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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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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武将军府    「我儿的武功近日大有长进, 不错!」冯唐抚须,含笑赞道。    冯紫英骄傲的一笑, 「这都是托了渏玉的福,她不愧是宣武将军林寒的徒弟。虽然才刚学乍练,但一身功夫都是精妙得很,孩子大受裨益。」他和漪玉平日都不只是偷出去玩乐的, 经常都会互相切磋,加之漪玉新学了秀水剑法, 当中的精妙之处他虽然并未能完全理解,但也窥得一二。    提起漪玉,冯唐脸色一正。    「为父向天策府相熟的故旧打听过, 宣武将军至今尚未成婚, 听说他父母双亡, 自身也无亲属, 旁人亦并未听闻他有徒弟。」    「但孩儿确实亲耳听得渏玉唤宣武将军做师父的,而且宣武将军也没有反对,反而对渏玉关怀备至的。」冯紫英想起当日林寒一心顾着漪玉的模样, 越发肯定漪玉一定林寒关系非彼寻常。    「但无端端的, 宣武将军何以会收一名女娃子为徒呢?」冯唐沉吟。    难道那个渏玉真的是林寒在外搞出来的私生女儿?因怕名声不好听,不欲外人所知,才谎称是徒弟?    冯紫英毫不惊讶漪玉是女孩的这个事实, 这消息还是他告诉父亲的, 「无论如何, 孩儿与渏玉交好也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他在倚红院当晚就隐隐察觉到漪玉是女孩, 但见漪玉似有心隐瞒,都就故作不知了。    「嗯……」冯唐赞同的点头。    姑且不论漪玉是什么身份,但她能够在冠军侯府随意出入,可见林寒和李敛待她的不一般。    冯唐实在受够了自己直肠直肚带来的坏处了。八年前,他一时糊涂在皇上面前说皇上疑心重,不懂用人。结果皇上是宽大为怀,不跟他一般见识,但其他同僚却纷纷排挤他。要不是他往日无甚劣迹,洁身自好,恐怕早就被人弹劾下来了。都就前些年受人点拨,让儿子去主动靠向李琏,自己都多与冠军侯示好,同僚的排挤、弹劾才停了下来。    而冯紫英心里其实也有自己的小打算。    十岁的孩子可不算小了,在一些小户人家已经是可以成为顶梁柱的年纪,多过几年就可以成婚的了。    冯紫英既是冯唐的嫡子又是独子,冯唐对他的期望很大。冯紫英也很争气,习文学武都有不俗的表现,引得旁的人家都是赞不绝口、艳羡不已。在这个父严母慈,众星拱月的环境下长大,他也没有长歪,生得一副为人豪爽,爱打抱不平,仗义执言的性子。    打从前些年起被父亲派去亲近李琏,冯紫英就开始对李敛的重要…或者该说是权势的重要性有很粗略的认知。    因为李敛是军方之首,所以父亲要想方设法讨好他。就算李敛的儿子李琏对冯紫英爱理不理也好,他也要尽力让李敛喜欢自己,愿意帮他父亲在李敛面前美言。    这些粗略的认知简直是打开了冯紫英新世界的大门。    而现在,林寒是天策府的宣武将军,独掌一营,手里的权势较他父亲多很多。加上林寒深得李敛的器重,如果能娶他的徒弟(女儿?)为妻,对他,对他一家都定能有莫大的好处。    再者,冯紫英都不讨厌漪玉,甚至有点点喜欢她。他觉得漪玉性情开朗大方,不似旁的往来交好人家中的姑娘般扭扭捏捏,长得漂亮,又会武功,夫唱妇随自然不在话下,往后的日子想来也不会无聊的了。    冯紫英可以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漪玉的。    想起漪玉,脑海中现出她娇俏的脸容,期待的小眼神,他不由得默默地出神。    因为前期准备得差不多,加上呼韩邪的行动力很快,不过短短半月时间就已经达成协议,连同突厥、鲜卑、柔然组成联军,一同出兵。兵力不出李敛所料,有百万之数。    百万四族联军开往周朝边境的时候,一个劲爆的流言隐隐约约地自匈奴营地之中不胫而走,并以一个不慢的速度向其他三营扩散开去。    据说,伟大的匈奴王呼韩邪大单于在周朝妓院里,被一眾周人目击他与众多匈奴下属大开无遮大会,所以恼羞成怒之下,才会兴兵攻周……    据说,呼韩邪大单于当日被周人目击到自己雌伏在匈奴下属身下的丑态……    据说,那个敢上了匈奴大单于的匈奴勇士就是铁弗部的乌里滚……    据说……    不好说只有大京城的百姓才八卦,草原人八卦起上来更是丧心病狂。    普通的兵士们还好,不过是在行军和休息期间互相交头接耳,感慨那「瘦骨嶙峋」的乌里滚居然能够压倒匈奴史上五百年内最出色的大单于,并组队结伴去围观、「景仰」这位大匈奴的勇士及就着流言的「重点」添油加醋,衍生出无数带着浓浓黄色的小故事,广为流传。    而级别较高的匈奴将领、匈奴各部族族长等更是三天两日就携手相约乌里滚喝酒吃宴。这些人欺软怕硬,不敢找另一位独断专行、权倾草原的当事人的情况下,自然找上他了。城府老道些的谈笑之间不断探听流言的真假,功力不够深厚的则直白的问男子之间床上的感觉如何,差在未直接问他与呼韩邪在床上的感觉了!    乌里滚既是尴尬又是羞怒,但他虽然「荣升」为呼韩邪的入幕之宾,实力却比不上那些大部落的族长和手握精锐的将领,根本得罪不起这群人,只得强颜欢笑地应酬他们。    这情况还算好,其他那些同样被呼韩邪一手提拔的年青一辈们,不知道是因着不忿自家顶顶好的王居然被乌里滚这只癞蛤.蟆给吃了,还是因着羡慕嫉妒恨的关系,一天三四次的轮流向乌里滚提出决斗。    这下子乌里滚就惨了!    匈奴人「贵壮健,贱老弱」,他们崇尚勇武,看不起弱小的人。    为了获得尊敬,在战斗中他们往往奋勇杀敌,争先恐后。而正因为他们的这种尚勇精神,使得他们在战斗时总能保持旺盛的士气。    在匈奴,勇士可以获得最肥壮的牛羊,最强壮的骏马,最锋利的武器,最漂亮的女人,最能干的奴隶。相反,懦弱的废人什么都不会有,还要忍受旁人的讥讽和侮辱,做最苦最累的工作。    面对同辈们的决斗,乌里滚可以拒绝,但拒绝之后的后果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于是,即使乌里滚的武艺可算得上是同辈之中最出类拔萃的,但双拳难敌四手,每天被揍得脸青鼻肿。本来还有点同情心的匈奴人一想起这臭小子居然污辱了他们最伟大的「撑犁孤涂(长生天的儿子)」,就只恨那些后生揍这狗东西揍得不够狠,恨不得自己亲自下场!    毫无疑问,这流言绝对是冯子芝的手笔,为的就是败坏呼韩邪在草原上如日中天的威望和动摇联军的军心。若是呼韩邪矢口否认,或者暗地里把乌里滚和狐鹿伊等人灭口,那就等同坐实了他雌伏人下,成了兔爷儿。草原人心高气傲,哪怕呼韩邪功绩再高也好,他们都绝不会屈服于一个兔爷儿之下,更何况他们本来就不是一条心。    只是,呼韩邪也不是蠢的。无风不起浪,况且事实上他真的是栽了,被无数人目睹了现场!    这事瞒得一时,瞒不到一辈子。    与其死不承认,倒不如将计就计。    于是,呼韩邪强忍把狐鹿伊等人,尤其是乌里滚千刀万剐的冲动,警告他们把当晚的事情守口如瓶后,就示意他们出面「澄清」──当晚他们的而且确在周人的妓院里玩乐,由于中了周人的阴谋(春.药),逼不得已互相「解毒」。    但是,乌里滚是被呼韩邪压在身下的!乌里滚是被呼韩邪压在身下的!乌里滚是被呼韩邪压在身下的!重要的事情说三次!!!    至于,周人为何会认为呼韩邪会雌伏乌里滚?可能因为那时候他们俩个正在玩别的姿势,让乌里滚坐在呼韩邪身上,使得周人误会了。    大部分澄清的事实都与流言相同,唯一不同之处在于乌里滚和呼韩邪之间上下的问题。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为了自己的「清白」,呼韩邪特意令乌里滚随侍在侧,在不同公众场合摆出一副邪魅狂霸的样子,以各种方式挑逗乌里滚,而乌里滚也配合默契(真实反应?)的脸红低下头,一副予取予求、任君采撷的娇羞小模样。    由于以上两位演技实在过于逼真,一来二去之后,呼韩邪收了乌里滚做男宠的传闻彻底盖过先前的流言,成功挽救了呼韩邪的「清白」,也成功挽救了乌里滚的性命。    不说呼韩邪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花了多大的力气维护自己名声,就说远在京城只待皇上一声令下,就可以马上出发的李敛等人。    天未亮,偌大的冠军侯府灯火通明,侯府上下已经忙碌開來。    缓缓地替爱郎整冠,冯子芝收手,向后退了一步,欣赏自己的成果。    脆弱的脖子旁边有着几层铁护领保护,银甲色的鳞甲上有细致的金纹沟边,胸前同样有着一块泛着银光的护心镜,裹挟着鳞甲的红袍上同样有精细的金纹,硬朗、潇洒,没有过分华丽的配饰,有着「银甲将军」的潇洒气质,却也给人一种时光磨砺,内敛成熟的感觉。    冯子芝看得失神。    他看着李敛由一个初入兵营的少年,经历战火与厮杀,崭头露角,逐步成长。    由初入沙场,一往无前,到凯旋班师,将军年少,他一直陪伴着他。    但他不能每一次都陪伴着他上阵杀敌,只能留在京城看着从前线传回来的战报,想象爱人经历一次次的生死危机,看着归来后的李敛被打磨得愈发内敛而成熟的样子。    李敛透过明晃晃的玻璃镜子,清楚看到冯子芝被自己的帅气「迷着」的模样,不由得露出一个欢悦的笑容。手上不停,继续自己的刮胡子大业。    在他每天勤勉不懈的努力下,李敛脸上连青茬胡须也不多。    一隻如葱根般修长白皙的手指从旁伸出,轻轻地抚摸着眼前人光滑的下巴。    「何必整天刮胡子呢?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也不怕旁人看轻了你,手下人不服气你的。」冯子芝一边来回摩挲着李敛的下巴,一边玩味的说。    李敛喉咙微动,厚实温热的大手紧紧握着爱人顽皮的手,灼热地凝视着镜中的倒影。    「谁叫我家的芝郎长得貌似潘安,才胜子建,芝兰玉树般的人儿!我这老粗若是满脸胡子,不修边幅,岂不是辱了芝郎的美名!?」李敛可没有忘记先前那颜玉,明面上就这一个,暗地里他可不知道有多少个「情敌」呢!    「贫嘴。」冯子芝轻笑。    对于李敛为何下巴只出现些许青茬,都定会细细刮除,即使他不说,冯子芝自己也猜得一二。无非是因着他是内侍,毛发不盛,爱人怕他感怀自身,才不留胡须而已。    虽然他自认没有那脆弱,但也感于李敛的心意,心里暖烘烘的。    「一会儿誓师之后,我就得随军出发了。这场仗都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你自己在京里万事小心。有哪个不长眼的文官惹到你,你别生气,且记下那人的名字,待我回京之后就替你收拾他。」    「还有,早上、入夜、天气清凉的时候,记得多穿衣服。我上月在京郊猎到一只貂,让人给你做了一件貂裘,还有太上皇刚赐下来的白狐皮大氅,天冷的时候,你记得要穿上。不准因为嫌麻烦而不穿!」    「还有,我给你掏的蜂蜜都放了在厨房里,足够吃上三月,我已经吩咐厨娘每天冲一杯给你喝。」    「还有,师父给你开的方子,早晚都要喝,不准耍小孩子脾气倒了,或者装忙忘了喝!我会让人好好看着你的!」    「还有还有……」    李敛很是不放心,喋喋不休的交代着。    他越说就越担心。    小芝根本不懂照顾自己,要是他走了,留下小芝孤伶伶一个在京城,怎生才是好呢!?李敛恨不得连人打包随军离开,但战场凶险,生活艰苦,远远比不上京城,他可不舍得让小芝受苦受累。    冯子芝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一下没一下的应着,显得极度心不在焉。    李敛不高兴了,「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的!?」    「时间不早了,你再不去营里就赶不上点卯了!」冯子芝回过神,若无其事的道。    李敛怨念,这是转移话题敷衍他了!    「琏儿早已出发了。」冯子芝坦然道。    李敛瞧了一眼天色,见时间真的不早了,作为一军之长,他总不能姗姗来迟的。    他只得交代最后一句,认真的凝视着自家不放心的爱人,「总之,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在战场上担心你。」    冯子芝心下一突,眼神淡定地看着门口,语气温和的回道:「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至于,你会不会担心就不知道了。    李敛挑眉,每当自家爱人语气镇定,却不敢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小芝这是做了些「对不起」他的事情了,例如:天冷的时候,在外面工作没有披上大氅,却告诉自己披了、偷偷把药倒了,然后告诉自己喝了……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    但时间实在不够了,而且小芝最是嘴硬,想要从嘴里套出真话,就算是李敛都得花上很多时间,只得在心里藏了一个问号,记下此事,就匆匆离开了。    「呼!」冯子芝轻呼了一口气,幸好时间不够,要不然就怕要提早穿帮了。    此刻,京城的天空有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当李敛离开冠军侯府时,已有星星点点的水滴从天上洒落下来。    「厂公,行囊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了。」一个番子悄无声色地从冯子芝身后出现,并且撑开伞稳稳地挡住冯子芝头上的雨水。    冯子芝也不惊讶,抬手阻止了正想为他拂拭衣袍的番子,平静吩咐道:「让留守在京的番子时刻戒备着,不论是宫里,还是宫外,所有的消息都要整理好向咱家禀报。若是谁出了差错,咱家剥了他的皮。」    「是,厂公。」番子身子一颤,头深深地低下去。    他知道厂公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对了……」冯子芝稍一迟疑,「把貂裘、白狐皮大氅、药和蜂蜜都带上。」    「是,厂公。」    「还有,让厨房多做一些糖葫芦,出发的时候一并带上。」    「是,厂公。」    如此一来,小敛应该…不会生气了!应该…不会?    年轻貌美的东厂厂公心虚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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