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两种寿司

    谢瑜手头工作没停, 他没去张望其他嘉宾制作进度，只时不时盯桌上的光屏，确定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长。    现场观众闻着台上传下来的味道, 都忍不住馋意。直播频道里的网友闻不到，不用受到煎熬, 只能通过镜头近距离观摩五位嘉宾各自在做什么。    制作环节进行到一半, 有一位女嘉宾的菜品率先完成。    “哦！第一个，离时间结束还有整整七十分钟。您确定要这么早提交作品吗？”主持人夸张地惊叹了一声, “以及……诸位, 请注意时间啊。”    谢瑜身边两位男嘉宾听了这话, 动作速度都加快不少。谢瑜只抬头看了眼, 了解到情况后, 便收回视线, 专注于手头的活儿。    他面前的桌面上, 各种食材都已完全好准备好。流理台台板上，纯白色硬质垫和星际时代卷寿司用的软帘, 都已擦拭干净。    先前谢瑜尝过成品寿司醋，觉得味道不太对，临时自己用另一种醋搭配糖和盐, 倒入锅里一起煮。这时也完全好了, 被谢瑜端下来放凉。    嘉宾们既然答应来参加《美食天下》, 就早已准备好要露一手真本事, 此时在台上, 各出奇招。如此, 除了谢瑜，其他嘉宾们做的食物也同样富有巧思。    但相比其他嘉宾先前制作时桌面一团糟的样子，观众下意识青睐了始终在保持整洁的谢瑜。    大部分观众对谢瑜的做法表示赞扬，同时也有少数在唱反调。两方争辩不休，敲这弹幕打擂台。    “谢瑜果然是个爱干净的精致男孩哈哈哈。捂嘴”    “不觉得，感觉有点作，太假了。摇头”    “我个人觉得，爱卫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寿司似乎是手工做的。那不通过高温消毒，制作环境就肯定得保持整洁。”    “话是这么说，我却不相信谢瑜在家里也能这么讲究。摊手”    “只有我在盯着那一锅液体吗？是醋吗？明明都有现成的，为什么还要亲自做？”    “想展现自己的实力。狗头”    就在线上线下观众讨论得异常热烈时，谢瑜终于开始卷寿司了。    他带着手套，先把无菌透明薄膜摊平在硬质板上，抽了一张成品紫菜片，垫到薄膜上。随后抬手，伸向身边正在敞开盖子散热的饭锅。    观众就看着谢瑜舀了一勺米饭拍到正方形紫菜片上，再用勺子压平。    谢瑜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得快又仔细，弄完了还不放心，侧首低头，半蹲下去检查自己是否有米粒按平整。做完这些后，谢瑜拿起了自己调好的风味酱料，抹在了饭上，随后直接用手拿起周边放着的食材。    本着荤素搭配的原则，谢瑜抓了两根青瓜条，又抓了一把焯过水的去壳虾肉。他把食材铺到饭面上，位置落在靠近身侧的一端。    主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凑在一边围观，见此好奇地发问，“阿瑜，你把食材放在这边，是为了等会儿卷起来吗？”    主持人在看到谢瑜拿出竹帘时，就大致想明白了谢瑜接下来的操作。    “嗯，我卷给你看。”谢瑜低语，手上真一步步展示给主持人和镜头看。    被压紧实的米粒因粘性，在谢瑜卷起时并未发生移位。    “做的时候，两只大拇指要垫在下方，虎口贴近寿司卷弯曲的弧度，然后食指中指要抵住食材，防止它们在被卷起的时候发生移动。”谢瑜余光扫到时间已经只剩下五十分钟，手上动作加快，但嘴里解说的话却维持着日常聊天的语速。    相比其他嘉宾，顾得了手部动作就不顾上嘴里的话，谢瑜的语态和神态显然取悦了观众。    “觉得主持人在干扰谢瑜，被谢瑜这么有礼貌的语气萌到了。”    “如果不看屏幕，就会觉得谢瑜没有在做事。他是怎么做到的，感觉好分裂。”    “你们前面的都忘了吗？阿瑜是演员！那边有位女嘉宾是歌手，不也能做到这种程度吗？他们都是靠此吃饭的啊。”    “等等，谢瑜这是要切开那条黑色的饭卷吗？”    “终于明白谢瑜为什么要做道大家并不怎么熟悉的菜了，分食很方便啊。”    “隐约感觉到，颜值有点高。”    主持人在场上，看着谢瑜一刀刀把寿司卷切出均匀的厚度。因前期工序稳扎稳打，被切成一片片的寿司，全然没有发生中途散架这种悲剧。    谢瑜先分别舀上白棕两色的酱料，横向拉动洒在碟面上，随后小心地把一块块寿司摆放到空碟里，洒上了点白芝麻。最后拿了个手心大的小碟，装了点锅里的醋，放到大碟子上，整体端着送到了靠近观众那侧的桌边。    每片寿司截面一模一样，列成两排。小巧的酱料碟位于寿司旁，画面纯粹又精致。    谢瑜真正做第一份的时间十分钟，收手后都没休息，直接开始做第二份寿司。现场观众和直播间网友眼见着菜式成型，盯着那盘颜色对比强烈的菜式，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话说，对隔壁嘉宾做的酱骨架，我现在一点都不馋了。”    “有点小心动，为什么要做成这样好看。”    “只有我想成为谢瑜手里的食材吗？被他卷来揉去，最后温柔地摆好。脸红”    “求主持人离开画面，给一秒钟时间让我们截个图好吗？求成全。哭笑不得”    “所以中间有肉有菜，外边还有米饭。虽然没吃过人族星美食，但也学过相关饮食结构，可以说谢瑜这道菜，至少有抓准题意。”    “顺带吐槽一波，隔壁那位做酱骨架的盆友，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离题了。捂脸”    眼见着谢瑜菜式出炉，现场观众陷入各种纠结。五位嘉宾做出来的菜似乎都挺香，而谢瑜做的东西，却闻不到半点味道。有个别观众已经开始小生讨论，猜测最后名次结果，以及许愿自己能被分到想吃的那款食物。    直播频道里的网友来自星际各个星球，在已经知道自己没机会品尝，此时便很想得开。再如何饿肚子，也能打这哈哈苦中作乐。    《美食天下》归入霍华德集团旗下，便拿到了很好的宣传渠道和资源，吸收了很多新观众。同样值得庆幸的是，一场风波没带走老观众，习惯了《美食天下》的观众如期而至，给新观众科普节目风格。    谢瑜出场后，不少收到消息的粉丝涌入直播间。周城一直在后台监控着直播间留言趋势，见弹幕里大部分粉丝都有规矩有礼貌，便松了口气。    谢瑜为节目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话题热度，大量粉丝经历过金马桶奖后的起起伏伏，学会该如何维护自家艺人在路人眼里的形象，留言时就很有分寸。见到黑非也不去回击刷屏，只理智地给路人科普谢瑜的真实性格。    一时间，不少纯节目粉，原本觉得谢瑜是明星，上台并没什么大不了，本不在意。却在弹幕里得知了不少谢瑜的相关信息，慢慢开始对这位明星感兴趣起来。    就在不少观众犹豫着先开直播还是先去关注谢瑜主页时，直播频道里传出了谢瑜的声音。    “这是反卷，可以看看有什么不同。”谢瑜无意间瞄到主持人从其他嘉宾位置走开，来到他这边，便友善地介绍。    画面上，原本被包在外围的紫菜片与米饭层对调了位置。一颗颗饱满的米粒变成了裹住着所有食材的存在。    谢瑜做到了第二条反卷，镜头移过来时候，他正巧在用竹帘卷寿司。他抽开竹帘，小心地托着一条寿司送进装有白芝麻的浅口碟里。    就在主持人疑惑发问时，谢瑜推着寿司在芝麻碟里滚了一圈。米粒黏了不少芝麻，整只寿司从头到尾被芝麻包裹，很是奇特。    “还可以这样玩啊。”主持人等谢瑜把芝麻反卷切好装盘，就凑到桌边，先是睁大眼睛观察，好半晌后才笑着提出质疑，“谢瑜不怕等会台下观众试吃时，芝麻掉一身的吗？”    谢瑜还以为主持人会问些技术类问题，没想到主持人这么皮。他想了下，发现确实有可能出现主持人描述的意外情况，只能无奈地摇头，直言自己欠缺考虑。    现场观众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直播频道里不少网友也乐了。    “主持人长点心啊，你现在这么多嘴，晚点所有嘉宾结束制作了，小心谢瑜不给你吃哦。斜眼笑”    “其实主持人没故意针对谢瑜，毕竟这位当家主持，每期都在制作环节，于各嘉宾之间游走找茬，十年老观众，表示早习惯了。佛系一笑”    “我算了下，一条寿司切了九块，现在都做出来三条了，就二十多片。如果评委试吃，每人一片……”    “时间还剩下二十多分钟，谢瑜可以再做两到三条。”    “等等，他动作好像变了！”    观众们以为谢瑜还会重复先前的做法，便专心在聊天发弹幕。少数为谢瑜截屏的粉丝最先发现谢瑜的手法有变。    果然，台上的青年不再直接抽取整片紫菜，反而拿起了一边全新的、专门被消过毒的食材切割器。    谢瑜给机器设定了宽度和厚度，便把好几片紫菜同时塞进了机器入口。机器开始运转，而谢瑜走向了饭锅。    移动镜头及时给饭锅特写，观众这才发现，谢瑜之前制作三条寿司卷消耗掉的米饭，不到整锅米饭的二分之一。    主持人没吭声，就在等着看谢瑜接下来要如何做。    谢瑜以前只吃过手握寿司，并未真正付诸实践。当下看到锅里剩余的饭量，有些发愁。    他不愿意浪费食材，却真真觉得自己做不完。    桌上各种熟肉海鲜，以及处理好的蔬果，是可以搭配得上米饭的分量。只是他时间已经不充裕……    谢瑜在一开头就舍弃了天妇罗寿司、炙烤寿司等高难度选项，为了保证作品内容丰富度，不愿就单纯做一种造型。他不甘心，硬着头皮做起了手握寿司。    准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他完全没有在意场上观众的惊叹声，只用勺子拿捏饭量，舀了一小块饭送到左手手心里，用手指捏出长方体形状。随后抓了条虾肉，抹上酱料，再从机器出口拿了条不足手指宽的紫菜带，从中把米饭和虾肉绑在一起，摆上了碟子。    他意外于自己第一个做得如此顺利，重新找回了信心，接下来的动作就稳了不少。他放开胆子，尝试着搭配不同食材，让肉松、熏鱼、蟹肉，甚至是纯蔬菜，轮番上场。    相比和谐得如出一辙的切片寿司，握手寿司这边就花样百出。正因谢瑜随心所欲搭配，每一份手握寿司，不管是色彩还是口味，都有着独特的搭配。    谢瑜抛去了先前的谨慎和紧张，越做越爽。丝毫没关注到台下观众坐席区，角落里细微的动静。    他手上动作也越来越流畅，速度加快，一块手握寿司用时不到三分钟。他尚且还不自知，围观人员都暗自啧啧称奇。    谢瑜几乎是卡着时间点收手，等他彻底停下来后，才发现几位嘉宾不知何时“交了卷”，都跟着主持人，围在他身边好奇围观。    而桌上的寿司，已经远远超出了节目组要求提供的量。    “好了好了，可以停了。”主持人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手头没动作，“阿瑜你再做下去，多出来的寿司就进我们肚子了。”    谢瑜绷着的情绪放松下来，粲然一笑，“那就做给大家吃啊。”    一旁的四位嘉宾在交出作品后，也都留了几份在手头，见谢瑜这么说，连忙表示支持。    “阿瑜你这些寿司，真的，给我都舍不得吃。得拍够了照，才愿意送到嘴里。”    “我们也有也你留一份，等下和观众们一起吃。”    “酱骨架，就问你爱不爱吃？”    “我想尝尝寿司，好饿啊……”    “喜欢的，刚才被大家做菜的香味勾走了魂，做寿司都不能专心了。”谢瑜故意打趣，帮助工作人员收走要发给观众的寿司碟子。    嘉宾们站了两个多小时，多少有些累了。见主持人开始走后续流程，便在工作人员指引下走回舞台一角的嘉宾坐席区。有着工作人员的帮助，他们很轻松把多出来的食物从制作台运回了坐席小桌。    谢瑜还守着规矩，怕主持人提到他，需要他对着镜头说话。他等了片刻，发现隔壁嘉宾都吃开了，完全不在意形象，便失笑地也跟着拿食物。    他先拿起了一块自己做的寿司，想试试口味如何。考虑到接下来还得上镜，怕食物碎屑掉落在衣物上影像拍摄，他在确认镜头正对准其他方位后，果断低下头去，张嘴一口吞。    他拿的正是芝麻反卷，还未吃到嘴里，芝麻醇香扑鼻而来。谢瑜把寿司都抵进口腔，咀嚼的动作使上了些力道。    他如愿从米饭里吃到了浅淡的醋味，然后尝出了海苔的鲜味。随着咬合动作，他通过味觉分辨出了寿司里爽脆的青瓜条，以及绵密如丝的蟹肉。    风味酱料最是特别，咸甜之外犹有一番滋味。它们在单个寿司里，分量虽少，但一旦吃到就难以忘怀。    “唔——好吃！”坐在谢瑜左侧男嘉宾豪爽地称赞一声，“寿司才是一口满足的好物啊！”    谢瑜一听，就知道自己得赶紧答话。不想给人留下不稳重的印象，他只能加快咀嚼速度，努力咽嘴里食物，抱歉地冲身边人摆手。    不远处的主持人看着菜式被分到观众手里，听着隐形耳麦里，节目组的嘱咐，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观众席最后一排，临近安全通道的角落。    《美食天下》每期都有一百多位观众，从舞台上往观众席看，就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影。加上走道都坐满了从隔壁节目跑来围观的工作人员，主持人猛然一看，还真难分辨谁是谁。    他没捕捉到后台人员口中说的人影，只能转回头来把话题抛给谢瑜，“让我们来采访一下各位主厨，对于自己做出来的美食有没有信心……阿瑜，你觉得自己做得如何？”    谢瑜猝不及防被点名，怔愣着抬头，左脸腮帮子略鼓，一脸茫然，下意识用手擦了擦嘴。    “啊？”他急着吞下寿司，嗓子还有些发干。思维比身体反应快，脑海里下意识闪过了该回答的话，“总的来说我自己是比较满意，但也觉得有改进空间。”    主持人好歹憋住笑意，场下观众和直播频道里的网友就不含蓄，直接笑开了。    “谢瑜这样子，像不像大家读书时，上课偷吃被抓了现场的样子？我要搞事”    “那一脸懵的表情，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生无可恋”    “就喜欢看谢瑜一本正经胡扯。有粉籍别误伤”    “先肯定再谦虚，这种场面话，和我答不出题时一顿瞎说，没太多区别。荡漾一笑”    “谢小瑜别遮掩了，以为主持人没看到就能装作无事发生吗？天真，忘了全场四五个机位了？《美天》定期重播，到时一定很精彩～”    “都不用等重播了，现场前排表示，已经拍照了。大猫舔爪子表示期待”    主持人掌握着节奏，见嘉宾注意力都集中了，便开始面向镜头走流程。谢瑜知道自己是最晚交出作品的人，便开始关注场下有被分到寿司的观众评委。    他把观众们吃到寿司的不同表情收入眼底，环顾了整个观众区，便想移开视线。只是他无意扫到后排，骤然皱起了眉头。    就在他看到角落位置时，有个观众躬身站起，面向演播厅后侧安全通道离去。    谢瑜恰巧捕捉到了那个背影，他看着那个一身黑色衣服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不知为何，心突然砰砰跳的很快。    他没看到那人的正脸，只堪堪捕捉到了半边背影。照理说那身衣服没任何标记，与一般观众的创作别无二致。只是那身形，却异常地像……    谢瑜还没想明白，就听到自己被主持人喊到。他没办法，只能配合主持人走流程。    他有些走神，等主持人开始公布结果时，都还惦记着方才那个背影。    “《美食天下》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名和第二名分数相同。要知道一百位评委观众，拿到等量投票这种情况，极小概率能发生。”主持人拿着光屏，遗憾地冲观众席笑了下，“改版之后由大屏幕来公布名次，我又失去了一个调侃嘉宾的机会。”    线上线下观众用鼓掌和弹幕，对此表示喜闻乐见。    谢瑜扭头看舞台上的大屏幕，听到场下观众在欢呼着加油。    大屏幕上，分数柱在往上涨，随后出现了第一个停止增长的数据。谢瑜并不特别在意输赢，先前试了下同伴做的酱骨架，觉得口味非常好，这时就“不务正业”地盯住酱骨架的数据条不放。    “最受欢迎的菜式是……”主持人其实早就收到了结果，只是为了调动气氛，语气夸张地喊着，“让我们祝贺酱骨架和寿司！”    对于能顺利得第一，谢瑜还是感到比较意外。他握住做酱骨架的嘉宾伸来的手，站起与他交换了个礼节性拥抱。    大屏幕一次性公布所有名次，主持人在介绍外并列第一后，就开始介绍其他作品。    场上热度达到**，谢瑜朝观众席微微躬身致谢。    没拿到理想名次的嘉宾遗憾地释然一笑，祝贺起两位冠军。他们放言说要去两位冠军家里蹭饭，谢瑜听闻连忙点头，表示欢迎。    在宣布完竞技结果后，主持人留着嘉宾，让谢瑜等人在舞台上简单说下感想。谢瑜缓过了得第一名的兴奋劲儿，顿时又想起了先前的身影。    他越想越觉得像沈祁，但记得明明出发时，沈祁还说等去一趟警署交材料，没时间去现场观摩录节目。    他在舞台上与其他嘉宾一起为节目收尾，丝毫不知道，他报以疑惑的某人，已经大方地拿着他在台上做的寿司，在官方公布结果后，更了微博。    “沈祁：好吃，遗憾，不能作为评委投个票。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