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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颜控冯霁雯”,眨眼间到明天就够足足一年了。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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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挥了挥手。    ……    晚间,冯霁雯在春江居陪着冯英廉下棋。    说是下棋,冯英廉也是一时清醒一时糊涂,还得让冯舒志充当先生在一旁帮忙指点着。    冯霁雯笑话冯舒志是狗头军师,惹得他好胜心上头,非要帮着冯英廉赢上一把不可。    偏偏冯英廉还不愿听他指挥,很有自己的主见,一来二去,一盘棋下得可谓不忍直视。    洛河说过,多帮着开动脑筋有助于恢复,姐弟俩便也就每日不厌其烦。    只是半局棋还没闹完,那边忽然来了丫鬟前来通禀——    “夫人,有一位自称是宫里来的人,急着要求见夫人。”    冯霁雯捕捉到‘急着’两字,当即就起了身,不敢耽误地往花厅赶了过去。    来人一身宫女打扮,冯霁雯来时她正心急如焚地往厅外不停盼顾,待一瞧见冯霁雯,立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奴婢给和夫人请安!”    不及冯霁雯发问,急得满头大汗的宫女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奴婢是应亭轩中惇嫔娘娘身边儿伺候着的!我家娘娘产期本估算在下月中旬,可今日突发阵痛,阳水不止,眼见便要生产,竟比预料中的足足提早了二十日有余!且又遇上了难产,眼下已经足足疼了五六个时辰却还迟迟不见胎儿出来!”    冯霁雯听得脸色一变。    ☆、653 大结局(二十七)    宫女急得眼睛都红了,语速极快地道:“可偏偏太医院里早早吩咐下的产婆前日里家中报丧,得了娘娘的准儿临时回家奔丧去了,原本定的后日便能回来,谁知就在这关头上娘娘突然出了事!”    冯霁雯连忙问:“太医院肯定不止备下一位产婆,其他人呢?”    宫女哭着道:“另外助产的两位婆子正在里里外外忙活着,她们说是娘娘头胎难产,如今阳水都快流尽了,孩子还不见出来,什么法子都使了,眼下只怕也快要束手无策了……可娘娘疼得神志不清,嘴里却一直喊着说有人要害她,还说什么这两个婆子原是景仁宫里的亲信,都不能信,要奴婢一定要想法子出宫请和夫人进宫!她说只有您能帮她了!和夫人……您就救救我家娘娘!”    冯霁雯一面让人将宫女扶起,一面点着头道:“你且等一等,我立即着人去请一位有经验的产婆来!”    既是难产,她独自进宫又有何用?首要之急当然是先找一位有资历的产婆。    冯霁雯头脑还算清醒,恐怕汪黎芸提早生产当真与景仁宫有关,又喊了刘全过来,让他送个信儿给尚在宫中军机房当差的和珅,以便他心底有数,到时能有个照应,以防不测。    安排好一切之后,她便带着丫鬟和那位前来报信的宫女及产婆一同动身了。    小仙跟产婆一辆马车跟在后面。    前头,冯霁雯则带着小茶和那名宫女同乘一辆,赶车的不是别人,而是伪装成车夫的秦顾。    近日出门,即便是再要紧的事情,冯霁雯都格外谨慎。    此时她跟宫女询问了汪黎芸的一些情况之后,不禁问道:“……可将惇嫔难产一事报给皇上了?”    宫女点点头,又摇摇头。    “起初是报了的,可管事的太监说皇上已经歇下了,万岁爷近来龙体欠安,他们也不敢贸然打搅……自上次娘娘杖死了景仁宫里的一名宫女之后,皇上已经问责过,还严叱了娘娘性情暴戾之过……自那起便再未曾踏足过应亭轩了。”    冯霁雯闻言不禁皱眉。    看人下碟是紫禁城最常见之态。    “好好地怎会突然提前生产?”冯霁雯又问:“上次我让人送去的调养方子,你们可有叮嘱娘娘按时服用?”    宫女忙垂首答道:“夫人送的调养方子自然都是按时服用,不敢大意的。娘娘此次突然临产,毫无预兆,奴婢们也不晓得是什么缘故……”    冯霁雯点点头,垂下了眼睑,下颌微微收紧了一些。    夜色中,马车不做停歇地一路朝着紫禁城驶去。    马车在宫门前被拦下,冯霁雯递了牌子过去,守卫便放了行。    临近第二道宫门外,冯霁雯改乘了软轿。    宫女走在最前头带路,产婆和两个丫鬟紧紧跟在轿子两侧。    走到一半,轿中忽然传来了冯霁雯的声音。    “慢着——”    抬轿的太监脚步便慢了下来。    轿帘一角被撩开,只听得冯霁雯问道:“这是去应亭轩的路吗?”    宫女赶忙答道:“回和夫人,这是一条近道儿,咱们要是从御花园穿过去,必然要遇上几队巡逻的侍卫,少不了还要一通盘查询问,届时再耽搁了时辰,娘娘那边儿只怕是等不了那么久!和夫人,咱们还是快些赶路!”    冯霁雯却弯腰下了轿。    “和夫人您这是?”宫女脸色微微一变。    “近道儿是不假,只怕却不是去应亭轩的,而是去景仁宫的?”冯霁雯声音冷然。    宫女眼神剧变,下一瞬,眼睛看向左右抬轿的太监。    前面两名太监竟是立即自腰间拔出了软剑来!    冯霁雯神色一凝,虽是已有察觉,可见此状眉间仍然满是诧异。    ……这里可是皇宫,他们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动手杀人?!    小茶此时反应竟是极快,立即上前制住了一名太监,夺过一把软剑护在冯霁雯身前。    “太太别怕!”    她就知道太太破例带自己进宫必然是有原因的,就像上次大爷派她守着太妃一样,都是因材施用!    若非宫里管制的严,进宫需要经过严密的检查,她少不了还要带些防身的利器。    自上次在武器上吃亏受伤之后,她现在俨然是学聪明了,知道力气再大也怕菜刀的道理,所以第一时间就抢了把软剑过来——    可她的用武之地却始终不大,只因那四名抬轿的太监里有一名乃是由秦顾假扮混了进去的,所以几名太监几乎是在几个呼吸的功夫间就全部倒地了。    小仙惊得瞪大了眼睛,却也始终护在冯霁雯身侧。    那宫女如何也没料到冯霁雯不光早有察觉,竟还早早做了防备,一时之间见势想跑,也被秦顾追上前去,持剑逼了回来。    宫女趔趄着,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刃,吓得已是魂不守舍。    “说,惇嫔早产一事究竟是真是假?你又是谁的人?”冯霁雯冷声质问道。    起初她只因觉得这宫女眼生,不确定是不是应亭轩里的宫女,便未敢尽信她的话,但因事关惇嫔生死,她不敢妄下定论,所以才带上小茶秦顾,以便见机行事。    直到在马车里她问起宫女可有按时叮嘱惇嫔服用进补方子之时,她才彻底确定了此事有诈——惇嫔怀孕后期身体稳妥地很,她根本没有让人送过什么进补的方子!    这宫女从头到尾都在撒谎做戏。    而她之所以明知有诈还要坚持进宫,彼时已经并非单单只是为了惇嫔的安危——    和珅也在宫里。    她本就担心会是嘉贵妃使出的手段,而这猜测坐实了之后,方才又见就连这区区几名抬轿的太监身上都带着刀剑,显然是要在这宫里置她于死地的做派,更加让她不安。    如今被禁锢在景仁宫中的嘉贵妃如此大费周章,风波之上又掀风波,绝不会只是为了对她一个人下手这么简单……    眼前这风波兴许只是她所看到的一角,真正要顶风而起的恐怕会是一场狂澜骤浪。    ☆、654 大结局(二十八)    “惇嫔早产是真……!只是奴婢受命于嘉贵妃,不得不将和夫人引去景仁宫……奴婢也是听命行事迫不得已,和夫人还请饶了奴婢一命!”宫女慌张地求着饶。    “你只需将嘉贵妃今夜的计划如实告知于我,我必然也不会过分为难你。”    “嘉贵妃只吩咐了奴婢引夫人进宫……只道若夫人中途发现异样,便让人就地……就地取了夫人性命,决不可生出任何差池。至于其它,奴婢当真一概不知啊……”    冯霁雯见她不像是在撒谎,皱了眉对秦顾点了点头。    秦顾会意,抬手一记重掌将人劈昏了过去。    “先去应亭轩。”冯霁雯看向吓得浑身抖栗不止的产婆说道。    既然惇嫔早产是真,且景仁宫对此一清二楚,那应亭轩此时情况只怕当真不妙,当务之急,救人要紧。    但因根本没人熟悉眼前这条路,再往前走只怕会越绕越麻烦,方才来时特地记了路的冯霁雯当机立断决定先折回去,待上了甬道再沿着往前的原路往敬亭轩去,以免迷路。    秦顾依旧扮作太监跟在冯霁雯身旁,一路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小茶与小仙也不敢放松分毫。    然还未来得及走上甬道,前面的秦顾忽然无声示意冯霁雯停下脚步,他则十分戒备地握紧了藏在腰间的软剑,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小径的分岔处。    “有人——”他低声说道。    产婆一见这阵势吓得脸色发白,一时连呼吸都屏住。    脚步声渐近,却是杂乱匆忙,兼以一路急奔带来的急促呼吸。    这显然不是什么有条不紊的杀手之流。    秦顾却仍不敢放松,一直到来人出现在眼前。    他不动声色地将剑拔出一半,护着冯霁雯往后退了数步。    “和夫人……!”    来人一手提裙脚步急乱,借着另一只手中提着的琉璃宫灯已辨出了冯霁雯,她似大松一口气,大喘着说道:“您万万不可上了那宫人的当……有人要害您!”    冯霁雯听出了她的声音来,示意秦顾不要贸然动手。    她微微上前两步,果见来人是嘉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远簪无疑。    “你是如何得知的?”冯霁雯谨慎地问,现在她不敢轻信于任何人,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她或许能从远簪身上得到想要的消息。    她想起不久前她在远簪身上看到的种种伤痕,以及她将此事向和珅提及,和珅着人略微一查,便得出了不甚详细的答案……说是似乎与她冒险入宫面圣那日发生的种种有关。    具体无人知晓,只知远簪那日便受了嘉贵妃的罚,却又并非单单只是迁怒那么简单。    远簪的弟弟小吴子前日刚好找过和珅,哭着求和珅想法子‘救一救他的姐姐’,又说是自己‘害了姐姐’,此时和珅才知小吴子曾在和珅翻案之前多次寻过远簪,求她帮一帮和珅夫妻二人。    和珅跟冯霁雯揣测,远簪被苛责必然是与他们有关,但想必所帮之事做的隐晦不明确——若非如此,嘉贵妃也不会还留着她的性命了。    但自保之心人皆有之,远簪即便有心帮忙,却也没有理由会倾尽全力,毕竟,当时谁都不知道结局会是怎样。    故而雪中送炭的心思无关轻重,都应心存感怀。    有此心思在,冯霁雯此时心中便不由对远簪接下来的话存下了几分信任。    “奴婢亲耳听到的……贵妃今晚密谋要引夫人进宫而后暗害夫人!不单是夫人……还有惇嫔娘娘早产也是贵妃下的手,甚至是毓秀宫、阿哥所——”她说到这儿忽然一顿,紧接着道:“奴婢一早便想着给夫人报信,可奈何一直寻不到机会,直到半个时辰前……景仁宫里看守的侍卫太监全被杀了!混乱之际,奴婢才得以逃出来!”    远簪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惶,说话时双手都在剧烈地颤抖着,宫灯跟着摇晃,火光晃得冯霁雯心底一阵阵发慌。    她有些不敢相信远簪的话。    “你是说……嘉贵妃让人杀了看守景仁宫的侍卫?”冯霁雯手指紧紧抓着衣袖。    她便说嘉贵妃怎敢在皇宫里让人对她下杀手,就连普普通通抬轿的太监都藏着刀剑……    惇嫔早产,景仁宫被破,和静公主的毓秀宫,十五阿哥永琰所在的阿哥所……    “今晚宫中必有大乱!以防万一,夫人还是赶紧出宫!再晚些……只怕想走也走不成了!”远簪急声劝道。    她冒险报信,当然也有自己的私心在。    嘉贵妃绝不会再信任她,若是事成,她必然没有活路。    可若她此遭因此救下冯霁雯,嘉贵妃若败,结果便截然不同了!    “属下立即护送夫人回府——”秦顾正色道。    不管远簪之言是真是假,可冯霁雯方才遇险是真,这皇宫显然已成是非之地,决不可再久留。    冯霁雯却仍是看向远簪,问道:“养心殿现下情况如何?可有人前去报信?”    远簪声音低了下来,语气越发惊惧:“景仁宫里的侍卫太监没一个活口……那些黑衣人下手又狠又准,甚至都没有什么动静……”若非是她早有准备找好了藏身之处,此时只怕也不可能活着了。    至于去养心殿报信……她是绝不敢的。    她虽然没敢说出‘造反’那两个字,但不必去想也可知嘉贵妃会将今晚行动的重心放在哪里……    所以只怕报信的人还没能抵达,命就先没了。    冯霁雯的心仿佛一下子坠到了胃里。    隆宗门内的军机处值班房,就紧紧挨着皇上的寝宫养心殿……    “秦顾,随我去找大爷。”她几乎不作思考就拿定了主意说道。    “夫人!”小仙惊道:“您这么做太冒险了……”    “你们怕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嘉贵妃既然选择将我引入宫内,又岂会毫无准备,会放我安然离去?今日此行,她只怕是抱定了主意要让我有来无回。”冯霁雯思路清晰地说道:“横竖都是冒险,倒不如尽快赶去养心殿,说不定能赶在嘉贵妃动手之前,占上一两成先机!”    ☆、655 大结局(二十九)    冯霁雯已经下了决心,此时看向远簪,语气笃定而冷静:“造反弑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宫中的防备不会是一击即破,嘉贵妃此举不过只是垂死挣扎、临死一搏而已——你带着产婆赶紧去应亭轩救人,惇嫔若安然产下龙嗣,你居头功,不必再担心日后没有出路。”    远簪闻言心底重重一荡。    也许是别无选择,也许是冯霁雯眼中镇定的神色给了她希望,几乎是瞬间,她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冯霁雯恐应亭轩中那两名助产的婆子从中妨碍,便又安排了小茶小仙一同前往。    两位丫鬟不愿跟主子分开,但却也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    临走前,小仙红着眼睛凝声对秦顾道:“秦大哥,求您一定要护得夫人周全……一定!”    秦顾看她一眼,郑重地点下头来。    “这是我分内之事,你……你们也要当心。”    小茶一把扶过几乎已是吓得魂不守舍的产婆,一行人不敢耽搁地往应亭轩赶去。    冯霁雯带着秦顾一路直奔养心殿的方向。    走到一半,就听得前方传来嘈杂喧闹的脚步声。    大批侍卫与太监朝着他们的方向涌了过来。    秦顾连忙护着冯霁雯躲至一侧。    侍卫们神色肃然,脚步匆忙。他们显然是有目的性地朝着某处赶去,故而并未有刻意留意冯霁雯。    有太监焦急的声音在不停地奔走相告着,然人多且杂,冯霁雯无法听清,情急之下唯有拦下了一名太监询问:“出什么事了?”    太监自然不认得她,但却认得她身上的一品命妇服,着急又恭谨地答道:“回夫人,阿哥所里走水了!火势急得很!奴才们都急忙赶着去通知各处去灭火呢!”    冯霁雯脸色一白。    阿哥所里走水?    眼下这太监的反应显然是养心殿暂时还未出事,可正因如此,阿哥所走水分明就是分散众人注意、转移各宫护卫的计谋!    如此可想而知,接下来养心殿若是突然受袭,能在第一时间内被调动的侍卫和禁军必定锐减……    可即便冯霁雯清楚这一点,然此时阿哥所走水,必然也是情势危急,断然没有阻挠各处前去救火的道理。    她只能对小太监说道:“你且赶去侍卫处,告知今夜当值的领侍卫内大臣,立即带领所有侍卫亲军前往养心殿护驾,另外即刻派侍卫出宫前往八旗京畿驻军处和绿营搬救兵前来救驾!刻不容缓!有人要密谋刺杀圣驾!”    小太监闻言吓得腿脚一软,却又不敢尽信。    或者说根本不信。    白莲教已经被清剿干净,这些时日大内防卫又重新经过了严密的调整和加强,于敏青大人在圣上面前夸下海口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怎么可能会有人能进宫刺驾?!    “夫人,大肆宣扬这等谣言,可是大罪啊……”他颤抖着说着就要退下去。    冯霁雯心急如焚,在秦顾再次将人拦下之时,顾不得许多,将自己的牌子递了过去:“此事绝非谣传!景仁宫已破,阿哥所走水亦是声东击西之策!耽误了救驾,你即便有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持我的牌子去侍卫处,事后证实若是谣传而有人追究的话,自有我来担着——快去,越快越好!”    太监颤巍巍地将牌子接过,仍看不出信是不信,但受了惊吓倒是真真切切的。    他唯有提着发颤的双腿朝着侍卫处奔去。    四下张罗着救火的声音不绝于耳,一片混乱中,忽然有人一把拉住了冯霁雯的衣角。    全身紧绷的冯霁雯回过头去,却见是一高一矮两名太监站在她身后,方才拉她衣角较矮些的那位帽檐压得极低,就站在她的身旁,此刻正刻意压低了声音对她说:“和夫人,是我。”    冯霁雯听出了他的声音,蓦然松了口气。    “十五爷没事……”    扮作小太监的永琰点了点头,一面掩人耳目地跟在冯霁雯身侧往前走,一面说道:“和大人早料到近来景仁宫会有动作,要我小心提防。今日阿哥所刚有动静,刘山就察觉到了,我扮作太监避开他们,先一步逃了出来。”    刘山说得就是他身边跟着的太监。    秦顾从他的脚步与气息间便已经断定此人乃是不可多见的高手。    这应当就是前些日子大爷托伊江阿少爷找的那个人了。    原来是送到了十五阿哥身边做护卫。    “阿哥没事就好。”冯霁雯心下稍稍安定了一些。    和珅早早连十五阿哥都交待妥当了,想必他的准备也不会少。    就如她方才给远簪吃的那一记定心丸一样——弑君造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景仁宫自认为的孤注一掷,奋力一搏,或许反过来只是中了他们的一招请君入瓮也未可知。    毕竟那道未经公开的圣旨是她亲自送去景仁宫激怒的嘉贵妃,虽说她未曾敢大胆地猜测过嘉贵妃最后的一手会是逼宫造反,但她相信和珅绝对有着自己的判断和安排……    冯霁雯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疾步而走的永琰。    他低着头,还有些孩子特有的紧张不安,但好像并不胆怯,更没有丝毫畏惧退缩之色。    她想到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受了伤,饥寒交迫,虽然也知道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控制情绪并不得当,处处仍显得养尊处优,目中无人。    但一步步走下来,她将这个小阿哥的改变都一点点看在眼中。    他开始变得沉敛、有目的性、且日益坚定而又坚韧。    而难得的是,他心中始终装着初衷和感恩——就在那日在养心殿,他明知赢得机会已经渺茫,却仍然挺身而出与她站在同一战线的时候。    那个时候冯霁雯便知道,他心里装着的东西除了报仇和野心之外,还有一份未被磨灭的真诚和执着。    但是……这些还不足够。    不足够让她安心。    她尽可能地改变着和珅,可似乎冥冥之中也在推动着未来的皇帝一步步登顶……    冯霁雯心底一阵阵异样的情绪翻涌着。    ☆、656 大结局(三十)    眼前的孩子急着赶去养心殿,显然是想在危险出现时以最坚定的姿态护在帝王身侧。    因为他大抵也还觉得自己在帝王心目中占据着的分量还不够……    他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所以,今晚于他而言是个机会。    手握先机,自然要物尽其用——这是身在皇室这些年来,他领悟已久的一项规则。    他们赶到时,养心殿已经大乱。    大量死士如黑夜里的蝙蝠一般无声而迅速地涌入其内,手中寒剑长刀划过一道道冷芒,杀意弥漫。    太监内侍惊慌失措地阻拦着、并大多节节后退着,溃不成军。    他们毫无防备。    厮杀声和宫女的惊叫声震耳发聩。    “护驾!快护驾!”    刚掌上灯的内殿中乾隆披着外衣由侍卫们围护着。    “……于敏青何在!”乾隆既惊且怒地诘问。    刺客都逼进养心殿来了,侍卫处的人都在干什么!    真是一群废物。    还有……这些刺客究竟都是什么来路?他们是如何躲过层层防守的!    “皇上息怒!奴才已派人前去侍卫处召亲军前来护驾……陛下稍安勿躁!”高云从连声作答道。    可派去侍卫处的人是否能活着出去,他心中其实没有底。    而侍卫处的人为何对刺客入宫之事毫无察觉,行动如此迟缓,他亦不可得知——但他直觉不妙。    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些刺客绝非普普通通的刺客,他们个个身手敏捷,行动有素,下手狠辣果断,竟像是经过严格训练过的杀手死士……    高云从心底发寒,却不敢在天子面前表露,唯有一面高呼着“皇上息怒”,一面兀自冷汗淋漓。    “哐当!”    一声巨响忽然传入耳中!    举目去看,竟是养心殿侍卫统领狠狠地撞在了正殿大门之上,满脸鲜血,已被人一刀锁喉,鲜血源源不断地喷出,极其可怖。    一旁的宫女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抖瑟不止地连连后退着,一时连惊叫都无法发出。    “快护驾!”    眼见一名一身黑衣遮面的刺客已要侵入殿中,高云从目眦欲裂地喊道。    十余名侍卫举着手中长刀长枪扑上前去,余下的内监近侍则护着乾隆不住地退往内殿。    “速将此事报于和珅!”乾隆攥着发白的手指凝声命令道。    和珅虽然不似于敏青一般掌握大内侍卫统领之权,但他法子最多,又最擅于应对突发之事!    他若能来,必有转机!    “回皇上,早已让人去请和大人了!相信和大人此时已在赶来的路上!”高云从早早便想到了在军机处当值的和珅。    “皇上!快瞧……是和大人来了!”高云从声音一喜,仿佛突然有了主心骨一般。    乾隆连忙透过支开的窗棂往外看去,果见殿外正有一队亲军浩荡而来,走在最前面的便是身着一品仙鹤补服的和珅。    乾隆心下刚是稍定,忽听得“咻——”地一道破空之音响起。    这声音混入嘈杂的四周,本极不容易被察觉,但他作为大清皇帝,向来谨遵祖训,从不敢懈怠骑射之术,故而他十分清楚这是何物带来的声响!    竟还有弓弩手躲在暗处!    羽箭破风而来,精准地穿过窗棂,冰冷的箭头正是刺向帝王明黄色的身影!    乾隆早有所查,堪堪错开,那箭头便深深嵌入了一侧的香檀屏风之内。    然而,紧接着,又是一道连发!    “快……快关窗!”高云从满心余惊地指挥着。    快步扑向窗棂的太监双手尚未来得及伸出去,却被一箭射入心口,轰然倒了下来。    和珅已赶入内殿,带人护送着乾隆避进了耳殿之中的暖室内。    此处位置隐蔽,侍卫在外层层把守,刺客一时难以深入,故而相对安全许多。    “今夜侍卫处是谁值守?怎能放任刺客肆虐至此!”听着外面交战的声音,乾隆心底怒火不停地攀升。    这里可是养心殿!    养心殿且都防不住刺客,帝王睡梦中已被刺客围起,说出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已带人前去侍卫处察看过,恰在半个时辰前,于大人和各处侍卫统领皆无征兆地前后陷入昏迷,太医前去诊看,断言乃是中毒之象。”和珅正色答道:“必然是刺客早有预谋,欲断亲军前来救驾之后路,从而拖延时间——”    乾隆脸色大变。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另外,阿哥所走水也已着人查明,实乃有可疑之人深夜潜入蓄意为之,一则是为混淆视听,转移内宫军力,二则想必十五阿哥也是刺客的目标所在。”    乾隆越听越觉得心惊胆战。    “究竟是何人这般胆大妄为,本领通天……!”他脸色铁青,拳头狠狠砸在暖室之中的茶几上。    和珅立在一侧微微皱眉,似想开口却又沉默。    乾隆看着他说道:“短短时间内,你能理清此事大概,第一时间内带领亲军前来护驾,你做得很好,朕也从来没有质疑过你的办事能力——你若已有怀疑之人,只管如实禀朕。”    这些刺客非比寻常。    乾隆起初也疑心是白莲教余孽未除,可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猜测——即便是昔日处于如日中天之势的白莲教,恐怕也绝难培养出如此之多、且身手如此不凡的杀手来。    单单是方才藏在暗处将弓弩对准了他的那个人,便是百步穿杨之境。    他也曾暗下效仿先皇豢养了一批死士,眼下这些人便有部分扮作近侍在奋力抵挡着,因此他也很清楚这其中需要耗费多少惊人的财力物力。    “紫禁城守备森严,外来之人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更遑论这些刺客,单是此时围在养心殿外者,便足足有近千人之多——且从侍卫处到阿哥所,他们计划周密,俨然十分熟悉宫中各处。”和珅语气中已有所指。    乾隆的眼神一寸寸地冰冷下来。    不是外面进来的人。    自然就是宫里的了……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毒妇……原来她不光教唆永瑆豢养死士,竟自己也于暗中藏匿势力,包藏如此祸心!    真是可惧、可恨!    ☆、657 大结局(三十一)    和珅接着说道:“方才又有宫女来报,应亭轩内惇嫔娘娘早产,事出蹊跷,且助产的产婆有蓄意借机谋害之疑。”    “现下情况如何!”乾隆当即问。    “已有其他产婆接了手,那两名可疑的产婆也已被制住,只待容后审问。”因许多内里曲折一时无暇细细解释,和珅便暂时未提冯霁雯入宫之事,以免乾隆多心。    况且他现在还未看到冯霁雯。    而他之所以能确认冯霁雯已经进宫,一来是她进宫前已让刘全向他传话,二来,应亭轩里出现的丫鬟确是小茶小仙无疑。    但冯霁雯并不在应亭轩内。    想到此,和珅心底不由又浮上了一层担忧。    “外面情况如何?刺客共有多少?你带来的亲军可否抵挡得住?……那个毒妇现如今又在何处!”确认完应亭轩的情况之后,乾隆连连发问。    “养心殿外聚集刺客近千人,据各处回禀,分散在宫中者应不足三百。奴才带侍卫处亲军八百,目前足以抵挡,可暂保陛下无恙。”    “除去巡逻人等,侍卫处数千人等,你只带来八百护驾?!”乾隆闻言声音骤然一沉:“这些刺客个个以一当十,区区八百亲军能抵挡到几时?”    却听和珅作答道:“陛下息怒。景仁宫为刺客所破,金佳氏目前不知所踪,恐是作了两手准备,意欲趁乱窜逃出宫,故而奴才在赶来养心殿之前已经命余下侍卫禁军在宫中各处搜寻围剿,一来搜寻金佳氏下落,二来可保其余各宫稳妥,以免到时乱上加乱。再有,非但避免了余下刺客以包围之势逼近陛下的可能,亲军以多击少,反而可主动以养心殿为中枢,逐层清剿各处刺客,同时亦逐渐以靠拢之势赶来养心殿护驾。”    听他言辞镇定,乾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以主动之势应对,确比集中所有兵力来养心殿要明智得多。    主要的兵力以分散之势在各处围剿,可保一个万全,也可避免嘉贵妃带人逃脱。    如此布防,可谓反将一军,瓮中捉鳖。    和珅又道:“此外,福统领已带京畿驻军赶来救驾,相信无需多时便可赶到,陛下大可放心,今晚必能一举歼灭反贼。”且绝不会有一条漏网之鱼。    此事他防备已久,断然没有会让嘉贵妃得逞的可能。    乾隆心下已是大定。    “你做得很好,临危不乱,思虑周全。”他看着和珅说道。    和珅垂首,“此乃陛下之福,大清之福,宏昌国运在此,又岂是区区反贼足以动摇得了的?和珅不敢妄自邀功。”    乾隆眼底的满意更甚。    和珅以察看情势为由,揖礼退了出去。    “外面有和大人在,陛下只管放心了。”高云从也已大致安定了心神,此时在一旁出言道。    乾隆点点头,没了起初的惊慌不安,此时面上只是一派乌云密布之色。    高云从见状,遂也不敢再多言。    景仁宫里的这位,可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后|宫嫔妃,竟也敢擅自豢养死士,说白了这分明就是蓄谋已久的谋逆啊……    大有一种‘这皇位你让我儿子坐便罢了,若是不让,那只怕也由不得你’的既视感。    还好有和大人在!    今晚也险些成了刀下亡魂的高云从在心底庆幸地想。    同刻,他又想到了那日在养心殿,他奉旨前去宣召十一阿哥入宫之时,和珅在他耳边说得那些话——    他侍奉天子多年,自然也不可能是干干净净,可他至今也没想通自己曾将皇上定下的科举考题泄露给于敏中一事,和珅是如何得知的……    更令人胆寒的是,他分明早已得知此事,却既未上禀皇上,也未借此挟制于他……直到那日与景仁宫一干势力博弈进展到最后,才借他之手给十一阿哥制造出大厦已倾的假象来,一招打在了景仁宫的七寸之上,使得嘉贵妃再无翻身的可能。    看似风头正盛,仿佛十分招摇的人,实则所表露出的仍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高云从在心底叹了口气。    今晚景仁宫最后的余力也被清除之后,朝中只怕再无人能撼动得了这位大人的地位了。    四下厮杀打斗,血肉飞溅,腥味弥漫。    养心殿正廊下的吉祥缸后,冯霁雯死死抓着永琰的手臂。    脚下一盏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宫灯之上染着猩红,还卷着半截残烛微微闪烁着火光。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出去,太危险了!”    一进养心殿的大门,冯霁雯便在秦顾的保护下不由分说地将永琰扯到了此处躲藏了起来。    永琰起先气极。    他此行前来,抱着的可是在皇阿玛面前一展英勇的想法,可现在被她拉着像个乌龟一般躲在水缸后面算是怎么回事啊……!    这与他想象中的情形也差太远了!    见永琰一直试图挣扎要离开这里,冯霁雯忍不住生气地道:“你不是没瞧见外面又多凶险,皇上方才已经被和珅带人护送去耳殿了,此时比咱们安全百倍千倍!你与其担心他,倒不如担心一下你我自身的安危,你再这么胡闹,万一招来了刺客注意,反手一刀还活不活了!”    永琰一时被她给凶得怔住了。    这种被气到原形毕露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就想到了之前隐瞒身份躲在她和和珅在驴肉胡同中那座狭小老旧的宅子里的时候,她便一直都是这幅模样,后来甚至还将玉佩砸在他身上,让他……滚!    虽然他后来知道,她是因为那一枚玉佩在淑春园里险些引火烧身,才会那般气愤他的隐瞒;    也知道了她当初之所以赶他离开,是担心他想隐瞒的身份已经败露,继续留在驴肉胡同会被人顺藤摸瓜地找上来……    可作为一个皇子来说,他真的感觉那样很屈辱好吗!    冯霁雯见状在心底叹了口气。    孩子果然还是孩子,经历得再多也还是孩子。    做起事来太急功近利,太不管不顾了。    可她不是孩子,她若不拦住他,真因此出了差池,事后只怕也是难辞其咎。    ☆、658 大结局(三十二)    “想归想,实际做的时候当然要审时度势,现在这种情形,你若冲了出去,只会拖累那些侍卫亲军而已。咱们且呆在这里,待这些刺客们被大致控制住了,咱们再出去也不迟,你皇阿玛事后若知晓你能不顾危险赶来养心殿,必然已经能十分宽慰了。”冯霁雯安慰道。    永琰听着她这等哄孩子的语气,抿着嘴不再吭声了。    算了,她的话虽然好像不那么中听,但仔细想想,确实也有道理。    他透过两只吉祥缸的缝隙,紧紧地盯着外面的动静。    越来越多的亲军涌入,情势已经慢慢地有了反转的迹象。    侍卫从起初的不敌,开始逐渐占据了以少对多的优势。    这些刺客固然身手不凡,但他们适合的是‘刺杀’,刺杀在于对方防备薄弱之时,突然袭击,一击即中,而若不能在第一时间内达到目的,让对方有了调整和布防的机会之后,那么他们的优势便会一点点地被消耗殆尽。    但他们又是死士,不是普通的杀手,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们不能见时机不利便试图逃脱,而只能一战到底。    直到福康安带着京畿驻军赶来——    冯霁雯遥遥看到他身着镶黄旗统领兵服,高大的身影在前方投出一大片阴影来,只见他豁然拔起腰间长刀,面上英气毕现,站于石阶之上皱眉高声喝道:“金佳氏已经被伏,尔等立即示降!”    嘉贵妃被生擒了!    冯霁雯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下。    那些死士亲眼得见金佳氏被人押入了养心殿内,个个立即犹如失了主心骨一般,虽并未立即束手就擒,但大多已经乱了心神,或被当场伏诛,或被死死地押制住。更有部分人意欲趁机逃遁,然养心殿外早被驻军围得密不透风,这些早已疲于应战的死士,此时不过是以卵击石,垂死挣扎而已。    这一场至此已经不再有任何悬念的交战,在京畿驻军加入之后,很快就结束了。    当即便有侍卫太监前来清理尸首血迹。    和珅跟福康安交谈了片刻,不知二人在说些什么,只见福康安频频点头,想是与此事的善后有关。    福康安正欲进殿向乾隆禀述,却忽然听得和珅凝声道了一字。    “慢——”    福康安驻足下来,转头看向和珅,余光却在下一瞬蓦然一变。    屋顶琉璃瓦在稀薄的月光下光华流泄,一抹漆黑的身影正蛰伏在檐角之后。    竟还有死士藏匿……    福康安立即不动声色地抬手召来了身边的部下,示意带人绕到殿后速去围剿。    忽明忽暗中,和珅似乎看到那道黑影缓缓握起了一张弓弩。    而寒光忽闪的冰冷箭头,在短暂的移动间,最终瞄向了一个方向——    和珅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不知从哪个角落忽然跑出来了一道人影,正欲朝着正殿而去……待定睛仔细看,这人影竟是十五阿哥永琰!    永琰疾步而行,却不知黑暗之中一张冰冷的弓弩正跟着他的脚步而无声地移动追随着,力求出箭精准,一击即中……    福康安也已察觉,当即惊声道:“保护十五阿哥!”    和珅已伸手取过一旁侍卫手中的弓箭。    举弓,推弓,右手中间三指勾弦,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眯起,福康安只听得“噌——”地一声轻响,就感觉到了羽箭从他耳畔破风穿过的速度。    他不由在心中惊叹——好快的动作!好稳的发力!    早听闻和琳那堪称精湛的箭术便是由他所授,他起先尚且不信,只将他看作一介文人,眼下方知眼前之人是怎样的深藏不露!    但眼下的情况却容不得他去想这些。    和珅的动作再快,却只是临危之举,终究迟了那暗卫一步出箭……    欲上前围护的侍卫距永琰尚有数十步之遥,无需去想,也绝不可能快得过那支寒箭!    永琰方才听到福康安的喊声,面临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尚且不明所以。    这反而让他下意识地站在原处,戒备地看向四周的一切。    福康安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句“十五爷躲开”尚未完全喊出口,目之所见,顿时令他一阵心惊!    一道藏蓝的身影忽然从永琰身后飞快地扑了过来!    其脚步飞快,福康安来不及辨出她的面容,却已经看清了她身上穿着的刺绣缀补命妇服,外帔下垂着的一条条彩色旒苏,随着她的脚步划过一道又一道晃眼的溢彩的流光。    福康安心下仿佛被一只手重重地撕扯了一下。    和珅已抛下弓弩飞身上前!    永琰被重重地扑向一侧。    和珅眼睁睁地看着冰冷的箭头被那道扑过来的身影生生挡下,箭头没入血肉,那身形重重一颤。    而几乎是同一刻,一道人影已从屋顶坠落而下。    他的箭也射中了对方!    侍卫迅速地围上前,将人擒住。    “……和夫人!”    倒在地上的永琰立即爬坐起来,不可置信地朝着冯霁雯扑去。    和珅及时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冯霁雯。    “谁准你行事如此唐突!”和珅语气紧张,张口便是斥责,全然不顾被她护了下来的永琰还在一旁。    在他眼里,什么天子什么阿哥,哪里能真正同她的安危作比较!    “我无事……只是伤了手臂而已,不是要害之处。”冯霁雯忍着剧痛说道。    她看向红了眼睛的永琰,带些埋怨地道:“……都说了,不要着急出去,阿哥偏是不听……”    “都怪我!”永琰自责无比,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和珅已经将她打横抱起,永琰紧张地步步跟随。    福康安截下了赶来替皇上请平安脉的太医,不由分说地将人带去了偏殿给冯霁雯治伤。    和珅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侧。    首要之急,先要将箭头自肉中取出。    这过程和珅曾经历过,他知道极疼,正因知道,即便冯霁雯死死忍着,可他的眼睛却已经先红了。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恨不能代替她受这份苦。    箭头顺利取了出来,接下来还要清理伤口。    此时,冯霁雯已经疼得面色如土,冷汗将里衣都已浸湿透。    正殿中,乾隆屏退了除高云从之外的所有太监,只命福康安带领侍卫守在一旁。    金佳氏跪坐在冰凉的大殿内。    ☆、659 大结局(三十三)    她发髻散乱,因近来被囚禁于景仁宫中,不复往日的养尊处优,已可见枯瘦松弛之态的一张脸上毫无惧色,连昔日面对乾隆时强装出来的敬意此刻也全然不见了踪迹。    乾隆只觉得好像从来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人。    昔日的金佳氏温柔得体,细心周到,虽不似那些柔弱女子之流,但在他面前也向来善解人意,温柔贤淑。    随着她往日做下的那些丑事败露,清楚地得知了她暗下是如何残害嫔妃皇子,朝廷大臣之后……乾隆固然怒不可遏,震惊无比,却也只是觉得她望子成龙心切,手段毒辣不得当,心肠歹毒。    心如蛇蝎之人,他自幼便见识过太多了,因此在他眼中到底只是普通妇人而已。    可今晚之事却再次让他意识到,他到底还是低看了她!    她不止恶毒,更有谋反之心!    她的野心根本不止是寄托在儿子身上那么简单……    只怕永瑆从始至终不过只是她争权夺利、策划阴谋的一个棋子而已!    这简直前所未有,惊世骇俗。    乾隆气得暗暗发抖。    “……枉朕这么多年以来,这般信任于你、于金家!”他紧紧盯着殿中的金佳氏,恨不能咬牙切齿地道:“竟不知你非但为人歹毒,祸害后|宫乃至前朝,到头来更是将这黑手伸到了朕头上来……你可真是让朕大开了眼界了啊!”    跪在那里的金佳氏闻言却是冷笑了一声。    “今日我没能取而代之,乃是遭了和珅算计。若非是他早有防范,此时你岂能安坐于此,还这般居高临下地批判我之过错……嗬!这就是皇权啊……我可险些就赢了!”她目光不甘又悲拗,语气隐约透着疯狂。    福康安闻言不禁皱眉。    “事到临头……你还敢这般口出狂言!当真是无可救药!”乾隆豁然站起了身来,高云从连忙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挥开。    他抬袖指向嘉贵妃,怒道:“你金家原本不过籍籍无名之流,是朕一路抬爱你,升你的位份,让你管治后|宫,又抬金家入了旗籍,重用金简!然而……贪污受贿,结党营私,豢养死士,谋反弑君……你们便是这么报答朕的厚爱吗?!”    “陛下还真爱自封啊。”嘉贵妃凉凉地说道:“我尚未进宫之前,我们金家世代尽忠,始终不得重用。后来的加官抬旗,统领六宫……都是我们自己一点点争来的!怎么说得竟像是您无缘由的恩赐一般……真是笑话!我们若不争不抢,不去算计,不去谋划,这些好处又岂会平白落到我们身上来?”    “你……”乾隆指向她的手指颤抖着,气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平日里的那些感恩奉承的话,也全是假的……这才是她真正的想法!    “上一世我们便是如此,金家族人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却仕途坎坷……我在后宫之中从不与人争宠,不敢与人交恶,处处奉迎,小意讨好,可结果呢?就因为我膝下皇子多,还是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嘉贵妃声音越来越高,眼中恨意滔天。    “你在胡说些什么!”乾隆有着一刻的怔然,而后却觉得她越说越诡异莫名。    金佳氏已是满脸泪水,却仍是不住的冷笑着。    她仰面道:“哪怕我跟她们百般示好示弱,可最终我还是死在了那拉氏皇后手里……还有令妃,我的永珹便是被她害死的!老九,他生下未来得及被赐名就没了,也是因为我怀胎之时所用膳食之中有人动了手脚!我没能护得住他们……所以这一世他们不愿意再投胎到这魔窟一般的皇室里来了,这是好事,是好事……”    “我今生所为,不过是要她们还债罢了!我没有做错……我不害她们,她们还是会来害我!我落到如此下场,只是运气不佳而已,我没有做错……”    福康安眼底惊异,始终皱眉看着她。    什么那拉氏皇后?    那拉氏何曾做过皇后……    永珹又是谁?    这金佳氏难不成竟是疯癫了?    想到这个可能,福康安暗暗又多了几分提防,丝毫不敢放松地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以免她再做出冲撞圣驾的行径。    乾隆亦将她所言皆当作了疯话,可不知为何,对上金佳氏那双满是仇恨的眼睛,他莫名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寒。    “我为人所害的时候皇上在做什么?是,您日理万机,政务繁忙,自是顾不得区区一个妃嫔的死活,尤其是她既无强固的家世,也没有格外出挑的样貌个性……自然入不了您的眼,即便是死了,您只怕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嘉贵妃又哭又笑地道:“可凭什么啊!她数次怀胎数月被人害得小产,又为皇上先后诞下四位皇子,落下一身的病,胆战心惊地将永璇永瑆拉扯长大……从没有过一日的安稳日子,可结果呢?她可曾受到过皇上的半分庇佑!甚至被人害死之后,连她的真正死因都无人追究,死得多窝囊呀……就如同这一世的令妃一样!哈哈……如此说来,还真是因果报应啊!”    “不,令妃至少有几个聪明的孩子,他们始终想着为自己的额娘找出真凶。”嘉贵妃忽然笑着爬坐起来,一边看向乾隆,厉声说道:“所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是你的冷眼旁观,是你的自私无情……害死了所有人!你才是真正该死的人,而不是她们……更不该是我们!”    她几近撕心裂肺地喊着,脚步踉跄而飞快地朝着高高在上的乾隆扑去。    “拦住她!”福康安出声道。    数名侍卫持着长枪上前,金佳氏脚下却毫不停顿,犹如飞蛾扑火一般不计后果。    “凭什么你还能活得好好地,享尽天下尊荣,让所有人都对你俯首称臣!这天道不公,不公啊——”    她狠狠地撞上侍卫手中的长枪,尖利无比的枪头瞬间就直直地穿透了她的身体。    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那一双满是不甘的眼睛却始终不肯从乾隆脸上挪开半分。    ☆、660 大结局(三十四)    “真是彻底疯了。”乾隆咬着牙说道,额角却已经布满了冷汗。    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缓缓自嘴角溢出的鲜血,和那具仿佛渐渐没了支撑、一点点软下来的身躯。    他跌坐回龙椅中,呼吸屏住了片刻,又长出了一口浊气,似在平稳心神。    高云从连忙上前服侍。    福康安带人将金佳氏的尸首敛了下去。    “皇上,奴才服侍您下去歇息罢?”过了许久,高云从才敢出声询问。    一直坐在原处的乾隆眼神有些异样的涣散。    他似乎还没能回过神来。    而此时,忽有太医语气焦急地来禀——    为保护十五阿哥的和夫人中了箭伤,而处理完伤口之后,因和夫人精神愈差,陷入了昏迷,太医才后知后觉地从箭头中验查出了异样来——原来箭上有毒。    且是剧毒。    ……    太医院暂时解不了冯霁雯的毒。    皇宫里几乎每日都有人来霁月园送上珍贵的补品药材,且多是高云从奉圣命亲自前来,可见重视。    永琰和静也常常过来探望。    只是一连五六日过去,他们仍未能见到冯霁雯一面。    冯霁雯仍昏迷着,半夏说了,她现在还不可让人多做搅扰。    永琰离开霁月园后,心中沉得厉害。    他既是忧心不安,又是自责难当。冯霁雯的情形一日得不到好转,他便觉得所有的人看待他的目光都带些别样的意味——可能也并没有,只是他愧疚使然而已。    他身在皇室,虽然从不觉得人人平等,但也绝不是视他人性命如草芥之人。    尤其冯霁雯对他来说,从来不是普通人。    论情谊,在尚不知他身份之时,她便是他的恩人,加上这次,已是两次救他性命;    在景仁宫的迫害下,她更是曾经他选择与之共同进退的‘伙伴’;    而论身份,她是皇阿玛御赐的一品诰命夫人,又是和珅最在意的人……    所以他日日心焦,常常一天要派人过来霁月园数次询问情况如何。    “你放心,那位小大夫的本领我听说过。当初和珅亲弟身中剧毒,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全靠着有她在,才能安然无恙。”和静安慰着永琰,讲道:“今日我见了她,问及此毒究竟是否可解,她虽未下定言,可看来也并非无药可救。你且放心,和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此事必有转机。”    外人只知霁月园里有一名年纪轻轻的小大夫坐镇,尚不知天下第一神医洛河也在府上作客。    永琰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但愿如此”,面上仍是一派忧心忡忡的神情。    和静也无言再劝。    毕竟,她也只是抱有一份希望而已,冯霁雯究竟能否躲过这一劫,谁心里都没有底。    午后,福康安跟着傅恒夫人一同上门探望。    傅恒夫人前两次过来听闻冯霁雯的情况之后,皆是跟大多数登门探望之人一样,留在花厅吃茶说话。可她到底与那些想要借机攀交的太太小姐们不同,她是真心实意地挂念着冯霁雯。    是以今日她提出了要去琉璃阁看望。    “就在外堂瞧瞧她,隔着帘子屏风,应当不妨事罢……”傅恒夫人问着,语气关切又不确定。    一旁的福康安见小醒似乎想要出言婉拒,语气装作不在意,却及时地道:“我听说,昨日阿桂府上的公子小姐可都进琉璃阁探望了。”    小醒要拒绝的话就被堵在了嘴边。    昨日那彦成跟章佳吉菱来看过冯霁雯,那彦成少爷曾拿性命救过她家夫人,又是表兄妹,探望心切,大爷才点头准允的。    福康安再次拿不以为意的语气说:“我们又不出声,吵她不着……”    说白了就是他也要跟着去看人。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傅恒夫人身份不同,与冯霁雯之间的关系又素来亲近,小醒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将人引着去了琉璃阁。    半夏大多时间都守在这里,见来了客人,便也由内间出来行礼。    傅恒夫人格外在意地对她比了个噤声的表情,看向里间,声音轻柔地道:“别吵着了……”    半夏微微一怔后,不由说道:“也不必如此拘谨小心的。”    福康安听了微微皱眉,看向半夏的目光就带了一些不满意。    都说了不能打搅,自然是越小心越好啊。    若他是大夫,必定时时耳提命面地提醒所有人,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大嗓门儿和手脚不轻巧的丫鬟婆子,通通都撵到院子外面去,不许近身伺候。    他说得就是拿个端茶过来的——    小茶将茶盘搁下,抬头对上福康安‘警告’的目光,不禁问道:“福三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绝对不轻。    “……”福康安在心底气得吸了口气,冲她摆了摆手,却强压着声音说道:“出去。”    小茶脸色古怪地应下。    这里又不是傅恒府,凭什么要命令她出去啊?    出去就出去,反正也不是多么过分的要求。    但是,这位福三爷做事可真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费解啊……    福康安问了半夏一些冯霁雯这几日的情况,又问可需要什么珍贵难寻的药材之类,若有他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只管开口——说话间又生怕有人会误解一般,张口闭口挂着傅恒府的名义和立场。    半夏只是摇头。    她很清楚,冯霁雯现在并不缺这些。    也并不……需要这些。    福康安有些失望自己帮不上忙,却只能点头。    临走前,傅恒夫人还是没忍住亲自进了内间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冯霁雯。    她动作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贴身带着的白檀木手串放在了冯霁雯枕旁。    “菩萨保佑。”    傅恒夫人轻念了一声,目光停在冯霁雯苍白羸弱的面容上一刻,便禁不住红了眼眶。    “可怜的孩子……”    她拿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便站起身,脚步极轻地出去了。    秦嫫将人送出琉璃阁,折身回了里屋。    “夫人……都走了。”    秦嫫在床边轻声说道。    冯霁雯这才睁开眼睛,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来。    她方才险些就装不下去了。    几日下来,探望的人不断,直将她的负罪感都给逼出来了……!    ……    ☆、661 大结局(三十五)    春江居内,洛河正在屋内替冯英廉施针。    冯舒志带着小厮跟王志行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着说话。    “和夫人一定会痊愈的,你放心。”王志行安慰着好友。    冯舒志脸色有些奇怪地“唔”了一声,点点头。    “老太爷如今已经能认得出我来了,想必很快也能大好了。”王志行笑着说道,他还是改不了对冯英廉的称谓。    “是啊。”冯舒志道:“洛大夫也说了,祖父恢复得极好,最迟下月,应当就能完全康复如初了。”    他说到这里也有些高兴。    王志行向来眼皮子活,心眼儿也多,又了解冯舒志的脾性,眼下见冯舒志这般轻松,仿佛和夫人中毒一事并未如何影响到他一般,不由纳起闷儿来。    他刚想问些什么,却见冯舒志对他招了招手,有些神秘兮兮地道:“你附耳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王志行疑惑地伸出了头。    冯舒志的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得到,王志行仔细地听罢,眼睛越瞪越圆。    “真的假的啊?”他吃惊地问,眼睛里隐隐又夹带着一丝欣喜的神色。    “我岂会骗你!我都打探清楚了,才跟你说的。”    王志行欣喜地道:“若果真如此的话,兄长兴许便能长留京中了!”这只是他的一个心愿,更重要的是……兄长心里盛着那么多的苦楚,不愿与人敞开心扉,若真的遇上了心意相通的女子,成家立室,这自然是天大的幸事、好事。    可那位姐姐既然都点头了,又有和大人和夫人从中间亲自搭桥引线,兄长怎么偏偏没点儿表示呢!    这就让人有些着急了。    兄长是在担心什么吗?    要不然让父亲来想办法?    不行……兄长对父亲的芥蒂如此之深,若是到时让兄长知道了父亲插手,万一起到截然相反的效果,到时可能反而还会弄巧成拙。    而且,父亲的脑子里装得全部都是直来直去的东西,根本派不上用场。    王志行一双眼珠子转得飞快,仔仔细细地琢磨着。    ……    和珅今日从军机处回来的极早。    近来因冯霁雯为保护十五阿哥而身中剧毒昏迷不醒的缘故,朝中同僚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轻则对他出言安慰,重则还处处帮衬着他。    同在军机处里的阿桂大人更是接连数日揽下了大多公务,每每太阳还未落山,便催着他回家歇息,照看夫人。    刑部和税关衙门里的下属们也都变得极为贴心起来,非要紧之事绝不来打搅他。    如此之下,和珅每日归家,便换上常服倚在床头陪着冯霁雯养伤,跟她说话谈心,怕她无趣,偶尔让丫鬟们将棋盘摆到床边来,陪她走上一局。    但冯霁雯对下棋兴趣不大,和珅也担心下棋伤神,故而只是偶尔为之。    更多时候,是他拿着一本儿她感兴趣的书籍,一字一句地念给她听。    她身上的毒虽然已经由洛河解过了,昏迷不醒只是对外的说法,但受伤是真,身体虚弱更是真,所以很多时候和珅念着念着,她便倚在他的肩上、或是伏在他的腿上就那么睡着了。    和珅今日寻来了一本《虞初新志》,换下官服之后,笑着跟她说:“今日去翰林院时,纪大人给我的。翰林们忙着修四库全书,近日刚巧搜罗到不少有趣的杂录,这回夫人倒是不必担心没有解闷之物了。”    冯霁雯今日却不怎么想听故事。    她向和珅问起了外面的一些事情。    金佳氏那日在养心殿被伏诛之后,皇上两日未有早朝,满朝上下一时也是人心惶惶,明里暗里都不敢提及当晚养心殿之事。    “这几日皇上龙体渐渐恢复了。”和珅以闲聊的语气说道:“皇上常常提到十格格,看得出这位刚出生的小格格很得圣心……”    汪黎芸平安生产,诞下了一位小格格。    养心殿出事那一晚,皇上枯坐至天明,天明之际,东方朝霞漫天,入目绯红,将整座紫禁城都笼罩在一片祥瑞之下。    正是此时,应亭轩终于传出了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据当时在场的宫人说,这婴儿哭声嘹亮有力,就连远远守在应亭轩外面的小太监都听到了。    消息禀到养心殿,高云从说了一堆吉祥话,“……产婆说了,如惇嫔娘娘这般难产的,母女平安还是同一例呢!可见小格格生来不凡,是个极有福气的!想来也是陛下的福运使然。”    乾隆望着殿外天边少见的祥瑞之景,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意。    这位十格格出生当日便被逾制封为了和硕公主,皇上又亲赐了乳名,并晋惇嫔为惇妃,可见对这个幺女的珍爱程度。    “当晚若不是夫人带着产婆冒险入宫,惇妃只怕无法顺利诞下十格格。”和珅笑着说道:“皇上也几番提过了,要重重嘉赏于你。”    只是现在乾隆只当冯霁雯剧毒难解,生死未卜,故而尚未落实。    “……还有夫人不顾自身安危救下十五阿哥。现在外面暗下都在传,若非夫人英勇,此时生死难断之人恐怕就是十五阿哥了。”    如今的十五阿哥,可不是往日的十五阿哥可比的。    世人都知嘉贵妃谋逆被诛,十一阿哥永瑆被囚于宗人府。而十五阿哥虽然相对年幼,但也不算小了,且近来常被大臣称赞其“忠直赤诚”、“胆略不凡”……    最近接连数日,更是由皇上准允,已经开始在早朝旁听百官议事。    这形势谁都看得明白。    所以,冯霁雯救下的,或许已经不单单只是一位普通的皇子那么简单了。    “这下好了,只要咱们循规蹈矩……”冯霁雯环着和珅,倚在他胸膛前,安心地道:“我便不担心了。”    说起来很没有出息,她一直担心着和珅的未来。    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跟历史上一样,成为下任皇帝的眼中钉。    事实上,和珅已经不止一次地让她看到了改变,他现如今是一个虽圆滑却有原则、虽狡诈却仍然对错分明的人——他有了极明确的人生目标,也承诺绝不会让她担心受怕。    ☆、662 大结局(三十六)    冯霁雯自然相信和珅。    她只是无法太过于相信别人。    但现在都好了。    有了这次“救命之恩”在,她跟和珅在永琰心中又多了几分信任和亏欠。    退一万步说,有朝一日,他哪怕真想恩将仇报的话,那至少也要顾及一二。    这下后路也算是留足了。    和珅自然知晓她的用意。    她不是横冲直撞的人,更不会为了任何人都会不顾惜自己的安危。    归根结底,她最想救得并不是十五阿哥,而是他。    她说得那些‘预言’他无法想象,但他很确信眼前的人为了给他留有一个相对稳妥的以后,究竟设想了多少、付出了多少。    “这些本该由我来……”和珅既感动又心疼地拿下巴蹭着她柔软的发顶,轻声说道:“若非是有洛神医在……你要我如何是好?”    如今想来,他尚且后怕。    当晚太医声称此毒他们解不了,他几乎是失控一般抱着冯霁雯回到霁月园,求洛河出手医治。    当时他仅有一个想法……    若是她当真因此去了,他一个人只怕也无法独活。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儿女情长到如此地步。    这甚至是‘不值得鼓励的’、‘不理智的’、‘没出息的’、‘偏激而愚蠢的’……    可是,他一心如此。    仿佛她早成了他身体最重要的一部分,根本由不得他去思考、去选择,而是本能使然,非此不可。    “我原本想着,那一箭射在十五阿哥身上,他年纪小,只怕撑不住。我到底是大人了,再不济也只是受一遭罪而已,可谁知道那箭上有毒啊……”冯霁雯贴在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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