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孟芫把那两件旗袍，连盒子随手放在卧室里的衣柜最上面。    从卧室里出来，徐洛正在打电话，看到孟芫过来，他拿远了些，对她说：“工作室要给你过生日，方皓文蔡小慧也要来，他们说要在1874喝酒……”    颊边几缕发丝散落，孟芫随手拨到耳后，问：“什么时候？”    “晚一点，八点半。”    下午，孟芫和徐洛去录音棚，再出来时，差不多快到八点。孟芫看了一眼手机，方皓文和蔡小慧，这两人不约而同给她发了个生日红包。    她笑着点了接受，叮地一声，手机震动了一下，徐洛给她发消息，又是个红包。    孟芫看向他，徐洛表情有点不好意思：“芫姐，小小红包，不成敬意，祝您又老了一岁！”    孟芫：“……”    两开车很快，两个大约十五分钟到了1874，孟芫刚刚走近去，最左侧的卡座里，方皓文和震哥两人已经喝上了。    蔡小慧瞥见孟芫，朝她招手，“姐，这里。”    好像长大了，过生日越发随意了，也不怎么讲究仪式感，更像是老友和亲人的聚会。    孟芫挨着蔡小慧，坐下沙发。    蔡小慧放给孟芫杯子里夹冰块，震哥往里倒威士忌，随口道。    “孟芫啊，寿星啊，过完这个生日你就满岁二十五了，作为经纪人，我有两句话送给你。”    孟芫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但请震哥教诲。”    “你这丫头，是不是该谈恋爱了？”    话未落，一群笑成一片，前俯后仰。    方皓文乐不可支，正欲接茬，继续打趣两句。    一个黑色短发女生飞奔过来，给孟芫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我的女神，生日快乐！！”    孟芫眨了眨眼，晏晏抱着她，笑吟吟又道：“锵锵锵生日礼物！”    她站起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孟芫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    湛青提着一个巨大的蛋糕盒子，慢慢走过来。后边还跟着一个人。    蔡小慧看了一眼来人，嘴一撇，霎时噤声。    迟寅从湛青背后走出来，对着孟芫，低声说了句：“生日快乐。”    蔡小慧转头，微不可觉地冷哼一声。    气氛倏然变得有些尴尬。    迟寅似乎毫无所觉，蔡小慧对他若有若无的敌意，走了过来。    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人，孟芫坐在沙发边上，迟寅看了一眼，旁若无人地坐在了沙发沿上。一只手臂撑着沙发背，身体前倾，呼吸均匀喷洒她孟芫的头顶。    来者是客，肯定是孟芫认识的朋友，郭震    倒了一杯威士忌递给他，迟寅单手接过，递到唇边喝了一口。    “东西收到了吗？”    孟芫头也未抬，只是说：“没什么用。”    “那这个呢？”    迟寅摊开手，手心静静躺着一个银白色打火机。    “我看你有时候抽烟。”    孟芫微微偏过头。    “我准备戒了。”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那就当收藏。”    迟寅按下按钮，蹿起小小一束火苗，孟芫方才看清打火机金属壳上一串字母kepler。    “怕黑的时候，手机也没电的时候，可以暂时借用下它的光。”    迟寅拉起她的手，把打火机轻轻放在她的手里，最后说了句：“二十五岁的孟芫，生日快乐。”    孟芫缄口不言。    她略略抬眼，就能看见男人落拓的下颔线。视线再往后一点点，背着光线，那串英文字母清晰如昨，烙于他的后颈肌肤上。    视线收回的那一刻，余光间察觉有些不同，她不动声色微微转眼。    男人的后颈上，kepler前加了一个两个字母，看得出有些年头，不是新纹的。    MY Kepler。    孟芫微微怔愣。    很快，她装作若无其事转回了头。    手心沁了薄汗，她无意识握紧那个打火机，包裹住打火机四方体的棱角，手心传来隐隐刺痛。    十六岁那一年，孟芫对迟寅说，她的生日愿望是搞个情侣纹身。于是他被她忽悠，在脖子上纹了一串字母。    他为什么没有洗掉呢？    孟芫心不在焉，端着玻璃杯，不知不觉喝了不少酒。    方皓文兴致高得不得了，到处拉人喝第二场。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问孟芫和蔡小慧：“你俩一起来吗？继续继续，不醉不归！”    孟芫喝得微醺，她迟钝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还喝个屁啊，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迟寅见状，眉头轻拧。    过了一会儿，他拉住孟芫的纤臂，搭在自己脖子上，接着从沙发沿边慢慢站起来，把孟芫架出了酒。    酒意上头，孟芫有点醉。    她胡乱抓了两下迟寅的耳朵，嘀咕了一句：“迟寅！混蛋东西！……我让你滚，你就滚得远远的，见不到人影……”    迟寅停下脚步，沉默良久。    女人见他不吭声，她咬了咬唇，神色染了几分委屈，几分倔强。    “我告诉你……我不会被你那一套，嗝我马上找个人谈恋爱去，追我的人一大堆，你呀，呵，玩回心转意那一套？嗝”    孟芫打了一个闷嗝，她伸出食指，指甲修剪得圆润透明，戳了戳迟寅的侧脸。    “我最讨厌不辞而别了……我最害怕有人弃我而去了……”    手指滑落，孟芫喃喃。    不刻，她自言自语，小声道：“所以，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像在自我暗示，她又郑重点了点头。    迟寅呼吸沉浊。    他垂着眼，静静听着，看着，眸子明明暗暗，情绪翻涌。    不刻，女人抓起他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一边咬着，嘴里一边含含糊糊：“你再缠着我，我见你一次，咬你一次。”    迟寅仍由她的动作，低着嗓子问：“真的不能原谅吗？”    “……不能。”    “那你还喜欢我吗？”    “……”    晚风袭来，夜寒露重。    女人突然没了声响，迟寅略略动了动手臂，孟芫抬起头，扬起笑容，眉眼潋滟。    她歪了歪头，轻笑两声，直勾勾和他对视。    “我为什么非要喜欢你？”    迟寅滚了滚喉结。    他看着她，艰涩启口：“……是啊。”带着几分自嘲。    孟芫十分满意，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往前走了半步，摇摇晃晃，转了一圈，迟疑连忙接住。    迟寅看着怀里陷入昏睡的女人，轻轻叹气，把她背了起来。    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迟疑不愿想其他的，只想背着她，一直走下去。    可是得把她送回去啊。    迟寅顿了顿，决定先叫辆车来。    走到马路边，迟寅忽然觉得脖颈间传来一丝痒意。    孟芫蹭了蹭他的脖颈，发梢细细碎碎，蹭得他心尖发痒。孟芫眼皮耷拉着，嘟囔了句，好似清醒的梦话。    “……你的纹身好像多了两个字母？”    迟寅应声：“嗯。”    “什么时候纹上去的？”    “很早。”    “唔……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是你的名字。你是那颗星星，我的星星。”    尽管知道女生只是喝醉了，随口一问。第二天一大早便忘得一干二净。    他还得缓缓启唇，悄悄解释了一遍。    MY 是孟芫名字首字母缩写。    也代表着我的。他的星星。    孟芫：“……”    背后的女孩没有搭话，好像又再次睡了过去。    迟寅叫了车，将孟芫送回了家。    他小心翼翼把她放到床上，给她脱了鞋，拉起床尾的被子，把她捂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他的手机蓦地震动了起来。    迟寅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孟芫的妈妈。    怎么是她，这么晚了，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他暗暗思忖，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往卧室外面走。    他压低嗓子问：“喂？”    湛依然拉着嗓门，声音听起来有些吵，他拿远了些。    还没拉开卧室的门，一声轻响，他转头，孟芫转了个身，被子踢开，半个脚伸出床外。    他又走过去，抬起她的脚塞回去。    静谧的房间里，手机里通话声渐渐明晰。    “……寅子是吗？你现在在哪儿啊？”    迟寅以为她们有事找他，他解释道：“怎么了？我现在不在家。”    “哦，这我知道。”湛依然絮叨了两句，“你是不是在外面啊，和……朋友在一起？”    迟寅听出了几分试探的意味。    他揉了揉眉尾，低低应声：“嗯。”    湛依然嗓音踌躇不定：“是……孟芫吗？”    “……嗯，是。”    “今天是她生日呀。”湛依然生硬地转折，一连串的发问抛出来：“今天她很开心的？有那么多朋友陪她过生日，吃好喝好没？有没有吃长寿面啊？……”    迟寅静静听她讲完。    半晌，对方还没有停的意思，他试图插话进去，适时，那边好像起了细微争执。    是男人粗声粗气地低斥：“……哩嗦，没一句在重点上……”    “……那你说呗，就会教训别人！……”    “这么晚了，等你讲完，她都睡着了……”    迟寅终于逮到机会，成功插话，他无奈道：    “孟叔叔，湛阿姨，孟芫的确回家睡着了，她今天喝了点酒。”    湛依然嗓音失落不掩：“哦，这样的啊，本来想说句生日快乐的……那你替我转达，寅子？”    迟寅顿了顿，“好。”    他忍不住，问她：“……您平时，没有和孟芫联系过吗？”    都是这种方式，打到每个人的手机里，或许是晏晏，或许是湛青，每个人可能在她旁边的人，让别人转达一句生日快乐？    湛依然沉默，叹了口气：“……”    “联系过，先前她到处跑，很难联系上……联系上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她也不愿意接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