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他不再和谁谈论相逢的孤岛    因为心里早已荒无人烟    他的心里再装不下一个家    做一个只对自己说谎的哑巴……”    音乐是淡淡的，吉他声淡淡的，胡星文的声音也是淡淡的，却又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直沉到心底里的哀伤。    “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    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    时光苟延残喘    无可奈何……”    台下，刚过十六岁生日的韩羽彤并不能十分深刻的领会歌词里的含意，但她却从音乐中听出了一种令她感动的哀伤，她随着音乐幻想着歌词里描述的那样一个女子——她那么美丽，那样令人心醉却又那样令人心碎。    她不自觉握住身边男朋友的手——他们班的学习委员，狄凯。一个会抽屉里被塞过很多次情书的帅气男孩，一个只会对她笑，对她哭，对她撒娇的男孩。    她想，我不会像歌词里那个女孩那样让他那么哀伤的。    狄凯已经被这首歌完全吸引了，突然感觉女友主动握住他的手，他也反握回去，两人的手指扣在一起，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开心的笑容，继续认真专注地听起歌来。    “如果所有土地连在一起    走上一生    只为拥抱你    喝醉了他的梦    晚安”    接下来是一段过场，大多数上了点年岁的人一听就知道这是二十年前华夏风靡一时的调频收音机的声响。他们的脑海中浮起了这样的画面：很有年代感的木凳上放着一台收音机，旁边坐着一个人，他伸手调着频道，在收音机的沙沙声中先后出现了几首富有年代气息的歌曲……    音乐声一转，瞬间回到当下，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听众心中的哀伤感更加浓郁了。    而在场的音乐人们的心中无不对这过场编曲感到由衷赞叹，甚至有不少人还朝着李伟民看去，看得李伟民心中莫名其妙继而恼怒不已，因为他已经明白那些人看向他的眼神中所蕴含的意思——这一场比赛，知情的人都知道是他与田音两人的王者之争！    所以这些人是想看看这首歌会不会给他带来压力，看他之后能否拿出同样水准的歌曲，他们是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李伟民本来确实有点压力的，但在这些目光下，他反而强行让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面色和煦，仿佛是在说：这首歌确实不错，但对我而言没有半分影响，我只是个纯粹而专业的音乐人而已。    说来话长，但其实这些舞台边的小眉眼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台上的歌曲仍在继续着。    “他听见有人唱着古老的歌    唱着今天还在远方发生的    像在她的眼睛里看到的孤岛    没有悲伤但也没有花朵……”    段芸手里拿着荧光棒，怔怔地看着舞台上正在唱歌，却给人感觉十分安静的胡星文。明明是这样安静温和的音乐，却仿佛一把木锤，将她的思绪不断锤打着，直到整颗心都蓬松、柔软、化开……她突然产生了一种非常强烈的渴望，那就是躺在安静的，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将这首歌单曲循环，直到她困了、倦了，睡着了。    “大梦初醒，荒唐了一生    南山南，北秋悲，南山有谷堆    南风喃，北海北，北海有墓碑……”    歌声毕，旋律止，所有人都鼓起掌来，但没人尖叫或大声喝彩，仿佛大家都沉浸在刚才的歌曲余韵里。    不少音乐人都是深深吐了口气，参赛歌手们则是一边鼓掌一边看着台上不断鞠躬感谢的胡星文，眼里有着淡淡的羡慕之情，他们羡慕胡星文的背后站着田音。    胡星文回到后台，在女儿“爸爸好棒！”的称赞声中跟妻子拥抱了一下，便由员工通道回到前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看人比赛，他的妻儿则是跟其他参赛选手的亲友位起，被安排在了另一个房间里。    很快就轮到美森公司的歌手上台，所有的音乐人包括田音在内心中都严肃专注起来，李伟民依旧是神色淡淡的，一副这歌手成也罢败也罢，他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出人意料又似乎在意料之中的是，这首民谣的水准也非常之高，可以说跟刚才的《南山南》几乎不相上下，这首歌也受到了台下所有观众的认可，可以看出来大多数人都是民谣发烧友，这才听到好的民谣后特别的激动和开心。    李伟民接收到其他人赞许甚至是有些许敬佩的感觉，脸上仍是淡淡的，但心中却暗自叫苦。事实上，这首歌是他质量最高的两首民谣之一，可以说是用来压箱底的两首歌之一，本来是打算用在半决赛或决赛上面的。    现在可好，为了顶上《南山南》不落于下风，他只好提前将后面的歌换到前面来。幸好这些歌歌手都提前有练习过，曲谱也很早之前就交给现场乐队了。    换歌的事情他是在即将上场前的十分钟跟节目组工作人员沟通的，其他音乐人没人知道。他认为田音这首歌绝对也是她所有的民谣里质量最高的两三首之一，至于她为什么把这么好的一首歌放在三十二进16这样无足轻重的场次，而不是决赛，他想不通，也懒得去深思对方的深意。    他只知道，如果用上其他歌虽然不至于输得很惨，但也是会被狠狠压制的。这只是一场不算太重要的比赛，既然田音都能把最好的歌拿出来，那他为什么不能？    今天的两场比赛是连着录制的，三十二进十六比完后，晚上就接着十六进八的比赛。    这一次的《民谣大赛》并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规则，大家就是一个个上场演唱曲目，所有赛次都是一场决胜负。    十六进八的比赛也就十六首歌，以每首歌五分钟的时间算，也就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再加上评委点评，最多两个小时就可以散场了。    七点开始录制的话九点左右就可以结束。这个时间对于成人来说根本不晚，但对于家教严格的高中生来说，就有些犯难了。    韩羽彤和狄凯这对小情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看完比赛再回家，到时奢侈一点打车回去就好。不过在此之前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是自己在最好的朋友家里温习功课，同时也给好朋友打电话让他们记得如果有询问电话来一定要帮忙打掩护。    打完电话的两人相视一笑，都有种做了坏事的不安，但又因为是为了对方，为了这次约会，所以心中又有着别样的窃喜之情。    在附近找了个汉堡店解决完晚餐，两人又匆匆赶回场馆。    十六进八的比赛中，留下来的已经全是各公司的歌手，他们所唱的也全是原创歌曲。即使之前有人翻唱唱得非常棒，但假如一首原创歌曲不太差的话仍旧会被评委投票晋级。    这场比赛胡星文是第一个上场的。他才走到台上，台下就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现场摄像机缓缓扫过评委席，扫过其他参赛者，扫过台下坐着许多创作人的特殊位置。只见他们并没有像观众那样激动，有些人会礼貌性的鼓掌，大多数人则是抱着胸又或是正襟危坐，神情都有种说不出来的严肃。    扫到田音的时候，镜头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的时间，她似乎也看到有摄像机在拍她，便笑着朝上方挥了挥手。    这个画面也同步转播到舞台上方大屏幕上，观众立刻爆发出尖叫声，他们当中有不少田音的粉丝，甚至有人直接就喊起了田音的名字，倒像是田音才是这个舞台的参赛者似的。    胡星文的老婆孩子再次来到后台，她们将在这里陪伴胡星文演绎完整首歌曲，而她们的表情，反应，也会被摄像机录下来，到时被剪辑成播放内容，成为节目的一部分。    抱着吉他，熟练地推开通往舞台的门，胡星文接过旁边工作人员递上的话筒，这短短的五六米的通道里，他的内心毫无紧张之感，有的只是沉稳、坚定，对田音的深深感激，对家人的感恩和爱，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和期许之情。    当他推开门看见前方广阔明亮的舞台时，脸上便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带着一种强烈的自信与满足登上台去。    站到舞台上，环顾四周，他就像是对老朋友一般朝四面欢呼的观众们挥着手。    他沉稳的表情放松的姿态也让评委和其他音乐人暗暗称奇，才仅仅两场比赛，这个胡星文看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也不知道他本人就是个拥有特别强烈自信的人，还是因为有田音站在他身后的原因。    不管怎么样，通过两场比赛，大家也都了解田音会签下胡星文的原因，他的嗓音条件确实很好，最难得的是，他在台上似乎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舞台表现力和统治力。    像民谣这种在台上很难发挥出剧烈的情绪波动，舞台表现也没办法像劲歌热舞那样炒气氛的类型歌曲，他偏偏是能够感染现场大多数的观众，虽然跟歌曲本身很好听也有关系，但他的声音和演绎也是功不可没的，他的现场唱功确实优秀，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    全场安静下来。渐渐有声音在耳边响起，动人的吉他声开始传递，声音循序渐进，慢慢由耳入心。    伴唱女声开始轻声吟哦，这前奏旋律在很短时间内就打动了几乎所有的人。    舞台下，李伟民不自觉换了个坐的姿势，他将双手抱在胸前，在没有镜头照到的此刻，在一片昏暗中，他的脸色已不复之前的淡然无谓，而是眉头微锁，出现了其他人很少看到的凝重神色。    舞台上，胡星文开始张嘴，加入伴唱女声的吟哦，他的嗓音有着一种独特清醇的味道，甚至使听众产生了一种微醺的感觉。    “北方的村庄住着一个南方的姑娘    她总是喜欢穿着带花的裙子站在路旁    她的话不多但笑起来是那么平静悠扬    她柔弱的眼神里装的是什么，是思念的忧伤……”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首民谣在我心中的排名是不分先后的。    感谢小天使推荐的《南山南》by马頔，我也非常喜欢这首歌；    章节最后是《南方姑娘》by赵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