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放纵

    有些习惯一旦放纵了一回, 麻烦就会一个接一个, 接踵而至。    于是，对于在第二日晚上，准时出现在自家门口的元丽泽，季薇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她甚至都能想象, 只要自己不给他开门，他绝对会想个石像一般，矗立在她家门口, 岿然不动。    季薇只考虑了几秒, 就败下阵来将他“请”了进来。毕竟，这么多年她都是独身一人，邻居们虽然来往不深，也知道她是个独居的女人。元丽泽这么一个超级光源体杵在家门口，教邻居们看到, 免不了要问东问西。    烦闷了一会儿，季薇决定要不还是搬家, 干脆搬到深山老林里算了。    当然, 这个念头也只能想想而已。    元丽泽进门的第一件事, 就是将屋内的暖气开到最足, 然后——去洗澡。    季薇对于他这种变态的嗜好, 也是没办法。她坐在沙发上生了一会儿闷气, 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只好去了卧室，把给他买的黑色短T拿了出来, 放到了浴室门口。    别误会，她不是因为他的过敏问题而买的短T，她只是不愿意再受到美男出浴所带来的惊吓，尤其是这么暧昧的夜晚。    这个理由，说实在的，真的好牵强。    元丽泽洗完澡后，将白色浴巾围在腰间，手里还拿着一条雪白的毛巾，随意地擦拭着黑发。    拉开浴室门，赫然见到地上放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件黑色短T，是他惯常穿的牌子。他怔了一下，嘴角忍不住又弯了弯，将黑色短T拿回浴室，从善如流地换好了衣服。    换上黑色短T的元丽泽，周身又是一种令人迷惑的少年感，季薇有些怔忡地望着他，见他一脸泰然自若，朝自己微笑，季薇无语地别过脸颊。    又见到茶几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季薇的眼角都开始抽了，忍不住开口问：“你打算在我家办公？”    “嗯。”    “为什么？”    元丽泽坐在沙发上，季薇见他靠了过来，赶紧跳开。    “工作未做完，加班。”    回答的理所当然。    以前在伦敦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堆积如山的工作做不完时，就会带回家里。    季薇那个时候在伦敦一所大学上学，他们两个白天几乎很难见到，有时候遇到他出差，一两个月没见面也实属正常。每回他将工作带回家，她其实有些郁闷的，然后就使出各种小动作阻碍他，最后的结果，往往是自己被吞到肚子里，连骨头渣都不剩。    然而现在——    季薇按捺着想要发飙的欲~望，略显冷漠地说：“你答应过放我走，你现在做的这些算是什么？”    “我改变主意了。”    怎么可能有人会变卦变得毫无羞耻之心，还挂着一脸的天真无邪？    季薇一阵气结，“元丽泽！”    元丽泽单手支颐，微微一笑，“嗯，我在。”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怎样的？”微微有点调侃的意味儿，“娃娃，人都会变。我昨夜跟神明打了一个赌，很幸运的是，我赌赢了，所以我决定把你追回来。”    季薇目不转睛地瞪着他：“……”    又是这种唯我独尊的个性！一点都没有变！不，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变的，他明显比以前要无赖了许多。    “娃娃，我说了不会勉强你，我会用我的真心让你心甘情愿地回来。”    又是那种蜜汁自信的感觉，季薇心里突突直跳，她当然知道他是认真的。而他这个人最可怕的一点就是，只要既定了目标，就必须要实现。    “没可能的。”    元丽泽也不生气，轻轻哼笑：“娃娃，我喜欢你的骄傲。”    季薇有些抓狂，“拜托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会很困扰。我只想过着平淡的生活，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我没有打扰你啊，你可以移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必招呼我。”俊美的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若不是他的眼睛闪过了一丝顽皮，季薇简直就要相信了。    季薇咬咬牙：“你出现在我面前已经影响到我了！”    元丽泽一脸遗憾：“……哦。那很抱歉，我觉得我们以后应该会经常见面的。我们刚成为合作伙伴不是吗？”    “我不会承认。”    “没关系，如果有媒体采访，我会配合你的。”他点点头。    季薇楞了半晌，微微着恼：“你还知道自己是公众人物？”    “这个问题我也很困扰，不过既然做了影视行业，难免会上新闻。”    “我不想跟你传绯闻。”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写东西，这样都不行吗？不行吗？    元丽泽似笑非笑地回应：“我们之间算……绯闻？”    季薇一头黑线：“……”    严格意义上，真的不能算绯闻。    不，她不能被他带节奏！    “我更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嗯。”    嗯什么？！季薇已经崩溃了，通常情况下，他言简意赅的时候就代表，这个话题已经“圆满”地结束了。    果然，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潋滟的乌瞳锁定电脑屏幕，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气氛变得微妙又古怪。    季薇长长出了一口气，杵在原地瞪着他，算了，她也知道挣扎是徒劳无功的，当年的事情，谁是谁非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离开了那座华丽的囚笼，她有能力，也有话语权，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他背后的可怜女人。    可怜女人——    思及此，季薇有些自嘲地冷笑：“也是，这点倒是我多虑了，你比我更不愿意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么？”    元丽泽的手指僵了一下，乌瞳闪过一丝黯然，很快就又消弭殆尽。    “不是不愿意。”他顿了顿，幽幽说：“是暂时不能。”    “理由还是不能说？”    “抱歉。”    季薇苍凉地笑：“有时候我还真希望你能骗我一下。”    “我不说谎的，尤其对你。”    好，早就知道他会说什么，季薇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只是心里还是很疼。理由什么的，她其实也不是一无所知，只不过她还是想听他亲口告诉自己。那种名为爱的疏离也好，隐瞒也好，她真的是厌恶之至。    见他又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脑屏幕上，季薇也不做无谓的争执，转身去了书房。她不能被他影响心神，她还有剧本要改，魏嫣还等着她修改剧本。    抱着这样的信念，季薇强迫自己把心神拉回工作上来。    两个小时后，季薇把《折翼之恋》的第一集 剧本修改完毕，认真地浏览了几遍后，登上QQ将剧本发给了魏嫣。    她活动了一下筋骨，觉得有些口渴了，打算去厨房泡点柠檬水提提神。出了书房见元丽泽眉头紧锁，眼睛依然是没能离开电脑屏幕。季薇想，以他工作认真又专注的性子，怕是连口水都没有工夫喝。    她打开了冰箱，取出了一颗柠檬，眼睛扫过一盒牛奶后，思索了几秒，默默地将牛奶拿了出来。    将柠檬水泡好后，她取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将牛奶拆开倒入杯中，放在微波炉里加热了一分钟。    元丽泽是个作息规律并且饮食非常讲究的乖宝宝，每晚睡觉前喝一杯温牛奶，几乎是他的必修课之一。    季薇想，他的皮肤比很多女孩子的都要光滑白嫩，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她一边鄙视着自己对他的关心，一边将牛奶端了过去，放在了茶几上。    正在做报告的元丽泽见面前多了一杯热牛奶，愣了一下，总算是暂停了手上的工作，抬眼看她。    似乎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季薇赶紧摆手：“你不要随便脑补，这牛奶再不喝就过期了！”    元丽泽弯弯唇，嗯了一声，端起牛奶抿了一口。    “娃娃，关于汪楚晗。”他欲言又止。    季薇喝柠檬水的动作顿了顿，“绯闻是你压下的？”    “嗯。”    “你真的在他的工作室门口蹲守了一夜？网上说你看上汪楚晗了，有图有真相。”季薇这会儿也有点八卦的小心思了。    元丽泽：“……”    漫不经心地回道：“我只是在记录他的特征。”    季薇很好奇：“为什么？”    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又什么好记录的？    “我总得知道情敌的样子。”    季薇无语了半晌，“……他不是你的情敌。”    为什么她觉得这话有些熟悉？绕来绕去，似乎又绕到了原点。    “我很生气。”    眼睛里还真的隐隐散发着点点寒气。    季薇默默地吐了一口气，忍不住说：“你不要总是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情，你知道网上是怎么黑你的吗？”    “我不在乎。”    季薇嘴角抽了一下，好，她就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娃娃，你不要喜欢上别人。”    季薇一僵。    “不要喜欢上别人，我会伤心。”    低哑的声音，略带忧郁的表情，让季薇的心狠狠地撞了一下，她注视着元丽泽，从他乌黑的眼瞳中，隐隐有些黯然伤神流露出来。    她可以忽视他的霸道，忽视他的强势，唯独就是这种不确定的天真与忧郁，她怎样都没法坦然地回避。    有时候，季薇真的希望他能骗她一下下，不管是善意的谎言也好，是什么也罢，兴许他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是，对于元丽泽来说，黑与白是纯粹的，灰色地带是不存在，不必猜测他心思的同时，也会被他过于真诚的想法伤害得体无完肤。    季薇很想冷冷地说一句：我并不在乎你会不会伤心。    可惜，她知道自己根本就狠不下心来，元倩影说过，她是元丽泽的软肋，而之于她来说，元丽泽又何尝不是她的软肋。    在父母去世后，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唯一在乎的人，也只有他而已。让他伤心这种事情，季薇觉得自己真的做不出来。    又喝了一口柠檬水，季薇声音有些缥缈地说：“他对于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嗯。”声音柔和了一些，带些软萌的鼻音。    元丽泽将报告做完后，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室内静悄悄的，空调的声音则显得比较突出，他合上了电脑，径直走向季薇的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有淡淡的光线顺着门缝透出来，元丽泽轻轻推开了房门，季薇的电脑屏幕一明一暗，而她因为疲惫，半趴在桌子上睡得很熟。    元丽泽将她打横抱起时，她下意识地就往他怀里靠了靠，双手还不自觉地紧紧攥着他的衣襟。    这是她以前就有的习惯，攥紧他的衣襟，大概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季薇在他胸口蹭了蹭，像只可爱的小猫，嘴巴还咕哝着：“阿泽——”    “嗯，我在。”    好像能听到他的回应般，季薇轻蹙的眉头舒展了一下，闷闷地说：“好想你——”    元丽泽轻轻笑了笑，她睡着时，跟以前一模一样，每回他出差回来，她也是睡得迷迷糊糊，被他亲醒后，窝在他怀里说：“阿泽，我好想你。”    将她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元丽泽怜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轻轻说：“我也好想你，想得快要发了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