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皇帝劫数
“您那时候应该直接谢恩的。”书舞一边往浴桶里倒热水一边说。 年无忧掬水一捧水,倒在臂上的伤痕上,一边洗一边反问:“是感谢他把我禁足翊坤宫还是感谢他赏了我一条鞭子。?” “可是皇上饶了你的性命。” “我的命本来就是我的,哪里轮得到他去饶恕。”年无忧掬了一把水泼到脸上让自己清醒一点。 “书舞,今晚我要出宫一趟。” “恐怕不妥……”书舞谨慎道,“皇上特地嘱咐容木加强戒备,怕是已经猜到你会逃出宫去。” “现在看守翊坤宫的是容木?” “是的……”书舞叹了口气,“我真怕他认出你来,那这事儿就麻烦了。” “我不担心容木,我担心师兄,”年无忧叹了口气,“书舞,我好像做了一件对师兄不利的事,我想知道他的消息,否则我不安心。” “那也没必要出宫啊,”书舞想了想,“宴喜儿不一直和年府保持着联系吗?”书舞放下水桶,“皇上禁了你的足,又没禁我的,我帮你去问。” 年无忧趴在水桶上问:“书舞,如果我做错事,师兄会原谅我吗?” 书舞捏了一把毛巾帮她搓背:“你也不想想他对你做了什么,你那时候气成那样,后来还不是原谅他了,他哪里有脸怪你。” “那是两码事。”年无忧打了个喷嚏,起身裹了衣裳。 “我一直都想不通,你怎么可以原谅他呢。”书舞有些异想天开地猜道,“因为你并没有那么在意他。” “我没的选,从九岁那年开始就没得选了。”年无忧走出屏风,静静歪着,长发撒在枕头上,诗意得不太像她。每当想起那年烟火下的少年,总会变得虔诚且向往。很多人活了一辈子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茫茫人海偏偏只喜欢那一个人,但是年无忧却清楚地知道,甚至于具体到遥远的某个时刻,那是喜欢上他的那一刻,从那一刻开始追溯,他们一起放风筝一起下海捉鱼一起掏蜂蜜,那些过往,就想一条条白浪一样层次分明。她无比缅怀仿佛隔世的一刻,微咸的海水气味在发酵,螃蟹顶出沙子爬到脚背上,黑暗天空开满无声的烟火,可是世界上最璀璨的莫过于烟火下少年的话语:“许你苏岁年年无忧无虑。” 就是在那一刻,她才喜欢上他。 “年妃娘娘,”书舞唤回她的思绪,“我现在去找宴喜儿,你别等我了,早些休息。”说完没等她回答,便自顾自走了出去。 “你怎么在这人?”片刻之后,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出什么事了?”年无忧朝再次打开门,“谁在那儿?” “回娘娘,是许答应。” “是你……”年无忧深深望着那女子,犹豫了片刻,“进来。” “年妃娘娘为什么带着面具?” “我为什么不能戴?”年无忧冷笑反问。 “我很想念你,无忧。”她说着忽然动容地握住她的手。 “哦?”年无忧冷冷地将手抽出来,“我回宫那么长时间,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皇宫里的权属计谋我是见识过的,”许瑶微微一叹,“我从来不相信死去的人还能再回来,所以当皇上招阿麋治病之事,我从来没有相信过。” “那你现在怎么就相信了?” “除了你谁还敢放火烧宫呢?”她笑着走过来,眼里闪着泪光,“无忧,我真高兴,你终于回来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请你别再来烦我,好好回你的宫里呆着。” “我们是朋友,你忘了吗?” “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以前的人我也不想再见。”年无忧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怎么能进来这里,容木呢?” “你说的是那位禁卫军副统领,他可是皇上的新服,这会儿哪有时间管其他的。” “皇上又怎么了?” “从昨天开始就昏睡不醒,太后娘娘担心又有刺客趁机行刺,所以把容木调回了养心殿。”许瑶顿了一顿,“我在翊坤宫外等了很久,等到侍卫撤走,我才敢进来的。” “皇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跟我说呢?” “别说是你,我也是偷听听到的,太后娘娘对容木下了命令,不得惊动后宫中人任何人。”许瑶叹了一口气,“此时非同小可,现在皇后被困,又不能出来主持大局,太后娘娘自然是怕人心大乱。” 年无忧想了想,派书舞去养心殿打探虚实。 “无忧,你……不相信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们不是朋友吗?” “区区一个答应,你也配和我称朋道友?” “无忧,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许瑶走过来拉住她的手,“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别再跟我提以前,我就是太笨,才会落到今天的田地。” “皇后已经失势,你还想怎么样?” “是啊,皇后已经失势,只差一步就垮了,你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找我?”年无忧掐住她的肩膀,“告诉我你的企图。” “无忧,你怎么变得跟后宫女人一样多疑了?” “啧啧啧……你还要跟我演戏吗吗?”年无忧冷笑,“你以为你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吗?趁我改变主意之前,马上滚出翊坤宫,别再让我看到你。” “无忧,我可以走,”她动容地开口,“但我求你收手,崔烟、沉蜜、顺雅,甚至皇后都已经付出代价了,你还不知足吗?” “她们是自作孽,了解她们还怕脏了我的手。” “所以,请你离开。” “我终于明白,你也是不想我留在这里的,”年无忧冷哼,“嘴上说的好听,其实是怕我跟你争宠。” “我若是有心真宠,又怎么会离群索居住在那里。”许瑶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是担心你,再在这里待下去,我怕你回不了头,我怕你万劫不复。” “我已经不能回头了。”年无忧冷哼,“若得不到皇后之位,我不会罢休。” “无忧,这真是你想要的吗?” “是又怎么样?” “那你要想办法救救皇上才行。” “我心里有数,这件事不用插手,你给我出去。”年无忧背过身,伸手指向门口。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又有人按住了她冰棍似的手。 “娘娘,许答应已经离开了。”书舞按住她冰棍似的手指,慢慢地放下去,“你在发抖。” “你回来了?”年无忧神色凝重地问,“养心殿里有什么消息?” “皇上一切安好。” “什么!”年无忧皱眉,却松了一口气,“皇上没事,那么许瑶是在骗我。” “娘娘,其实我并没有亲眼见到皇上,侍卫不让进,我是躲在暗处,看到御膳房往养心殿里送吃食物。我看到他们端出来的盘子,饭菜都动过,所以皇上不可能昏迷。” 年无忧想了想问道:“你什么时候见到宫人把盘子端出来的?” “就在刚刚。” 年无忧一听,立即去了一趟御膳房。 御膳房总管立即向她行礼。 年无忧指着几个盘子问:“这是皇上吃过的?” “回娘娘,是的。奴才正把剩菜倒掉。” 年无忧一眼扫过去,有个盘子已经空了,还有几个好好地放在那里。 “那是什么?” “是甜点,皇上今日胃口好,光这一盘甜点就吃掉了一半。” 年无忧点点头:“膳房里的油烟味真是重,你忙你的,本宫先走了。”说着便带着书舞离开。 “娘娘,怎么了,从御膳房出来后,你的脸色就不对。”书舞见她越走越快,紧紧跟上她的脚步,“你倒是说句话。” “皇上出事了,往养心殿送食物,不过是太后为了掩人耳目。” “那应该请太医才对。” “是啊,应该请太医才对,可是太后为什么没有请呢?” 就算太后为了稳定前朝,要隐瞒皇上昏迷之事,总不至于就这样把生病的儿子晾在哪里。 年无忧满心疑惑地回到翊坤宫,刚进门不久苏子就跑了过来,她平时大大咧咧,今日的表情却是那样着急和凝重。 “发生什么事了?” 苏子跪在了地上:“年妃娘娘,奴婢实在没有没法子,只能求助您了。” “起来说。”年无忧一边说一边扶起她来。 苏子还没开来得及开口,宫人就急匆匆来报--皇后娘娘来了。 这不可能,皇后不是被禁足了吗? 年无忧正在怀疑,皇后已经容光焕发地站在了眼前。 “年妃看到我难道不高兴吗?这是什么表情?”她温婉浅笑,“我解禁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你。” “臣妾年氏参见皇后娘娘。”年无忧盯了她一眼,微笑着问,“不知娘娘何时解禁,我怎么从来没皇上说过?” “皇上的心思总是前变化万捉摸不定,伴君如伴虎,想必年妃也深有体会。” “皇上只是心思难测,并不是朝令夕改之人。” “年妃若有疑惑,大可以去养心殿问一问皇上,只可惜他连本宫都不肯见,怎么可能见你呢?妃子再得宠也不可能越过皇后,这边是规矩。”皇后说着轻轻握住她的手,“你说是不是?”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年无忧行礼道,“臣妾恭喜皇后娘娘重获自己。” “听说年妃得了协理六宫之权,以后本宫还要你从旁多多协助才是。” “皇后娘娘放心,臣妾叮当鞠躬尽瘁。” “有你这句话,本宫真的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她握了握她的手,转身离开。 年无忧站在原地冷笑,太后如此煞费苦心地隐瞒皇上的病情,原来就是为了假传这一道旨意,用这种方式解除皇后的困境,简直是饮鸩止渴,若是皇上醒来,知道这件事只会更加怒不可遏。 太后娘娘在宫里活了那么多年,目光原来也如此短浅。 “年妃娘娘、年妃娘娘……”苏子颤巍巍地唤回她的思绪,“您岂能容忍皇后如此嚣张?”她说话时,带着一种忍辱负重的哭腔。 这不是属于她的声音和表情。 年无忧有些不认识地看着她:“苏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娘娘,”苏子拖住她的手,双膝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恳求,“我没有办法了,但如果是您,一定可以救救皇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年无忧疑惑,“你也知道皇上的事。” “我不仅知道皇上昏迷不醒,我还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苏子忍了忍眼泪,“是水贵人,她懂得梦魇之术,她要让皇上永远活在梦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年无忧皱紧眉头,看她的眼神也变得复杂。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是皇上在梦里告诉我的。”苏子抹了抹眼泪,“虽然是做梦,但是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你所说的应该是通梦,”年无忧抱着手臂思量,“只有关系亲近的人才可以做到,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居然能和他通梦?” “回娘娘的话,我是皇上的人,奉命皇命监视皇后娘娘和年妃娘娘。” 那一瞬,年无忧朕的觉得天地都颤了一颤。 那么单纯而直爽的孩子居然皇帝安插的细作。 “皇上的手腕总是高人一等,若论心机,后宫女人加起来也不能和他相比。” “年妃娘娘,这下您可以相信我了。” “相信?”年无忧冷笑甩开他,“你骗了我这么久,现在跑来让我相信你,你脑子让门夹了。” “娘娘,求您救救皇上。”苏子哭着抓住她的手,那样的无辜可怜又楚楚动人。 年无忧掐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可笑,如果你知道谁是凶手,应该去找太后,而不是来找我。” “实不相瞒,奴婢第一个想到求助的人也是太后,可是当时太后娘娘来到养心殿来看望皇上,对着昏迷不醒的皇上说的话,奴婢全都听到了,所以立刻打消了那个念头。” “太后对皇上说了什么?” “太后娘娘要用皇上的名义召回十四爷,想让皇上退位给十四夜。” “是啊,十四王爷和皇上是一母所生,如果我没记错,他的大福晋和侧福晋都来自乌拉那拉氏。” “是的,皇上登基前,太后本来就就是支持十四爷的。”苏子哭道,“现在奴婢能求的只有你了,年妃娘娘认识那么多江湖异士,一定能找到解救皇上之人,还请娘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皇上一命。” “往日的……情分?”年无忧一愣,脸上生出厌恶的表情,“你知道什么?我和他有什么情分。” “皇上如何对待娘娘的,我都看在眼里,娘娘,做人要有良心啊。” “你真是急昏了脑袋,什么话都敢说,你的意思是本宫没良心是不是?”年无忧冷笑,“好啊,本宫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没良心。”说着,抬起手轰出一掌。 电光火石之间,辛德忽然冲上来,接住那一掌,膝盖擦着地向后滑了一丈远,终于靠到了墙上才停下,他立即吐出一口血来。 “不要命的家伙。” “娘娘,苏子做的事,我都知道,您要罚,就连我一起罚。” “你不是说过要忠于本宫吗?” “请娘娘放过苏子,奴才愿意替她一死。” 年无忧甩甩手腕冷笑:“与其让你们痛快地死去,不如活着受罪。” “那皇上他……” “我是要当皇后的人,没有他我怎么当皇后,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他,但是我得和他谈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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