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丁副营长！丁副营长！”    李国栋越过层层废墟，气喘吁吁地跑到丁梓钧面前。    “怎么回事？”    丁梓钧看着他，神情一片肃凛。    “还……还有人。”    李国栋伸手指了指那片废墟，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焦急地开口说道。    丁梓钧听到他的话，始终没有舒展开的眉心皱得更紧了。    他没有丝毫迟疑，大步朝着李国栋手指的方位走去。    “就在刚刚，生命探测仪发出信号，不确定是不是人，也有可能是这家主人养的狗，或者是猫。”    李国栋跟在丁梓钧身后，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汇报着他所知道的情况。    “是人。”    丁梓钧面容冷凝，纠正着他的说词。    他们所使用的生命探测仪配备了特殊的电波过滤器，可以把其它动物发出的频率加以过滤去除，只会感应到人类所发出的频率产生的电场。    “啊？”    李国栋面露不解。    丁梓钧没再开口，他走到人员汇集的地方，工兵连的搜救员正手持生命探测仪勘测着。    “丁副营长，探测到有生命迹象，就在下面。”    工兵连连长走过来，对着丁梓钧说道。    丁梓钧面容凝重，点点头。    “嗯，开始营救。”    由于不能准确勘测到对方所在的位置，避免造成二次伤害，他们不能使用挖掘机、吊车等机械，只能用铁锹、铁铲这些工具，或者是徒手挖掘。    搜救工作正在紧张地进行中，所有的人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生怕延误一分，就会让埋在废墟下面的人多一分生命危险。    “妈妈，妈妈！”    突然，一阵痛哭声传来，将沉默而又凝重的气氛打破。    丁梓钧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牵着一个同样瘦弱的小男孩匆匆跑来。    他们想要冲破警戒线，却被士兵拦了下来。    丁梓钧皱眉，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    那对父子正在跟拦截的士兵焦急地解释着，听到丁梓钧的声音，连忙看向他。    两人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沿着黝黑的脸庞滑落下来，消失在滚烫的尘土中。    “丁副营长，他们说……”    那个士兵行过礼，刚想开口解释，就被高高瘦瘦的男人抢过话茬儿。    “我妻子还在里面！”    “你妻子？”    丁梓钧眉头紧锁。    “她昨天没回家，我来接她回去。”    男人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急切地说道。    “我妈妈在这里干活，给我买好吃的。”    立在男人身边的小男孩儿也适时开口，他的眼睛通红通红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    “我不要吃好吃的了，我只要妈妈。”    听到他们的话，丁梓钧已然明白，被埋在废墟下面的那个人应该是一个佣人。    炮/弹炸毁这座房屋的时候，她正在上班。    “长官，我妻子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你让我进去看看她，行不行？”    男人拉着丁梓钧的胳膊，低声哀求着。    苏朵朵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眉心微蹙，快步走了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    女孩儿急切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丁梓钧身体微怔，侧首看向她。    她回旅馆梳洗了一番，换下脏乱的衣服，看上去没有那么狼狈了。    可是微微泛红的眼眶，略染苍白的面颊，却泄露了她此时的疲惫。    “不是让你在医院里好好休息吗？”    丁梓钧凝眸注视着她，沉声说道。    “我没事。”    苏朵朵唇角微挑，示意他不用担心。    她把目光移向旁边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身上，面露不解。    “他们是？”    丁梓钧缓缓转眸，看向那处聚集了很多士兵的废墟，神情凝重。    苏朵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那处围了个水泄不通，正在与石块瓦砾作斗争。    她猛地回头，视线扫过身边的父子两人，眼睛倏地睁大。    “里面……还有人？”    苏朵朵定定地看着丁梓钧，唇瓣微张，声音压得很轻，几近于无。    “嗯。”    丁梓钧点头。    “他们是家属？”    苏朵朵再次开口问道。    其实不用问，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是。”    丁梓钧凝声回道。    他们说的是中文，那对父子听不懂，只是一味地哭泣，恳求，挣扎。    “我要去救她……”    “我要找妈妈……”    “够了！”    苏朵朵的声音微扬，厉声喝道。    闻言，那对父子的哭喊声戛然而止，怔怔地看着她。    苏朵朵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燥乱压下，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轻缓了许多。    “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想救家人，也是理所应当。可是你们看看……”    她转身看向那些片刻不敢耽搁的士兵，神情严肃而又认真。    “你们手无寸铁，只有四只手，能够抵得上他们吗？”    苏朵朵说到这里，眼睑微垂，侧首看着正在低声抽噎的小男孩儿，面容和缓了几分。    “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这个时候，心里肯定害怕得不得了。你是他的爸爸，应该把他保护好。”    听到苏朵朵的这番话，高高瘦瘦的男人放开拉扯着丁梓钧胳膊的双手，伸手把小男孩儿搂在怀里，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那片废墟。    “你放心，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的。”    苏朵朵抬眸看着面前的父子，缓缓说道。    声音微凝，透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丁梓钧看着身边的女孩儿，明明她只是一个娇小柔弱的小姑娘，身上却流露出丝丝血性。    他看着她，眼神不自觉地炽热了几许。    “林老师，你休息一下，我来拍。”    苏朵朵越过警戒线，走到废墟旁，对着正拿着相机拍摄的林舒雅开口说道。    林舒雅把她“寄存”在自己这里的相机交还给她，顺势把额头滚落的汗水抬手擦掉。    “苏记者，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来咱们通讯社之前，我可是公认的工作狂。这点工作量，还累不倒我。”    她的脸上沾满了尘土，虽然失了几分美貌，却无损她的自信飞扬。    苏朵朵把相机挂在胸前，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挖出来了！挖出来了！”    苏朵朵刚刚对好焦距，就听战士高声喊道，心头一紧。    林舒雅面上一喜，从苏朵朵身边走开，踩着脚下的瓦砾石块，快步朝着人群中央走去。    脚下无路，全部由石块瓦砾堆砌而成，崎岖不堪。    林舒雅一心想着拍摄，没有留心脚下。    突然，她踩着的那块石头松动，石块间的缝隙在一瞬间增大。    脚下的着力点不稳，连带她的身体也跟着摇摇晃晃，向后倾倒而去。    “啊！”    林舒雅眼睛睁大，满是惊恐，双手却紧紧地把相机护在怀里。    苏朵朵见状，来不及多想，赶紧快走几步迎上去，伸手扶着对方的身体。    只是，林舒雅倒下来的势头又快又重，而她的脚下又是磕磕绊绊的石块，她踉跄几下，这才支撑着两人身体的重量，勉强站稳。    林舒雅狂跳的心脏渐渐平息下来，惊魂甫定。    她看向苏朵朵，眼神中还残留着些许慌乱。    “谢谢你。”    苏朵朵莞尔浅笑，看出对方有些不自在，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顺手罢了。我只是担心你倒过来，会不小心砸到我，这才顺手扶了一下。”    她的脚掌正好踩在一块凸出来的石块上，有些硌得慌，她微微动了一下。    “小心！”    林舒雅看着苏朵朵的头顶上方，眼神瞬间凌乱，大声喊道。    苏朵朵抬头，只见一块厚重的木板正立在半空中，朝着她重重地砸过来。    一道光线射来，刺得她瞳孔微缩。    苏朵朵来不及躲开，只能抬起右手以作抵挡，然后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袭来。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苏朵朵缓缓睁开眼睛。    就见男人护在她身前，左手扬起，握住木板的一头，让它稳稳地倾斜在半空中。    他的眉心微拧，眼神暗沉，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你没事？”    丁梓钧见女孩儿怔怔地盯着自己，出声问道。    苏朵朵回神，后退两步，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她抑制着砰砰乱跳的心脏，缓缓摇头。    “我没事。”    丁梓钧把木板放平，右手用力一抬，将它掷到一边。    然后双手背在身后，对李国栋下达指令。    “李连长，把伤者抬到车上。”    医院的救护车已经返回医院，再让他们回来恐怕时间来不及，只能用部队的越野车将伤者送往医院抢救。    “是。”    李国栋领命，组织士兵把伤者抬上车。    苏朵朵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他的双手背在身后，黛眉不自觉地蹙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