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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良善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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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吗?”    “挺好的。我很满意。”    “恩, 满意就好。那里是属于何家的地界,以后,也绝不会有任何人踏入。你……”    “我会在这里潜心做研究。”许莫白停了一下,安抚住在他脚边不断撒娇的幼犬,本该永久都挂在脸上的笑容已经清浅到几近消失,“没什么大事的话,就别再联系我了。”    “我……”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去听何子濯接下来的话。    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谢谢,抱歉, 对不起这些词的。时至今日,许莫白不知为何,怎么也是不想听这些话从何子濯口中说出来了。    “何子濯。”许莫白好看的唇微张,慢慢道出这三个字, 尾音微颤。    十几年前,他作为许家叛徒被何子濯收留在何家。而现在, 他再次成为了人们口中叛徒。    何家的叛徒,除妖师界的叛徒,人类的叛徒……    其实比起‘叛徒’,用恶人来形容才更为准确。    毕竟, 他可是违背了《两界律法》,被人妖两界共同追杀的通缉犯呢。    他的挚友需要太多的稀有妖怪,为人所知的那些,只要杀一个, 被发现就是再回不去家族的重罪。所以,他只能替他从其他地方召唤来那些妖怪。    可惜有几个妖怪的气息实在太过特殊,西陵域的妖怪、联盟的那些除妖师也不全是酒囊饭袋,终究是查到了他的身上。    当时的何子濯言朔青两个人好不容易柳暗花明。许莫白微微一笑,承认自己召唤了那些妖怪,也已经将他们制成了稀有的召唤材料。    一个罪人的称呼就直接砸到了他身上。    在那之后,他看到了很多嫉恶如仇、恨不得替天行道的人,除妖师和妖怪都有。不过许莫白特别注意了许家的人。    那些人当中,有多少是想活捉他,想得到那些召唤术法的呢。他偶尔也会想想这些。    而许莫白成为了人妖两界的罪人后,何子濯为了保护他,做了很多努力,无论是在何家还是在除妖师联盟。    并且在他有意无意的影响下,如他所愿的,直接从何家取了一整片森林给许莫白。    有可以无人打扰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何子濯也会提供一直提供他需要的材料给他。许莫白确实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却不是以他之前所想的,更加完美的方式。    如果没有言朔青的事情,他迟早也会用其他手段让自己得到这些。而且在他的所有设想中,没有一个是会让他付出那么大代价的。    从长久利益上来看,他应该是亏了的。    想到这儿,许莫白就忍不住的想轻笑几声。    何子濯、何子濯、何子濯。    现如今,能让他做到这个地步的,也只有这个人了。    “也不算亏。”他将地上的小狗抱起来,一下一下给他它顺毛。    何子濯有很大可能成为下一任除妖师联盟盟主,言朔青也在慢慢接手西陵域。    许莫白其实一直很清醒,甚至清醒的发现了自己的自我欺骗。    在何子濯的事情上放弃利益感情用事什么的,果然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愚蠢到令人发笑的许莫白了。    ……    众所周知,许莫白是许家少爷。在他与何子濯一起待在何家时,许家人一边叫着他叛徒,一边试图让他回到许家。但时至今日,早就没人知道当初他是怎么离开的许家,当然也有不少人好奇并调查过这件事,却都是无疾而终。    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在所有知情人都死亡的情况下,当年的那些事早就石沉大海。而在许家很多长辈都觉得许莫白是他的直系后辈,也有不少女人到他面前说他可能是自己遗落在外的儿子的现在,连许莫白其实只是个连族谱都上不了的私生子这件事情,都是没人知道了。    没错,许莫白只是一个私生子。是许家一个边缘长老在外尝鲜却没做好措施的意外。    虽然因为有了他的关系,他的母亲被那个长老偷偷接到许家,但因为他出生后被验出许家血脉薄弱,那个长老就直接将他们母子赶出了本家,并‘大度’的让他们做了许家下人。以他救回来的妓子的身份。    许莫白在许家待过的仅有的几年,一直是作为最低等下人,与他母亲一起,几乎被所有人欺辱的。    而那个时候的他,虽然日子过得并不好,却在他母亲的保护与教诲下,养成了格外温和柔顺的性子。    说起来,倒是和他与何子濯在一起时对外界展露的形象算是极为接近的,却是真真正正的软弱可欺。    至于他到底是怎么变成如今的样子,就要从他和母亲被人绑出许家开始说了。    那个时候的世道远没有何铭寅半强制着实行《两界律法》后和平,人与妖大战小战不断,除妖师世家虽有威望,但散修除妖师也是四处横行,甚至有很多人想破解除妖世家的血脉传承,暗地里处心积虑抓捕除妖世家的子弟。四大世家名望很高,虽然没人敢动四家的本家少爷,却也有不少人会冒险去抓那些边缘子弟。虽然血脉稀薄,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再怎么也是血脉能力强大的四大家族。比如许莫白当时所在的那个地方。    不过与其说是绑,许莫白母子两个不如说是被人拿去交换的。    前面有说,许莫白和母亲是作为下人被所有人欺辱的,而在所有欺辱他们的人当中,也总有几个欺负的特别厉害的,其中三个自诩身上有许家血脉,又看不起许母身份的少爷们,对他的厌恶更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    而那一天,真正的许家本家少爷刚好来到他们那儿,被那几个人带着参观,还顺道‘观摩’了他们捉弄路过许莫白。    当然自持身份的本家少爷并没有动手,带着两个看着就很厉害的仆从,只是站那儿微扬着头,看着他被几个人用石头砸着跑出这块区域。    “这贱人生下的种,可不配靠近少爷。”    许莫白看那个少爷一身白衣,倨傲的看着就和他不在一个世界。许家人喜着白衣,他的母亲早就将他的身世告诉了他,也将他取名‘莫白’——    莫要肖想白衣。    那次他的额头被石头砸出了好大一个伤口,鲜血不住的往下流,跑回房间后,却是被他母亲哭着抱住了。    那个温柔如水的女人一边帮他擦拭鲜血,一边哭着说那些少爷们还小,不懂事,让他别记恨他们,长大以后也要好好替他们做事,听他们的话。    当时的心情许莫白早就记不清了,只是哪怕在遥远的未来,他也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怎么回应的。    年幼的许莫白也伸手抱住了他止不住哭泣的母亲,抬头擦去她好似怎么也流不尽的眼泪。    “妈妈别哭。我会听话,永远不会生少爷们的气。”    他的母亲立即转悲为喜夸他乖。他一句我不疼还含在嘴里,却是再没必要说出口……    许莫白以为和那位本家少爷的见面只会有那一次。他怎么也想不到,和他的第二次见面、带着自己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会来的这么快。    他是先见到那位少爷的仆从的。虽说是仆从,但保护的可是身怀许家血脉的本家少爷,那两个人作为除妖师的本事肯定不弱。可许莫白再次见到他们时,那两个人,却是带着浑身的血气与伤口,格外狼狈的互相搀扶着走回这儿来的。    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眼睛都是一亮。    “这小子,长得挺俊。”“而且只是个下人的儿子。”“就他。”    两个人互视着点头,似乎暗中决定了一件重要的事。    那之后,许莫白才刚回到房间,马上就有人找了上来。他带着他的母亲,突然过上了以往怎么也不敢想的生活。    他被人带下去洗了澡、泡了温泉,然后穿上崭新的舒适衣物、吃从没吃过的高级食物、睡被子温暖的床。    他的母亲也明显受到了与他相同的待遇。    当与他再次相见时,不过隔了一日,却像是许久未见的那样,连嘴角都上扬着满足的微笑,幸福的如同一个得偿所愿的小姑娘。    上一次看见她这幅模样,还是同为下人的刘婶送了她一条草编的手链。每每看到这样的母亲,许莫白也会忍不住的,和她一起微笑起来。    “莫白,我们马上要去做一件大事啦。”穿着白裙的女人笑着对他说,“你要乖乖听话,成功以后,我们就能在本家少爷的庇佑下,永远过上好日子。你高兴吗。”    “恩。我很高兴。”许莫白回应了这个笑意盈盈的女人,“我会听话。”    愚蠢的女人。现在的许莫白每每想起那个时候的母亲,就会这么评价。他那个自诩善良,一直到死都在等待别人施舍的母亲,实在是可怜又可悲。    更可笑的是,在这个人的影响下,他实在有很长一段时间也是处于那种状态的。不过幸运的是,他至少从那种悲哀的思中清醒过来了。    任何东西,都不是你展现善良,付出一切,就会有人施舍给你的。    然而那个时候,当他自愿服下伪装的药物,和母亲一起被绑起来送去绑匪那儿与那位本家少爷做了交换时,不过六岁的许莫白对母亲“等许少爷逃出去了,一定会去许家本家带着人来救我们。”的话深信不疑。    等被救回去,他们又有救少爷的功劳,生活肯定会好起来。他甚至这么天真的期待过。    期待着……期待着……然后再没有然后。    直到他们被人从这批人手头买走,都没有任何人来救他们。    那段日子,绝对算得上是许莫白人生中最灰暗时间段之一。    特别是当他被检测出并没有多少许家血脉后,之前几天所有的特殊优待都被取消,反而过的比其他人更加艰难。    他是和其他被抓来的许家人关在一起的,只有寥寥几个,但当初总在许家欺负他的三个人却是都在。敢出钱买四大家族的并不多,他们的价格又被提的很高。在这个地方呆的时间越长,他们的待遇越差。    反正只要不死,血能用来做研究或是能卖去满足一些小人物想将世家弟子踩在脚下的愿望就行。    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看守他们的人对他们的戾气也是越来越大。拳打脚踢都变成家常便饭。    直到他们中一个性子比较傲的少爷被打的快要断气送回来,半死不活的躺在他们面前时,这让人绝望压抑着的生活开始出现了第一次改变。    许莫白记得躺在地上的这个人,总是喜欢将他踹到在地,再一口唾沫吐在他身上,说妓/女的儿子不许和他走在一条路上。而在旁边照顾着他,一直念叨着需要治疗上药的两个,也总是跟在他身边作威作福。    只是这三个人的小打小闹,过了半年多地狱般日子的他,也是很难记得起来了。    但是他的母亲,这个在心里把所有许家人都捧到天上去的女人,就算在她自己食不果腹的现在,也会合着许莫白的食物一起分给那些少爷。这件事就犹如一根导/火/索,直接砍断了这个女人最后的犹豫。    当晚,许莫白就亲眼看着他的母亲,那个他发誓永远听话,长大后要让她过上好日子的母亲。在有着足够清醒意识的情况下,走向了看管着他们的两个男人。    关着他们的那个房间很破烂,外间的等是那种会让人连字都看不清暖黄色。    许莫白也是第一次知道,在这种颜色的光下,被拉长到他面前的那三个揉在一起的影子,会如此让人觉得难以入目。    而这其中一个是他的母亲。    随后,隔着半堵墙的那头,传来了让人难以忽视的声音,那是他从未从母亲口中听到过的声音。    两个男人的喘息,伴着女人起起伏伏的音线。    “不愧是下贱的妓/女,这么快就做回老本行了。”    许莫白骤然被身边男孩的一句话惊醒。    只那么点时间,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颤抖着低头,才发现自己两只手因为握的太紧,太久没修剪的指甲扣进了肉中。鲜血顺顺着手指间的缝隙滑下,一点一点晕染了下方地面的颜色。    “在这种情况下还只想着做这些。”血腥味在这个房间早已经是家常便饭,刚刚讲话的人没发现许莫白情况的不对劲,讥嘲着继续道,“喂,你怎么不说话。哦,我忘了,你就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嘛。应该是早就习惯了?”    许莫白只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到角落缩成一团坐下。    “切,都遇到这种事了,还屁声不敢出。”那人翻了个白眼,就和另外几个已经红了脸的少年坐一起去了。    许莫白将头埋在膝盖里,两只手抬起来堵住耳朵。用上的力气大的仿佛要将头直接压爆。    不要听、不想听、不能听……    他对外面发生事情其实很模糊,他的年龄与阅历注定他不能明白具体的事情。但还是隐约的,知道母亲在做那些让人作践的事。他也不能出声去问那些明显是知道些什么的许家人。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如果再去听他们说那些话,迟早是要忍不住冲上去直接给他们一拳的。    但是他不能,他答应过母亲。要听话,要温柔,要微笑。将来,这些人总会记着他们的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只是心底,有一个很模糊的声音总是在对他说:假的,怎么可能,你看这些人的嘴脸,本就是错误的付出,付出的再多,都不会得到的更多了。    许莫白缩在角落里,将头埋得更紧了些。    自那晚以后,他们的日子突然变得好了些。拿到了药,给他们的吃的也好上许多,量也是足够。    许莫白又开始跟在他母亲身后,里里外外帮着照顾那些少爷。一切仿佛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除了每天晚上,他都得看着他的母亲,走向一个个与以往相同或者不同的男人。    许家的少爷们也习惯了女人用这种方式给他们换来的优待。而他们只需要偶尔,施舍般的说一声“辛苦了。”就能让许母高兴许久。    许莫白犹如一个听话的傀偶,没有任何感觉的,除了那事,完全和自己母亲一起行动。    这是不对的。付出与收获完全不成正比。他直到后来,才明白并检讨这段日子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他们被人从这里买走已经是自那起几个月之后了。    “要你们那一批许家的货。全部。”    许莫白只听见这一句话,就和他的母亲、那些许家少爷们一起,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颠簸后,被运到了一座大山的深处。    他们被关到了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山洞,那也是所有实验品被关着的地方。地下就是一座巨大的研究所,这儿的主人似乎是只买四大家族的人,所以被关在山洞中的人并不多。和以前一样,许家来的他们也是被单独关在一个山洞中的。    而这里,就是许莫白在见到何子濯之前,一直生活着的地方了。关于许莫白这个人,也就是在这个地方,真正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实验品的数量不多,又全部被打了药剂浑身无力,看管他们的人却还是不少。    光许莫白这边,每天都会换三次班,每次都是不同的两个人。并且每个几个小时就会有人巡逻到他们这里。    买了他们的人下的命令是只要他们活着,在他有需要的时候有人能给他抽血就行。这和他们在之前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同。    就算现在还算一切正常,他们也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处境就会和之前一样,越来越差。    他的母亲比预料的时间还要早些,就被那些少爷小姐们推着出去替他们谋福利了。即使那几个以往没和他们在一起过的人心有犹豫,也在生活水平逐步上升后慢慢放下了那无用的同情心。    当然,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和以前也并非全然相同,不然,许莫白别说是改变,就这么跟着他母亲这么一直到死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而最大的不同,就直接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像之前那些苟活着得过且过。    这个实验式做的实验。会让他们有生命危险。    被关在一起的许家人起先并不清楚这件事,他们都是同一时间从不同地方运过来的,根本没人知道之前生活在这里的人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除了有许家侍女身份却没有许家血脉的许母,他们这波人里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被带走前往地下实验室,许莫白被选中的次数不多,却也是见过这个实验室的主人的。    地下实验室唯一的科研人员,是一个看着有些病态的中年男人。    他给他注射不知道什么作用的药剂时,许莫白注意过他的眼神。那是狂热中带着死寂的,完美融合了两种对立情感的眼神。    拥有这种眼神的人做的实验,绝对不会是什么安全无害的单纯的血脉研究。他当时就有一瞬间这么想过。    只是许莫白没想到,他的所思所想会应验的这么快。    当第一个牺牲者出现后,本来就是靠着大家一起维护的平静假面,被以最直接的方式打破。    那个白天被带去实验室又带回来的许家少爷,在半夜突然发出惨叫,仿佛承受了他难以承受的酷刑,满地打滚的同时不断挠着自己的皮肤,在最后声嘶力竭中断气归天。    然后身上挠出数不清血痕的尸体直接被守卫驾轻就熟的拖了出去。    这一天就犹如一个分割线,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有白天被带走的人晚上以最痛苦的姿态死在他们面前。    本就没有多少人的山洞里,开始了人数的骤减。    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祈祷被守卫选中要带走的不是自己。    当死亡的威胁将他们压抑到极致时,哪怕是最软弱的人,也会选择爆发。    在许莫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关在这儿的四大家族剩下的人在开始慢慢有了联络,他们在暗中策划着什么大事。    许莫白被母亲牵着手逃出去时,都对他们的计划一无所知。    但他的灵魂仿佛被分成两半,一边迷茫的跟着行动,另一边却是清醒的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告诉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成功。他们并不是这里的第一批实验品,也不可能是唯一选择逃跑的。比起逃跑成功后的道路,不如想想失败的后果。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除了许家之外其他三家的实验品们,却不是最后一次。    在他们被抓回去之后——是的,那次他们根本没跑出去多远,就被人包围直接起来抓了回去。    这里的人像是对这种事情格外习惯了,连处理方式都好像极其熟稔。    他的母亲,被那些少爷们当成牺牲品推了出去。实际上她也确实是负责联络四个家族的主要人物。    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一刀一刀斩断是什么滋味,许莫白却是怎么也记不起了。    当时的自己到底是抱着怎么一种心情一直没闭上眼的,他也想不出来。    他只知道,他的母亲,其实并没有多少不甘。    “这样少爷们就安全了。”    能说出这种话的母亲,已经在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明白的范围了。    “莫白,我的儿子。以后就只剩下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们。这样……”    这样,少爷们会记住你的恩情,让你过上好日子。    哪怕母亲的话没说完就自动上前承担了所有罪责,他也能替她将后面的话补全。    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突然想明白。他的母亲,怕是早就被逼疯了的。    照顾?听话?呵。如果这些有用的话,她现在就绝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许莫白硬是睁着眼睛,将母亲从生到死的过程看的清清楚楚,从头到尾,一点都没错过。    “喂,你没事。”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走到他旁边询问,“听他们说,她……应该是你的母亲。”    这个时候他那个被杀鸡儆猴的母亲早就被人清理的一点都不剩了,地上也只剩下一滩血污。    “没事。”许莫白摇摇头,还对身边的人笑了一下。    他从未如此清醒过。    那个人却像是被他吓到:“你,不会是傻了?”    许莫白这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人是有印象的。    他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不一样,无论是逃亡的时候,还是被抓回来的现在,都有一种鹤立鸡群的突出感。他的穿着格外洁净,那些守卫对他的态度也是格外不同。    这么想着,他的心中明明应当是没有一点伤痛的,面上却是直接微笑着,就有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    “诶?!”那个人有点慌了手脚,“喂喂,不是,你别说哭就哭啊。”    “我没事。”许莫白依旧是勾着嘴角的,眼泪却是流的更凶了,只是他的心里却是反常的一片平静。    他很清楚,现在自己的反应、言语、眼泪,都是做给面前这个人看的。    是的,他当然会听话、会照顾、会投其所好——在确定有足够的回馈的情况下。    看,不过是这么假装坚强的脆弱,在这个明显不同的人面前哭一哭……    许莫白的灵魂冷眼旁观着,那个人蹩脚的安慰、还着急的让守卫去拿水和食物递给他。    你看到了吗?这才是正确的方法啊,母亲。    许莫白在实验室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所有实验品里面,唯一一个四大家族的本家弟子。    不是像一开始他那样的伪装,而是真真正正的,何家本家少爷,何追祈。    这个何家的少爷性格很好,他在许莫白面前总是很喜欢笑,也很喜欢讲一些自己以前的事情给许莫白听。    因为何追祈的年龄也不大,在被抓到这里之前也没去过多少地方,所以他讲的最多的,还是自己的家族。    何家的早课有多烦、何家食堂的糖醋排骨多好吃、何家藏书阁的老头有多能睡、何家灵器库里有多少灵器、何家家主多厉害、何家花园里的花有多好看、何家开的炼器课有多难……    许莫白总会笑着点头,也含着几分真心的夸何家听起来真的很好。    当然何追祈也有问过他许家的情况,许莫白不褒不贬,只是摇头说不知。毕竟他在许家时,接触的只是最边缘的那块地方。    他跟何追祈呆的时间长了,慢慢也接触到了以前接触不到的东西。    哪个守卫喜欢喝酒、哪个守卫喜欢食肉、哪个守卫在外面有个媳妇……    包括这个地下实验室的主人,他喜欢乖巧听话的实验品,偶尔会看一些和实验无关的书,看书的时候会做笔记,一页又一页的白纸被他写满,和实验报告混在一起。他不习惯整理房间,应该说除了实验和看书,其他事情他都有些做不好。    和许莫白同一批被买来、一起逃亡过的人一个个死亡。他却是被护着,逐渐接近了实验的真相。    何追祈的地位再高,却还只是实验品而已。他们两个还是要接受实验的,只是相比其他人要安全许多。    许莫白会帮实验室的主人整理他的资料,在换的更安全的实验试剂的同时,也通过查看这些资料拼凑出这个地方的秘密。    他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    做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件事,都能得到想要的,或者远远超出预料的利益。    他身边的人开始分为三种,有用的、可能以后会有用的、没用的。    但准确来说其实只有前两种,几乎没有人会是完全没用的,哪怕是那些普通的实验品,也会在某个时候某件事情中派上用场。    特别是在他知道真相之后。    这个地下实验室最大的秘密。    实验室的最深处,一座上古留下来的书房中,记载着现在无论哪个世家都没有的秘法。    唯一相同的是,依旧是只有拥有血脉传承的人可以使用。    实验室的主人发现了这个书房,就有了可以超越任何一个除妖师的可能。    但他没有任何一个世家的血脉。书房里所有的秘法他都没办法学习。    所以他倾尽一生所学,想研究出能将世家血脉导入自己身体中的方法。    而且还是不会随着时间被替换的永久的血脉留存方法。    这是这个实验室最主要的研究。    而其他的,激发强化血脉能力、血脉能力的反古、将几种血脉的融合……这些在得到血脉后会用到的东西,同时也在研制着。他因此弄坏了不知道多少的实验品。    许莫白在他身边,因着得了他的喜爱,被他用最温和安全的方法慢慢激发着他自身许家的血脉能力。    甚至和何追祈一样,被许可去看书房中许家相关的秘法。    但他们都需要慢慢翻译那些晦涩的秘法,然后总结简化给他看。    大概是为了成功后学习起来更加简单。    许莫白知道其中的道理,却也乐在其中。毕竟他得到的好处,比他付出的多了太多。    自那起好几年的时间,他跟何追祈就分别负责许家、何家的秘法。顺带接受着体内血脉的强化与反古。    但日子总不可能就这么平静下去。实验室的主人在某天检查了他自己身体之后,骤然的就加快了实验进度。    许莫白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知道这个人可能得了什么病,时日无多了。而他给他们两个用的试剂,也不再是用无数人试验过完全安全的了。    用针注射的没办法,但口服的东西,许莫白开始总会想办法稀释或是少服一些了。    那个人的身体以很快的速度垮了下去,在许莫白注意到的时候,这个地方已经不再向外收购四大世家的实验品,并且所有的守卫都被灭口。    在他们感觉到不对走出书房的时候,他和何追祈骤然已经是最后两个实验品了。    实验室的主人就站在书房外面,他已经干瘪的脸上全是阴翳,然后一把火将他视若生命的书房一把火烧掉,连带着他们两个翻译出来的东西一起。    他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别想得到。许莫白默默给他加了句旁白。    然后,在他准备开启毒气与他们同归于尽之前,亲手用刀杀死了这个可以说是改变了他整个人生的人……    “跟我去何家。”何追祈对出了山洞后有些无所适从的许莫白发出邀请。    “好。”许莫白笑着应下。    这个人,果然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不过,何追祈还是没能带着许莫白回到何家。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帝都还是太远了。    何追祈原先就是何家本家少爷,体内的血脉强度比许莫白强不知道多少。以往注入到身体里的药剂不断激发,那人死了之后,又没人帮他制作压制血脉的试剂。他们不过走了半途,他体内的血脉反古强化程度超过了身体承受的极限,马上临近爆体。    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自己学到的秘法,将所有灵力注入许莫白体内,以求帮他无限压制血脉强化的速度。    “听说,拥有时空之力的任家,因为血脉能力太过逆天,出生的孩子十有八/九会直接被自己的血脉直接抹杀,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体验一次。”何追祈死的时候,全身毛孔都有血喷涌出来直把他整个人都染成了血色。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笑着的。那种轻松写意随遇而安的笑容,一如当年。    “不过何家也绝不比任家差就是了。”    许莫白是面无表情着将他的尸体埋葬起来的。如果没有观众,他也不是很想浪费自己的表情。    “谢谢。”他只对着那一抔黄土说了两个字,然后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没了何追祈,他也就不准备再去何家,无论在那个人嘴里多么美好,但在许莫白看来,终究还是四大世家中的一个,与许家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差别。    不过他还是要去帝都的。他要去许家,去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杀几个人。    然而在他长途跋涉、好不容易到达帝都之后,他却在前往许家之前,遇到了一个人。    那一年的冬天其实格外的寒冷,冷的许莫白都不想再在外面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但在他看到那个人时候,偏偏就停了下来。    彼时的何子濯自以为笑得骄傲恣意毫无破绽,在许莫白看来,却是假的很了。    可他本来不该为这样一个陌生人驻足,巧合的是,笑着的何子濯,跟当年那个何追祈实在有几分相像。    区别只在于,他们一个是假笑,一个是真笑。    许莫白心里有了几分兴趣,他几乎被寒风冻住的脸突然就勾出了一个弧度正好的温润微笑。然后就这么走到何子濯的面前停下。    “呐,眼泪,留下来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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