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耽美小说 > 武侠修真 > 皇弟 > 作品相关 (17)

作品相关 (17)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我不是那个意思。”容常曦尴尬地道,“诶,贺州那边情况如何啊?”    “看着还不错。”容景兴挠了挠头,“不过我听说了一些事。贺州再往北,便是大同宣府,那儿一直有胡达的人来劫掠,抢了东西就跑,打嘛也打不完,什么办法都没有,只有吕将军来这边的时候,他们恐惧吕将军的威名,就不敢来骚扰了,但吕将军并非时时都在大同宣府,毕竟合坦那边也不安分。”    容常曦想起那时柳素说过的话,道:“那是不是还会有胡达人偶尔从大同宣府那头来贺州和青州?”    容景兴点点头,小声道:“青州靠里头一些,且有洪大将军与马副将守着蓝山口,只是蓝山口虽易守难攻,但毕竟山脉起伏,他们要绕山路过来,只要不是人数太多惹人注目,还是可行的。如今大皇兄治理的不错,青州已颇为繁盛,只是听说今年会是寒冬,有些麻烦,父皇已下旨,让大皇兄离开青州,将封地改为晋州……毕竟晋州和青州中间又隔了个居庸关呢,总归是安全的。”    容常曦大惑不解:“寒冬为什么会有些麻烦?”    容景兴摆出一副“你看,这你就不知道了”的表情,容常曦推了推他:“快说!”    容景兴道:“胡达人靠放牧维生,天气越冷,他们的牛羊就死的越多,草也越少,所以天气越冷,他们便越爱南下,几十年前,还曾举国进攻……听说今年也是如此,他们夏末时就感知到今年会十分寒冷,便在集结兵马,所以父皇才匆匆将我么召回京城……只是不知为何,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容常曦心头狂跳。    难怪,上辈子安顺二十六年的阿扎布会忽然拼死一搏……按道理来说,今年秋日他们便该举国来犯,只是到现在也没有动静,是已知道颢然猎场的布兵扎营,不敢贸然来犯吗?    容常曦简直想大大地呼一口气,同时也更加明白为何父皇隐忍着并未动二皇兄了。    洪安至关重要,容景祺上交颢然猎场之事也至关重要。    容景兴不知道容常曦在想什么,挠了挠头,道:“不对,怎么说偏了,咱们不是在说二皇兄么……其实父皇不动他,也有人可以做得到嘛,你看容景谦,那心思,啧啧,还有三皇兄!”    容常曦听他这么说,却反而觉得更加头疼了:“嗯,你说的对,若容景谦和三皇兄联手,我想二皇兄无论如何也会遭殃。”    可惜,不可能。    二皇兄根本不是容景谦和三皇兄的对手,想来容景谦与三皇兄也知道此事,何况二皇兄虽然眼下无事,但在父皇心中想必已是劣迹斑斑,无可救药,根本已够不成威胁,他们两个宁愿让容景祺活着,继续当一根搅屎棍……    容景兴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跟着容常曦一起叹了口气:“反正,常曦,你得小心点。还好二皇兄这几日要正式搬出宫了……不过,常曦,明日你和三皇兄就要去明光行宫了?究竟要去做什么啊?”    容景兴扯东扯西,其实最终目的也不过是要问这个罢了,容常曦从他入昭阳宫起就晓得会有此一问,道:“三皇兄去办事,我在宫中待的太闷,便央他带我一道去喽。”    “那我也去!”容景兴十分有兴致地道,“我也闷得慌呢!”    “你闷什么呀!”容常曦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你好歹也是个皇子,马上也要出宫建府了,你府上修葺好了吗?还有,父皇如今龙体还在恢复着,政事都要交给你们处理,三皇兄这回是有要事去明光行宫,平日里可是十分勤劳,容景谦也是……我知道你懒散,可你不能懒散过头了!”    容景兴捂住耳朵,痛苦地道:“常曦!你这样和我母妃一模一样!”    容常曦踹了一脚他的小腿,看他那傻兮兮的样子,这几日因为张公公之死而郁闷的心情多少好了一些,容景兴到底也还是有些作用的……    真想着,容景兴又一骨碌爬起来,道:“不过,常曦,那小太监和张公公的事情……”    “我不知道!”容常曦立刻收回方才心中对他的夸赞,也学他捂住耳朵,“我不想提这件事,我自己都不知道,更没人知道了,除非张公公愿意给我托梦,告诉我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心容景谦,离他远一些……    张公公死前,竟然只留给她这么一句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容常曦把喋喋不休的容景兴给赶走之后,便坐在椅子上发呆,尤笑忙上忙下,最后一次检查去明光行宫要带的衣物,冬日出行尤其不便,各类防寒衣物十分厚重,好在他们这次加上来回路程,应当最多也就去个一个月出头。    发了一会儿呆,容常曦起身,道:“尤笑,你都检查过那么多遍了,不必再看,让萃珍和荟澜再看看便是,你随本宫摆驾去一趟允泰殿。”    尤笑点头,跟着容常曦离开昭阳宫。    天气越发严寒,高高的宫墙挡不住越发凛冽的寒风,容常曦的歩辇在距离允泰殿还有一段路时,便被容常曦喊停,她迟疑地下了歩辇,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    张公公让她和容景谦保持距离,那日容景思安慰她以后,也叮嘱让她出行前尽量避开容景谦,若容景谦来找她,最好也别见。    可是容景谦根本没有来找她,他似乎在忙着调查沉香木之事,忙忙碌碌,有一回容常曦去见父皇,他也在,结果似乎听到外头容常曦的通报声,便离开了,容常曦只能和他擦肩而过,连招呼都打不上。    他并不想见容常曦,那天那句“皇姐是否信过我”言犹在耳。    容常曦颇为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又看向身边的尤笑:“尤笑,我应不应该……”    尤笑十分善解人意地道:“振英之事,殿下应当还是问问七殿下的意见。”    “啊,对!”尤笑简直是给自己送上了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那小太监被关进内牢之后,容常曦便没有管过他,实在也是不知道如何去处置。    容常曦一拍掌,快步走向允泰殿,然而走到允泰殿外,容常曦便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    是容常凝。    她穿着白色的大氅,站在允泰殿内的院落中,周围没有什么下人,只有一个福泉。    福泉站在她对面,神色不动,整个人像是一尊铜像,而容常凝神色哀切,似哭非哭。    容常曦才想起自己还忘了容常凝这事儿。    可不对啊,允泰殿虽然下人很少,再如何也不至于整个正院连个守卫也没有,此时人都不见了,显然是容景谦故意将下人都给调了啊!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拆散容常凝和福泉就罢了,还给他们创造机会啊!    攻心为上……    容常曦心中不期然地浮现了这四个字,她眉头一跳,想着要不要上前去吓唬一下容常凝,再训斥一下福泉,身后忽然传来尤笑有些惊慌的声音:“参见七殿下。”    容常曦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却见容景谦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身后,他身后远远地跟了个低眉顺眼的福泉。    ☆、可怜    “你, 你走路怎的没声息的。”容常曦抚着胸口,下意识地抱怨了一句。    容景谦道:“皇姐有何事?”    容常曦赶紧道:“哦, 就是振英……张公公自尽的事, 想必你也知道了,振英口口声声说是张公公指使的他, 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晓得。我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处置他。”    “交予我。”容景谦道。    “行, 没问题。”容常曦立刻点头,“都交由你处置,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张公公为什么会那样做, 我更是毫无头绪……景谦, 你, 对张公公做过什么吗?”    尤笑悄无声息地和禄宽一道退下了。    容景谦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容常曦,他们两人站在一棵树下, 时近隆冬,树叶早已凋零, 只剩几片犹在枝头不肯坠落,一阵轻风刮过,到底是打着旋, 不甘心地落在了容常曦的脚边。    容景谦反问道:“张公公有意害我,皇姐却问我对他做过什么?”    “我……”容常曦被问的猝不及防,拉了拉身上的披风,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张公公已死,什么也问不出来,但景谦你向来聪慧,或许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容景谦颇有些嘲讽地轻扯嘴角,转身要走,容常曦心底无名火起,伸手便拉住了他的黑色大氅:“容景谦!”    “皇姐还有什么要问?”容景谦的语气有点厌烦。    容景谦这个人,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大部分时候,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可偶尔的,容常曦能察觉到他细微的心情:喜悦、不快、不耐烦、厌恶……    这一方面是容常曦与容景谦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她怎么也能大概感觉到一点,但最重要的是,容景谦愿意让人感受到什么,她便会感受到什么。    他从前对她的厌恶想必只多不少,但容常曦大部分时候并不能确切地体会到,而最近这几次,容常曦却十分强烈得体会到了——那种淡淡的讥讽与厌烦,甚至有一种兴师问罪的语气在。    这显然是容景谦想要让她感受到他的不快。    容常曦爆发地道:“是,吴丹雪这件事,我没有完全信你,是我的问题,我在此,向你道、道歉!行了!你也说了嘛,在我心里,你那么无所不能,这也是一种对你能力的肯定啊!因为我觉得你很聪明,所以才会,才会时有怀疑!那时在茶室你捡到了吴若彤的雀眼石,你也没有告诉我呀!珍妃的事情,你也对我有许多隐瞒,既是如此,你又怎能要求我对你毫无隐瞒,且全心信任呢!”    容景谦回头,看着她,没有说话,神色像是“您继续说,我在听”。    于是容常曦继续一股脑地道:“这回我要和三皇兄去明光行宫,你肯定也知道,对?三皇兄现在对你那么怀疑,你们之间虽然没有对彼此做过什么,可是……可是我知道,你们之间迟早会有矛盾的,珍妃之事,到底是一个疑团,我得先确定了,才能完全相信你,也能说服三皇兄啊!”    她越说,越是连自己都完全说服了,只觉得自己一片苦心,容景谦根本是在无理取闹。    “再说了!”容常曦忽然想到什么,很是不满地指着容景谦,“你每次就知道敷衍本宫,皇姐之事你怎么说?本宫可没瞎,你居然遣散了所有下人,让常凝和福泉谈、谈情说爱!”    说出这四个字她都替容常凝脸红!    容景谦仍然由她说着。    容常曦几乎要叉起小腰了,理直气壮地道:“还有,告诉你也无妨,张公公死前,唯一留下的话就是要本宫小心你,离你远一些,可本宫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来你这里看一看,本宫难道还不够相信你吗?还有,你知不知道,本宫那时以为你在岳秋殿服下了曼舌花水,若不是本宫撑住了旁边的椅子,当真就要昏过去了!皇弟,皇姐待你之心,日月可鉴啊!”    容景谦轻轻扯了扯自己的大氅。    容常曦有些尴尬地松手,总结道:“总之,你少这样阴阳怪气,本宫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对不起你什么,就算有那么点怀疑,有那么点隐瞒,也是合理的,我就算对三皇兄,对景兴,那也不是无话不说的!倒是你……你待本宫,处处挑剔,处处隐瞒,也亏得本宫大度,从不与你计较!”    容常曦夸自己大度,那是面不红心不跳,容景谦倒竟也将态度放缓和了一些,道:“皇姐,我从前在民间,听过一个问题,颇有意思。”    “你要考我什么?”容常曦有点莫名其妙,自己这正要和他好好地说道心事,暂时解开一下误会呢,他却来跟自己说什么民间问题?    容景谦道:“若是所有的皇子公主……唔,还有尤笑,辰元,平良县主都落入水中,越晚得救之人,越容易溺死,皇姐会以什么顺序相救?”    这……这是什么破问题?!    容常曦茫然地皱起眉头,觉得容景谦脑子也许坏了,但容景谦很认真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容常曦只好道:“那自然是先将皇姐、平良县主还有尤笑给扯上来,女子体弱……接着自然是四皇兄,他也体弱。再便是景兴景昊,这两人丝毫不会凫水……唔,也不知三皇兄和华公子会不会凫水……”    “所有人都不会凫水。”容景谦补充道。    容常曦一愣,后知后觉地道:“你,你这问题什么意思,古古怪怪的,本宫不答了。”    “可皇姐已经有答案了。”容景谦此时的语气里倒是没有先前的不耐与嘲讽,而是缓缓道,“恐怕等所有人都在岸上了,皇姐才会想起我。”    他这是……装可怜?    容常曦瞪大了眼睛,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委屈,可一点也没有,容景谦只是在冷静地分析这个结果,可越是这样,容常曦竟越是有些……愧疚。    她嘴巴张了又闭,最后只能徒劳地解释:“我只是觉着你肯定会凫水。”    “我确实会凫水。”容景谦颔首,“但偶尔,我也会希望皇姐先想到救我。”    “本、本宫……本宫……”    容景谦没有声色厉苒,更没有咄咄逼人,可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简直让容常曦觉得自己真是寒冬腊月被丢进了冰冷的河水之中,或者,被丢进河水里的不是她,而是容景谦——总之他俩中肯定有个人被冻的神志不清了。    不然向来强悍如斯的容景谦,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什么要皇姐想到要救她,这简直,这简直……    不可理喻!    容常曦简直比被他吼一顿还吓的厉害,甚至明明容景谦没动,她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容景谦不解地望着她,容常曦才努力想要找回面子地怒吼道:“本宫自己都不会凫水!救、救什么救!你们都给本宫溺死算了!”    她吼完,便急哄哄地拎着裙子要走,容景谦却又道:“皇姐。”    容常曦觉得自己简直能被他吓唬玩弄死,她一抖,停住,却不肯回头:“什么?”    容景谦低声道:“我有要务在身,许久未去明光行宫,皇姐此番前去……若经过祠堂,可否为我母妃上一炷香?”    当然不行!!!    容常曦心中恨死静贵人了,静贵人趁着母后有孕,勾引父皇,还生下容景谦……    她张嘴,寒风灌进嘴里,把她的嘴巴灌的麻麻的,于是嘴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她听见自己僵硬地说:“好……”    容景谦道:“多谢皇姐。”    说完他便迈步进了允泰殿。    容常曦心里头乱糟糟的,脑袋也晕晕的,一点点往反方向走去,直到之前退下的尤笑跟了上来,轻声道:“殿下?”    “啊。”容常曦回过神,“嗯?”    尤笑道:“殿下不上歩辇吗?”    容常曦这才发现自己走了好长一段路,扛着歩辇的下人满脸不解地跟在后头,扛着一个空空的歩辇。    容常曦嘴角抽搐,道:“哦,上,回宫……不,不对!重新回允泰殿!”    她又被容景谦摆了一道!容常凝和福泉的事情,他还没有解释呢!什么落水救不救的,这人真是满嘴狗屁……    容常曦怒意重新燃起,气势汹汹地朝着允泰殿前行,结果才要上歩辇,就看见容常凝的歩辇来了,容常凝也看见了容常曦,隔着歩辇的帷幔,容常凝道:“常曦?我去你的昭阳宫坐坐可好?”    她的声音有些压抑,容常曦立刻应下,和容常凝一道回了昭阳宫,两人入座,下人们刚退下,一直以轻纱半捂着脸的容常凝便立刻扑进了容常曦怀里,将头倚在容常曦肩上失声痛哭:“常曦,常曦……”    容常曦本要质问她,这下只能慌张地道:“你,你哭什么!好端端的又哭什么!方才不是还在和那狗奴才你侬我侬的吗——”    “你别这样说他。”容常凝哽咽道,“他要走了……”    “什么……意思?”容常曦愣愣地道。    “都怪我,我知道肯定是怪我……不然景谦怎么舍得将自己最得力的左右手调去青州……”容常凝哭的几乎不成人形,“福泉要去青州了,他要护着大皇子从青州迁入晋州,之后会永远留在青州,或是去居庸关甚至是蓝山口 ……不会再回来了,常曦……他方才同我说……福泉很快就会死了,京城中再也不会有福泉这个人了……他永远,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行宫    兴许是因为那日在允泰殿外站了太久, 容常曦随容景思一出行,整个人便昏昏沉沉的, 尤笑提前从四皇子那里拿来了治风寒的药, 容常曦吃了一颗,毫不意外地睡的更加厉害, 容景思也并不大打扰她。    马车内部很大, 三面都可以坐人,其中一面容景思让人加长加宽, 又铺上厚厚的被褥,旁边架着小小的暖炉和一些食物, 容常曦就窝在里头, 到了崎岖路段时, 容常曦总觉得睡的不够安稳,容景思看她摇摇晃晃的,便索性将人扯起来, 让她把脑袋放在自己腿上,手隔着棉被按在她肩膀上, 容常曦果然睡得更加安稳。    容景思的内监江永虽然年纪并不大,但办事也是极为妥帖的,只定期进来添置食物, 更换暖炉,从不打扰。    就这样昏昏沉沉一路,抵达明光行宫时,容常曦只觉得脚底发软, 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上。    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没事找事,跟容景兴来明光行宫。    他们抵达时是傍晚,容景思并未着急去明光行宫旁的杜陵,而是让容常曦先好好休息,自己也在房内处理一些要务。    容常曦于夜半莫名惊醒,之后翻来覆去再也没能睡着,索性将大氅一披,往外走去。皇帝没有来的时候,明光行宫看起来死气沉沉,宫灯隔很远的路才点两盏,萃珍和荟澜一人拎着一小盏灯笼走在前头,尤笑跟在容常曦后头,沿着昏暗的宫灯一路向前,容常曦竟很快找到了记忆中那颗大大的樟树。    就是在这个樟树上,上一世的容常曦和容景谦罕见地平和聊了很长一段时间,接着容景谦就把她给吊在了大樟树上……当然,知道了后头静贵人的事情,容常曦也稍微能理解一点点容景谦……只有一点点!    容常曦绕着樟树走了两圈,萃珍和荟澜皆有些不解,却不敢询问,只拎着宫灯乖乖地站在一边。    容常曦总觉着,似乎当初自己六岁时抓到哭泣的容景谦,也是在这棵树后,但她环顾四周,只觉得这些樟树都生的极为相似,便也不再去想,只在树旁的石椅上休息了一会儿,便又回了寝宫。    第二日大清早,容常曦被尤笑给喊醒,她昨夜回来的晚,正要发脾气,尤笑说三皇子已在寝宫外等候多时,容常曦只好认命地洗漱,简略地打扮了一下,便跟着容景思去了杜陵。    杜陵是在明光行宫附近的一个小型陵园,算不得真正的皇陵,下葬的大多是在明光行宫待着,不曾离开的妃嫔或一些皇室支系,容常曦两辈子都没来过这地方,到了以后才发现比想象的更为荒凉,守陵人满打满算也只有四个,其中两个看起来年纪很大,其余还有一些在杜陵和行宫来回巡逻的守卫。    容景思大约早就安排好了,这一日连守卫都没有,守陵人见了容景思,拿了些赏钱,便屁颠屁颠地往外走去,一副容景思他们爱在杜陵中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样子,还有个年龄最大,头发花白的守陵人被容景思留下了,他有些不安地搓着手,像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容景思道:“你姓什么?”    “回殿下,奴才姓袁,他们都喊奴才老袁。”    “老袁,你守杜陵多少年了?可还有比你更年长的守陵人?”容景思道。    老袁抓了抓花白的头发,道:“奴才守着杜陵已三十多年了,更年长的,自是有的……”    “不必了,就你了。”容景思随手掏出一锭银子,丢入老袁手心,“随我们过来,不必多言,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老袁一愣,捏着那银子装腔作势地要退还,容景思又说了遍让他自己好生收着,老袁便喜笑颜开地将银子塞入了腰带之中。    在老袁的带领下,他们不太费力地找到了珍妃之墓——珍妃的待遇简直凄惨,她被葬在杜陵最角落的地方,看起来久无人打理,墓碑上都生了些杂草和青苔,谥号都没有,看规制也是小的可怜。    容常曦看着,心里却有些沉重。    珍妃若当真只是难产而亡,绝不会沦落到这般的待遇。    容景思看着珍妃的墓碑,沉思片刻,道:“下去的路在哪里?”    容常曦一愣。    老袁也呆了呆,立刻摇头道:“主子们一入葬,所有的出入口便会封死,哪有什么下去的路……”    “葬在杜陵的妃嫔,除非侍奉的帝王也驾崩,否则一定会留下一条出口,此事,难道你会不知?”容景思皱起眉头,道,“孤来此是受父皇旨意办事,你却如此隐瞒。”    那老袁更是慌乱,最后道:“不,不是,奴才只是不敢贸然……罢了,两位殿下请随我来。”    他转身,竟是要带着容景思与容常曦去杜陵外,容常曦跟在他身后,不解地看向容景思,低声道:“什么叫去下边的路?”    容景思也低声解释道:“此前先帝有将妃嫔葬在杜陵的,死前却想要妃嫔都回皇陵陪伴左右,又要赶着入葬,又要重新在杜陵动土开坟,根本来不及,死了不少无辜的守陵人和能工巧匠。为防此事,后来在杜陵下葬的妃嫔,设计陵墓之工匠,往往会留下一条额外的小道,若又发生类似的事情,可以立刻将妃嫔棺木重新运出来。”    容景思说的事情,容常曦略知一些,却不知后头还有如此无辜遭受牵连之人,更不知因此事还让这些工匠们留了个心眼,她有些哭笑不得,道:“那你又怎么知道这老袁一定晓得那小路?”    容景思道:“守陵人与设计陵墓的工匠一损俱损,那些工匠未必能时时在此,总会留下线索给守陵人,年岁越大的,自是越可能知晓。”    “也亏得他们竟能始终如一守着杜陵。”容常曦感慨道,“若是心术不正之辈,只怕要走小道,偷那殉葬物了。”    “你怎知道他们不会?”容景思笑着摇头,“只不过一来小道外头会先封住,若要打开,必是大费周折,惹人注目,再者,万一又来一个想要死前将妃嫔运走的皇帝怎么办?一旦有人入陵墓,必会发现殉葬物不对,到时候谁也脱不了干系……但是,譬如先帝驾崩时,前朝妃嫔的小道要重新封死,封死以前,大概会有不少人以身犯险。”    容常曦盯着前方不远处步履维艰的老袁,道:“难怪他们年岁这样大了,还甘心当个守陵人……”    合着是在等父皇死了以后,赶紧进静贵人珍妃之类的妃嫔的陵墓里捞一笔呢?!    容景思好笑地点点头,容常曦忽然想到上辈子容景谦还打算让容景思和自己去守皇陵……    这是何等混账!    走了一段颇为崎岖的山路,老袁停在一个小土坡旁,他们已到了杜陵范围之外的地方,绕了一大圈,那小土坡看起来毫无特别之处,只是旁边环绕了三棵光秃秃的树,树下各有一块大石头。    老袁低声道:“就……就是这里了。”    容景思点头,又丢了一锭银钱给老袁,直接派人来此开挖。    容常曦才知道挖开一个口子,通到小道,起码也要挖个一天一夜,顿时兴味索然,随容景思回了行宫。    她本以为今日又得浪费过去,容景思却不知对老袁说了些什么,老袁立刻找了名宫女来,那宫女看着约莫四十岁左右,有些拘谨,自称名为月东,她行过礼,容景思竟让她在矮凳上坐下,月东诚惶诚恐,容景思语气温和,让她不必害怕,自己只是有些事想问。    容常曦明白过来,打起精神,听月东讲话。    月东小心翼翼地道:“听老袁的意思,您是想知道珍妃娘娘与静贵人娘娘的事情?”    大约是老袁同月东说了这位三皇子十分阔绰,月东表现的颇为积极,一副很想因此受到嘉奖的模样,容景思微一颔首,她便立刻道:“那真是找对人了,这明光行宫中,最了解珍妃娘娘和静贵人娘娘的,就是奴婢了。”    “那是……安顺八年,还是九年来着,行宫中的老宫女走了,要一批新来的宫女,奴婢当时已在行宫中待了许多年,那日负责挑选新的宫女。那时世道不好,来宫中,无论如何可以保证有一口饭吃,许多来的宫女都是独自一人,瘦骨嶙峋地来,我是怎么也不敢选的,生怕他她们入宫之后不守规矩。但静贵人珍妃不同,她们言谈举止颇为得体,还有个兄长护送,所以奴婢印象很是深刻。”    她说的絮絮叨叨,极其杂乱,但容景思和容常曦都没有打断她,听到此处,容景思才道:“那位兄长,你可有印象?”    “印象?”月东思索着,“只记得身材高大,似乎生的很是不赖。他说自己是静贵人珍妃的兄长,要去参军,静贵人珍妃似乎都想跟着他去边镇——真是疯啦!去什么大同宣府,女人在那里,连牲口也不如呢!她们的兄长也是这般说的。我见静贵人珍妃生的美貌,行为举止也很得体,便同意让她们入行宫,两人还不情不愿的,说要送别兄长再回来……”    容景思忽然道:“她们去何处送别?”    “这……那兄长是去大同,自是往北走,定是走的北边官道。”月东道,“奴婢是不能离开行宫的,具体的,也不晓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大家居然把上一章定位为,感情戏……    我真是愧疚又哭笑不得ING 大家辛苦了!    ☆、画像    容景思点点头, 让她继续说自己知道的事情,月东便又叨叨絮絮地说了一些两人入宫后的事情。    静贵人和珍妃入宫后, 很守本分, 勤勤恳恳,行宫平日皇帝不来时, 大家都十分懒散, 但静贵人和珍妃却很愿意打理行宫中的花木,驱虫除草浇水, 自得其乐,两人的关系也极好极亲密, 静贵人安静而平和, 珍妃活泼却有些傲慢, 但两人从未有过任何争执,行宫中的所有人都以为两人确实是亲姐妹。    还是后来皇帝来此避暑,撞见在为花草浇水的珍妃, 一见倾心,宠幸了她, 大家以为静贵人要跟着享福,谁知珍妃却并未带上静贵人一道入宫,后来月东奇怪, 便去问她,才晓得她们只是同村,并非姐妹。    月东认定,静贵人因此颇为怨怼, 加之也不晓得为何,半年后皇帝又来了一趟明光行宫,静贵人便趁着珍妃和皇后娘娘都有孕在身,便得了圣宠。    月东亲眼目睹她从皇上寝宫被送出来,这才晓得静贵人得了圣宠。她本以为静贵人就此要鸡犬升天,报复珍妃,谁知静贵人却不向任何人提起此事,也没有得任何封赏,唯一的不同,就是静贵人得了个单独的屋子居住。    后来月东“不小心”说漏嘴,大家才渐渐知道静贵人曾受帝宠,又纷纷猜测是否是静贵人不如皇上之意,才要继续当宫女。    后来就更古怪了,静贵人怀有身孕也不肯说,到后来也只是谎称身体不适,不怎么出屋。直到孩子悄然出生,静贵人竟还靠着自己,悄无声息地抚养孩子到两岁,大约是觉得孩子两岁了,总得离开屋子,静贵人才将容景谦带出来,初时还说是自己亲戚带来的孩子,希望大家通融一番,让她抚养几年,再送出行宫。    到静贵人缠绵于病榻,即将死去时,大家才晓得,那个文静瘦小的“亲戚孩子”,乃是当朝天子的第七个皇子。    容常曦仿佛在听书一般,不自觉追问道:“小时候的七皇子是何模样?”    “这……”月东想了想,“静贵人娘娘不爱让他和奴婢们接触,说是孩子不懂事,怕惹我们不快。但那孩子……啊不,七殿下,生的非常好看,初时大家还以为他是女娃娃,有几个年岁小的宫女,到了春天,便给他带一些五颜六色的小花儿在头上,摘了凤仙花,也会给他染指甲。”    容常曦几乎要喷笑出声:“什么,还给他染指甲?”    “是……”月东满脸尴尬,“小宫女不大懂事。后来静贵人娘娘见七殿下指甲都是红色的,便训斥了他一番,那也是奴婢唯一一次见到静贵人娘娘发脾气,她平日里总是很恬静的,不爱说话,看着有些不好接近,但她也从不对人发火,见着了人,也总是轻轻一笑……总之那回我们都吓了一跳,七殿下也吓着了,抱着静贵人娘娘的袖子哭了好久呢。”    头上戴着花,染着红指甲的白白嫩嫩又瘦又小的容景谦,抱着静贵人的袖子嚎啕大哭……    容常曦光是想了一下这画面,便没忍住笑出声来,她捂着嘴,还想让月东再多说一些,容景思却淡淡道:“好了,足够了,你下去。外头有人会带你去见画师,你将印象中珍妃静贵人的模样仔细描述。”    他随手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月东惊喜不已地拿着银子,三拜九叩地走了,容常曦有些意犹未尽,道:“我还想让她多说些容景谦小时候的事情呢,等回宫了,糗死他。”    容景思望着她,道:“常曦,你当真认为,回宫以后,咱们和景谦还能和平相处吗?”    ***    像是要印证容景思说的话,第二日小道便挖通了,老袁在前头带路,容景思与步履维艰地从洞口先降下去,好半天才踩着实地。    容常曦是怎么也不敢下去的——不敢,也不想,她就在洞口等着。    容景思实质上是要她直接在行宫里等的,可容常曦又觉得,她都跋山涉水来了明光行宫,在行宫中等,那和在京城等有什么区别?    结果在寒冷的杜陵外这三树环绕的小洞口等到瑟瑟发抖时,容常曦才意识到,其实她在这里等,和在京城等,也没什么区别。    总而言之,她就不该来。    她在担心什么?担心路途遥远,找到的证据,容景思会隐瞒自己,或者做手脚吗?可是她不觉得容景思会骗自己……但话又说回来了,是容景思自己说的,让她不要相信任何人嘛!    容常曦被冻的厉害,脑中的想法也颠三倒四的,也不知过了多久,里头终于重新响起动静,在一旁等待着的几个侍卫立刻伸手去拉那绳子。    也是难违容景思,堂堂一个三皇子,跟盗墓贼一般弄的浑身是泥,下巴上也沾了灰,像是胡子一般。    容常曦见他神色严肃,想着要缓解一下,便伸手替他擦了下巴上的灰尘,笑道:“三皇兄下了趟墓,居然长出胡子啦。”    容景思一顿,原本紧锁的眉头一下便松开了,他按住容常曦的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回去说。”容常曦道。    容景思点头,但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等下头的几个侍卫也上来后,从其中一人手中接过了一个大木盒,这才和容常曦一道上了马车。    容常曦坐在马车上,好奇而不安地看着那个大木盒,道:“不是去看一眼而已吗?怎的还拿东西走了呢,这,这……”    这和那些靠盗墓而生的流民岂不是没有区别了。    容景思将那大木盒放在一边,道:“这是珍妃那个夭折皇子的小棺木。”    容常曦一呆,头皮几乎都要竖起来:“什么,这是个棺木?!”    她整个人往后一缩,害怕的不得了,容景思却没放过她,反而还将那棺木重新捧起来,放在腿上,摇了摇棺木上的一个锁。    不错,那是一把银制的小锁。    可谁家的棺木上会上锁?!难怪方才她看到这个棺木时,没想到是棺木,只觉得是个大盒子。    容常曦道:“怎么会有锁?”    容景思道:“我也觉得奇怪,方才在下边,便让人敲掉了。”    他一扯,那锁便轻易地开了,容常曦见他居然要打开棺材,吓得双眼紧闭,嘴里念叨道:“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看,三皇兄你赶紧把它关上……”    容景思道:“常曦,睁开眼。”    虽然没睁眼,但容常曦已闻到一股恶臭扑鼻,她有些想吐,以衣袖捂住口鼻,无可奈何地半眯着眼看了一眼那棺木——只一眼,容常曦愣住了。    容常曦并未见过任何人,尤其是婴孩的尸骨,但她也轻易可以看出,这棺木之中的尸骨……    绝非是人的尸骨。    容景思见她看到了,将棺木重新合上,放在一旁,道:“这应当是什么动物的尸骨,而且,应当不止一只。”    容常曦忽然想起张公公曾对自己说过的事情,惊道:“我知道了,是白猫……”    容景思道:“什么?”    容常曦道:“我曾问过张公公珍妃之事,他记得不多,但记得珍妃跋扈,还养了一直胡达来的白猫,那猫更曾抓伤过郭嬷嬷……难怪郭嬷嬷说什么珍妃所诞的不是死婴!她是不是知道随珍妃入葬的并不是珍妃的孩子,而是一只猫?!”    容常曦越想越生气,道:“这个郭嬷嬷究竟在故弄什么玄机!她连这些事情都知道,没准儿所有的来龙去脉,她都知晓呢!不直说便罢了,居然还想以此为要挟,逼你娶姚筱音……怎么不逼你娶她自己算了?!”    原本还在皱眉思索的容景思一愣,抬头看着容常曦,无奈地摇头:“又在胡说八道了。”    容常曦恨恨地从鼻孔里出了声气,又道:“只是既然珍妃的孩子没有死,那难道那孩子当真是容景谦?”    “或许。”容景思叹了口气。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几率实在很大。    毕竟静贵人怀孕生产的过程,从未有人见到过。静贵人只受过两三夜帝宠,就怀上容景谦?实在不可思议。    容常曦道:“她既然生的不是死婴,为何要偷梁换柱,送来静贵人这里?”    她说完,便已想到了很可能的答案。    ——或许,真如容景思所猜测的,珍妃的孩子并不是龙种,眼见事情暴露,珍妃谎称诞下死婴,并让人偷偷将婴儿送来静贵人这里。    容常曦手指逐渐冰凉,垂着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容景思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只有车轮声响。    容常曦魂游天外地回了行宫,容景思让人将那棺木带下去收好,又道:“常曦,咱们再见一个人。”    容常曦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随容景思去了书房,那里头坐了个一身布衣装扮,灰头土脸,看上去四五十岁的男子,看见容景思和容常曦,他慌忙行礼,脸上堆满了笑意。    容景思道:“你便是张大?”    张大赶紧点头:“回禀贵人,是我。”    容景思道:“二十年前到十五年前北边官道的马车,大多由你租售?为何现在不做了?”    张大搓搓手道:“这明光行宫,只有贵人来的时候,人迹才多些,偶尔呢,会有宫女侍卫出行,但都,呃,不太用的起马车……那时候世道又不好,我自己都要饿死了,马也要饿死了,那生意自然就做不下去了。”    “你可还记得,约莫十七八年前,有两个女子和一名男子,在官道边分别?”容景思道。    张大愣住了,为难地道:“这……十七八年前了,又是如此笼统的事情,我,我还真记不得了。”    容景思道:“没事儿,可以慢慢想,那时有一批宫女才入宫,你生意应当比往常好许多。有两个女子,生的都很漂亮,男子是她们的兄长,两个女子要入行宫为宫女,男子要去北边参军,应是依依惜别的场景。”    容景思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两副早已准备好的画像,直接展开。    这两幅画像,是容景思带来的如今京城一个画人像颇为写实的画师,在月东的描绘下,画出的珍妃与静贵人,月东今早看了,啧啧称奇,说年岁已久,自己确实不太记得珍妃长相,但这静贵人却是有□□分像。    这两幅画,容景思和容常曦还没来得及看,这一看,却是有些意外。    珍妃与静贵人都穿着宫女服,但两人长相毫无相似之处,风格也大为迥异,珍妃脸上没有笑意,眉头还微微皱着,看着似乎有些烦躁不安,又像是对周围的一切都心怀不满,但她生的极为艳丽,剪水秋眸,樱桃小口,面若皎月,以至于做这样的表情,都不让人心生厌恶,反而想让她开心一般。    而静贵人也很美,只是相对更加恬静,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这笑意并不深,也没有到达眼睛里,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似乎有着无尽愁思,还有抿着的薄薄的朱唇,似乎也藏着什么秘密。    这两幅画两人迥异的神情,显然是画师根据月东的描述,结合了她们的性格,以至于两人跃然纸上,可是……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静贵人与容景谦有多么想象。    容常曦看的第一眼,几乎觉得是容景谦换了女装被画下来了。    这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容景谦是珍妃之子的猜测完全错误,容景谦显然是静贵人之子……    ☆、香屑    容常曦和容景思对视一眼, 都有些不解,张大却忽然拍掌道:“啊哟, 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    他有些激动地指着这画卷,道:“我碰到过的人不少, 但同时有两个这么漂亮的女子出现, 我还是印象十分深刻的,那时, 那时因为她俩,我还差点也想进行宫呢, 我还特意问过一次, 结果我年纪太大了, 嘿嘿……”    容景思道:“当时的状况,你还记得吗?”    张大道:“这,我就记得, 她俩确实和一个生的也很英俊的男人一道来,那男人倒有点钱, 直接买了一辆小马车要走,我还奇怪呢,他什么毛病, 放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带,那两个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的,还分别和他拥抱来着,那叫一个舍不得!哎哟, 我当时气死了,还以为两个姑娘都是她的妾侍呢!”    容常曦忍住要把这个猥琐的张大一脚踢出书房的冲动,道:“就这些了?”    “不不。”张大神色紧张地道,“你们方才说,那男子是她们的兄长?不对啊,其中一个,肯定不是她们的兄长,我看到了的,她们分别完以后,有个姑娘哭的特别厉害,男子就扯着她去了一边,两人说着说着就搂上了,还,还亲上了呢。”    容常曦瞪大了眼睛,有点想捂住耳朵,容景思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张大,道:“然后呢?”    “然后……”张大挠头,“哄好了,不就得走了么……哦!”    他一拍手,道:“那男的还掏出了一个玉佩,他力气可大了,将那玉佩压在石头上,一掰,玉佩就碎成两片,他把其中一片自己拿着,另一片给了自己的小情儿——”    “——什么?!”容常曦一拍桌,惊的几乎要失声,“你确定?!他,他把玉佩给了方才和他,和他那个的女子?!”    张大被她吓了一跳,道:“确定啊,亲完就给玉佩嘛,男的都这样……”    污言秽语,容常曦简直听不下去,又是震惊,又是无语地看向那两幅画。    容景思指着两幅画,问张大:“你可还记得,那女子,是画上哪位?”    张大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道:“这我可真记不得了,她们生的又有点像……”    “像?!”容常曦简直想抠掉他的眼睛,“她们两人分明生的完全不像!”    “好看的女子都生的差不多啊。”张大理所当然地说,“我看贵人您生的和她们差不多呢,都好看。”    容常曦瞪大了眼睛,容景思蹙眉,拎起张大往外一丢,外头传来张大的惊呼,而后似乎是被架着走了,容常曦坐在桌边,胸口剧烈起伏——一半是惊的,一半是气的。    容景思轻轻摸了摸容常曦的脑袋:“别同这些市井之徒置气。”    容常曦回头看他,有些委屈:“我不气,我只是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他们之前的猜测没错,那还能说得通——庄以良同珍妃告别后,给珍妃留下了一半玉佩,而珍妃怀着庄以良的孩子,被皇上看中,入了宫。入宫后事情败露,便让人偷偷将孩子连同玉佩一道给了静贵人。    但既然容景谦是静贵人的孩子,这一切都不成立,可……    更大的问题是,那玉佩是怎么一回事?    张大显然没有说谎的必要,吕将军也不会说谎,也就是说,庄飞良告诉吕将军,自己将玉佩留给了妹妹,可张大却亲眼见到庄以良和那女子吻别后才将玉佩留给女子。    容常曦越想,越是毛骨悚然。    容景思犹豫着道:“庄飞良与静贵人,并非血亲……”    “那也是兄妹啊!”容常曦浑身发抖,竟觉得有些恶心起来,“庄家人收养了庄飞良,两人自幼以兄妹身份相处,怎可以……”    容景思看了她一眼,很快转开视线,只望着那半开的窗扉和外头有些萧索的景色,道:“情之一字,最是难解,庄家兄妹又如何自禁?”    “三皇兄,你,你还能理解他们不成?!”容常曦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反正我不行,这也太,太……再说了,倘若两人当真打着兄妹的旗号,实为夫妻,那容景谦就更加可能不是父皇的孩子了。”    “他们又何须我的理解?”容景思摇摇头,也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只道,“没错,景谦的身世,如今实在成谜。”    容常曦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想法,只犹豫地道:“那回去之后,你要立刻禀报父皇吗?”    不料容景思却又摇了摇头:“如今这些,还是不足以构成证据。首先,珍妃所诞下的男婴究竟去哪里了?还有……我派人查过,那一年伺候珍妃的四个贴身侍女,在珍妃死后很快也死去了,珍妃的两位产婆,也死了一位。只剩下一个名叫董嫂的,她在珍妃离世后便莫名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容常曦一愣,道:“下落不明……连你也查不到她?”    “嗯。”容景思颇为肯定地道,“除非她已离世,否则就是在隐姓埋名。可一个小小的产婆,为何要东躲西藏地过日子?除非她知道什么天大的秘密,且这秘密……足以影响到什么还活着的人。”    虽然被庄飞良和庄以蓉的事情吓的够呛,但离开明光行宫前,容常曦还是去了一趟祠堂。    这里自从上辈子她差点被容景谦掐死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实在是心中很有阴影,这回进来,扫了一眼,才发现葬在杜陵的珍妃在明光行宫中竟确实没有牌位。    真是奇也怪哉,珍妃究竟做了什么,会让父皇这样惩罚她?    容常曦捏了三根香,对着静贵人的牌位拜了拜,心中想的却是,我连你在我母后孕时勾引父皇的事情都可以原谅了,但你可千万别是和你哥生的容景谦啊……    她拜了三下,又觉得不大好,便又喃喃道:“容景谦现在过的挺好的,你可以安心。”    只要你没留下什么祸根……    第二日,容常曦随容景思回到上路回京,越往北走,天气越发寒冷,马车两边都黏着厚厚的粘布防止风吹入,但这样,便不能生太大的火炉,以免在里头会无法呼吸,可即便挡住了风,那寒气还是一丝丝地渗了进来,容常曦体虚,总是四肢冰凉,整个人哆哆嗦嗦的,容景思便让她将手伸出来,塞进自己手中,又用厚厚的毛毯盖在她腿上,以免寒从脚起。    如此一番波折,总算回到京郊,容常曦满心都想着一回宫,一定要第一时间去找容景谦,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料刚到京郊,容景兴就等在那里,他浑身带着凉气上了马车,急急道:“你们可算回来了!”    容常曦疑惑道:“怎么了,还非要到这里来迎接我们?”    容景兴摇头:“来不及,一如宫,父皇定然就会召你们过去,我特意过来,告诉你们发生了何事……啊,对,你们肯定已经知道了沉香木的事情?”    容景思点点头,容景兴颇不是滋味地道:“父皇此前从未提过……”    顿了顿,又道:“容景谦查出了沉香木是何人做的手脚。”    容常曦道:“谁?!”    容景兴缓缓道:“于善,于公公。”    容常曦和容景思对视一眼,都很意外,先是张公公,又是于公公,这些公公究竟怎么了?!    容景兴虽然着急,但显然很满意容景思和容常曦都这样满怀疑惑地看着自己,他酝酿了一会儿,等容常曦要伸手打他时,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容景思和容常曦离宫后,容景谦便一直在努力调查沉香木之事,几乎住在了内务局,皇天不负有心人,虽然内务局没调查处什么,但容景谦却发现了一个很小的细节——如今有曼舌花水的这一批沉香木,相比如今被切割过的沉香木,边缘要稍显毛糙。    但这若非仔细查看,或是用手逆着拂过,丝毫是察觉不到的,而就算察觉到了,乍一听,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而恰好容景谦之前在问话中,得知曾经柔妃亲自拿沉香木丢入香炉中时,不慎竟被边缘给伤着了手指,从此以后,内务府切割的沉香木,必要再在切割后再稍加打磨,边缘还要抹一点香油——那香油很快就会渗入木头中,不会影响味道,也没有什么颜色,但至少摸着不会轻易再扎手。    再一查,这是安顺十四年的事情,也就是说,这一批送到掌乾殿的沉香木,竟起码是十二年前的,只是沉香木只要保存妥当,几十年都可如故,故而乍一看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如此一来,需要追查的范围大大缩小,因打磨沉香木是两人以上的内监在做,彼此不大可能互相遮掩,他们坚称送去的一定是新打磨好的沉香木,而负责护送沉香木的两个宫女,更是哭着表示,她们那日往掌乾殿、泽泰殿还有清云阁都送了沉香木,分量一样,都以同样的锦盒装着,既不可能提前调换,更不可能中途自己更换。    从内务府到掌乾殿、泽泰殿、清云阁……这一路上都有人,两位宫女确实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换沉香木。    于是最后一环的于公公便尤为关键,容景谦起初并未表现出来,在皇上面前都只说调查的有些不大顺利,毫无眉目,私下却让振英——正是曾被容常曦评价为,动作灵活,身材又细瘦,很适合偷东西的振英——去了一趟于公公的房间。    振英去了于公公房间,翻找了一番,最后在于公公放在角落的一个香炉里找到残余的一点点香屑,正是沉香木的香屑。    ☆、混乱    也就是说, 那批正常地送来的沉香木,很有可能被于公公中途扣下, 换成有曼舌花水的沉香木, 容景谦并未提及两批沉香木一个是新的一个是十二年前的,直接将于公公给抓了起来, 审问他屋内为何会有沉香木的残余木屑。    于公公开始只说自己喜欢沉香木之香气, 偷偷拿了一些回自己房内燃烧,可于公公大部分时间在掌乾殿为皇帝燃烧沉香木, 哪里需要回到自己房内燃烧,这显然是托词罢了。    大约是见事情败露, 也想不到合理的理由, 于公公竟直接承认, 那沉香木正是自己悄然调换,而将有毒的沉香木给自己的人,正是容景谦。    容常曦吃惊地道:“什么?!怎么又一个出来指证容景谦的。”    之前那两个吴家婢女也就罢了, 于公公好端端的,总不至于陷害容景谦?    容景兴语调十分沉重, 道:“于善说,容景谦和大理寺丞华景策密谋造反,并以他的生命相挟, 他不得已才听命于容景谦,如今容景谦见事情败露,就想让他一人顶罪……”    造反。    这两个字究竟代表了多严重的含义,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再加上在明光行宫听来的那些事,容常曦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若下毒的人当真是容景谦……若连前世下毒的人也当真是容景谦……    容景思却继续追问:“审问他的人,不是景谦自己吗?”    “不错。”容景兴像是回想起什么,一脸惊叹地道,“容景谦听了于善的话,居然直接把于善送到了父皇面前,让他方才怎么说的,再说一遍……竟是,全然不怕的模样。”    容常曦道:“他,他是觉得那沉香木是十二年前的东西,所以他绝对毫无嫌疑吗?”    于公公显然不知道那沉香木是十二年前的东西,十二年前,容景谦才四岁,他六年前才来紫禁城,上哪里弄来这东西?可换个角度想,也许容景谦另有什么同谋呢?    经过了之前吴丹雪的事情,皇帝对容景谦的态度本就有些微妙,容景谦此时直接让伺候了皇帝十余年的太监在皇帝面前说他要谋反,这简直也太大胆了一些!    “也亏得你们回来的巧。”容景兴道,“父皇今日下午,便要亲自审问于善。哎,吴丹雪的案子才过了一个月,又要这般审问,简直是个多事之冬……”    容景思却道:“这案子,本就是吴丹雪一案的延续。”    不知不觉便回到了紫禁城,马车换成歩辇,一入宫,容景思果然接到皇帝召见,让他立刻去掌乾殿,容常曦和容景兴毫不犹豫表示要跟上,到了掌乾殿,却未被放行,只有容景思一人得以进去,容景兴缠着何公公,何公公满脸为难,最后容景兴只问了一下,殿内有何人。    何公公犹豫片刻,还是回答道,殿内只有七殿下、三殿下,还有华景策华大人。    看来皇帝确实不希望再节外生枝。    容景兴与容常曦悻然离开,正好遇上淑妃和四皇子,说是要去看望容常凝——容常凝这段时间,身子一直不大好。    容常曦想问她怎么好好的染了风寒,再一想定然和福泉有关,便也不打算问了,只说自己先回宫梳洗一番,再去看容常凝,容景兴则索性和淑妃容景睿一道去看望容常凝。    回到昭阳宫,容常曦梳洗了一番,尤笑拿着篦子替她轻轻梳着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地龙烧的很旺,之前路上的风霜与寒冷在这暖意融融的昭阳宫中几乎消失无踪,可容常曦的心却半点没有放下。待头发干了后,便立刻动身去了容常凝那儿。    容景兴和容景睿都还在,淑妃则已离开了。    容常凝坐在软塌上,看着神色确实有些憔悴,见了她,虚弱地笑了笑:“常曦自行宫回来了?”    容常曦心下一紧,道:“皇姐,你宫内没染什么香?”    容常凝愣了愣,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如今皇帝沉香木被于公公动了手脚的事已是人尽皆知——容常凝道:“我只是染了风寒,既没有点香,更没有喝什么不该喝的东西,你别瞎想。”    容常曦点头,却又觉得容常凝似乎变了一些。    究竟哪里变了,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这般脆弱苍白地倚在软塌上,却还面带笑意地讲话,以前的容常凝,似乎是做不到的,她怎么也得垂泪,同容常曦说自己无端染了风寒,又说自己想念某个离开京城的人。    可她现在提也不提此事了。    容常曦在她身侧坐下,容景兴道:“常曦,你来的正好,方才我们还在说于公公的事情呢。”    容常曦瞥一眼面色不大好看的容常凝,道:“常凝还病着,要说咱们也别在这里说,换个地方。”    “别。”容常凝却道,“我可也想知道……不对,我知道的,应当比你还多一些。”    容常曦稀奇道:“你知道什么?”    容常凝喝了口热茶,道:“我知道,于公公是华大人亡妻的兄长。”    容常曦瞪大了眼睛:“什么?!于善是于雅秋……”    说出这两个名字,容常曦便卡住了。    容景兴道:“我也是刚刚才听常凝说的!这也太离奇了些!”    容常凝缓缓道:“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的……之前,我因为一些事,查过于雅秋,可惜并未查出太多东西,只知道她似乎认识一个在宫内当值的太监,那太监会常往宫外送东西接济她。她在亲戚的染坊做事,意外遇见了华大人,两人彼此倾心,华家也并不在意所谓门当户对,允许华大人娶了她,可惜才一年多,于雅秋便病逝了。”    容景兴困惑不已地道:“既是如此,于善怎么好端端的要污蔑容景谦与华大人呢?”    许是容景谦的态度太过自然,大家都已认定了是于善污蔑两人。    容常凝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容景睿此时才开口:“难怪景谦此前在调查此事……那于雅秋的死,似乎并不单纯。”    可更多的,容景睿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容常曦几乎一个头两个大,一个沉香木投毒案,怎么还能牵扯到一个死了好几年的女人?就像是一个蛛网,伸手戳破其中一点,才发现后头密布的,是陈年累月,隐藏在灰尘下的秘密。    他们三人讨论了一会儿,毫无头绪,最后容景睿有些乏,便提前离开了,容常曦见容常凝也有些困顿,打算带着容景兴也离开,不料外头容景兴留在掌乾殿附近的一个内监急匆匆地进来,附耳说了什么,容景兴大惊,挥挥手将人赶走,又转头对着容常曦和容常凝道:“这……出大事了。”    容常曦一拍他脑门:“别卖关子,快说!”    “我,我这不是得缓一缓么!”容景兴委屈地捂着脑门,神色还有些恍惚,“何公公带了两道圣旨出了掌乾殿,好像是去明泰殿和敬嫔那里的……”    ***    那是个看起来异常平静的夜晚,无风无雪,直到何公公带去的两份圣旨打破了这虚假的平静,在宫内掀起巨大波澜。    安顺二十六岁末,敬嫔被废,打入冷宫,二皇子容景祺被关入静思园。    废敬嫔的圣旨上,说她“行妖言、逞凶谋,蛇蝎之意,包藏祸心。”而将容景祺关入静思园的圣旨上,则说他“近狎秽乱、目无纲伦,桀虐跋扈、豺狼成性。”    毫无疑问,这暗示了不但皇帝已认定吴丹雪是容景祺所杀,更认定敬嫔与容景祺一同密谋,在皇帝的沉香木中动了手脚。    这一夜尚未过去,天才蒙蒙亮,贺州青州传来消息,于前些日子启程从青州迁徙到晋州的大皇子在即将出青州时,突遇胡达人伪装成的流民 ,意外遭刺,命在旦夕。而那支胡达队伍是如何绕过蓝山口与贺州的严防死守,一路来到青州的,无人知晓。    皇帝大怒,将贺州驻军指挥使洪安贬为游击将军,马副将为蓝山口主将,限他们在半月之内将所有还活着的胡达刺客抓捕,并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前大理寺案已让孟家遭到重创,洪家也颇受牵连,只是因为洪安和敬嫔,除了几个明着和洪则鸣案有关系的人,其他人大多只是安分守己,夹着尾巴过了一段日子,实质上并不受影响。    但这回不同,洪家在朝之人接连受贬,短短三日之内,光是被从京城贬去外地的洪家人和其党羽的马车占据了京城各门,每天城门大开时,便可听见送别的哭声。    而被于善说是和容景谦一道密谋谋反的华景策不但安然无恙,还略得升迁,因洪家被贬者众,皇帝竟因华景策曾在翰林院待过的原因,让华景策多荐一些翰林院被埋没的人才。华景策的父亲华大学士则在中极殿大学士之外兼任都御史,纠核百官,明肃风纪。而华景策的弟弟华君远也被皇帝迁入翰林,年纪轻轻便同院老一起,辅助修编前朝史。    一时间洪家衰败,华家则看起来要成为皇帝选中的新的极贵之家,大家都很确定,若非华家如今已无待嫁少女,只怕皇帝还要选华家之女入宫为妃。    容常曦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唯一知道发生何事的容景思和容景谦也分外忙碌,容常曦去找了两人分别两次,都没有见到人影,才晓得容景谦似乎直接离京,去了晋州,而容景思也不在京城。    倒是容景兴跑的很勤,可惜他谁知道的也不多,最多能跟容常曦说一些朝堂上的事情,两人越讨论越是茫然。    这几日堪称兵荒马乱,皇帝大怒,人人自危,于善已被处死,宫内更也是安静的可怕,容常曦除了第二日去给皇帝请了一次安——没说上两句话,皇帝就让她回去了——几乎没有再见到过父皇。    就在这样的混乱中,安顺二十七年越来越近。    ☆、疑窦    无论发生了什么, 新年还是要过,且晋州传来消息, 说是大皇子已脱离险情, 算是唯一的好消息,皇帝下令, 还是如同往年一般, 同宫中人,还有近臣, 一道在迎春殿过节,只是过的比往日更简洁一些。    毕竟胡达派遣此刻入青州, 还刺杀大皇子, 两国之间的战事想来不会太远。    而容常曦也在安顺二十六年的倒数第二天迎来了容景思。    “这些日子太过忙碌。”容景思捏着眉心, “没能顾上宫内的事情。”    “不碍事。”容常曦赶紧道,“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敬嫔……啊不, 洪氏和容景祺,会这样?”    容景思有些意外:“你什么都不知道?父皇没有说吗?景谦没有说吗?”    “容景谦比你还神出鬼没。”容常曦摇头, “那日之后就直接离宫了,这都快一个月了,好像说是去晋州看大皇兄了。”    容景思道:“应当不止是为了大皇兄……罢了, 这件事既然并未传出去,大抵就是父皇不欲太多人知晓。”    “可我太好奇了。”容常曦哀求道,“那天下午容景祺
【好看小说一网打尽 www.danmei.org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anmei.org(网址前面要加HTTPS哟)】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