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大结局
夕阳西下,他们坐在房间,面对面用膳,他为她夹菜,他为她斟酒,就像平常夫妻一般。 “要不是臣妾腿脚不方便,我还能给您跳支舞呢?” “来,坐我身边来。”他说完话才想起什么,主动坐到她身边,“你来不了,朕就去,没关系的。” “皇上,”她的手指抚平他的眉,“您有心事,可不可以对臣妾说一说?” “还不是朝上那些事,”他叹了口气,“说起来就头疼。” “可是臣妾想帮你分担。” “你有这份心,朕很欣慰。” “可我们夫妻,不是吗?” 皇帝动容地看老看了她一眼,“是啊,夫妻应当如此,好,那朕就告诉你,是因为有人造反。” “蚍蜉撼树,皇上实在过于担忧。” “关键是不一处,你看过地鼠吗?这只藏下去,那只又冒出头来,朝廷排出去围剿的队伍实在是疲于奔命。” “多派几个人不就成了。” “无人可派,你相信吗?” “信,”年无忧微微一笑,“皇上说什么,臣妾都信,臣妾想为皇上吹一支曲子。”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支短短的竹笛。 “一曲忘忧,甚好、甚好……”他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 笛声悠远,似云卷云舒,散漫之中透露着一丝紧张。 “嘟嘟嘟”的声音打断了乐曲。 皇帝轻轻皱眉,走过去打开了窗户。 “原来是一只鸽子。”他回头笑了笑,“汉时昭君以一曲琵琶,使雁忘振翅而落,故得落雁之称,你可以与她齐名。” “昭君出塞成为千古绝唱,是因为她可令国兴可安邦域,可是臣妾的这一曲怕是南辕北辙。” “你这是在谦虚吗?”皇帝抓着鸽子走了过来,心情很好地抱在怀里。 “臣妾说的是实话,”年无忧勾唇一笑,“您为什么不看看它的眼睛。” 皇帝摸着鸽颈,仔细看了看:“蓝色的。” “是啊,这只蓝眼信鸽是楚又良送给臣妾的谢礼。” “他一个窃听之贼还能有这宝贝?” “您别看不起他,江湖隔墙耳的名称可不是浪得虚名,他几乎知道所有大臣见不得人的**。” 皇帝的手顿了顿,继续逗着鸽子。 “那又怎么样?江湖小泥鳅掀不起大浪。” “如果再辅以左右武盟盟主呢?”年无忧轻轻地叩击着竹笛,脸上带着一丝得意。 “左右武盟,这在武林中兴起不久,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不巧,臣妾手上刚好有两只刀佩,可以号令他们为臣妾做任何事。” 皇帝深深地望他一眼,又低头看看信鸽。 “难怪,朕要派他们去打仗,他们一个两个不是坠马就是突发恶疾,原来是无忧你的功劳。” “皇上,你本来还有个人可以用的。” “你说许忠远。” 年无忧点点头:“师兄曾跟我说过,他是一员猛将,更难得是表里如一,楚又良竟没有他一个把柄只查到他十分疼爱那唯一的旨意,很可惜,你拔了他侄女的舌头,他恐怕是不会为你效力了。” 皇上顿了一顿,怀里的鸽子扑哧扑哧地飞走了。 就在今天晚上,年无忧等着和他翻脸。 可是他却鼓掌大笑:“不愧是无忧。” “你为什么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笑了笑,“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想要什么跟朕说就好。” 他杀了她的师兄,她便毁掉他最心爱的东西。 他应该痛苦,应该疯狂,应该歇斯底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好像没事人一样。 “你别以为我会善罢甘休。” “无忧,我只想问你,你是在为自己报仇,还是为了你的师兄。” 有什么不一样吗?年无忧紧紧皱眉。 “无忧,我用我的江山换这个答案,这不过分。” 年无忧望着他:“我不恨你,如果你没有杀我师兄的话,我会离开。”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同他说话,却是说了他最不想听的话。 “无忧,你知道吗?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将他千刀万剐。” 年无忧愤怒地揪起他的衣领。 “不想要你的江山了。” “我对你说过,是我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不是我的我也可以抢来给你,江山本来就是我抢过来的,你不记得了吗?” 过去种种,她是真的不记得了,不过也没说要紧的。 年无忧松开手:“我总会有办法折磨你。” 那一夜,年无忧笑着转着轮椅走进了配殿,当配殿的大门再次打开,她竟然站着走了出来。 “无忧,你的眼睛。” 年无忧走到镜子前照了照,她的瞳仁已经变成了红色,鲜血的颜色。 “配殿里到底有什么?” “密道还有彼岸无涯。” 年无忧抬起手掌,上面有一道很深的伤痕:“我用自己的血将它吸引过来,我吞了它的花心。” “无忧!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毁了你的江山。”年无忧走到窗外,吐出一口烟气。 那烟气飘飘渺渺上升到高空,渐渐扩散,美丽的如同晚霞的披纱。 “夜风会把毒散播四方,被感染你的你的子民将会成为行尸走肉为我所用。” “无忧!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可以不在乎一个男人的尊严,却不得不捍卫帝王的尊严。 看着他愤然转身,年无忧跌坐在地上,得逞似地大笑,笑着笑着却哭了起来。 自那日以后,皇上就将她囚在了一个只有一个窗户的铁牢。 但是吃穿用度仍然按照旧例。 可是即使如此,情况仍然不断恶化,每日都会从各地传来急报,朝廷上下也是人心惶惶。 可是他们找不出源头,后来出来一个倒是,说是祸首就藏于后宫,可是他们还没听到破解之法,他就被皇上处死了。 一时间,揣测纷纷,民怨沸腾。 铁室内的年无忧可以预感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她猜测这个时候皇帝一定已经焦头烂额。 门豁地被打开,光线迸进,她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 可是她没有抬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我知道你来问破解之法,我不会告诉你的。” “年无忧!” 怎么是这个声音? 年无忧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皇后。 她手里提着把斧子,仍旧在呼呼喘气。 “你不是奉皇命来的。” “你给我过来。”皇后丢到斧头,立即抓住她的手带她跑了出来。 “你不怕皇上罚你吗?” “都到这时候了,我还怕什么?”皇后说着将他带进一个废弃的宫殿。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告诉你,这次你真的做错了。”皇后说着,手搭上一只到花瓶,轻轻一转。 墙上突然出现一道门。 一股阴冷潮湿的风铺面而至。 年无忧跟着皇后走了进去,突然瞪大眼睛。 “师兄!” 她急不可耐地跑过去,托起那人的脸。 是师兄没错,年无忧颤抖地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活着就好。 “年无忧,皇上没你想得那么心狠,尤其是对朋友,他和你是一样的人,所以他才会那么喜欢你。” 年无忧只顾拍着师兄的脸,并不在意她说的话。 “年无忧!”皇后怒道,“你已经不记得皇上以前的样子了,可我记得,他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温柔的男子。” 年无忧垂下眼睑:“跟我说这些没用,关于他的事,我都忘了。” “忘了!”皇后苦笑,“我真是替他不值,为了你这种女人竟然落到如此田地。” “为了我!”年无忧好笑,“是他把我变成一个废人。” “你难道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变成这样?” “人的**不就是如此吗?”年无忧不屑冷笑,将师兄从柱子上解下来,“既然师兄还活着,我会离开。” “等等,那那些百姓怎么办?你必须告诉我破解之法。” “……没有!” “我不信。” “他废我武功,还这么折磨我师兄,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嫁。” “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皇后随手抄起了烙铁,就这样举过头顶。 年无忧她不敢,所以只是昂着头轻蔑地笑着。 “你真的不记得对皇上说过的话了。”皇后无奈地垂下手,烙铁叮铃一声砸在地上。 “我已经说,我已经不记得了。”年无忧一边说一边扶着师兄往外走。 “你赢了我,我就喜欢你!” 年无忧突然愣住。 “你说……什么?” “这就是你对皇上说过的话,如果不是这句话,他仍旧是温柔善良的四阿哥,仍旧是潇洒江湖的富贵闲人,可是为了赢过你,他放弃了这一切。”他拜她为师,也是想赢他,可是等到当上皇帝之后才发现,纵使贵一国之君,对有些事仍是遥不可及。 “你的脚步太快了,他赢不了你,便只能让你输。”皇后突然冲到她面前,“就算你没有心肝,知道了这些你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置身事外吗?” 年无忧推开她,神情变得迷惘。 这些话都想不起来了。 可她若是真的说过,那便是爱过他的。 人世间的情爱太难解,“师傅无忧解不出来。”她仿佛又回到了碧潮山的那童年岁月,因为做不出作业而趴在石台上大哭。 “无忧,你总是犯错,不让你吃点苦头,你就是不长记性。” 这是师傅的声音,年无忧一个抬头,竟然真的看到了师傅。 虽然很害怕但却是说不出的高兴。 “无忧,你知道错了吗?” “无忧知错,无忧认罚。” 记忆中,她总是找理由推托,要不就是找师兄顶罪,从来没有这样乖乖地认错。 师傅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严厉。 拍拍她的头,让她重新盘腿坐在石台上。 年无忧走上去,低头一看,竟然发现身体上有花瓣剥落。 再抬头时,师傅已经不见了。 这时候空旷的草地上,不知道书在朗朗读书。 “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年无忧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皇帝的脸。 她立即坐起来,向后靠了靠:“你是来问我破解之法的。” “我只想让你好好休息,朝廷上的事交给我。” “是我,都是因为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们是夫妻,妻子闯了祸,做丈夫的自然要去收拾烂摊子,这没什么。”他轻柔地笑着,如一阵春风般轻轻拂过。 那一瞬,他的脸忽然与记忆深处的一张脸重合。 那是一张被烟火映红的脸。 “愿你岁岁年年无忧无虑。” 画面转瞬即逝,声音也戛然而止,但是已经足够。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破解之法了?” “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他侧了侧身,仍旧没有回头,一口气走了出去。 “等……” 年无忧来不及叫住他,只是扶着门框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叹息。 在梦里的时候,她终于明白,回到碧潮山的两条路根本不在密道之中。 碧落海是心死,而黄泉道则是身死。 因她不死心,所以才在红尘中沉沦。 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到了她离开的时候。 皇上应该是知道了破解之法就是杀了她。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这条红尘路最终还是走到了尽头。她本就不属于这世界,注定是要离开的。 心中涌上一股酸楚,只因他说过晚上来看他。 可是等他回来,就永远也见不到年无忧了,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哭。 一想到这里,泪水便涌了出来。 滴答滴答…… 她没有爱过他,而是一直爱着他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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