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2月见底，2018年就要过去了。    孟芫围绕着《地球白昼》这首主打单曲，准备出一张专辑，在录音棚陆陆续续录了几首歌。    何均又揣着保温杯，走进来串门，孟芫在休息，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吉他，老吴还在调音台前带着耳机，认真听着录制的歌。何均把保温杯放在孟芫脚边，手一伸：“要我帮你调一下吗？”    孟芫递给她，站起身，把位子让给他。    何均垂着眼，神情专注帮她试音，随口问道：“28号有时间？我给你的两张vip的票，你要来捧场啊。”    他在南孝市有一场小型的个人演唱会，门票早就卖断了。    孟芫小幅度点了点头，这事一早就应下了，不好推脱：“嗯，可能会晚点进场。”    “没事，我等你。”    孟芫哂笑，揶揄：“何均老师，你演唱会等着我，有没有搞错？粉丝不特别失望，你坑钱啊。”    何均嗓音淡淡，应声：“所以啊，那就看你了啊。”    孟芫摸了摸鼻子，好半天才闷声道：“我尽量不迟到。”    12月28号这天到来，孟芫戴着口罩帽子，晚了半小时入场，去何均的演唱会。    她挤到最前排的vip座位区，何均正翻唱着一首歌，李宗盛的《山丘》，他的现场很好很享受，气息绵长且稳定，业务能力强，是他近年来人气高的主要原因。    孟芫在台下默默听着，心里不由自主便跟着唱了起来。    一曲作罢，孟芫还沉浸在上一首歌的余韵里。    下一首歌的前奏缓缓响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的歌《地球白昼》。    何均拿着话筒，看向第一排，孟芫的位置，笑意浮动：“这首歌大家都听过，近来最火的单曲没有之一，原唱是我的徒弟，她是我一直很欣赏的女歌手，她接下来会出新专辑，大家可以多多关注下她。”    孟芫稍稍埋头，心里叫苦不迭，干嘛把这个拿出来说，干嘛一直说她啊，网上又要过度讨论了。    何均却好像仿佛压根没有意识到这点似的，他似乎朝孟芫这边走下来。    “今天她也来到了现场”何均不紧不慢说道，“我邀请她上台，和我一起合唱这首歌。”    说完，何均站在她眼前，她这一排的粉丝都疯了，争相和何均握手，何均就近一一回握。过了一会儿，他抬手制止，一手拿着话筒，歉意道：“好了，歌开始了。”    孟芫就这样被拉上台，何均塞给她一个话筒，适时，他卡着节奏准确进了歌，低沉清醇的男声嗓音徜徉在整个演出场里。    “越过一千四百光年/路经地球的白天/见你一面……”    一个韵脚的part循环过后，何均拿下话筒，看向孟芫，示意她唱下一part。    孟芫默契十足，和他完成了合唱。    唱完这首歌，孟芫拿着话筒，无奈说了句：“我今天是你的粉丝，何均老师拉我上来干嘛？害我都不能好好听歌了。”    台下的听众挥舞着荧光棒，哈哈大笑起来。    这次合唱，被人单独拍了下来，上传到了微博，很多没去现场的何均粉丝看完视频，听完歌之后，觉得他们很有CP感，一种我认准了这场婚事的既视感，纷纷洗了见闻的转发。    而也有一部分粉丝，觉得是孟芫在蹭热度，捆绑何均，消费何均，于是就着之前的传闻，深扒出孟芫是曾经一中的校霸，截图了一大堆所谓当事人的绘声绘色的描述，孟芫打架抽闹事的种种事迹。    这事儿一出来，郭震把何均骂得狗血淋头。    “丫不是你非要孟芫去现场，非拉着上台唱歌，她怎么又会被黑？他妈她蹭你热度？我还指望她上进点消费你呢，问题不是啊，扒拉一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在那里逼逼叨叨，没完没了，谁没年轻过，我服了这群键盘侠……你不是这种不考虑后果的人，这次脑子被驴踢了？丫你给我解决啊，听到没有？”    一天之后，一个叫宋颂的乐坛新人自爆，自己的未发表的新歌，编曲和作词遭到抄袭剽窃，抄袭者就是孟芫，抄袭的歌便是《地球白昼》。    这个人曾经是混民谣圈的，大半年前参加歌唱选秀节目得了第四，签了一个小唱片公司，只是不温不火。现在突然冒出头，说孟芫抄袭，很难不让人觉得他的居心，想红想疯了，找了孟芫这个冤大头碰瓷。    孟芫头一次遇见这个事，她压根不知道怎么应对，该怎么整理证据，该怎么澄清事实，该怎么维权。    她的工作室，她的团队也为此事发愁，这个人有备而来，杀她个措手不及，抄袭这种事本就不好界定，撕逼不断。宋颂的证据很充足，他所谓的编曲的灵感原音频，还有写在手机备忘录里的歌词，是在一年前。    真真假假，乱花迷眼。    她就是在大约三个月前萌发灵感，写了零碎的歌词在便利贴上，还不知所踪。    正式作词作曲是在十一月初，孟芫没有比他还早的时间线。    郭震气得牙痒痒，更是把何均一通臭骂，要不是他搞出那个幺蛾子，让全国人民都知道孟芫，也不会有人上门碰瓷。    孟芫被这些网上的东西弄得不胜其烦，她只是想自由自在，做点自己喜欢的音乐，受众虽小，有一些愿意听她唱歌的真爱粉就好。    何均间接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她珍惜自己的原创，自己的羽毛，结果被人泼了这么一盆脏水，她无法忍受。    孟芫停滞了录新专辑，呆在录音棚半个多月的棚虫，开车回自己公寓，捂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神情微茫，看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在枕头下面，倏然震动了一下，孟芫伸出胳膊，越过头顶去摸。她高举到眼前，微信的新的好友界面，又多了一个红色的1。    嗯，想也不想是谁。    她鬼使神差点了进去，不小心点成了通过好友申请。    好，是她不小心错加，删掉    自动弹出的聊天界面，系统上一行小字：【你已经添加孟芫最专业的律师顾问，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这人搞的是自动打招呼，他的消息也是自我介绍：【我是孟芫最专业的律师顾问】    孟芫：“……”    她胳膊举得发酸，正要拿下来，一个视频聊天弹出来    孟芫手一抖，哐当一下，手机猛地砸在鼻子上，她捂住鼻子，沉痛思考了三秒，龇牙咧嘴地接受了视频通话。    对方镜头里，迟寅坐在办公司里，笑得懒懒洋洋：“还没起床么？”    “你想吓死我吗？？我他妈手机砸脸上了，痛死我了！”    迟寅环视着孟芫这边的环境，知道她在卧室，躺在床上在，他忍俊不禁：“怨得了我么？你要和我一样坐起来，会砸到脸么？”    孟芫忍无可忍，吐槽道：“你说什么废话，我坐起来也不会砸到脸啊？！”说着，便毫无意识坐了起来。    等坐了起来，她才后知后觉，被套路了。    孟芫更是懊恼，作势要挂掉视频，她恶狠狠道：“懒得废话，我起床洗漱了。”    “等会儿，等会儿。”迟寅的脸倏然凑近镜头，急声喊。    孟芫挂视频的动作一顿，等他把话说完，她没好气地问：“干什么？”    “……原来女人不化妆，素颜的时候，真的没有眉毛啊？”他摸着下巴，暗暗思忖。    孟芫把手机一扔，捂住淡淡的眉峰，低吼道：“迟寅你他妈有病啊！搞半天就为了研究我起床有没有眉毛？！”    手机传来男人的悦耳的低笑，嗓音透过电流，滑入耳膜，钻进四肢百骸，心尖酥麻，孟芫心跳蓦然加快了几分。    迟寅低笑着说：“对不起，我错了，我说正事儿，宋颂那个沙雕呢，你不用怕，我可以把盛云的律师团队借给你，想怎么刚怎么刚，知道么？”    “我知道，原创不易，你的心血被人污蔑，肯定更加心情不好，那就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孟芫看在扔在一旁的手机，男人的嗓音不断传来，隐隐带了安稳人心的力量。    她努了努嘴，一手锤床，一手揉乱自己的头发，心烦意乱。    过了一会儿，手机没了声响。    孟芫静默片刻，跪坐在床上，一寸一寸挪过去，小心翼翼拿起手机，翻了个面。    镜头里，男人带着细边眼镜，刷刷刷批阅着文件，神情专注，钢笔摩擦纸面的声音依稀可闻。孟芫不由自主多看了一会儿，缓过神来时，她悄无声息挂了视频通话。    盛云大厦，小迟总的办公室里。    林秘书手臂发酸，保持举着手机的姿势，对着迟寅的侧脸。    直到听到那边挂断的声响，他方才表情冷漠地说：“迟总，孟小姐挂了。”    迟寅停下笔，略略抬眼，淡声：“哦，辛苦你了。”    “摆拍真累。”    “不累。”    “我累。”    迟寅眉梢一抬，冷笑一声：“……那你滚蛋，找迟盛去。”    “……”林秘书面不改色，淡淡阐述，“迟总，我认为，您很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