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放学后，孙晋阳早早的就等在了外面，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喇喇的站在校门口，而是稍微离远了一些，靠在转角处的电线杆子上，置身于漆黑之中。    长腿交叠，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夹着烟，眼睑低垂，眉目隐匿在黑暗里，看不太清楚。    他脑子里乱，一想到要走远，就放心不下，虽说宋梅现在有人照顾，但他还是怕她受委屈，也不知道那人能不能照顾好她。    还有唐苑，他们这才在一起几天呀，就要分开，想想就觉得心揪得慌。    唐苑出了校门，左顾右盼就是没看到人，心里有点儿小失落，想着可能是他有事情先回去了，一个人兴致阑珊的往前走，脚步拖沓，没了往日的轻快。    走到学校拐角的地方，隐约看到靠墙的地方有个猩红的点，一下下的闪烁着，唐苑停在原地，满脸疑惑的盯着看。    猛地传来一道男声，“过来。”    吓的唐苑后退了好几步，迈开腿准备跑，可又觉得那声音怎么如此熟悉，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不住的又瞄了几眼。    “发什么愣，过来呀。”    唐苑微微撤了一点身子，忽的反应过来，试探着问：“孙晋阳？”    孙晋阳看她浑身戒备，起跑姿势都准备好了，无奈，把烟头在电线杆子摁灭，扔在旁边的草丛里，走出阴影。    哼笑一声，扯着嘴角，问：“我叫你过去你躲啥呢？”    唐苑吐了一下舌尖，“你站到哪里干嘛？把我吓了一跳。”    孙晋阳揽住她的脖子，用另外一直手捧着的她的脸转过来，“啧啧啧”了几声，“你这胆子，也太小了。”说完还捏了捏她软绵绵的下巴。    “咦，你这身上这么瘦，怎么下巴倒还有点肉。”    唐苑气鼓鼓的把他的手拉开，朝他胸前推了一把，转身就走了。    孙晋阳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忙跟上去拉住她的手腕，“怎么了这是？”    唐苑不理他，但也没有甩开他的手，这人怎么一点儿都不懂女生的心思，他居然说她下巴有肉。    其实唐苑自己也很烦，她身子骨架小，看着特别纤瘦苗条，但就整个小脸圆嘟嘟的，还有双下巴。    她一直为此事懊恼，自从和孙晋阳在一起，她就更加在乎了，怕他觉得不好看，还专门让母亲帮她买了一本身体各部位减肥的书，上面说是要经常按摩。    可她这还没按几天呢，还没开始有效果，就被孙晋阳发现了，还明目张胆的嘲笑她。气的小脸圆鼓鼓的，像只膨胀的小河豚。    孙晋阳伸开胳膊搂住她，往旁边没灯光的地方带了带，“好了好了，这是干什么呀，好好的，过几天想见都见不到我了，你等我哭鼻子去。”    唐苑一下子没了气，“你要去哪儿？”    揉着她蓬松的后脑勺，“去海市。”    “去海市干嘛？”    “上班赚钱养你呀。”    “那你不上学啦？”    “不上了，明天来办手续。”    听到这里，唐苑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低着头不说话。    孙晋阳俯身看她，“怎么啦，舍不得我啦？”    唐苑抽泣着吸了一下鼻子，身子轻轻颤抖。    孙晋阳帮她擦着泪，“刚才不是还跟我生气呢吗，这怎么一下子就哭了，这么爱哭，脸脏的像只小花猫。”    唐苑抱住他的腰，把脸靠在她的怀里，渐渐止了哭声，听到他说。    “我不上学了，你还愿意跟我好吗？咱们从此可能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要上大学，学一个喜欢的专业，找一个体面的工作。而我只能卖苦力，可能是修理工，泥瓦工，或者在工地搬砖。你的朋友都是有文化有知识的，聚会的时候她们的男朋友都是什么白领金领的，但我就是个泥腿子，你会不会觉得难堪。”    说完这些，孙晋阳一下下轻柔的顺着她消瘦的背，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早已焦躁不安。他本着赌一把的心态，把一切毫无保留的剖析在唐苑的面前。    虽然未来还有无限的不可预料，但现在他不想让唐苑在不清楚的情况下，糊涂的做选择，她年龄小，接触的环境也单纯，并不懂层次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唐苑没回答，但孙晋阳感觉她紧紧了胳膊，把脑袋埋的更深了。    就在他觉得唐苑可能想回答，内心暗自解释，弄那么清楚干嘛，糊涂一些也挺好的时候，唐苑松开胳膊，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在如此漆黑的夜晚，她的眼睛依旧很亮，泛着点点星光，牢牢的看着孙晋阳，无比认真的说：“两个人在一起，喜欢不才是最重要的吗。我和你在一起从来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我就是喜欢你，所以不管你干什么我都还是要和你在一起。”    孙晋阳勾起了唇角，揉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笑着说：“小傻瓜。”    孙晋阳回家时，宋梅少见的没有干活，而是坐在餐桌前看电视，是一部家庭伦理剧，他扫了一眼，走过去坐在旁边。    “饿吗？我给你做点饭吃。”    “别忙活，不饿。”    顿了几秒，他对认真看电视的宋梅说：“妈，你明天去学校一趟。”    “啊！！你犯错啦？”    “没有。”    “哪是有什么事情让我去？”    “我退学了。”    宋梅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瞳孔张开，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什么？”    孙晋阳依旧一脸平淡，重复了一遍，“我退学了，让你明天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    电视里的女主被婆婆欺负的特别惨，哭的那叫一个惨烈，但宋梅已经没有心思看了，伸手抓住孙晋阳的手腕，“阳阳，咱们明天去和老师说一次，不退学了。”    “妈，说什么，我真的学不下去，与其浪费时间我还是做点想做的，我已经让东子帮忙问了，合适了就去。”    “……”    宋梅还想说些什么，被孙晋阳打断了，“妈，真的，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你是知道的，我做也决定任何人也改变不了。”    宋梅转回去面对着电视，开始抹眼泪。    孙晋阳没有说什么，拿了换洗衣服就进了卫生间。    冰凉的水从他头上浇下来，一天的燥热散了了干净，梦里都是唐苑说：“我就是喜欢你。”    第二天，孙晋阳没有早起，他昨晚是唐苑说好了，今天要和宋梅一起去学校，就不能去接她了。    宋梅和厂子里请了假，和他一起去了学校，其实也没什么手续，毕竟是退学，不是转学，学籍什么的也都留在了学校。    从办公室出来，宋梅的脸色十分苍白，双唇也没有血色。    孙晋阳有些担心，“妈，没事儿？”    “没事儿，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我回去睡一觉再去厂子。”    “那行。”    “你是不是想和同学们聚一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他，“去，吃点好的，人多可以吃火锅。”    “不用了，没几个人，我有钱。”    宋梅走到路上就支撑不住了，呼吸困难，感觉要窒息，扶着路边的树休息了好意会儿才好了一些，慢慢的走回家中，还得去上班呢。    她上次上夜班，忽然就觉得像是被人抓住了心脏，心慌不已，猝然昏倒了，还是厂长开车把她送到了医院，医生说是过度劳累加上心情郁结引起的心脏病，而且已经发展了很长时间了。    本来厂长是说给她些补偿金，就不然她到厂子里上班了，还是她求了好久，签了协议，说即使发生以为都和厂子没有关系，厂长这才同意了。    也就是被孙晋阳看到的那次。    孙晋阳到班里收拾东西，顺便告诉孔向东晚上一起去吃个饭。    孔向东说：“晋阳，我爸问了，人家招人呢，工资也还不错，能有个两千左右，还管住，就是吃得自己想办法，你看咋样，要是行，我就让我爸给他回话。”    “靠谱不？”    “指定靠谱，我爸一挺好的朋友。”    “那行。”    孙晋阳本日里和班里的同学不怎么交往，也没几个人知道他退学了。    他出了教室，往楼下走，正好遇到了李雪。    李雪见他背着挎着书包，好奇的问：“哎，背着书包干嘛去？”    孙晋阳靠在楼梯扶手上，笑着回：“干嘛，抢银行去。”    李雪抱着肩膀撞了他一下，“少胡扯，说，干什么去？”    “不干嘛，不上了。”    李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由衷的感叹，“兄弟，厉害了啊。”凑过去勾住他的肩膀，“你行呀，大家都是说说，你直接行动了啊。”    孙晋阳侧脸看他，笑的一脸痞气，“怎么了，你羡慕啊，来不来，哥哥带你闯荡去。”    “得了，还哥哥。”    两人在楼梯间里打打闹闹，谁都没看到从楼下上来的唐苑    作者有话要说： 文名就叫《筑岸》了，再改我把电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