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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命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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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苏子扬微微仰头,看着天上浩瀚的银河,“什么是命?”    “我不知道。”薛凝嫣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双手环着腿坐着,难得地竟然看起来有些娇弱。    “姜大人说命理无穷,即便是他,也不能过多窥探,你我不过尔尔,又何须为这种事情发愁?”苏子扬倒好似很看得开。    “我以前也是不信命的。”薛凝嫣突然叹了口气,初秋的冷意让她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我总觉得,这世上的事,但凡我努力了,一件一件认真地完成,就一定会变好。”    “以前?”苏子扬看向她,只见不太明亮的光线下,她侧脸的轮廓很是温柔。    “是啊,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很多我都记不清了。”    苏子扬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很久很久以前?”    “苏子扬。”她突然扭过头来,很认真地看着他,“我问你,你相不相信,在我们所存在的这个时空之外,还有另外的时空?”    苏子扬愣了一下,拜良好的记忆所赐,他尚依稀记得同样意思的话,好像很多年前薛凝嫣就问过了一遍。    “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说的从书上看来的那些东西,究竟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他突然这么说道。    薛凝嫣突然笑了一下:“我一直喜欢天,喜欢看星星。你知道吗,我们看到星星,是因为它们发出的光到了我们的眼睛里,可是光是有速度的,就像一架飞快的马车一样。所以我们看到的星星,永远是它们过去的样子。”    苏子扬其实没有听得很懂,他只是微微浅笑,看着这个抬头仰望着星河的少女。    苏子扬的记忆里,薛凝嫣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五岁那年,他在定国公府第一次见到尚在襁褓之中的薛凝嫣。    后来他忙于课业,祖父和父亲管教严厉,一直等到八岁,那时三岁的她生了一场大病,连太医院的院首都说她活不过了,谁知道,她挺了过去。    定国公府和安国公府只一街相隔,两府交好,薛凝嫣病好后,母亲带着他和弟弟到定国公府看望,他再一次见到了薛凝嫣。    那会她脸色不太好,可却好像很有活力,她眼睛很大,带着好奇,丝毫不避讳地看着他。    他觉得这个小姑娘有趣,就领着弟弟上前想打个招呼,谁知淘气的弟弟竟然伸手打了她一下。    结果那个小女娃就大哭不止,两个丫鬟怎么哄都不好。他也慌乱了,数落了几句弟弟便捡着从母亲那学来的好话一阵乱讲。    谁知那小丫头竟是看上了他腰间带着的一块白玉,一伸手扯了过去,别人怎么哄都抱着不给。    后来他娘来了,见她可爱,就说那块玉佩送给她了。    那会的苏子扬才刚刚明白男女之别,对感情的事算是有个迷迷糊糊的启蒙,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突然有点懂了害羞是个什么感觉。    他从来没告诉过薛凝嫣,那块玉佩是他娘送他的,告诉他将来有了心爱的女孩就送给女孩子。那天是他得了玉佩的第二天,才觉得新鲜戴了出去,就被她抢走了。    现在想来,兴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你笑什么呢?”薛凝嫣眨着两只大眼睛,盯着他看。    “没,没什么。”苏子扬拿起酒壶来,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你喝的是什么酒,我也想尝尝。”薛凝嫣伸手将他酒壶夺了过去。    “哎……”苏子扬还不待说什么,便见薛凝嫣已拿起酒壶来灌了一口。    “你这风风火火的样子也不知和谁学的,幸而这酒是我喝过的,若是别人……”    “别人的我就不喝了。”薛凝嫣把酒壶塞回他怀里,摇着头说道:“这酒太淡了,喝着没什么味道。若是……”    “若是什么?”    “没什么。”她没再说下去,默然地望着山下遥远的灯火,不知是怎么了,苏子扬突然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丝落寞。    她,也有什么未了的执念吗?    “也许真的有命这种东西。”她突然感慨,“让我到了这个地方,遇见了你们。”    “你……”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薛凝嫣突然转过身来,眼里好像有泪,可却是笑着的。    “什么事?”    “我们,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彼此信任,不要有任何猜忌,好吗?”    秋叶的山风穿过树枝,沙沙作响,头顶是星星点点的浩瀚夜空,远处是与之辉映的万家灯火,苏子扬看着她异常明亮的眼睛,笑着应道:“好。”    自九月中旬,从密州始,后至朔京,又到整个大周疆土,无人不知长宁郡主人如其名,乃是可守山河安宁的福星。    关于密山石壁的谣言不攻自破,许多人都知道那是卑鄙小人陷害郡主所为。    自此之后,大周的百姓们一面感念郡主早念为苍生所谋福祉,一面又感念上天降下如此福星。    这原本的一场阴谋,因为钦天监揭开了长宁郡主所受荣宠的一个原因,反而成了助推宁宛声望的力量,让长宁郡主迅速地获得了百姓的感谢和称赞。    从密山回京之前,飞歌特意找到了如今已搬到密州的她的母亲和舅舅,将二两银子放在了他们面前。    “这是我这些年攒的一点钱,钱不多,你们若再要我也没了。今日我来,只想做个了断。”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不孝!”她舅舅着了急,起身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飞歌冷笑了一声,跟着郡主这么久,她或多或少也学到了郡主身上的优点。这会她舅舅说的话,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她已经看透了,这些人就是吸血虫而已。早年拿着她的钱说着她的坏话,而今也可以拿了别人的钱,反过来污蔑她,污蔑她的主子。    若不是楼天告诉她,她还被蒙在鼓里呢,以为她爹娘舅舅还有些良心,没想到他们就是贪财怕死的小人。    有人给钱,就可以置女儿于不顾,肆意陷害圣上封的郡主,这样的人,她一点都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不孝?我今天来就是说这件事。我既入了王府,生是王府的人,死了也是王府的鬼。我跟在郡主身边,我的命就是郡主的。你们当初既把我卖了,原本我们也是没有干系的人。”    她起身,一把抽出长剑来。    “今日我与你们之间,就如同这桌角和桌子,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一剑斩下,那木桌霎时掉下一个角来。飞歌的娘和舅舅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从今以后,你我都是路人。我只是郡主的侍卫,与你们,并无半点关系。”    飞歌说完,没有再等他们回复,径直走了出去。    山脚下,郡主还在等着她。她没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只是顿了一下,最终没有再回头。    回到恒亲王府的那天晚上,宁宛跟着自己的祖父去见了许久未见的祖母。    彼时恒亲王妃正坐在小榻上,手里拿着绣绷子,不知在绣什么花样。她身边,玉嫆正坐在脚踏上,一下一下给她锤着腿。    “王爷来了。”    见恒亲王和宁宛进来,她把绣绷子放下,起了身。    恒亲王没有客套什么,在小榻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中间的矮桌上放了许多花样,宁宛见恒亲王拿起一幅,然后说道:“你年轻时就喜欢这个,后来不曾绣过,本王以为你已经不喜欢了。”    恒亲王妃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笑得很是安宁:“喜欢的东西过了多久也是喜欢的,不拿出来不过是怕拿出来变了。”    “现在不怕变了?”    “没什么好变了。该来的终会来,该走的迟早走。王爷让臣妾在这耗着日子,不就是这个理?”    “想来你知道密州的事,本王不再多言。很多事,包括当年的,并不如你所想,你能及时收手,本王很欣慰。”    “臣妾与王爷已经这般生疏了吗?”林氏忽然自嘲一般地笑了一下。    恒亲王没再接着说下去,反而招手让宁宛过去。    “给你祖母磕个头。”    宁宛不知道恒亲王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仍旧照做了。    行礼的姿势如同从前的每一次一般标准,只是没想到,这次林氏竟然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起来。你既做了郡主,就只管好好做着。不必与本宫有这些虚礼。日后山高水长的,各安天命。”    山高水长?    宁宛愣了一下。    只是她没等到什么解释,不过几天,事实就告诉了她答案。    九月下旬,金黄的落叶铺满了朔京城的街道。恒亲王妃因身体欠安,送往临江休养。    “她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已经怀有六个多月身孕的秦温宜扶着宁宛的手,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说道。    “大概。”宁宛轻声叹了口气,看着头顶的一片落叶,打了两个旋,落入了泥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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