篇幅地‘借鉴’,即便是想藏也藏不住太久的。”话至此处,她适才看向方才站起身来质问她的金溶月,问道:“金二小姐方才坚称此诗是尚未对外公开的新作,却不知作诗之时,是何心境?”    金溶月本就病态的脸上此时已近苍白。    她站在原处,迎着所有等着她开口解释的众人的目光,被冷汗浸透的掌心里已是黏湿一片。    “作诗本就是将兴起时脑海中所呈记下,李商隐的诗我自也是熟读过的……有时瞧见应景之物,脑海中忽有措辞而出,根本无暇细究是否与其它的诗有雷同之处。”她解释道:“再者道,此诗我只是随兴而作,在未得师傅指正和自己再度细究之前,本就无意对外宣扬,于我而言,这尚且是一首未真正完成的诗作。”    冯霁雯未有打断她,只听她继续往下说。    “我承认在遣词用字之上,确有疏漏之处。可我若有心将此诗贸然公诸于众,今日所作也必然不会是这幅画了。”金溶月看着冯霁雯,眼眶微有些发红地道:“太太深谙诗词之道,一眼便能看出我尚未察觉的纰漏,我钦佩之极。可若是想借此来混淆视听,用以掩盖自己盗用她人之作的事实,未免就有些不够磊落了!”    她这段时日本就消瘦许多,站在那里犹如是池中一朵极纤细柔弱的青荷,又因是一副受了委屈无法解释的楚楚可怜模样,不由地令得许多人一时无言,只觉得不管说些什么,对眼前这柔弱女子来说,都难免有‘中伤’的嫌弃。    甚至还有一些子弟重新站了出来指责冯霁雯混淆视听。    “无论此诗是否有借鉴之嫌,可确也是金二小姐之作,和太太未经金二小姐允许便擅自将之公诸于众,且未说明原作是谁,任凭他人夸赞,难道这还算不上是盗用吗?”    “……”    望着踊跃的一群人,冯霁雯无声冷笑。    分明只是个不明真相的吃瓜观众,却非要逞强做什么护花使者。    她却没这等怜香惜玉的心思。    纵是有,那也绝不会用在金溶月身上——    而眼下令金溶月所感到不安的一切,尚且只是个开始而已。    她要送给她的,也绝不止是‘过度借鉴’的评价这么简单。    ====    ps:跟大家迟迟地说句冬至快乐,今天没吃饺子,但熬了暖暖的羊肉汤~    爱你们,晚安~(未完待续。)    406 脏水    “诸位怕是误会了。”冯霁雯道:“我言下之意,并非是针对金二小姐借鉴先人诗作,而是指金二小姐盗用在先,却仍要反过来往他人身上泼脏水——”    “什么……”    “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许多人拿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语出惊人的冯霁雯。    金二小姐盗用?!    盗用之人难道不是她冯霁雯吗?    “和太太这分明是在贼喊捉贼呀!”金溶月旁边的那位公子哥儿站了起来,皱眉看向冯霁雯道:“金二小姐乃京城第一才女,才情之高乃是有目共睹的!岂会去盗用他人之作!”    “就是,这话谁信呐……”    “可不要信口开河才好!”    “眼下瞧这情形,泼脏水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冯霁雯这一句话引出了无数反对抨击之言,小茶见这些个平日里便极招人厌的公子哥们恨不得要将唾沫星子喷到自家太太脸上来的恶心嘴脸,忍到如今没开口的她,不禁叉腰怒道:“我家太太说自己的话,又没妨碍到你们,你们一个个儿的怎么活像是被踩着了尾巴似得!”    又满面鄙夷道:“这么爱管闲事,下辈子干脆托生个婆娘算了!”    “……”    毫无防备之下,经她这么一顿劈头盖脸的骂,四下有着短暂的静谧。    直到那些子弟们回过神来,个个脸色红白交加,恼怒不已。    “一个贱婢也敢当众口吐狂言,当真是随了主子的性子!”    “……”    余下诸人还欲出声,却被站起身来的袁枚抬手制止了。    “香山枫会历来以文会友,还望诸位公子注意言辞,以免失了家中父母颜面。”    几个方才叫得最欢的公子闻言脸色更是涨红。    袁枚未再去看金溶月,而是径直望向了冯霁雯,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道:“冯丫头你既有话,只管说开了便是,是非对错,我与在座诸位文客自会明辨,亦不会冤枉任何人。”    “多谢先生。”    冯霁雯微微垂首,随后也站起了身来。    “个中真假,自非我一人说了算,但还请诸位耐心听罢,再做定论不迟。”她面向众人,从仪态至神态皆透着一股难言的端庄之感,非但没有半点扭捏矫作之感,反而令人望之便不觉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暂时压下了到嘴边的话,下意识地将目光聚集在了冯霁雯身上。    一旁的那彦成神情则有几分痴茫之感。    他几次欲出言替冯霁雯说话,皆被她制止了。    而她如此这般模样,更是他从未见过的。    从前的她,遇到了麻烦,不管对也好,错也罢,皆会想到让他出面帮忙解决——    可如今的她处处透着冷静、理智,甚至是做到了临危不乱,并足以将场面控制得极好。    就如同是……已经再也不需要他了。    那彦成说不上此时由心底而起的空落之感是怎样的一种滋味,他未能定下心神去留意冯霁雯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而是陡然想到了他前些时日陪着半夏与和琳出城,假装一同前往云南,后在驿站中追上了和珅一行人时所见。    那时他见到和珅,他一身钦差官服,腰间却也没忘佩戴着冯霁雯自幼带着的那枚玉佩,见着和琳等人之时,第一句话更是“可是你嫂子有话?”——    得了和琳否定,所问却仍皆是有关冯霁雯在京城的情况。    那种入骨的关切,从语气到眼中,一概是隐藏不住的。    那时他忽然很荒唐地想,倘若自己是月牙儿,如何会对这样一位貌如清风朗月,才能兼备,且待自己又如此用心的男子不抱以倾心?    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同月牙儿才是一路人。    可如今才发现,真正的同路之人,哪怕出身大相径庭,哪怕脾性犹天壤之别,可一旦走到了一起之后,从神态到做派,竟都会变得如此相似起来。    仿佛是白云与晚霞于天边相遇,缓缓彼此相融于一色。    那彦成越发失神。    冯霁雯已开了口。    “我方才之所以对此诗有此解读,却非是因为我熟读诗作,见多识广——而正是因为这首‘因袭改造’而来的《绮怀》,是我与靳先生数日之前,一时兴起偶然所作。”    她拿玩笑般随意的语气说道:“说到底只是图一个新鲜有趣,起初便存了昭然借鉴之意,今日偶然写起,更未曾想过能‘瞒得过’诸位法眼,本只为图一乐而已。却不曾想,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竟是成了金二小姐口中的‘盗用’。”    金溶月因意外而一阵难安。    她微微咬紧了下唇,眸中神色也翻涌的越发明显。    “靳先生……”    有人低呼出声。    京城里只有一位靳先生。    这位靳先生曾是皇上亲封的太子太傅,不仅是已故前太子的老师,更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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