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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章!我无耻地预告一下,还有五章就是大反转!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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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松了口气的微笑。    尽管这人上一刻在自己的梦中还是那样可怖,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死去,像是主宰自己生死的神,可此时的他也并不会让庄常曦觉得恐惧。    见她笑了,容景谦倒是莫名也跟着一怔,他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着急的呼喊。    “将军!”    这声音还有些耳熟,庄常曦一转头,不期然地撞上了姜听渊满面愁容的脸。    他看见庄常曦,也是一愣,整个人似是呆住了一般。    庄常曦有些窘迫,对他笑了笑:“许久不见。”    姜听渊那黝黑的脸上渗出一点潮红,他低下头,傻笑起来:“许、许久不见……”    容景谦也不知是不是伤口作痛,轻轻咳了一声,姜听渊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赶紧抬头走到容景谦身旁,道:“将军,您没事?!”    容景谦淡淡道:“死不了。”    姜听渊松了口气,又开始交代自己做的事:“罗烈留在城中的数名余孽已铲除干净,一人愿意将妻儿交到我们手上,为我们去刺探罗烈的敌情,只是……”    庄常曦越听越不对,忍不住道:“容景谦眼下半死不活的,姜公子,你确定要同他说这些吗?”    姜听渊一呆,愣愣地看着庄常曦,庄常曦说完又觉好像确实不妥,挠了挠下巴,道:“那……算了,你们慢慢说着,我出去洗漱……”    “听渊。”容景谦却道,“你去同辰元还有吕将军说,我确然有些意识混沌,无法处理太多事情。”    姜听渊茫然地点点头,也不敢再多说,起身要往外走,庄常曦想着要替容景谦喊人来替他擦身子,便也跟着往外走。    “公主……不……”姜听渊热切地想要同她说话,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喊她。    庄常曦道:“你喊我庄姑娘就行。”    两人一路往外走,身后容景谦忽然道:“常曦。”    庄常曦停住脚步,道:“什么?”    “一会儿打来的水不必太热。”    庄常曦傻了,这人居然想着指挥自己?虽然他如今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是……也不对,莫非他只是让自己对侍女吩咐呢?    庄常曦点点头,跟着姜听渊走出房门,姜听渊并不敢问她怎么会来到这里,只道:“庄姑娘来这里,想必吃了许多苦头。”    说完又颇为自责地道:“都怪我,当时……当时……”    “父……皇上的决定,谁能违抗。”庄常曦笑了笑,“怎么能怪你?”    姜听渊愣愣地望着她,半晌也没有说话,庄常曦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姜听渊突然低下头,一只手抓着后脑勺:“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你变得和善了许多。”    他这样说,庄常曦凭空生出一点心虚,她从前眼高于顶,自己自然心中清楚,姜听渊见她面色尴尬,赶紧补充道:“我,我并不是在指责你,你那样也很好,只是觉得你这样,更好,更好……”    无论庄常曦如何,姜听渊待她倒是始终热切而真诚,庄常曦心中生出一点暖意,微笑道:“你也很好。”    她只是想礼尚往来一下,谁料姜听渊连耳朵都红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挠着头突然转身就跑了,一边跑一边道:“我……我先去找吕将军!”    庄常曦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正好两个侍女经过,庄常曦抓住她们,道:“去给穆王准备些温水,替他擦拭身子。”    那两个侍女立刻应了,应了之后,却不立刻去做,而是推推搡搡的,两人脸颊都有些红,庄常曦莫名其妙,突然担心她们是罗烈的人,于是往前假意走了几步,又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她听见其中一个侍女道:“既然有幸能伺候王爷……”    “你这丫头。”另一个侍女着急道,“王爷是什么人,也是我们能肖想的?”    “那可不一定,王爷如今病重,我们耐心照料,指不定……”    “王爷性子那样冷,丝毫不近女色,你还是别做春秋大梦了。”    “哎呀,你怎么连想也不敢想?到时候咱们擦身子的时候——”    庄常曦听的面红耳赤,实在是受不了了,从转角出来,几乎是要指着这两个侍女破口大骂:“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    那两个侍女没料到庄常曦居然没走,都吓得立刻跪下,庄常曦抚着胸口深呼吸了两下,最后只道:“罢了,你们去给我端温水来,准备好赶紧毛巾,本宫……我自己来!”    她实在是生气,差点自称本宫了,那两个侍女唯唯诺诺地应下,庄常曦又快速地先去梳洗了一番,再领着两个宫女去了容景谦的房间。    他闭着眼睛,像是又睡过去了,庄常曦让侍女将水盆和毛巾放下,将人先赶了出来,又呆坐在椅子上,对着容景谦发愁。    昨天那军医说了,要清理伤口,可是她也清理不来啊?    算了,要不然还是让姜听渊或者华君远来……    庄常曦想了想,重新站起来,容景谦却悠悠地睁开眼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水盆。    庄常曦还来不及说话,他便两眼一闭,道:“劳烦你了。”    容景谦何尝对她说过劳烦你了,庄常曦一滞,只能硬着头皮道:“也没什么……那两个侍女指望通过照料你,登门入室呢……我想着,怎么也不能让这样的女人当穆王妃……”    她皱着眉头,都不敢掀开轻轻盖在容景谦身上的棉被,一边嘴里随便叨叨着,容景谦却扯了扯嘴角。    庄常曦一顿,疑惑道:“你笑什么?听着还挺开心的,难道……我应该让那两个侍女来照料你?”    她倒是忘记了,容景谦也是个男人,但凡是个男人……    容景谦正色道:“哪两个侍女?让人赶出府。”    庄常曦硬着头皮扯住容景谦身上的被子,一把掀开,眼睛又下意识闭上了,嘴里却道:“那倒也不必……”    容景谦道:“你闭着眼,如何替我擦身子?”    庄常曦只好勉强将眼睛撑出一条缝隙,隐约能看见容景谦身上的伤口,她颤巍巍地用温水打湿了毛巾,轻轻擦拭容景谦的手臂,他的手臂线条极其流畅,因常年握刀枪,结实有力,但肤色却没有裸露在外的地方那么黑,还是颇为白皙,庄常曦擦了一会儿,注意力就变了,她嘀咕道:“你还真白。”    容景谦瞥她一眼:“嗯?”    他虽然病恹恹的,但到底是一张俊脸,这样的身材,这样的脸,这样的身份,也难怪只是让侍女擦个身子就浮想联翩了。    庄常曦想了想,道:“你若是不想沾惹桃花,也罢,我每日来帮你擦身子。”    容景谦神色微动,庄常曦又道:“反正,其他女人我不清楚,我肯定是对你毫无念想的,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弟弟,你放心就行!”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颇为感动,容景谦却面无表情道:“我与你丝毫没有血缘关系。”    庄常曦道:“可是,你现在对我来说,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容景谦突然侧了侧身,不许她的毛巾再碰到自己,可他伤的厉害,自己也发出了一声闷哼,庄常曦只好道:“喂!你就这么讨厌我啊?!行行行,你不是我的弟弟,你是我的恩公,行了?!”    容景谦斜眼看着她,庄常曦闷闷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被翠儿所伤,于情于理,是我欠你的,恩公,您就躺好!”    庄常曦这声恩公喊的半是真心半是嘲讽,可容景谦却还真重新躺好了,甚至看起来颇为满意:“恩公?嗯。”    他伤的太重,说完这句话,又很快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初见    庄常曦其实也不晓得自己是哪根筋出了问题, 或许是想着之前欠他的能一次性还清就好了,这照顾容景谦的活儿, 还当真落在了庄常曦手上。    天可怜见, 庄常曦哪里照顾过人,第一天给容景谦擦身子时, 自己眼睛不敢看容景谦, 左右乱瞥,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擦了哪里, 第二天要换药,她跟在军医后头跟着看, 看军医将纱布撕开, 露出里头仍泛着黑红血色的伤口, 居然比刚受伤那会儿看着还吓人一点,庄常曦只瞥了一眼就差点魂飞魄散,手脚发软, 更遑论替他换药了。    可那军医显然不清楚庄常曦的身份,见她一直跟在旁边, 便抓着她交代道:“为王爷擦身子时,毛巾不可太湿润,微微沾水即可, 尤其是伤口周围,若是沾染了水,很可能导致伤口溃烂……”    庄常曦有些慌张地点点头,容景谦恰好醒来, 听到了一些,道:“是我偶尔半夜出汗。”    军医闻言,倒不抓着庄常曦数落了,转而道:“既是如此,应当有人值夜,为王爷及时擦汗,否则对伤口的恢复影响也极大……”    庄常曦只好跟着点头如捣蒜,之后便更加耐心细心地照料容景谦。    最初她看见容景谦的身子,还会眼睛不知往哪儿放,后来看见上半身,居然还能略略赏析一番。    从前她从未见过男子的身子,也并不晓得是否所有男子的上身都如同容景谦一般,肌肉线条流畅,即便受了伤,看着也很紧实有力——    但,还是不能多看。    庄常曦会想起上辈子在静思园的事情,虽是她有错在先,但容景谦那时对她留下的阴影至今难以消散,她若是看的太久,便又会想到容景谦将自己扑倒在地的场面,到这个时候,她便会暗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快要好的伤口给重新抠破来。    她照料容景谦,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便无可避免地很多,之前在路上风尘仆仆,倒也没什么尴尬,如今同在一个屋子里,也没有旁人,要一直不说话那边十分难熬。    到第三天,容景谦的意识便十分清醒了,庄常曦坐在他旁边,托着下巴:“你渴不渴?”    容景谦道:“不渴。”    庄常曦道:“你饿不饿?”    “不饿。”    “那你想不想出恭?”    “不想。”    这番对答完了,庄常曦便“哦”一声,跑到旁边的坑上去坐着。    庄常曦穿着个红通通的大棉袄,这还是这府中之前不知哪位夫人留下的衣服,穿在容常曦身上显然大了太多,让她显得鼓鼓囊囊的,庄常曦也不在意,因为怕冷,还在里头加了不少棉衣。    她的头发则梳成两个啾啾,各绕着两个垂下来的毛球——这发型是府内侍女给她弄的,庄常曦看着显小,行为讲话也很幼稚,她们拿不准她的年纪,给她梳了个有点像小孩子的发型,庄常曦也没意见,还很稀奇地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颇为满意。于是来金州后,她就基本一直是这样的发型。大家见了,觉得有些好笑,可看她自己没什么意见,居然也没人提过不对。    她从前是公主,总是坐的端端正正,背脊挺直,头颅高仰,如今却截然不同。    庄常曦把两只手塞在袖子里,顶着毛绒绒的围脖,在炕上坐下后,整个人像是一只肿胀的小鼠,摇摇欲坠地往后倒去,她在墙上叠了些软被子和枕头,整个人瘫软地靠在枕头上,眯起眼睛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踏着同样红通通棉鞋的双脚悬空轻轻晃荡着。    这简直像是一只老鼠掉进了米缸一样舒服,她闭着眼,两脚蹬着自己的棉鞋,把棉鞋蹬掉了,里头裹着白色的棉袜,庄常曦把脚往炕上一放,越发舒适,整个人几乎是半躺半坐了。    这么一套下来,庄常曦才睁开眼,这才发现容景谦回答完自己的问题后居然没休息,而是一直睁眼看着自己,嘴角仿佛还有点笑意。    庄常曦顿时尴尬起来,她在容景谦那儿自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但是,但是……    庄常曦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脚,脸上因为暖意和不好意思,变得红扑扑的,和红棉衣一起,整个人就像个红果子,她盖完脚,发现容景谦还看着自己,摸了摸脑袋,疑惑道:“你渴了?”    “没有。”他淡淡地开口,声音十分清醒。    “你饿了?”    “没有。”    “你要出恭?”    “没有。”    庄常曦更加疑惑:“那你盯着我干什么呀?我脸上长花啦?”    容景谦这才慢悠悠地闭上眼睛,嘴角的笑意却更大了,庄常曦莫名有些生气,道:“干什么呀!我辛辛苦苦照顾你,还要被你嘲笑……有什么好笑的……”    容景谦毕竟因为救她而躺在床上,庄常曦是怎么也不敢大声骂他的,但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    容景谦反倒有些困惑一般地蹙眉:“从前我不爱笑,你说我总冷脸待你,如今我对你笑,你又说我是在嘲笑你。”    庄常曦一愣,容景谦下了个总结:“是你看我不顺眼。”    “胡说!”庄常曦据理力争,“你都救过我多少次了,我怎么可能还看你不顺眼!分明是你……是你笑的太奇怪了!你看起来不像是在对我笑,像是在笑话我!”    容景谦更加困惑地道:“有何区别?”    庄常曦悉悉索索地往前挪一些,和他遥遥对望着:“怎么会有人问这种问题?你是因何而笑的,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不过……也对,你从前都是棺材脸,指不定还真不会笑呢。”    她这样胡言乱语,说容景谦是棺材脸,容景谦也并不生气,又扬唇笑了笑,庄常曦一拍掌,道:“对嘛,这样就好一些。”    她伸出两只手指,轻轻扯着自己两边的嘴角,脸上的肉也挤在了一起,像个喜庆的娃娃,含糊不清地道:“看,我这样就笑的更真挚。你要笑出牙齿才行。”    容景谦微微挪开目光,却还是没忍住轻笑起来,当真露出了洁白的几颗上牙。    从前他笑的极少,偶尔笑也最多是微微扬唇,笑成这般倒是第一回,容景谦望着地上,眉眼低垂,显得十分柔和,加上笑着的唇,竟有种春风拂面的感觉……甚至,丝毫不逊色于华君远。    庄常曦几乎惊呆了,在她眼中,容景谦是放在腐朽箱子中散发霉味的破旧衣裳,是冥顽不灵千年不化的冰柱,是带着浓稠鲜血的匕首……    但她没想过,他也可以是春日柳枝,轻柔地拂过水面,荡起温柔的波澜。    因为太过惊讶,她甚至不由得张开了嘴,整个人就显得更加傻乎乎的,容景谦好容易要收住笑,瞥她一眼,这笑不但没能收住,还笑的更厉害了,甚至整个人都轻轻晃了晃。    但他伤口还远没有好,这一笑,显然扯到了胸前的伤口,容景谦的笑徒然止住,他抿了抿唇 ,微微蹙眉。    庄常曦也意识到了,鞋子都没顾上穿,赶紧下了炕,跑到容景谦身边,扶住他的肩膀:“你没事?!我去找军医,那个……”    容景谦按住她的手,沉声道:“不必,只是微微扯动伤口,不碍事。”    他的手有些凉,脸色也有些苍白,庄常曦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将手抽出来,轻声道:“……谢谢你。”    容景谦有些困惑地看着她,庄常曦索性在他床边坐下,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其实,当你知道你在找的那个所谓的表姐是我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分外崩溃?”    “为什么这么说?”    庄常曦瞥他一眼,道:“原本可以除之而后快的人,不但不能惩罚,还要保护她……若是我碰上这种怪事,一定会疯掉的。”    容景谦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你可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庄常曦茫然地道:“你是说,在行宫?我不太记得了……”    顿了顿,又想起那个梦,道:“不过,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你在哭,我还将误以为你是个姑娘。”    容景谦的脸色晦暗不明,庄常曦好奇地看着他,他才道:“那并不是梦。”    庄常曦惊讶地捂住嘴,容景谦似是有些无奈:“你当时将我当做小女鬼,后来问清楚情况,要我背着你,爬上了香樟树。”    庄常曦极其意外:“你那时候背的起我么?”    “勉强。”容景谦倒也老实,“差点两人一道摔下去,险些没事。到了树上,你说要奖励我,便答应为我母妃提供药材。还”    庄常曦连忙道:“好了,不要接着往下说了……后来忘记此事,是我不对。”    容景谦摇摇头,道:“我说过,此事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将事情寄希望于他人,可笑至极。”    庄常曦垂眸,轻轻抿着嘴,容景谦道:“那时我并不知道你是公主,还当你是河神的新娘。”    庄常曦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难道,他很希望自己被丢进河里?    “我母亲小时候哄我入睡时,常说河神新娘的故事,传说中能被选为河神新娘的人,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在成为河神新娘后,亦无所不能,帮助天下人。”容景谦平淡地道。    庄常曦一时间手足无措,又想要为“世间最美”而得意,又因为“帮助天下人”而惭愧,她磕磕巴巴地道:“总之,你就是以为我是个心地很好的仙女,谁知……”    容景谦不语,庄常曦想了想,又道:“那后来你入宫见着我,晓得我是康显公主,是你的姐姐,你是如何想的?”    容景谦回忆片刻,道:“想要同你亲近些 ,问你为何停了药,想你告诉我,是下人所为。还想同你说这些年我过的并不好,让你能好好安慰我两句。”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越发羞愧的庄常曦,继续道:“结果入了宫,才见你第一面,便被你踢了一脚。”    庄常曦欲哭无泪,连声道“求你别说了”,她实在是太过羞愧,太过后悔,加上自己也早就记忆混乱,所以丝毫没发现,上一世虽然她见容景谦的第一面,确实是一脚将容景谦踢翻在地,这一世却是好好地挽住了容景谦,带他去了掖池。    作者有话要说: 皇弟:我已经放水了,但是她还是没听出来- -    ☆、承诺    因着那番谈心, 庄常曦对容景谦更添几分愧疚,之后十来日, 始终陪在容景谦身侧, 容景谦好似怪物一般,恢复的极快, 只是偶尔夜里病情会有反复, 庄常曦若是不那么困,便也会偶尔守一两次夜。    有一回她迷迷糊糊地坐在容景谦床边, 听见动静醒来,便见容景谦莫名将被子都给推开了, 便晓得他大约是又发热了, 庄常曦打了个哈欠, 熟练地伸手一探,摸上容景谦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 庄常曦转身便要去喊医师。    床上的容景谦却微微一动,抓住了她停在他额上的那只手, 他大约是被梦魇住了,眉头皱的很厉害,手劲也很大, 庄常曦吃痛地低吟一声,容景谦狠狠一扯,庄常曦便被他拉着直接倒在了床上。    “……喂!”    庄常曦瞪大了眼睛,伸手去推搡容景谦, 可容景谦眉头紧锁,眼睛也没睁开,他嘴里似在低声呢喃着什么,庄常曦心慌意乱,完全听不清楚,只想翻身下床。    可容景谦却伸手,将她从背后抱了个满怀,庄常曦只觉得自己几乎要背过气去了,上辈子在静思园中,被容景谦压在身下的记忆徒然闪回,她又是害怕又是羞恼,却不敢死命推他——毕竟他伤口还没好,若是太过用力去推,免不得又是一阵血崩,这些天的修养全部作废。    庄常曦欲哭无泪,好在容景谦并没有后续动作,他只是紧紧地勒住庄常曦细瘦的腰肢,将下巴抵在庄常曦的肩膀上,偶尔低声呢喃一两句庄常曦听不清晰的梦话。    起初庄常曦犹如惊弓之鸟,背脊挺的笔直,生怕容景谦又作什么妖,可渐渐地,她意识到这人大约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便也逐渐放松下来,她本就困的厉害,心中催眠自己,这人是容景谦,是自己的表弟——虽然容景谦并不愿承认——但总之,是表弟,所以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话若是清醒时说给庄常曦自己听,她恐怕都会觉得荒谬,此时却是毫无办法,最后竟也当真闭上眼睛,一点点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庄常曦迷迷糊糊转醒,便见容景谦倚在床头,微微蹙眉望着她:“你为何来我床上睡?”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庄常曦脸一红,简直气的想暴揍容景谦一顿,她张嘴正欲说话,外头却传来小厮敲门的声音,庄常曦一愣,容景谦却已道:“进来。”    她还在床上!    虽然大家都晓得她同容景谦是表姐弟,可若被看到,八张嘴也说不清,庄常曦往被子里一滑,如同干尸一般僵硬地躺着,容景谦被小厮伺候着梳洗了一下,庄常曦躺在被子里,几乎要背过气去,等那小厮走了,庄常曦猛地从被子里探了个脑袋出来,大口喘着气:“容景谦!”    容景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庄常曦此时才惊觉出此人居然有几分幼稚,她伸手指着容景谦,半晌,又猛地收回手,一时间居然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第十天时,容景谦不顾庄常曦和医师的劝阻,执意要下地走路,庄常曦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觉得他像是自己养的一株什么植物,好容易这植物上的虫被除了,要开始成长了,可不能又出什么意外。    她照料容景谦的这十来日,每天守着这人,盯着他吃东西,自己也要跟着吃,不知不觉就吃了许多,以前动不动就没胃口的坏习惯早就没了。白日忙碌,晚上也要守夜,于是抓着时间就大睡一场,更加没有以前会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事的忧愁,几乎是沾着枕头便能轻松入睡。    这么一来二去的,累归累,人却反而胖了点,原本尖的几乎可以戳死人的下巴也终于圆润了起来,以前的那些事,似乎一时间如同容景谦身上的伤口,不知不觉便由血肉模糊变成一道结痂了的伤疤。    只是容景谦算是病了显然也不能完全安安心心地休息,姜听渊华君远常来同他说些什么事,这种时候庄常曦也懒得在里头听着,听也听不懂,到时候出事了指不定还要被怀疑。    她喜欢趁着这种时候跑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躺在摇椅上,披个小毯睡觉。    庄常曦并不晓得金州之外的战火是什么情况,在这小小的一隅天地里,她竟久违地有一种身处桃花源的安心,即便事实上,她根本还不知道自己能去向何地,未来又在哪里。    有一回庄常曦半梦半醒间,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扯她的小毯子,庄常曦猛地睁眼,却见竟是华君远。    见庄常曦醒了,他顿了顿,有些好笑道:“庄姑娘躺在此处休息,还将毯子踢到一旁,很容易染风寒。”    庄常曦低头一看,才发现毯子当真被自己推到了旁边,只用手攥着,完全没盖在身上,此时她头发也睡的凌乱,更觉尴尬,连忙坐起来,伸手理了理头发,站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大约是摇椅上就不适合睡觉,庄常曦脚一麻便往后扑去,华君远连忙拉住庄常曦,两人维持着有些亲昵的姿势,都有一瞬间的错愕。    姜听渊正好从容景谦房间那边过来,他近日存了些别的暂时不好言说的小心思,对容景谦也比从前还要殷勤,见容景谦有些疲惫,便也不喊侍女,自己抱着铜盆离开,从他的角度一望,庄常曦与华君远好似搂作一团,简直快要亲上了。    姜听渊手中铜盆哐当一声落地,庄常曦与华君远同时看过来,姜听渊心中酸涩实在难以言表,只能勉强露出个笑容:“我……我……”    那边,庄常曦和华君远立刻分开了一些,庄常曦看看他,又看看华君远,也觉得十分窘迫,扯了扯嘴角就跑了。    说来她自己都觉得意外,方才和华君远靠的那样近,她心里却并不觉得多么心跳如雷,她对华君远,大约是早就没有那般的感情的,可是,看到华君远,她就是自然而然,会觉得让人很舒服。    即便不喜欢了,如果能和一个让自己觉得很舒服的人共度一生,或许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她一路跑回容景谦那儿,容景谦和华君远姜听渊才轮流谈过话,正阖着眼小憩,庄常曦便没头没脑地闯了进来,他睁开眼,看见庄常曦脸颊绯红一片,微微蹙眉道:“发生何事了?”    庄常曦突然道:“若……若我当真要嫁人,是不是要嫁一个熟悉些的人为好?”    容景谦顿了一会儿,道:“嗯。”    “那……你觉得华公子好些,还是姜公子好些?”庄常曦问完这问题,脸上红的更加厉害了。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会和容景谦讨论这样的话题,可是她实在无人可商量。    容景谦听她这样说,沉默了许久,才淡淡道:“你不是向来钟情辰元?如今对姜听渊也有意了?”    庄常曦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怎可能?我也就是……就是问问。华公子那样不喜欢我,从前我有权有势,尚不能逼迫他,如今我一介平民……不,连平民都算不上,只能拖后腿,他更不可能娶我。不对呀,照这样说,姜听渊也不会娶我……”    容景谦不过问了一句,她就自己分析了一堆,最后的结论更是让人沮丧:“算了,问这个有什么意义?我愿意嫁,他们还不愿意娶呢。”    她叨叨絮絮了半天,容景谦却始终一言不发,最后庄常曦看向他:“你怎么不说话?”    “你说得对。”容景谦冷静地道,“他们都不会娶你。”    庄常曦登时觉得自己像被打了一巴掌。    她会有这样的困惑,会跟容景谦说这些,完全是出于对容景谦的信任——即便这份信任,是因为她被逼到墙角,再无退路,而容景谦唯一可以攀附之人——但好歹容景谦为了救她险些见阎王,她以为,容景谦确实应当是不讨厌自己的。    就算以前讨厌过,如今也是不讨厌的,她也半点不讨厌容景谦了,即便偶尔想起以前或前世的事情,心中还是有些怪怪的,可那毕竟已都过去了。    她就是这样的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讨厌容景谦的时候,便要一股脑地讨厌下去,发现容景谦并不讨厌,甚至可以依靠时,又全心全意地要接受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在这府上的时光,让她一时间又有些忘形了,可是容景谦一句轻飘飘的话,又将她打回原地,庄常曦嘴唇翕动片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没有立刻走,容景谦却一句话没有再说,庄常曦才意识到——    自己居然在等。    她在等,容景谦接着说点什么,解释这句话,就像这些时间以来每一次,容景谦会说些乍一听让她不快的话,但又很快能解释清楚,让庄常曦喜笑颜开。    在她心中,容景谦早就不是那个冷冰冰,硬邦邦的臭棺材脸,甚至堪称温和温柔,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用任何方式伤害过她那可怜的自尊心,甚至一直在保护她,以至于此时此刻,庄常曦的窘迫感竟远胜从前。    她转身,从容景谦的房间里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她甚至不想跑,如果跑的话,就像是落荒而逃。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在这里只是暂住,是寄居,这里是不安稳的金州,战火连天,而她也远没有找到自己未来长久的栖息之所。    庄常曦心不在焉地走到之前的小院子外,却发现姜听渊和华君远并未走,两人似在说着什么,姜听渊脸上有些急切,华君远却淡笑着摇头,神色无奈。    她们在说什么?    下意识地,庄常曦觉得此事和自己有关,她心中微动,小心地挪动着步子,靠近华君远和姜听渊。    说来也巧,她靠近的时候,正好听见华君远道:“我与庄姑娘,绝无可能。”    大约是这句话从华君远口中说出过太多次,庄常曦只觉得“果然如此”,竟不再觉得伤心,她转身想走,不想听华君远继续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原因,姜听渊却急不可耐地道:“所以我才问你……为什么?从前,她是公主,你志不在此,我知道,可如今……”    华君远道:“一年前,我离京时便答应过王爷,绝不会与庄姑娘有任何牵连。”    ☆、愤怒    庄常曦从来没看懂过容景谦这个人。    上一世看不懂, 这一世,以为懂过, 结果也只是以为。    她从来没在容景谦面前隐瞒过——也无法隐瞒自己对华君远的喜爱, 容景谦的态度也很不加遮掩:    你配不上辰元。    虽是如此,庄常曦半哀求半威胁他为自己牵桥搭线时, 容景谦倒也从未拒绝过, 她并没想过,容景谦心中自己的配不上, 居然已经到了要华君远保证不同庄常曦会有任何牵扯的地步。    一年前,正是容景谦在外打仗, 华君远离京的时候, 那时, 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康显公主,容景谦却已要华君远许下这样的承诺……    庄常曦在自己的屋子里坐了很久,又找下人问了一下外头的战况, 才晓得围城之危暂缓,金州如今城内颇为安全, 何况,也从未有人对她说过,不许去府外。    她没有和容景谦说话, 容景谦也没有来找过她,两人冷战了两天后,庄常曦独自一人去了府外,金州街道上如今也有不少棚屋, 金州风寒,这些棚屋做的十分牢固,起码不太透风,里头住着的,也大多是身体强健的士兵。金州之前遭屠,城内空空荡荡,住所倒是不少。    庄常曦溜达了一会儿,被当成是这城内侥幸活下来的女眷,一个大妈见她茫然地在街上行走,疑惑道:“小姑娘乱走什么?这么闲,不如去织坊帮忙!”    她更加茫然地看着那大妈,大妈以为她脑子不好使,摇着头将她扯去织坊,说是织坊,其实就是个大屋子,里头有许多之前屠城时留下的破旧衣裳,不少是女子所用,如今天寒地冻,城内士兵的盔甲多有破损,衣服也带的很不够,于是城内女子便自发地将那些袄子拆了,重新做成可以供士兵穿的衣裳、棉被。    庄常曦看着便身娇肉嫩,被大妈带来时,织坊女子大多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问她女红如何,庄常曦自是什么都不会,于是便被派去做最简单的活儿,拆旧衣衣裳。    这活儿庄常曦一听便觉得很适合自己,她不事生产,但搞破坏却很拿手,结果衣服到了手上,才晓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如山高的衣裳堆在面前,尘土飞扬,庄常曦被呛的打了好几个喷嚏,好容易适应下来,用小刀细细地划开外头的那层布,慢吞吞地将里面的棉给扯出来——她自认为做的很精细,却被旁边的女子给教训了一通,说是她这样扯,恐怕扯到春暖花开了,士兵们还是盖不上厚被子嘞。    庄常曦只好学着她的样子,一刀猛地划开,将能用的布往左边放,猛地扯出里头的棉往右边放,自是被呛的更厉害。    有些衣服显是放了许久,一股腐朽的霉味,有的还有汗臭,庄常曦头晕脑胀,但又在这重复的撕拉中,感受到一点自己在做什么的愉悦。但这份愉悦持续不了太久,到了中间,庄常曦随手一扯,竟扯出几个印着厚厚血迹的孩童的小衣裳。    庄常曦差点没吐出来,好在此时到了要吃饭的时候,庄常曦打起精神要和她们一道吃饭,可饭菜上来,她才傻眼了,热乎乎的迷糊,和一点点小菜,这就是全部了。    在府里吃的也不大好,但……也不至于这样。    庄常曦勉强把米糊吃掉,晕晕乎乎地又干了一会儿活儿,走出织坊时,几个好心的大姐还问她有没有地方睡,要是没有,可以在织坊里睡,就睡在那些棉衣堆里,庄常曦连忙谢绝她们的好意,走出来没几步,就碰上了贺泉。    贺泉也不拦她,只默默地跟着,也不知道守了她多久,庄常曦没有说话,沉默地和贺泉走在路上。    疲惫和饥饿,以及今日所做所感,让她根本没有心情去计较自己的那点内心的小小伤痛和失望,也没力气再去想这些。    只是没有料到,府内灯火通明,看起来比以往要热闹的多,庄常曦意外地从大门走进去,竟然被拦住了去路,好在她身后的贺泉露面,那两个陌生的守卫才赶紧让开。    庄常曦满脸疑惑,听见大厅里隐隐传来谈话和笑声,不由得朝着大厅走了过去,贺泉跟在她后头,低声道:“庄姑娘,你要不要先回去沐浴更衣?”    “啊?”庄常曦瞥他一眼,“我想知道发生什么好事了。”    是庆贺容景谦痊愈了吗?可他应当没有痊愈,要是庆贺他能下地了,那也是前两天的事情……    莫名其妙。    贺泉道:“只是有贵客到。”    庄常曦更加疑惑,这地方也有贵客来?她走到大厅外,大厅的门紧紧关着,里头还是一阵阵的谈话声,虽无丝竹之声,但听起来也十分热闹,庄常曦伸手要推门,贺泉拦了一下,道:“庄姑娘……”    “我不方便看吗?”庄常曦疑惑地道。    贺泉有些犹豫,庄常曦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收回要推门的手,道:“罢了,你不用跟着我了,我今日也累了,去休息了。”    贺泉点点头,庄常曦正要走,那门却被人从里拉开,庄常曦一愣,就看见是脸上还带着隐隐笑意的姜听渊。    看见庄常曦,他不由得一愣,里头的声音也顿时安静了下来,庄常曦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厅内——容景谦在、吕将军在,华君远在……但,还有好几个陌生的人,一个是看起来很有些年纪的女子,气度不凡,颇为雍容华贵,身旁坐着一个极为美丽,高鼻深目的女子,却是……    阿依澜?!    就是上辈子和她合谋要给容景谦下药,却险些被容景谦杀了的那个合坦公主,阿依澜。    还有个庄常曦没见过的男子,应当也是合坦的什么人,看起来三十多岁。    姜听渊这么一推门,所有的视线便都落在了庄常曦身上,阿依澜年纪最小,反应也最直接,她挺直了身子,好奇地往外看了一眼,看见庄常曦,“咦”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坐在主位,没太多表情的容景谦。    姜听渊连忙道:“庄姑娘。”    庄常曦莫名有些窘迫,容景谦看了她一眼,道:“怎么弄的脸上都是灰?”    语气倒是非常自然,仿佛他们之前没有过争吵,也没有冷战两日,这么多人面前,庄常曦也不知能说什么,她点点头,匆匆离开,走之前听见容景谦似乎在吩咐送些食物去她屋内。    庄常曦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拿镜子一照,才发现自己满脸是灰,衣服上也都是,看起来邋遢又狼狈,她没由来地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怒意,想要砸东西,手刚碰到铜镜,又蓦然停下来,转而开始清洗自己脸上的灰尘,把衣服给换下来。    做完这些,天色更暗,有人送来了食物,庄常曦本来还饿得很,这时候却有点吃不下,又想着不可以浪费,还是咬牙吃了一些。    她没再离开房间,仿佛这样便能稍微安心一点,其实阿依澜来,她能猜到是为什么,恐怕阿依澜不是主角,那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才是来与容景谦商议事情的,如今罗烈之困暂解,但要突破重围,若能与合坦里应外合,想必更为保险,而合坦一直受女桢的威胁,恐怕更是巴不得和大炆合作。    而带阿依澜来,或许是像前世一般,想用联姻的方式,加固两国的联盟……    阿依澜上辈子就很喜欢容景谦,即便她那时候要嫁的人是四皇子,现在她要嫁的人是容景谦,恐怕她更会直接喜欢容景谦了。    而这辈子没有自己出馊主意,容景谦会喜欢阿依澜吗?    在庄常曦的印象里,阿依澜大胆热情,人也并不坏,嫁给容景谦……哼,嫁给容景谦,那也太倒霉了!    一想到阿依澜又要巴巴地追着容景谦,庄常曦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这个人坏的很,才不值得阿依澜一个公主这样去追求他……    公主。    一想到这词,再想到方才在大厅外,自己蓬头垢面,阿依澜满身锦衣……    真公主和假公主,倒是分外讽刺。    庄常曦郁闷地抱着被子,慢慢地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她照例要去大厅用早膳,结果才走出门,就看见不远处的院子中,阿依澜扶着容景谦,正陪容景谦走着路。    容景谦稍微推却了一下,阿依澜却大胆地直接挽住了容景谦的手,容景谦自然是可以推开的,但他顿了片刻,到底是没有,阿依澜便扶着他继续往前走。    庄常曦怔怔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这个容景谦,这个容景谦!!!    上辈子那么刚烈,原来真的就是怕碰了阿依澜,会惹得父皇不快,如今倒是恨不得和阿依澜缠缠绵绵双宿双飞了!    他给庄常曦下绊子,不允许庄常曦和华君远在一起,自己倒是十分开心,十分轻松地与阿依澜就好上了。    那边,阿依澜见容景谦没推开自己,趁热打铁,又说了几句什么,容景谦闻言,轻轻地笑了笑。    庄常曦气的胸膛剧烈起伏——他还笑?!    他对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人,名义上的义姐,好脸色几乎是没有,可面对这种佳人,他倒是知道怎么笑了嘛!!!    下流!无耻!浪荡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你们都不爱辩证地看问题,哼,有些事情只是从常曦视角看到听到,不用太着急去判断什么啦>,<    话说这篇文我写的部分在收尾了(其实就是比较快了)    本来新文又想开个现代的。然后看一眼仙妃,叹息,好像是我是15年开的预收对不对,那我新文还是老老实实写仙妃><    ☆、离开    之后几日, 阿依澜几乎是无微不至地照料着容景谦,而庄常曦白日跑出去织坊帮忙, 晚上才回来, 几乎不和那群人打照面。    庄常曦每次都灰头土脸地走,第二日又干干净净地去织坊, 大家也都逐渐看出她绝不是什么无家可归的女子, 之前将她带去织坊的大妈,看她只是扯了两日棉絮, 手就发了红,也不想再让她做这样辛苦的事情, 便教她绣被子。    庄常曦幼时不肯学女红, 皇帝也从不强求, 如今学起来,自是有几分笨手笨脚,好在绣被子并不拿, 只要把棉絮固定,来回绣出田字型固定被褥, 她被子也是缝的歪歪扭扭,但能用就行。    被子缝好以后,就要拿去外头的院子里给人准备分发, 到了第五日的时候,原本负责分发的人染了风寒,那名册密密麻麻,一屋子人竟没人识字, 庄常曦鼓足勇气说:“我……我识字的。”    大家很是惊讶,让她坐在外头去对着名册来发,这名册厚厚一沓,应该是之前统计过的,姓名、所属什么营、需要多少东西……一样样地排列好了,其实字都并不复杂。    来的士兵们看见发被子的变成了庄常曦,都有些意外,上上下下地看着她,庄常曦极其不自在,好在容景谦的兵都训练有素,虽然眼睛一直盯着,却什么也没做。庄常曦有点紧张,一一对照着,十分认真地发了一个下午,半点错漏都没有。    等天色将暗,庄常曦直起身,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一下午也没喝水没动,腰都疼了,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心中却非常满足。    这和扯棉絮不同,这是这一大屋子里头,只有她能做到的事情。    知道庄常曦识字后,大妈也很开心,原本分发被子的人还病着,知道有庄常曦在,也放下心来。    庄常曦喜悦地回了府上,打算和寻常一样吃点东西就休息,不料却有人早已等候多时——阿依澜。    她似是有心事,心神不宁地走来走去,看见庄常曦,便似抓住了一根稻草,走上来:“庄姑娘。”    庄常曦有些警惕:“什么?”    阿依澜并没有看出她的警惕,反而很热切地抓住庄常曦的手,她也不知在外面等了庄常曦多久,此时手冰冰凉凉的,让庄常曦一哆嗦,她道:“你可以同我说说话吗?”    庄常曦想要拒绝,又不知如何拒绝,最后晕晕乎乎地跟着阿依澜去了她的房间,阿依澜捧着热茶,显得犹豫不决,沉默了好久才轻轻地道:“你是王爷的表妹?”    “……和你有什么关系?”庄常曦对于打探自己身世的人就更加警惕了。    阿依澜没有被冒犯的恼怒,解释道:“我,我只是问问……我,我想知道一些,和王爷有关的事情。”    庄常曦心下了然,觉得世事奇妙,道:“什么事?”    阿依澜脸颊飘红,道:“王爷在京城,是否已有意中人?”    庄常曦歪了歪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阿依澜低下头,不语,庄常曦虽然知道她就是喜欢容景谦,却又莫名不想这么简单地告诉阿依澜答案——何况庄常曦其实也并不知道答案。    容景谦心思深似水,她哪里会晓得那家伙有没有意中人?    她不说话,庄常曦就也不说话,最后阿依澜没辙,说:“我,我对王爷……”    庄常曦忍不住道:“你若是喜欢容景谦,不如早点死心。”    阿依澜大吃一惊,望着她,庄常曦道:“他喜欢华君远。”    不然,怎么会三番四次阻止华君远和自己在一起,甚至要华君远许下那种诺言?简直可笑,莫名其妙!    阿依澜大约万万没想到这个答案,原本还绯红的脸霎时间一片雪白,庄常曦又有些不忍,道:“我……我随口说的。他不近女色,指不定是喜欢华公子。”    阿依澜摇头道:“不可能的,王爷那般英姿勃发……”    “英姿勃发?”庄常曦对阿依澜没意见,却莫名其妙就是想和她顶嘴,“英姿勃发就不能喜欢男子了?你看的话本子太少了。”    阿依澜满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庄常曦,最后索性也不问什么了,庄常曦转身离开,出去后被寒风一刮,人也清醒了几分,有点懊恼自己方才的胡言乱语。    如果阿依澜跑到容景谦面前告状,那自己指不定会被容景谦怎么对付。    她心神不宁地又去了织坊。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些日子在织坊明明都平安无事,这一日庄常曦发了一通被褥,刚空下来,忍不住起身到处走走,没走几步,就莫名撞上一队装束打扮与谦家军有所不同的大汉,他们看样子似是合坦的士兵,其中两个,大白天就喝的醉醺醺的。    庄常曦让开了一些,要他们先过,那其中一个喝醉了的,却偏生在庄常曦面前停下脚步,细细地打量着庄常曦,庄常曦一凛,将头扭开,那人竟直接伸手,掐住了庄常曦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    庄常曦又惊又怒,道:“做什么?!放开我!”    她天生说话软,就算声音再大,也不显得凶悍,那醉酒之徒闻言大笑,更凑近一点,酒味扑面:“你——”    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人抓住了领子,拍开了手,庄常曦侧头一看,却见是蹙眉的华君远和他身后的贺泉,贺泉的神色有些懊恼,那醉酒之徒眉头一皱,正要骂,在他身旁的一个看着是头头模样的人猛地拉住了那喝醉的人,按着他的脑袋对华君远鞠躬:“华大人。”    华君远蹙眉道:“合坦派来的精锐士兵,就是你们这样的吗?”    那群人十分窘迫,却不敢反驳,华君远道:“你们应当向她道歉。以后也不要再犯类似的错。”    两人朝着庄常曦连连鞠躬道歉,庄常曦有些失神地看着华君远,突然想起上辈子,自己差点被人拐走,也是华君远如天神一般降临,救了自己。    那时她心跳的飞快,只觉得此生非他不嫁,如今看他,却居然是一种千帆过尽的感慨——到底,到底她那么喜欢过的华君远,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如今,她确实对他已经心无波澜,在很早很早以前,她就逐渐意识到,自己对华君远的感情,与其说是爱情,倒不如说是年少不知爱恨时那一刹的心动,和往后漫长时日中的求而不得与不甘。    这份不甘随着年岁的流逝,不但没有减少,反而逐渐加重,以至于她没有及时发现,自己的那一瞬心动,早已被消磨的无影无踪。她并不懂什么是真的喜爱,在历经如此多的劫难后,她才慢慢发现,她困难的时候,开心的时候,跌宕的时候……    从来也没有想过华君远。    他只是一轮高高悬在天上的月,云层一点点盖住那轮月光,而她心中依然有一片清辉,只是……    毕竟是不同的。    那群人离开后,贺泉低声道:“方才华大人来找我,我一时没有看见你……”    他在自责,庄常曦摇摇头,没让他说下去,只看着华君远道:“华大人要去哪里?”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背着行囊。    华君远轻声道:“有事要暂时离开一趟,出来先采购些东西。”    他说的很小心,大抵是怕其他人知道什么,这一去,大约也是有重任,庄常曦却忍不住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华君远点点头,和庄常曦一起往无人的地方走了几步,贺泉神色有些纠结,却没有跟上来。    “我可以同你一起去吗?”    华君远十分意外地看着她,庄常曦连忙补充:“你放心,我对你并无非分之想……我,我也知道你对容景谦许诺过什么……不,就算你没许诺过什么,我也没有那个意思了。”    一番话被她说的乱七八糟,华君远有点哭笑不得:“庄姑娘,你放心,我不会误会,也不会多想。”    庄常曦点点头:“我……我只是想离开金州,这里太冷了,也很荒凉,还可能打仗。我这人你也知道的,一点苦也吃不得,不适合留在这里……我,我想随你离开,接着一路往南……”    华君远望着她,叹气道:“你如果一点苦也吃不得,怎么会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是发生了何事吗?”    庄常曦摇摇头,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离开……或许还是因为,她讨厌容景谦。    她只能道:“总之,若是不麻烦,可否带我离开?”    华君远思索片刻,道:“我是要去鹤州,确实是往南的方向,我去了以后,可以帮你安排商队,一路往京城。到京城前,你就先行离开,暂时不要入京……”    庄常曦连连点头:“好,就这样定了。”    “……不能这样定了。”华君远哭笑不得,“你得先同王爷说一声罢?”    庄常曦道:“脚长在我自己身上,为什么要同他打招呼?”    华君远道:“他是你的表哥。”    “假的。”    “那,至少这些日子,他一直为你提供食宿,救过你两次。”    他说的这么有道理,庄常曦居然无法反驳,只好咬了咬牙,道:“我知道了,我今晚就去同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要太着急啦,好几个关键的扣还没解开呢,还有皇弟视角的番外,我在思考最后要不要写……还是比较希望能尽量在正文里交代清楚。    至于俗套不俗套,怎么说呢,我觉得相爱本身就是难以不落俗套的事情,再圆满的HE最后都会走向无聊的境地,小公主在慢慢变成正常人,所以从她的视角来说,很多事情就不会像之前那么神经兮兮的了,趣味性也会减小,她也会自我审视,自我观察,最后自我谅解。    不过呢,什么老土的吃醋啊之类的,我自己其实还是蛮爱看这些梗的,但实际上他们两个这次的矛盾核心并不是吃醋,这么说,容景谦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因为吃醋就做那些事的人啊……    哎,总之还是怪我写的节奏不够快啦,大家就会一直猜测><    不过很快谜题都会解开的!(然后就是完结!)    ☆、梦蝶    当夜, 庄常曦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去敲响了容景谦的房门, 听到容景谦那句“进来”后顿了顿, 慢吞吞地往推开容景谦的房门。    容景谦的伤又好了一些,这么几日他们基本没见上面, 现在看, 他已能正常地坐在那儿看东西,似乎是战报, 看见庄常曦来了,他淡淡地道:“怎么了?”    庄常曦原本还有几分忐忑, 看他这样子, 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怨气——自己被那群合坦士兵围住的事情这人不可能丝毫不知, 可他完全不在意,还问她怎么了。    她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道:“没怎么, 这些时日谢谢你,之前你也同我说过, 如果想离开,可以随时离开……我要走。”    大概是华君远早就跟容景谦打过招呼,他并不惊讶, 只道:“去哪里?”    “这边太冷了,我待着不舒服。”庄常曦蹙着眉,“我要去暖和些的地方。我已经和华公子说好了,等他出发的时候, 我就一起走。但无论如何也应该和你打一声招呼。”    容景谦沉默了片刻,道:“你连去哪里都没想好,就打算这么冒然离开?”    庄常曦冷静地道:“我没有家,便以四海为家,在哪里过的舒服了,便在那里留下,难道不好吗?”    “以何谋生?”容景谦问。    庄常曦道:“我识字,总能找到事情做?大不了过的苦一些,总不至于饿死……”    “你当真不知,每年有多少流民饿死?”容景谦道。    庄常曦确实不知道,但他这么一提,她便大概能想到,当下有些无语,嘴上却逞强道:“我是死是活说到底与你并无干系。总之,我已经下了决定。”    “我不拦你。”容景谦颔首,“不过,为何要走?”    为何要走?    亏他还能这么坦然地问出这句话!    庄常曦道:“我在此处待着不过是累赘,早走早了事。”    容景谦思索道:“辰元那一路,并无女子,你与他同行,不如待到阿依澜她们离开时同行。”    “那可不知道要等多久……”庄常曦小声嘀咕,“她指不定就不走了呢。”    容景谦竟略带疑惑地道:“为何不走?”    庄常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她要是嫁给你了,自然不必走了。”    她说完以后,容景谦久久没回答,庄常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见容景谦竟也一直在看着她,目光带着一丝探究,庄常曦退后一步,莫名生出几分警惕:“怎么?”    容景谦道:“我好端端的,为何要娶她?何况,即便要娶她,也会先问问你的意思。”    庄常曦奇道:“为什么问我?”    “不是你说的吗?”容景谦反问,“我们是亲人,此事自要问问你。”    又在胡说八道了。    庄常曦心中好笑,道:“阿依澜公主生的好看,性子也好,又是合坦的工作,如果你们要成亲,自是再好不过,就算你问我,我也是一百个同意。”    “可我要同她结婚,你就要走。”容景谦微微蹙眉,“这又是为什么?”    庄常曦瞪大了眼睛,颇为不可思议地道:“你同阿依澜成亲,和我离开金州哪有什么关系!”    “可你之前待在这里,也并没想过要走,为何她来了,你就想走?”容景谦一脸理所当然。    这什么歪理!    庄常曦气的很,却一下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道:“这两件事毫无干系,只是恰好时间撞上了!”    她当然是因为听到华君远和姜听渊的话才发怒的。    至于为什么在听到后没有立刻离开,那自是因为……当时还没想过可以离开!    容景谦盯着她,看见她因为愤怒和不知如何辩解而气红的脸颊,和那双满是委屈的眼睛,道:“也是,你本就想撮合我与阿依澜。”    此言一出,庄常曦更觉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要撮合你们——”    她的话卡在喉咙中,戛然而止,庄常曦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容景谦,道:“你……你怎么会……”    容景谦淡定地起身,慢吞吞地走到她身边来:“我什么?”    庄常曦只觉得恐惧,她一点点往后退,最后背脊撞在了门上,已是退无可退,容景谦却并没有步步紧逼,他只是冷静地看着庄常曦,等庄常曦适应。    “你记得……上辈子的事情?”一旁的煤炭烧的通红,房间内暖意融融,她却觉得毛骨悚然。    眼前的容景谦看着仍是平和的,丝毫看不出上一世最后的那种暴戾,她以为这一世的容景谦,和上一世的容景谦,根本就是两个人,可是……    他记得,他竟然和她一样,什么都记得?!    容景谦道:“前些日子想起来的罢了。”    前些日子……是什么日子?    庄常曦茫然地看着他,脑中不期然地想起在牧场时,容景谦看见她的胎记,痛苦地说:“是你……”    那时候,她就微妙地感觉到容景谦哪里不同了,只是当时她太过害怕,容景谦又很快离开,再见已是一年后,她怎么也没往那边想。    庄常曦因为害怕而无法直视容景谦,眼神四处乱飞,突然,她看见容景谦的书案上,有一本易经——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大步往前,绕过容景谦——而容景谦也没有拦住她——她走到那易经旁边,轻轻抖了抖那本书。    里面飘落出三张纸钱。    庄常曦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三张纸钱,颤抖地蹲下将它们一张张捡起来,放在手心。    金银钱……    容景谦的生母到死也只是个贵人,那时候入殓,怎么可能用金银钱。    但若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入葬,又如何?    她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满天纸钱翩跹如雪,而即将登基的容景谦漠然地看着送葬的队伍……    今生,从摔入掖池,到西灵山上因花毒而亡,再到那次被刺杀……    三张纸钱,而她,正好“死”过三次。    每一次,她都清晰地意识到死亡的来临,可是偏偏每一次,当她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还活着。    于是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庄常曦愣愣地捏着那几张纸钱道:“这是你在我的葬礼上捡起来的?”    容景谦从她手上将三张纸钱抽出来,将看起来最薄的那张晃了晃,在空中带起一阵微微的凉风,他望着纸钱,似在回忆什么:“那时我与你一道在掖池边,你待我亲热,我心中欢喜,却隐约觉得不对。因为来的路上,于公公反复嘱咐过我,你并不开心,让我不要惹你不快。”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将我带到掖池边,想将我推入掖池,我瞥见了,侥幸躲过,你却自己摔了进去。”    庄常曦道:“所以……所以你没有救我……你是故意的?!”    容景谦平静地望着她:“我那时候才多大?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方才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的命?你要杀我,却要我救你?”    庄常曦嘴唇轻颤,没有说话,容景谦道:“不过,看你慢慢沉下去,我到底还是去救了你。可的确晚了一步。”    “我……当时真的死了?”    “不错,你的葬礼十分浩大,父皇很是伤心,举国上下莫不哀叹公主早夭,我心中有愧,心不在焉地参加了你的葬礼。拿了一片纸钱,告诫自己不可再如此行事。”    庄常曦茫然地道:“那后来呢?”    “过了四个月,我只是睡了一觉,醒来时……周围天翻地覆,所有人都说你躺了半个月,终于醒来。”容景谦又晃了晃那纸钱,“如果不是这个,我会以为自己在做梦。除了我记得那场葬礼,无人记得此事。”    这实在太过诡异,庄常曦鸡皮疙瘩逐渐浮起,她想说自己不信,却又觉得时至今日,容景谦并没有拿这种事情骗她的必要。    “之后两次,你自己应当心中也有数。”容景谦道,“曼舌花毒,怎么可能还有人活下来?刺客一剑将你从背后刺穿,你身娇体贵,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他细数着庄常曦的三次死亡,语调平静的像在说无关人的故事,庄常曦盯着那三张纸钱,只觉得害怕极了,她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会死吗?我……我就算死了,也还是可以再活过来吗?我已经死了三次……”    容景谦道:“皇姐,你应当比我更清楚,你死过几次。”    他的语调很坚定,庄常曦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还有一次失足摔死……”    那一次,是所有事情的起点,她以为自己运气无双,收获了那么惨淡的结局,仍可以重新开始。    可是……    她不敢相信地道:“你果然知道……你果然知道上一辈子的事情?!”    容景谦道:“上辈子?哪有人的两辈子是一模一样的,连带周围的人都丝毫不变?”    庄常曦更加恐慌:“什么意思……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景谦思索着,像是要如何告诉她,最后他很简略地解释:“正如庄生梦蝶,你可将你口中所谓的上辈子,当做是一场梦。”    “如何能当做是一场梦!”庄常曦几乎要疯了,“那些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我全部记得!”    容景谦道:“若它们是真实发生过的,你找得出任何证据吗?”    庄常曦一呆,磕巴道:“证据……这,这哪来的什么证据?!”    如果是梦,她究竟是做过一场梦,还是梦中之人?    容景谦只好用更简单的方法告诉她:“你真正经历过的,才是真的,不曾经历过的,当做梦便是。毕竟,除了你我,本就无人记得,与梦又有何区别?”    “我不懂……我还是不懂。”庄常曦摇摇头,“为什么你看起来什么都知道?!我到底为什么摔死以后会来到这里?我为什么……会不停地死而复生?我还会死几次?!”    听她这样说,容景谦将那三张纸钱丢入旁边的炭盆这种,三张纸钱顿时被碳火吞没,化作灰烬,庄常曦瞪大了眼睛,容景谦道:“不会再有第四张纸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听到没有!不要再问我九死一生要怎么九死了!哼!    ☆、玉佩    庄常曦转头, 盯着那炭盆仔细地看,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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