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三个人站在咖啡厅门口，面面相觑。    何均顿了顿，指着咖啡厅，低声问孟芫：“要不点杯喝的，进去说。”说完，推开门，往点单台走去。    孟芫小跑上去，拉住他，她压低帽檐，小声说道：“你这一套全副武装，很夸张好不好，更容易引人注目，直接进去，不买了。”    迟寅一起走进来，室内开了暖气，他脱了外套大衣，挂在劲实的手臂上。    他站在孟芫旁边，喉结微滚，几番想插话没插进去。迟寅烦躁地解开衬衫领扣，晃到两个人中间，生硬问孟芫。    “你觉不觉得暖气开得很足？”    何均以为在问他，他摇了下头，继续对孟芫说：“没事，你先去找个位置。”    孟芫劝不过他，小声叮嘱：“那你尽快，点了拿小票直接过来，叫号再来取。”    “好，你喝什么？”何均问孟芫，转身又看向迟寅：“迟总，你呢？”    迟寅心不在焉，应声：“随便。”    孟芫也点头：“你看着点。”    说罢，孟芫去找位子，迟寅跟在她后面，就网上的事情和她解释。    他满声歉意：“孟芫，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能是董事会那群老狐狸搞的鬼，我尽快处理好，你别生气啊……”    孟芫在二楼一个大型书架后，找了个比较偏僻的位子坐下，她淡声道：“没生气，或许不是你说的那些人。”    说完，从包里取出手机，给何均发微信消息，描述了一下位置。    迟寅默不吭声，挨着她坐下，他盯了她半晌。    颇有怨念地说：“你在发微信吗？你可以抽空加一下我。”    孟芫：“……”    何均很快上二楼，寻到他们，在孟芫对面坐下。    他瞥了一眼迟寅，有些打趣，问他：“迟总是为了网上的事，亲自找孟芫解释的吗？你可以找林秘书代为转告的。”    孟芫略路抬眼，十分不解：“你们一个两个，从哪儿知道我在这里的，不知道特殊时期避嫌吗？为什么都要上赶着来找我？”    “我怕你误会我在炒作，消费你。”何均无奈淡笑，慢慢解释。    “我没这么想。”    何均正要回话，某人的声音强行插进来，格外突兀刻意。    迟寅偏头看这孟芫：“这暖气开得真他妈足，孟芫，你热吗？要不要把外套脱了？”    孟芫缓缓转过头，面无表情说了句：“你下去等咖啡，没人认识你。”    迟寅默了默，须臾，他忍不住反驳：“你迟总我，刚刚上了财经新闻，多得是人认识我。”    “……”    “……”    孟芫差点没绷住。    她第一次想笑，想即刻吐槽他傻逼，吃个醋就回到小学生智商    打住，什么吃醋，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思绪回笼，孟芫转眼，心里有点懊恼，不自觉咬了咬牙，对迟寅说：“没人听你瞎扯淡，快滚下去拿咖啡！”    她刚刚是在骂他么？    迟寅偏了偏头，唇畔渐渐扬起笑意，他低笑道：“好嘞。”    孟芫微不可觉低哼了声。    迟寅站起来，走下一楼。    何均一直笑意淡淡，将这一切看在眼底，他敛眸，隐藏了些情绪。    他打趣：“我记得，你和迟总，以前是高中同学，关系挺好的。”    孟芫无意识揪着毛衣上的起球的小毛粒，含糊反驳：“一般般。”    “是吗？我会大松一口气。”    “什么？”    何均岔开话题：“你知道郭震的酒，为什么叫1874吗？”    “大概知道，他是个粤语歌迷，陈奕迅的歌。”孟芫不明所以，念了两几副歌部分歌词，“情人若寂寥地出生在1874，刚刚早一百年一个世纪，是否终身都这样顽强地等……这歌有点错过命定之人，遗憾生错年代的意思。”    “嗯。”何均含蓄应声，“你和迟总的时代刚刚好，一起等公交上下学，世界里没有别人。”    孟芫揪毛球的动作一顿，她轻轻抬头，看向何均。    何均回视她，两道视线交汇，他目光中似有种坚定却犹疑的东西，几欲破茧而出。    孟芫下意识挪开视线，心情有点慌乱。    何均淡笑：“世界是会变的，如今可能不一样了，是？”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挺巧，都凑一起了，正好我找你们有事。”    林秘书端着咖啡托盘，朝他们走过来，背后跟着徐洛，以及双手插兜的迟寅。    迟寅站在孟芫身旁，从托盘里拿下咖啡，轻轻递给孟芫，手指微不可觉的颤了颤。    迟寅坐下来，慢慢看向何均。何均与他对视，神情淡然。    视线里带着几分淡淡火药味，迟寅舔了舔下颚，他似笑非笑，把桌上的咖啡推到他跟前：“何均老师，你的咖啡。”    “多谢。”    “不客气。”    林秘书走近何均，他礼貌问何均：“何均老师，可以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吗？”    徐洛在一旁，不解问：“做什么？”    “给你们三个拍张照。”    徐洛：“？？？”    “迟总，抱歉，我们公司的公关团队效率太低了，我有个想法，问题可能迎刃而解。”林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向何均：“你和友人、老板一起喝下午茶，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不对吗？”    网上的三角畸恋，持续发酵了一个白天，何均出面回应，发了一条轻描淡写的微博。    是一张自拍，里面有三个人坐在咖啡厅里，桌子上摆着咖啡，他们一起对着镜头，笑意自然。    何均配文的是：【友人和老板的下午茶。】    这个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孟芫的工作室转发了微博，同时张贴了律师函，大意恶意诋毁造谣孟芫，构成诽谤，保留追责的权利。    只是热搜长久不撤，渐渐歪了风向，一群吃瓜群众跑去听孟芫的所有歌，大呼惊艳，然后喜滋滋在微博安利；另外一群吃瓜群众扒出迟寅的财经新闻，一张正面官方形象照，女网友争相转发，说什么有钱有颜有学识，他妈人生赢家啊，感谢这次桃色新闻让她们看到他的存在云云。    苏梦晨看到这些热搜的时候，前天相过亲的周医生，突然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想和她见个面。    她缓缓捏紧手机，眼神放空，良久，她回了对方一个【好。】    周医生约她在一个叫1874的酒见面。    她拦了辆计程车，在约定地点一下车，周医生等在门口，他领她进去。    在台坐下来，苏梦晨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沸反盈天的音乐声里，她不适应，略略蹙了下眉。    周医生叫了两杯鸡尾酒，他挪了挪高脚凳，凑近她，开门见山问：“苏小姐，你是不是偷看了我医院患者的病例？”    苏梦晨双手摩挲着杯子，她半垂着头，投以疑惑的眼神：“嗯？周医生，这里有点吵。”    周医生拔高嗓门：“你知不知道，你害我差点丢了饭碗！”    苏梦晨攒紧酒杯，眼神无辜不解：“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周医生。”    “啧。”    孟芫在台边缘听了许久，她倏然出声，慢慢站起来，走进周医生。    她扯了扯唇，将手臂搭在周医生左肩上，故作亲密熟稔：“周医生，又来了啊。”    苏梦晨默默看着，须臾，扬起一个笑脸，看向孟芫：“好久不见啊，孟芫，你在这里工作么？”    孟芫似笑非笑，反问：“我大名在微博挂了几天，你现在还不知道我干什么的？”    “啊，不好意思，我不怎么玩微博。”苏梦晨歉意笑了笑。    她指了指周医生，笑得腼腆，细声细气：“他经常来这里啊，我第一次来，他约我出来的，我还有点紧张呢。”    “你紧张什么？偷看病例，造假病例，网上买热搜泼我脏水，你那完美伪装会被所有人识破？”    苏梦晨急急抬眼，攒着酒杯的手指发白，她掀了掀唇，想开口解释，却被人冷笑打断。    “买水军查不到么？你黑我做什么？因为迟寅，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么？你考清华，你留学美国，他喜欢你吗？嗯？”    苏梦晨眼圈发红，倏然哑着嗓子，低吼：“你就仗着他喜欢，你这幅嘴脸，他看到了会怎么样？”    “哦，那管你什么事。”孟芫扯起嘴角，表情讥讽不掩，“他乐意，你是他什么人？”    仿佛被戳到内心深处的痛意，苏梦晨浑身轻颤，她咬着唇，直勾勾盯着孟芫，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她神情有些歇斯底里：    “孟芫，我一直不明白，你有什么资格理直气壮，活得肆无忌惮？”    “就因为你家世好，你的家里保着你，所以打架闹事，不会被学校开除；就因为你长得漂亮，最好看嘴聪明的男孩围着你转，你却总是阻挠禁锢他的步伐，让他对你卑躬屈膝。”    “我暗恋的男孩对我不屑一顾，我努力爬到他的高度，他的眼里只有你，你明明不懂他，只会发脾气，满足自己的私欲，你知道他的志向么？知道他该站在哪里么？”    “人一生下来就那么不公平，老天也不会施舍半分好给我，幸福的拥有所有，不幸的只会不断遭遇不幸，为什么？我从小对自己说，只要我乖巧懂事，只要我好好学习，就算生活过不下去，就算他们天天吵架，我父母就不会离婚……老天听不到我的愿望，他们离婚了，后来，我和妈妈相依为命，我只想她能陪着我，她得癌症走了……你家庭优渥，美满幸福，你还有一个对你百依百顺的男朋友，你懂我的人生吗？”    孟芫平静看向她。    苏梦晨歇斯底里的话，对她冲击其实很大，她心情复杂。    她斟酌再三，平静对她说：“说到底，你嫉妒我。”    “你自卑，你懦弱，你狭隘看这个世界……你只看到了自己的不幸，愤愤不平，那你看到了大家的善意了么？”    “苏梦晨，因为我是你在眼里，是老天爷的宠儿，我拥有完美的人生，所以你把对这个世界的恨意，都发泄到我身上了？”    末了，孟芫自嘲一笑：    “我如果是如你所说的幸福美满，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