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苏亦下楼时, 看到一个穿连帽卫衣牛仔裤的女生，站在陆缄身前三步远的距离，两人似乎在说什么。她一下认出那女生就是泼了她一身菜汤的“佳爷。”    没等她走近, “佳爷”就小跑着离开了。    陆缄转身看到她，走上前亲昵地拉了她的手, 问：“中午想吃什么?”    苏亦想了想：“火锅。你和那个女生认识吗?”    陆缄摇头，“她刚才拿手机时, 校园卡掉了，正好被我看到。我们去对面商场吃潮汕火锅, 秋天易燥, 吃太辣的容易上火。”    苏亦没多想，说了声“好”。    他们到得早，找了个角落就坐下来。    这家潮汕火锅都是现切牛肉，很新鲜, 其他菜品也很丰富。陆缄点了不少她爱吃的，很快菜品饮料就上了满桌。    小火锅开了，冒着白腾腾的热气, 苏亦给自己调了两碗蘸料, 一个油碟, 一个麻酱碟, 吃得十分开心。他们吃了一会儿，店里人渐渐多了起来。    商场里的餐厅一般都没有包厢, 他们这个座位的旁边是个半圆形的沙发大座位，两边中间是用雕花镂空的木质屏风和仿真翠竹隔开。如果不注意, 不会发现隔壁坐的是谁。但认真听的话，对方的谈话声可以清楚地听到。    隔壁桌的似乎也是Y大的学生，而且全是女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来来来，大家一起碰个杯!让我们祝羽娴生日快乐，爱情美满!”    “干杯干杯!”    “谢谢大家。”    没想到又碰到了邹羽娴，看起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苏亦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涮肉。只是隔壁声音不小，她们的谈话内容毫无遮挡地传了过来。    女生A说：“咱们学校这回对校庆很重视呢，听说还请了公关公司大张旗鼓地来筹备庆典。”    明年的4月10日是Y大成立一百二十周年纪念日，为了扩大学校的社会影响力，进一步提升学校的知名度和美誉度，Y大特地请了知名公关公司，提前半年就成立了校庆活动筹备委员会，开始筹备此次校庆庆典。    “羽娴，听说校庆主持人要搞海选，是真的吗?”女生B说。    邹羽娴现在是校学生会文艺部部长，她说：“是的。无论什么专业都可以报名，你们也可以试试。”    “报名也肯定选不上，到最后还不是衬托红花的那片绿叶。”女生C说。    “就是说啊。”女生D说，“话说回来，这种庆典基本不会有独唱、独舞，所以如果能成为主持人，那可就太风光了。要我说，羽娴这么优秀，肯定没问题。”    邹羽娴是新闻系的，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毕业后能留在帝都，如果能进入央视就再好不过了。    每年央视的校园招聘都会有上万人报名，但最后只招几十人。乔思源已经找了关系，她大三暑假就会进央视实习。但央视不是一般的单位，即使有关系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菜园子。    所以如果能主持Y大一百二十周年的校庆，将会给她的履历写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闻言，她面上浮起笑容，口中却道：“海选要经过评选老师和学生投票产生，而且竞争激烈，不到最后谁也不敢说十拿九稳。”    “我觉得你的外形条件、普通话水平、临场应变能力都很突出，所以肯定没有问题。”女生D说。    剩下几人也纷纷附和，邹羽娴嘴里还在谦虚着，只不过听起来很虚伪就是了。    苏亦实在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喝饮料。    陆缄见了，叫来服务员结账。    出了火锅店，陆缄看到路边一家小店有卖糖葫芦的，他买了一串山楂果夹核桃的，递给苏亦：“心情不好，吃点甜的。”    苏亦咬下半个山楂，垂着眼睫说：“我讨厌邹羽娴。”    陆缄有点惊讶。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听她明明白白地说讨厌谁。    陆缄揽着她的肩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嗯，你讨厌的，我也讨厌。”    “不过，她欺负过你吗?”他又问。    “她能欺负我?她那样的，我一个能打七个。”苏亦握了握拳头。    陆缄点了点她的额头，“看把你能的。”    苏亦嘿嘿地笑。    糖葫芦店的老板很实在，山楂和核桃都很大颗，外面包着厚厚的糖衣，散发着一种熟蔗糖特有的甜甜的香气。    苏亦嘴小，吃着有点费劲。嘎嘣嘎嘣的几声轻响，她腮帮子鼓起一块，嘴角还粘了一块糖渣。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伸出一点粉嫩的舌头在樱花色的下唇舔了舔。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苏亦撩人而不自知。    陆缄垂着眼，眸色渐重。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精.虫上脑了，女朋友吃个糖葫芦多么纯洁的事，他都能胡思乱想一通。    12月22日，冬至。    苏亦来北方后才听说了一句俗语：冬至不吃饺子冻掉耳朵。    这天正好是星期五，沈明绮前一天就打来电话，让和她和陆缄中午去灯市口吃饺子。    陆缄在学校大门口等她。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大衣，扣子系到了最上一颗，修长的脖子上是形状优美棱角分明的下颚，面部轮廓深邃而俊美，气质斯文而矜贵。    在路人中十分醒目。    不少女孩从旁边经过，回头频频打量，然后又凑到一起小声地笑。    陆缄从小被人看到大，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只盯着校门看。    待看到他的小姑娘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蹦蹦跳跳地朝他跑过来，原本的清冷随之不见。他唇角带着温柔的笑，眼中只有她一人。    陆缄迎了上去。    “怎么不戴围巾?”    “刚才出来得急，忘了。再说，我不冷。”    陆缄看着她冻红了的鼻头，似是叹了口气，然后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俯下身，给她一圈圈缠了上去。    围巾还是前年她送给他的那条，上面还有他的体温和味道。苏亦想了想，好像这两年冬天他一直戴着这条围巾。    他垂眼给她整围巾。鸦羽似的睫毛覆盖下来，温柔又专注的神情，能让每一个女孩子心动。    苏亦小小的脸大半被埋在围巾里，她把围巾拉下来，说：“既然你喜欢，我再给你织几条，换着用。”    “不用，费眼睛。”陆缄说完，把羽绒服的帽子给她扣上。    帽子太大，苏亦半张脸都没了，想把帽子去掉，却被陆缄按住手。    苏亦觉得有时候这人管她跟管女儿一样，她皱皱小鼻子，放下手，不服气道：“凭什么你穿得单薄又骚气，我就得像北极熊一样从头裹到脚。”    陆缄哼笑一声，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我是男人，火气足。”    好，有一种冷叫男朋友觉得你冷。    陆缄带着她走到校门口对面商场的地下停车场，然后停在一辆骚气十足的宝蓝色阿斯顿马丁前。    苏亦哇了一声，问：“这是你的车?”    陆缄摇头：“不是。”    “哦哦，那咱们走，看看就行了。”苏亦东张西望，寻找揽胜熟悉的身影。陆言大四开学后就环游世界去了，呃，不对，是去世界各地的美术馆、博物馆参观学习去了。所以他的车就给陆缄开了。    陆缄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揽胜送去保养了，这是我妈妈的车，上车。”    苏亦坐上车，系好安全带。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把五、六百万坐在屁股底下，难免好奇，东看西瞧。    末了，她问：“你家到底有几辆车啊?”    陆缄想了想，“北京这边大概六七辆。我妈妈喜欢车，而且这辆已经是车库里最低调的了。”    苏亦咋舌，这还低调，可以说是壕无人性了。    “那为什么陆言开的是揽胜?”她以为按照陆言那种骚包的性格，应该开兰博基尼、法拉利。    “因为他刚拿到驾照就飙快车撞树上了，所以我爸不让他开轿跑。”    原来如此。    陆缄手扶着方向盘，侧眸看了苏亦一眼，将她新奇又兴奋的神情收入眼底， “喜欢这辆车?”    “嗯嗯。”当然喜欢了，这么壕的车谁能不心动，谁?!    “送你。”陆缄唇角一弯，语气轻松地仿佛送的是颗大白菜。    苏亦白了他一眼：“你妈妈听了估计想打死你。”    “不会，我妈妈前些天还问我你喜欢什么，说要给你准备见面礼。”    “我不要。”苏亦摇头，“如果真想给啊，我肯定是要你们家最贵的东西。”    陆缄挑眉又侧眸看了她一眼，“那是什么?”    苏亦嘻嘻一笑，整个身子都转向他，“我要从陆家把你这个大宝贝带走，其他的我也不需要。”    陆缄扬了扬眉，又是傲娇又是得意，给她一个 “有眼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