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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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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瑞道:“何及他半分?”    白雾又层层涌动了起来,似有汹涌之意朝安嘉瑞铺面而来。    清池却已然伸手,一把把他从都天禄身旁撕了下来……    白衣清池整个人都懵了,在他手下晃悠了一下,方暴怒道:“你做了什么?”    清池松开手,无辜道:“你想对安先生做些什么?”    白衣清池慢悠悠的飘到地上,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道:“我怎么能看着这个赝品占据了嘉瑞的身体……”    他朝都天禄走去,走去,走……没走动,他转头看清池,清池摊开手,示意他什么都没做,白衣清池的目光又一寸一寸落到地面,只见清池的影子处于他飘着的脚紧紧相连,让他寸步难行。    他不信邪般的又飘……没飘动。    清池也跟着他看去,若有所觉的后退了一步,却见白衣清池也跟着被拉着往后退了一步。    他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又退了一步……    一步……    眼看着白衣清池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栓在他影子上,活似一个挂件般,清池露出一个笑来,满是欢喜:“这样你就伤不到安先生了?”    白衣清池见他那副欢喜的模样,便觉纳闷:“我都说了他不是安嘉瑞!”    清池理直气壮道:“我喜……”他脸上再度泛红,急忙改口道:“我尊重的就是安先生啊!”    白衣清池见他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生生被气笑了:“若要我伤害不了他,那得你不再与他见面才行!”    清池微微一愣,却不是如他想的那般沮丧,反而笑容扩大了些:“那便是你确实再也伤不到安先生了?“    他恍若未闻他所说之前提,只是衷心的为安嘉瑞无碍而开心。    安嘉瑞在一旁不由微微一愣,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人间百味皆在其中,还泛着一丝淡淡的甜。    都天禄已然面色黑如锅底,但碍于他确是真情实意的为安嘉瑞着想,生生按捺住了自己。若是以往,他岂会如此委屈自己,但思及嘉瑞,他便愿意如此心甘情愿的为他考虑,不复往昔之骄傲。    大巫在旁旁观了一场闹剧般的打斗,见大局已定,方才胡子微颤的开口道:“亡者已逝,何以执着?不若归去……”    白衣清池死死盯着都天禄,似要在他身上咬下块肉来,闻听大巫此言,白雾波涛汹涌了起来,恍如他的愤怒一般,他声嘶力竭道:“我不甘!我不甘啊!嘉瑞为他而亡!他却转眼又爱上他人!”他双眼瞪大,似有暴戾之气,倒没了那股飘然的气度,显出些难堪来。    都天禄冷笑一声:“前世事前世完,你却要与我论今朝?”他握着安嘉瑞的手微微用力,话语中十分坚决:“我所爱之人,自始至终都是嘉瑞,与前世今生无关,我爱他,便是爱他之全部。你道今生的安嘉瑞非前世之安嘉瑞,那我又得是前世的我了吗?荒谬至极!”    他微微停顿,见白衣清池似与择人而噬的模样,嗤之以鼻道:“且你以何身份来指责我?不过是一爱慕嘉瑞之执念,便恍若天下道理皆在你手中了吗?可笑至极!”    安嘉瑞听得他义正言辞之辩,又感到他手中的温度,不由微微侧头看向都天禄,都天禄面上毫无愧色,亦无动摇之色,似是发自内心所言。    安嘉瑞方定下些心神,但仍有余悸。    他比他想的,更脆弱些。他以为自己柔软的心脏被安稳妥帖的放在密不透风的盔甲中,他以为自己不在乎。但当被白衣清池在他们面前揭露出一切,盔甲没有他想的那么坚不可摧,而是悄无声息的融化在天地间,独留他不安的柔软心脏直面那些不可知的反应。    安嘉瑞在心中一声轻叹,原来他早以非孤身一人,亦非他想象的那样潇洒,而有了牵挂的人,便如同有了弱点。    都天禄似是感受到了他的怅然,伸手与他十指相扣,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他的体温便透过交叉相握的手一缕缕传了过来。    小花儿懒洋洋的伸了个腰,摇头晃脑的追逐着阳光所在的方向,慢慢绽放。    白衣清池被他如此无耻之语给气极了,恨不得立刻便反驳与他,清池见他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由又往后退了一步。白衣清池跟着飘了一步,却毫不在意,只是恨道:“所以你们都不该……”他怒吼出声:“不该得到幸福!”    天空中一声巨响,暴雨突至。    白衣清池似被提醒了一般,仰头大吼道:“姆妈!你若是仍对我留有一丝眷顾!我恳求你……”    清池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见雷声阵阵,声音便低了些:“你闭嘴!”    也不知道是个怎么原理,按理来说,他纵是能碰到白衣清池,也无法阻止他发声,毕竟对方只是一缕残念,发声理应不一定要通过喉咙,但见他一被捂住嘴就发不出声了的模样,安嘉瑞不由若有所思了起来。    白衣清池挣扎了一番,仍是无法挣脱开来,倒是清池为了防止他逃脱,动作一再变换,最终将他楼在怀里,左手捂嘴,右手扣着他的腰,不经意一看,恍如一个深情的拥抱。    雷声慢慢停息,雨声渐起。    大巫突然开口道:“殿下解惑矣?何不速速离去?”    都天禄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安嘉瑞的手指,目光从清池那边一扫而过,方落到大巫身上:“前世之事,大巫无话想对我说?”    大巫便微勾嘴角露出一个不似笑容的笑容来:“殿下言之凿凿前世之事与你何干,如今却又有好奇?”    都天禄低头与安嘉瑞交换了个目光,方道:“那大巫亦能保证,日后我不再为前世之事所困惑?”他淡淡的瞥了清池,见他们仍是拥抱的死死的模样,嘴角毫无笑意道:“今日我方知神殿竟有回转前世之能,今日是安嘉瑞,明日倒不知是谁?”    都天禄微微停顿,话中虽有夸赞之意,但语气愈冷,直教人跟着他一同心生警惕。    白衣清池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音,透着一股蔑视之意。    大巫指尖微颤,用力的闭了闭眼,方道:“殿下多虑。”    白衣清池踹了清池一脚,清池正听的起劲,不由看了他一眼,手松开些许。    一得到自由,白衣清池便尖锐道:“蠢货,一帮蠢货。真以为这是常人所能为之事?除却如我这般天资非凡,姆妈眷顾……”说道此,他似笑非笑的侧头看了眼懵懂的清池,方继续道:“井底之蛙,安知天之大!”    被如此指桑骂槐的说了一通,清池毫无所觉,只是狠狠的瞪着他,叫白衣清池的浑身又酸痛了起来,便装作不耐的移开目光,方感身上一松。    都天禄见大巫如此作态,却未轻信,轻悠悠的道:“此事大巫可有想好如何与大汗解释?”    大巫面无表情,语气亦加重了些:“殿下莫不是还敢将此事说予大汗?”    都天禄怀中抱着安静旁观的安嘉瑞,思及他们所为,便愈发愤怒,面上却不显,只是微微一笑,言语却似利刃:“大巫既然亦不敢将此事说予大兄,那便管好你的人!别动些你们不该动的念头。”    大巫沉默片刻,慢悠悠的道:“殿下可知前世何人登上了汗位?何人统一了天下?”    都天禄毫不怀疑,掷地有声:“自然是我!”    大巫便道:“如此,殿下亦有何惧?”他似力有不竭,话语微微颤抖:“殿下乃是大金的命定之主,大金之荣光皆系于殿下手中!纵有蝼蚁之辈欲偷天换日,殿下亦可无惧矣。”    从话语中可以听出,大巫乃是实打实的都天禄党。    但都天禄确已过了那个轻信的年纪,闻言,亦只是一晒道:“若是如此最好不过……”他声音不重,但颇具力量:“大巫最好记得此言,不然……”    他站起身,帮嘉瑞系紧披风的衣袋,慢条斯理道:“谁笃定日后神殿仍是……”他牵起安嘉瑞的手,朝门外走去,话音飘逸在空中:“一家独大。”    待他走出神殿,室内仅余大巫与清池,大巫亦未睁眼,开口道:“清池去把门关上。”    清池便听话的合上门,方走到大巫面前,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    白衣清池飘在他身后,脸上露出看好戏的表情,似是毫不在意都天禄的离去,一反他表现出来的执着模样。    大巫停顿了片刻,忽而伸出手,摸索着伸到清池脸上,他的手指节宽大,粗糙又皱巴巴的,触感十分之差,有些刺人。    但清池却一言不语,仍有大巫摸索着,眼眶慢慢又红了,睫毛微颤,泪水猝不及防的掉落,他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但仍被大巫察觉:“怎么还这么爱哭鼻子?”语气中有些难掩的亲近之意。    清池不语,泪水如雨般接连不断的划过脸庞,他咬着唇,不发出声音来。    大巫叹了口气,忽而睁开了眼,眼眶中空荡荡的,有些骇人,清池却不惧,只是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手下意识的拽着大巫的衣摆,满是信赖和依靠。    大巫虽什么都没看见,但却恍如看见了一般,手上移到他脑袋,轻轻拍了拍:“都这么大了……”    清池干脆一把抱住了大巫,仍有泪水打湿了大巫的衣服,抽噎道:“我不要……不要……”    白衣清池耐着性子看了这一番师徒情深,品出些趣味来,昂首道:“我说他怎么今日这么厉害……”他在大巫空荡荡的眼眶中停留片刻,方感叹道:“以前未见你如此舍得下手啊。”    大巫手不停,轻轻安抚着清池,闻听白衣清池的话,转头看向他,显出一个柔软的笑容来:“往日神殿里有你……如今……”他笑意慢慢收敛,伸手摸了摸清池,却是语气一变,严厉了些:“清池,切勿做小儿姿态!”    清池抽噎着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却未停下哭泣道:“师傅,都是因为我……”他怎么都说不下话了,轻声哭泣着。    大巫便又叹了口气:“你何时才能长大些?我何时才能将神殿交予你手中?”    清池摇头哭道:“我才不要,我要师傅好好的!”    白衣清池嗤笑一声:“难得你打算盘也会打错,这个家伙可担不起你的期望。”    清池纵是在哭泣,仍回头瞪了他一眼,似幼犬伸出爪牙,又似猫咪乍毛,毫无威慑力,反而让人心里有些心痒痒。    白衣清池更是忍不住又嗤笑了一声,满是挑衅之意。    大巫却露出个笑来:“我便是如此思量,所以……”他慢吞吞道:“不是有你吗?”    白衣清池一抖,若不是与清池锁在一起,直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逃脱出大巫用算计密密麻麻编织成的网。    清池又反手抱紧大巫,小声道:“我不要他!我只要师傅!”    大巫狠狠敲了他一个脑瓜:“这世间哪有你想要就能要的?勿忘我昨日嘱咐你之言!你再给我重复一遍。”    清池眼眶里含着泪水,抽了抽鼻子,方慢吞吞道:“不与安先生见面,全力支持殿下,做一个合格的大巫,待殿下登上汗位便避世不出,封锁神殿。”他停顿片刻,方继续道:“盛极必衰,神殿已然到了极盛之时,是时候敛其锋芒,宝剑归鞘。”    大巫见他虽说的慢,但好歹是完整的重复出来了,方才露出些满意之色道:“你须牢记在心,勿忘我之嘱托。”    清池便又小声抽噎了起来,直看得白衣清池眼角微抽,琢磨着姆妈到底是瞧上他哪点拿他来做清池此世的傀儡?    简直提起这个名字都觉得是被玷污了。    清池哭着哭着,突然敏感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白衣清池一颤,硬生生收回眼神,做出满不在乎的模样,余光还一直瞟着清池,提防着他上来动手。    好在清池只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抱着大巫不撒手了,腻歪的像是一对亲父子般。    大巫恍如没有察觉一般,又慢慢阖上眼眶,盖住了空荡荡的眼睛,伸手摸了摸清池,低声似是怕惊到了谁一般:“神殿以后就交予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清池抬起头看大巫,期期艾艾道:“师傅,你是要走吗?”    大巫脸上毫无柔软之色,坚毅如磐石,闻言,亦是毫不动容道:“你以为我还能活多久?难道我还能扶你一辈子吗?”    白衣清池露出个笑来,似是嘲讽他的话,又似在嘲讽自己。    清池却只仰头看着大巫满是信赖道:“您能活好久的!”    大巫话语一顿,揉了揉他的头,清池配合的低下头,让他揉,便错过了他的表情,似满含苦涩:“傻孩子。”    白衣清池在一旁晃悠着跟着道:“傻孩子。”    他哪有那么多时间,何况他还如此饕鬄,什么都想争上一争,那便更要付出代价了。    清池不懂大巫语气里的未言之语,只是听他如此说,便好似他答应了一般,带着泪的脸上便绽开了一个笑。    如雨过天晴后的山水,干净的一览无余,清澈见底。    白衣清池见他那副模样,便觉得有些碍眼,恨不得撕开他欢喜的脸庞,将事实说予他,看看他崩溃的模样。    那一定美味极了,他在心里如此想到。    但他仍能感到大巫似针尖般的注意力凝聚在他身上,但有异动,便有泰山压顶之感。    这个老家伙,跟那个虚伪的家伙都学了些什么呀,光学会藏拙和一击致命了,能不能学点好的?    他在心里嘀咕,但还是十分懂事的收声不语,要是他的前世……    白衣清池微微一顿,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百无聊赖之感,前世之事,已然结尾,唯有他一人仍执意不放,沉浸在过去的荣光里,但过去……他也不是那痴情人吗?    最终仍是什么都没挽回,看着所爱人在怀中闭眼,看着都天禄登上王位,统一中原,意气风发。    便是重来,无非魂飞魄散,所爱之人更是彻底消散与天地间,把这场深情衬做了一个笑话。    便如同姆妈的眷顾一般,不若是顷刻间便消散了。    徒留一丝执念,一缕残魂,恋恋不舍,眷恋世间,盼着还能再见他一面,但最终……物是人非,唯有他仍眷恋着往昔,而一切都已然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的评论和收藏~    么么哒~    晚上见!    63.晋江首发~    小雨未停, 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让人耳目一新, 顿觉天地之广阔。    都天禄拿过童子手上的伞, 半拥着安嘉瑞, 撑开罩在二人头上, 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天地,隔着雨帘, 这片狭小的空间里唯独只有他们二人而已。    气氛便和煦了起来,显出几分情意。    因着伞小, 安嘉瑞与都天禄紧紧相靠, 几乎能感觉到身下矫健身躯里强健跳动的心脏声,节奏的响动着, 让他有些自己的心脏跟着一起跳动的错觉。    但此时小雨淅沥, 夹杂着青草香,而一对心意相通的恋人正紧紧相依,岂不让安嘉瑞心中一动,只觉便是连乌云密布的天空都顺眼了起来。    他眼角微挑,斜眼看去, 只见都天禄亦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与他一般,也……    都天禄神情突然灵活的一动,眼睛往后瞥了一眼,牵着安嘉瑞大步远离了神殿,方才显出些心虚来, 在安嘉瑞耳边轻声道:“要是被大兄知道此事……”他表情很是惨痛,心有戚戚然,声音愈发小了:“那就惨了。”    安嘉瑞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在心里暗骂自己:叫你自作多情!脚下的步伐不由快了许多。    都天禄毫无察觉,见他突然加快了步伐,不由跟着加快了步伐,轻松的跟上了他,手里的伞微微倾斜,把安嘉瑞罩的密不透风,只以为他是急着躲雨回家,还在身后小声的抱怨着:“不止大巫惨了,我肯定会更惨……”    他轻声的跟在安嘉瑞身旁,抱怨道:“这种事瞒着大兄,他一定会气到炸的。”    安嘉瑞快步走的都有些累了,斜眼看都天禄,他仍沉浸在大兄暴怒后的余悸中,似有所觉,侧头看安嘉瑞,见安嘉瑞神情淡淡,有些不开心的模样,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来:“怎么了?”    安嘉瑞有些羞恼,但还不至于迁怒,便放慢了脚步,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那你怎么不说予大汗?”    都天禄伸手与他十指相握,见他面上勾起个笑来,方也露出小酒窝,不假思索道:“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呀。”他说的轻快,亦无多思,见安嘉瑞专注的看他,还以为他有不解,解释道:“大兄素来多思,若是让他知道了……”    都天禄话语中透出写沉重来,但面上仍是轻松的模样:“定又要横插一手,弄出些是非来。”    安嘉瑞与他漫步在青石板上,此时倒是不急着回去,难得有了几分与都天禄好好谈谈的心思,遂脚步愈慢,看着鲜有人烟的小道,清脆的问道:“天禄,若是因为我,你不能当得偿所愿……”    都天禄看了眼空荡荡的街道,又看了眼仍未停的小雨,琢磨着赶紧回府中,别等下嘉瑞一吹风,又病了。但奈何嘉瑞的步伐慢悠悠,似乎并不在意的模样。    他只好暗中加快脚步,试图带着嘉瑞快些回府,闻听此言,他便想都不想断然道:“不会的。”    安嘉瑞被带着走快了几步,但没察觉都天禄的意图,全身心投入在对话中,有些不满道:“为什么不会?我觉得……”他停下话,留有一丝遐想的空间。    但这完全是白费功夫,都天禄全部心思都在带着他快些回去的事上,见他不接着往下说了,也未多想,便接茬道:“因为我要足够强,强到既能保护你,又能得到我想要的。”    距离府邸的路不远了,都天禄看着前方在心里算着路程,再多走……    安嘉瑞停下脚步,眼睛中似有光:“万一不能得到你想要的,你会后悔吗?”    这是一个多难的抉择呀,对他而言,作为一个从小被娇宠着长大,稍有意识,便已然将大汗之位视为囊中之物的野心家来说。    都天禄见他停下了脚步,就那样眼睛中带着光的看着他,一如他曾经祈求的那般,直让他被爱欲蒙蔽了理智。    此刻便是他想让他去死,他也愿意为了他去死,更别提只是一个区区的万一了。    都天禄上前将抱住安嘉瑞,在他耳边迟疑了片刻,方开口,声音低沉又郑重:“我永远不会因爱你而后悔。我只后悔,没有更爱你一些。”    安嘉瑞耳朵被他呼出炙热的气息一喷,闻听此言,红色从他耳后迅速弥漫,脸上浮起一层薄粉,这真不是他害羞了,虽然他此时确实是心脏跳动频率微微提高了,但还不至于这么纯情,但奈何原身容易上脸,便好似他害羞了一般。    安嘉瑞侧头看都天禄,他的目光中有喜悦亦有憾色,但更多的是安嘉瑞,填满了他的整个瞳孔,满满当当的都是他,安嘉瑞似被迷惑,又似想更靠近些看看他眼里的他,微微靠近,呼吸交接,都天禄不躲不避,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    微风渐起,安嘉瑞勾起嘴角,一步步靠近都天禄,双唇之间仅隔了几毫米的距离,几乎触碰,安嘉瑞忽起几分调戏之心:“我亲你了?”    都天禄看着放大的安嘉瑞的脸,仍是毫无瑕疵,每一处都让他深深迷恋,闻听此言,都天禄耳尖微红,睫毛微颤,正欲说些什么……    风轻轻的吹过,带来几分凉意。    都天禄脸色一正,道:“好像起风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府。”说着他便揽过安嘉瑞的腰,半抱半拖,步伐飞快,几乎是片刻间就转出了小巷,直奔大路。    安嘉瑞迷茫的看着身形变换,路边的风景飞快消散,露出人挺多的大道来,万万不敢相信,到手的肉还真给跑了。    我就多余问那一句!没吃到美味的零食解馋的安嘉瑞在心里谴责了自己一番,要什么情.趣?单刀直入才能解馋啊!    待安嘉瑞捧着药,裹着外套坐在椅子上时,他仍有几分失神,到嘴的亲亲呢?互诉心意呢?全都没了!    就留下手上一碗御寒的汤药,仍证明刚才确实发生了什么。    落塔在一旁忙上忙下的照顾安嘉瑞,帮他擦干雨水,裹上外套,还忧心忡忡的在一旁看着安先生心不在焉的模样,疑心殿下一大早带安先生出门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    虽然外表没有伤……    这样一想,落塔心里不由又泛起了些不够尊重的念头,这次殿下出门没带他一起去……莫非就是因为他想……    都天禄在仆从的服侍下换了身衣服,又抬手示意落塔帮他系上挂饰,但示意了半天,落塔仍不动。    他不由皱眉看向落塔,却见他难得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于是语气微重道:“落塔?”    落塔正陷在一个我的老大是个变态的遐想中,忽听得都天禄语气不善的呼唤,一激灵,发现自己居然在服侍殿下的时候走神了,这简直是他人生履历上的一个污点!    他忙蹲下身,帮殿下挂上挂饰。    安嘉瑞喝了口药,暖洋洋的,便饶有兴趣的看都天禄脸色数变,最终停留在好奇上:“你在想什么?”    落塔挂完挂饰,方起身,闻听殿下发问,便微微一顿道:“仆……”    都天禄坐到安嘉瑞对面,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见热度不高,方冲他微微一笑,眼神都不舍得挪开,只漫不经心的听落塔所言。    “仆近日为一二琐事所烦忧,倒不想近日竟在殿下面前失职,实乃仆之大过矣!“落塔躬身道,但言语间仍未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仅仅只是一个阐述罢了。    都天禄用目光描摹着安嘉瑞的容颜,闻言似有几分好奇道:“是何事,竟然让你都如此烦忧?”    安嘉瑞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了药,虽有些苦,但比起神殿的药来,已然无法让他动摇了,甚至还能静下心细细品尝一番。    但此刻他放下药碗,心中确实有了一分好奇心:“落塔你竟然也会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落塔不由心中一晒,不知安先生是如何看待他的,竟也对此事颇有兴趣。    见着他一如往常的亲近之色,他心头不由浮上些愧疚来,但这极其轻微,一闪即逝,还不如心中急思如何回答殿下的问题的情绪重。    都天禄本只是一两分的好奇,但见他突然沉默了下去,便露出个笑来,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安嘉瑞眼角边极浅的小痣处离开,施舍般的看向落塔,目光中似含有重量,直盯着落塔的腰又弯了些。    落塔心头急转,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虽他本不欲说予殿下,但……    “穆先生……”他慢吞吞的道:“穆先生不知为何常来与我说些闲话……”他不欲说的更露骨,好似是他在打小报告一般,但穆允歌那暗搓搓的小眼神也确让他有些困扰。便是记恨与他,不若直说便是,为何至今还坚持不懈?    安嘉瑞微微一楞,都天禄却失笑出声:“穆允歌?便是想套话,也不该挑你啊。有点意思。”    都天禄笑容里便多了些看好戏的趣味,侧头看向安嘉瑞道:“嘉瑞可知为何?”    安嘉瑞左思右想,亦不懂原因,但看见落塔面无表情的脸,还是出声道:“我之后问问允歌,看是什么原因?”    都天禄笑容便是一变,满是柔和之意,伸手执起他的手,只道:“若是为难,嘉瑞便无须问他了,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    他未说完,抵着安嘉瑞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安嘉瑞便瞬间将心中所想抛之脑后,也附身抵着他的手,两人面对面,紧紧盯着彼此的眼,似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感情,在白日中亦闪闪发光,流淌出脉脉深情来。    落塔在一旁目光方放到安先生身上,就见着殿下手势微变,显出让他退下之意。    落塔面无表情的带着仆从走出了卧室,合上了大门,立于一旁,心里却好似有小猫在抓挠一般,有种淡淡的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发糖进行时~    明天见~    64.晋江首发~    室内。    见闲杂人等皆离开了, 都天禄方开口道:“嘉瑞……”他微微停顿, 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安嘉瑞, 不欲放过一丝细节。    安嘉瑞无端也紧张了起来, 眼中不由露出期待之色, 难道……莫非……    都天禄似是给自己壮了壮胆,才语速飞快道:“我喜欢你, 就是我认识的你,从头到尾都是你, 没有别人。”他目光中透出一缕清澈来:“欢喜由容颜起,但因你而深,最终无法自拔。”    安嘉瑞微微一愣,却见他似生怕他误会般, 恨不得指天指地道:“那个清池所言什么上辈子的你, 我压根不认识, 我只知道这辈子的事,我只认这辈子的你……”    安嘉瑞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知他是看出了在白衣清池揭露他是冒牌货时的惊恐与动摇,方如此为之,只为了让他安心。    都天禄如此说着,见安嘉瑞嘴角微抿,似在控制情绪,小酒窝在一旁若隐若现, 让他不由凑近了些, 鼻尖相对, 他方轻轻停下,恍如怕打扰了什么般,轻声询问道:“我能亲亲你吗?”    安嘉瑞有种自己的泪点被他戳爆了的感觉,睫毛微颤,方才控制了泪水没有从眼眶中流出。    又闻听他的询问,微微抬眼看他,他神情专注的看着安嘉瑞,没有一丝急躁和不耐,见安嘉瑞抬眼,还露出个笑来,有点小骄傲又有点看不出来的小羞涩。    似驯服的狼犬,又似心爱的情郎。    安嘉瑞充分吸取了教训,手慢慢伸到都天禄颈后,按着手下坚硬的脊椎微微用力,迫使他低下头来。    呼吸交错间,唇齿相依,软软的,似果冻一般,安嘉瑞忍不住细细舔了一番都天禄的唇,回味了一番,手下的**瞬间紧绷了起来,都天禄僵硬的贴着他的唇,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轻吻,但他仍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惊着了嘉瑞,只能任由安嘉瑞施为。    安嘉瑞回味完味道,伸出舌头灵巧的滑过唇畔,寻找着另一位小伙伴,一同翩翩起舞。    似是一触即发,又似太过契合,两人沉迷于吐沫与灵魂的交接中,安嘉瑞的手便不由自主的已然摸入了衣衫内,触及紧致细腻的皮肤,似是毫无察觉般伸手解开了他的腰带。    都天禄毫无察觉,一心追逐着安嘉瑞的舌尖,几乎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脸色已悄然变红,沉浸在享受之中,只觉得不够,还不够,有什么在悄然躁动,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安嘉瑞纤细的腰肢,解开外套,如蜻蜓点水般划过皮肤,最终停留在安嘉瑞的腰侧。    这里有一个浅浅的小坑,微微凹陷,流畅的身材自下而收束在裤子里,唯有此处,几乎盈盈一握,两个腰窝更显出他身材之纤细,让都天禄爱不释手,不住的摩擦着此间的皮肤,似有所意动,又似克制。    安嘉瑞仍沉浸在深吻中,但手下一点都不慢,腰带解开后,却没有继续,只是回转上方,耐心的解开他的衣服,慢慢抚摸每一处,直至都天禄闷哼出声,意识似清醒了过来,两人唇瓣分离,拖曳出一缕长长的银丝,显出几分依依不舍来。    都天禄顾不上这个,他低头看了眼,几近全.裸,安嘉瑞衣衫半解,被他搂在怀中,他手下触感温润,让他忍不住又摸了一下,脸色本已经极红,这下几乎连胸口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衬着小麦色的皮肤,更显鲜嫩可口。    安嘉瑞喉结微动,忍不住就瞄了眼他的身下,就在他的瞩目下,都天禄颤颤巍巍的起了反应……    安嘉瑞微微一愣,都天禄已然欲躲开,但思及安嘉瑞,生生的忍住了逃走的念头,只是小声的逼出一句话来:“我……”他羞恼极了,觉得自己简直玷污了安嘉瑞,怎么能在嘉瑞面前……这般呢……    耳尖鲜艳欲滴,几乎红到在灯光下可以看到纤细的血管,都天禄才几近无声的说完这句话:“不是故意的。”    安嘉瑞本打算一笔带过的心思在他这般纯情的表现面前迅速消灭,恶趣味顿生,靠近他耳边,盯着他红彤彤的耳尖,轻声道:“我帮你?”    “轰”的一声,都天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觉得大脑里沸腾一片,无数念头飘过,最终落为:嘉瑞的手好软……    待事毕,都天禄靠着床柱,面上仍有恍惚之貌,似心神被夺走,飘飘然浑觉世间之美皆在他手中。    安嘉瑞洗完手回来,见他仍未醒神,不由轻笑了一声:“还没缓过神来?”    都天禄方眨了眨眼,目光便落在了安嘉瑞身上,未语,先舔了舔唇,虽耳尖红色未退,但他已然露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来:“嘉瑞……你好厉害!”    安嘉瑞瞧着他大大咧咧敞着怀却不在意的模样,再次表示不懂他羞涩的点在哪里。    他走进都天禄身边,附身与他交换了一个深吻,都天禄虽已然进入贤者时间,但仍配合的任由他索取,任由他在嘴里横冲直撞,几乎激烈的无法呼吸。    安嘉瑞见都天禄包容的模样,方才抽身离开,坐到他怀中,仰头看他。    都天禄便伸手抱着他,面上仍有几分饕餮模样,低头道:“这才是结契之后该做的事啊。”颇有几分遗憾今日方识肉味之色。    安嘉瑞手仍有几分留恋的摸着身下坚硬的腹肌,块垒分明,触感极好,闻听了他由衷的感叹,不由轻哼了一声道:“还有更快乐的事呢~”    都天禄眼睛蹭的就亮了,脑袋趴在安嘉瑞的肩膀上,亲昵又有几分急切的问:“是什么?”    安嘉瑞侧头看他亮晶晶的眼,又见他轻蹭着他的肩膀,简直与得不到糖果的哈士奇如出一脉,让狗派压根无法忍耐,便在他耳尖轻吻了下,满意的见他耳朵蹭的立起,比之前精神百倍的模样。    才慢悠悠道:“就是你给我看的书上的……”他意有所指的又亲了下耳尖,都天禄的耳尖不由微微晃动了起来,但都天禄脸上倒是露出几分委屈之色来:“那个啊……”    他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将头靠在安嘉瑞肩上,说话间的热气皆吐撒在脖颈间,让安嘉瑞心里更是痒痒。    都天禄迟疑了一瞬,偷摸着拿眼神去看安嘉瑞,见安嘉瑞面上无异色,满是纵容,眉眼间皆是温柔,便如同捣蛋的小狗被溺爱着一般,底气变足了一些,但出口的话却软的一塌糊涂:“我还需要点时间……”    安嘉瑞微微一愣,都天禄已然将神色埋入安嘉瑞的脖颈间,细碎的发丝轻轻挠在了安嘉瑞皮肤上,心中痒.意更盛,但他还未做什么,都天禄偷偷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一吻,又急忙出声道:“我不是……我只是……我……”    说完这一串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表达什么的话后,他有些沮丧的闭上了嘴,将脸埋的更深了些,不敢看安嘉瑞。    安嘉瑞见他这模样,却觉得自己被他这不自觉的撩拨勾的眸色暗沉,似点了一簇火,幽幽亮起,满是不知足的垂涎,目光似有实体般从他微微颤抖的耳尖,一寸一寸的往下挪,小麦色的胸肌,块垒分明的腹肌,从腰侧滑下,修长有力的双腿,以及……    安嘉瑞伸手按住了鼻孔,都天禄忽闻到血味,不由慌忙侧头看安嘉瑞,便见安嘉瑞鼻子里有道浅浅的血色,蜿蜒而下,几乎让他瞬间抛却了那浅浅的不好意思和不甘,忙撕下碎步,帮他擦去鼻血,脸上满是担忧:“怎么突然留鼻血了?我让落塔去叫巫……”    安嘉瑞一把按住他的嘴,最后的羞耻心让他咬牙道:“上火。”    都天禄脸色微沉:“好端端的怎么会上火呢。嘉瑞你别急……”    眼看着都天禄灵巧的从他身下翻身而出,安嘉瑞恍惚看到了他的一世英名就此烟消云散。    “上火,懂吗?”巫黑着脸对都天禄道:“就那么点鼻血能是什么大病?”    都天禄亦不服,声音比巫大多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流鼻血了呢?”    巫闻听此言,便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憋的呗。”    都天禄脸上的疑问几乎要具现化了。    巫冷哼一声,收拾了下桌上的东西,飘然而去,只留给都天禄一句十分不屑的暗示:“把你的小玩具收收,都憋出鼻血来了,还不让人发泄……”    巫走远了,但神殿悄然流传出了殿下是个变态的谣言,有鼻子有眼的,既香艳又让人不齿,渐入民间。    安嘉瑞心虚的喝完药,都天禄沉思片刻,突然猛的背过身,指尖轻颤,似是终于明白了过来。    65.晋江首发~    牧易轩府中。    流水潺潺, 假山林立,百花盛开, 清风徐来,夹杂着几声谈笑声,倒是热闹非凡。    顺着流水,于拐弯处赫然有一座小亭,四个棱角高高翘起, 垂下几缕金色流苏, 随着风轻轻飘动, 显出飘逸之态。    亭子里或站或坐着三个人,迎面是一片开阔低矮的花丛,一望过去便一览无余。    牧易轩大笑方息,站在亭子前,望着毫无人烟的花丛,声音忽低了几度, 似有忌惮:“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件事来。”    牧都然坐在石凳上, 有些郁猝之色,对他所言, 亦毫不上心,只顾着喝酒。    牧文泽坐在牧都然旁边,脸上满是好奇,伸手按住了牧都然往嘴里灌酒的举动,在身后捧场道:“二哥是想起什么趣事了?不若与弟弟说来?”    牧易轩目光钉在远处, 声音愈低,似耳语之声,出口便消散在空中:“辞国人递了个东西过来,还挺有意思的。”    牧都然被按着手,不由不满的看了眼牧文泽,方出声嚷嚷道:“有什么意思……辞国人!哼。”言语间的不屑昭然若是。    牧文泽看了这个素来没什么脑子,对上都天禄又最是胆怯的大哥一眼,眼中暗芒闪过,但面上仍是一贯的天真与不解,夹杂着一分若有若无的试探:“是递给二哥的吗?”    牧易轩嘴角勾了些许,流露出森森冷意:“除了我们尊敬的叔叔,谁能有这个荣幸。”他眼睛微眯,狠厉道:“方式还挺隐秘的,若不是恰巧被发现……”    牧都然囔囔了两句:“又是他!”但便是此刻他亦不敢高声言语,生怕被都天禄听到了似的。    牧文泽倒是露出个笑来,似毫无心机:“那是落到二哥手里了?二哥可看了内容?能让二哥这般说起,想来二哥已然是心中有了定论。”顺手还拍了一计马屁上去。    牧易轩转回身,便见牧文泽似发自内心的仰慕,在心里不由嗤之以鼻,但面上不显,仍是一副文人做派,慢条斯理的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尽,面上表情陡然一变,将手中的杯子往地面狠狠一摔,刹那间摔了粉碎。    牧都然一激灵,抬头看向牧易轩,面上残留着一丝怒气,又转瞬即逝,平息了下来。    牧文泽见状,则伸手给牧易轩又倒了一杯酒,方笑道:“二哥勿怒,且说于兄弟们。”    牧易轩接过他递来的杯子,面上表情仍是恨极的模样:“便是连那败军之犬都看不上咱们兄弟三人!”    牧都然扬眉:“二弟,你什么时候话能说清楚些?每次都半截半截的,不难受?”    牧易轩面色一怒,似欲发火,但生生按捺了下来,耐心解释道:“一封情书罢了。”    牧文泽也不耐烦他那装模作样的模样,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非要故弄玄虚,弄什么文人风度,此时见他一口气说完了,方才细细品出他暴怒的来由,不由发笑道:“这辞国太后是非都天禄不嫁了?”    牧易轩冷哼一声:“不过是……”他本欲说些什么,但咬了咬牙,生生咽回了欲出口之言。    牧都然才反应过来,怒气蓬勃,但无处发泄,猛的起身转了两圈,方才恨恨的踹了一脚石凳:“皆道我们是大汗的儿子,我看……不过是父亲养的几条狗罢了!何时拿我们当儿子看过!”    牧易轩舔了舔牙齿,似被一语戳中了心中所思,跟着道:“好似我们那好叔叔是他生的一般……可笑至极!”    牧文泽面色转暗,慢悠悠的晃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话却似淬了毒般:“谁叫我们即不是从汗后肚子里爬出来的,又不似早夭的大皇子那般聪慧呢。”    牧都然转个不停,闻听此言,突兀的停了下来,道:“便是那大皇子……不也得为都天禄那厮让路?”    牧易轩低声却充满恶意道:“也不知道我们那好叔叔到底是谁的种。”    牧文泽看着亭外微微摇晃的小花,恶意更深:“反正俱是袁吉哈尔大汗的血脉……”他眼神微眯,若有所思道:“说来,叔叔与汗后的关系可比父亲与汗后的关系亲近多了。”    牧易轩眉梢微挑,意味深长道:“怪不得他不欲娶妻……”    牧都然没跟上他们的思维,只一味的恨道:“就是汗后,为他在父亲那不知说了多少好话!可恨至极。”    牧文泽将手中杯子放到桌上,方道:“不过想来父亲定有那容人之量,毕竟,他不也……”    牧易轩与他对视一眼,具是深深恶意,叫人看之而心惊。    牧都然又转移了一圈,突然道:“他不是喜欢那个契弟吗?”他转头看牧易轩:“不若便让他尝尝后院起火的味道?”    牧易轩冷冷的看了牧都然一眼:“那个辞国人身家性命具在他手中,怕是早就屈服于他。”    牧文泽倒是有了不同意见,起身拍了拍牧易轩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咱们那个好叔叔恐怕还真是喜欢极了那个辞国人。”    牧易轩侧脸看他,面上满是不赞同。    牧文泽懒洋洋的搭着他的肩,低声道:“牧地烈部落的阿公……”他手指轻轻示意了一番道:“近来可是颇有异动啊。”    牧都然停下转悠的步伐,突然精神了起来道:“牧地烈部落……”他有些激动:“莫非不支持都天禄了?”    牧易轩见他那突然有了希望的表情,冷笑道:“便是不支持都天禄,难道还会支持你?”一句话让牧都然拳头紧握,又毫不在意的转头对牧文泽道:“若是如此,倒确实大有所为。”    牧文泽见牧都然虽气愤,但仍不敢做些什么的样子,便也无视了他,对牧易轩道:“亦是可乘之机,二哥那可有人手可以将情书递到那股辞国人手中?”    牧易轩沉吟片刻道:“或有些困难,都天禄那厮府中被经营的滴水不漏……”他抬眼看牧文泽:“三弟可有方法?”    牧文泽便露出个笑来,似毫无心机:“哥哥便将此事交予我,保证稳稳当当送到那个辞国人手中。”他脸上仍有稚气:“让他清楚都天禄的风流韵事。”    窗外忽吹过一阵微风,安嘉瑞不由停下了脚步,侧头看去,窗外树枝轻晃,毫无异常。    落塔落后一步,轻声询问道:“先生?”    安嘉瑞微微摇头,又朝前走去,他刚才忽然心中一动,有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有人在盯着他,恶意的,激动的,盯着他。    但看落塔毫无所觉的样子,他便又失笑了几分,大概是近日里感情进展太过顺利,倒让他有几分疑神疑鬼了。    纵是他没吃着肉,但因着都天禄心中有愧,倒是解了馋,两人腻歪到不行,便是连那飞过上空的鸟儿都能闻出这里恋爱的酸臭味。    安嘉瑞若有所思的转过走廊,柳兴安今日里行踪成谜,遂他欲一探究竟,不然任由柳兴安搞事情,实在让人心慌慌。    未料到他方转出走廊,却被人狠狠一撞,落塔眼见安嘉瑞身体晃动了下,似有不稳,忙上前一把扶住他,顺手拦下了一脸惊恐的仆从。    目光从他的脸上慢慢扫过,直到记起他是伙房那边的,方才将目光移到他身上,自脚尖到脖颈,一丝一毫的看了过去,直看得那个仆从颤颤巍巍,几欲昏厥过去。    安嘉瑞被扶住了之后,察觉出不对来,手在从衣襟中一摸,摸出个白色信封来,还未细看,却见那仆从突然身体一软,嘴角溢出鲜血,软绵绵的倒到了地上,再无声息。    安嘉瑞拿着信封,看着他就这样躺在地上的模样,不由微微一愣,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落塔一边轻轻扶着他的手,微微用力,使他转过身去,不必目睹转过场面,一边小心取过安嘉瑞手里的信封,银针一闪,似是无毒,方揣入怀中。    手势微动,便有几人从旁边走出,封锁了长廊。    不过眨眼间,现场已然被控制了起来,安嘉瑞却完全没有留意,手指微颤,连那信封被落塔拿走,也没有反应过来,脑内似乎一片空白,又似有无数念头闪过,但最终全变成了那个陌生人在他面前软绵绵倒下的样子,他……死了吗?    落塔松开了握住安嘉瑞的手,俯身凑近那个面目毫不出奇的尸体,没有伸手触碰,只是观察了片刻,方退后,让在一旁等待了许久的手下上前详细的检查。    他念头一转,见安嘉瑞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便轻声道:“不若先生先回屋定定神?我这边派人告诉殿下一声……”    安嘉瑞恍若未闻,轻飘飘的开口打断他道:“他死了?”    落塔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安先生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不过是死了个人而已……但他明智的没有问出声,或许这是文人的特性,他们粗人不懂,遂微微躬身道:“是的,先生,他死了。”    安嘉瑞睫毛似受惊的蝴蝶般飞快眨动,明暗交隔间,有几分脆弱与无助:“他……是自杀?”    落塔便是再不懂,也看得出来先生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便不敢再开口了。    幸好此时走廊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柳兴安走近,看见这副警戒的模样,眉梢微挑,步伐便迈的大了些。    最前头拦着的仆从回头看了眼落塔,见他轻轻颔首,方侧开身,让柳兴安一路直达尸体面前,柳兴安路过尸体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来,饶有兴趣的低头打量了一番,方才开口道:“看来你们府中还不够严密啊?”    他按住安嘉瑞微微颤抖的手,问落塔:“这家伙来干嘛的?”说着还示意了一番尸体的方向。    落塔对他可没有对安先生那样有问必答的态度,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不语。    安嘉瑞倒是被他提醒了,看了眼手上空荡荡的,有些急切的问落塔道:“信呢?”    落塔微微一愣,从怀中掏出信来,却不递于他,只是解释道:“此人来意不善,这信也不知有无淬毒……”    柳兴安伸手拿过了信,先是一嗅,方才细细打量起信的外观来。    落塔停下话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但也没伸手拿回那信,复又将目光投向地上忙碌的众人,见一时半会出不了结果,便又一板一眼的劝安嘉瑞:“先生,您还是先回去?这里也不能保证安全。”    柳兴安瞥了眼他,将信往怀里一揣,便携起安嘉瑞的手,朝书房走去,边走边道:“跟个死人呆着干嘛?回去我给你好好说说……这信。”    安嘉瑞仍在心神具震中,一时便被他牵着走了。    落塔看着柳兴安的背影,忆起之前惊鸿一瞥看到的信封上的字迹,便是眉梢微皱,呼来一不起眼的仆从,低声耳语了两句。    柳兴安起初没察觉出来什么异常,直到说了两句,安嘉瑞具是回不过神的模样,方停下了话,目光细细看起了安嘉瑞的表情。    待到了书房,扶着他坐到椅子上,也不急着开口,先煮了壶茶,行云流水般帮他倒了杯茶,又点起室内的安魂烟。    一时间,茶香弥漫,安魂香淡淡飘散,让安嘉瑞的心慢慢的静了下来,他捧着茶杯,却有几分茫然的样子,仍不敢相信,有一个活人,就在他面前,死了。    而起因可能仅仅是因为想给他送一封信,这是他见过死的最荒谬的原因。    人的生命怎么能廉价到这种地步呢?    看着那朝上飘散的烟雾,安嘉瑞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温暖和柔软,它的残酷与血腥无处不在,只是一直掩藏的很好,便让他忽视了过去,顺理成章的沉溺在岁月静好中。    柳兴安见他似是缓了过来,方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如此震惊?”    安嘉瑞眼神慢慢移到柳兴安身上,见他那副关切的模样,恍如被烫伤般,垂下眼,看着茶杯中轻轻飘荡的细碎的茶叶梗:“他死了……”    柳兴安险些问出谁死了这种问题,见他那副模样,有些疑惑又有些奇怪:“他来将信送给你的那一刻,他便该有这个觉悟了……”    见安嘉瑞脸色艰涩,柳兴安话语一顿,试探道:“毕竟这里可不是什么有来有回的地方……“    安嘉瑞不接话,似完全没有反应,柳兴安喝了口茶,心中浮出奇特的情绪:“嘉瑞,你莫不是在……为他的死而伤心?”    安嘉瑞听闻死字不由动作微变。    柳兴安脸色不由转柔了些,在他认识的人中,也只有嘉瑞仍有如此赤子之心,便是被伤害,仍愿意原谅整个世界,他是最不该活在这个乱世的人,又偏偏和那将星纠缠不休,背负上那滔天罪孽。    柳兴安语气放柔了许多,似是怕吓着了颤颤巍巍伸出头来看世界的安嘉瑞:“何须为那种人伤感?此皆是他所愿,且亦居心叵测,便是死了……”    安嘉瑞轻声问道:“他是自杀吗?”    柳兴安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安嘉瑞轻轻叹了口气,心中骤然浮起一股苍凉来,乱世之中,人人皆为草芥,生如浮萍,不知何时便悄然熄灭,在世上毫无痕迹,除去他的家人,谁又知道这个人也曾与他们呼吸过同样的空气呢?    生无名,死亦无名,一生为活下去而奔波。    安嘉瑞便愈觉发沉重,他自穿越以来,所示之处目不染尘,所用之物皆上等奢华,用心之作。所遇到的最大的苦恼,亦不过是感情之事,便是几次濒临死亡,亦不曾让他觉得生活之艰难。    但今日,亲眼看着那个人软绵绵的倒下,他才恍然惊醒,哪有什么锦绣天堂,不过是目不所及罢了,有人用锦衣玉食,万般宠爱给他铺就了一个金玉做的笼,便恍如世间人皆是如此。    但一旦底下的腐朽与枯骨被掀开在外,他方意识到,乱世,战争正摧残着整片大地,挣扎,生存,方是人间常态。    许是安嘉瑞沉默的太久了,柳兴安意识到了什么:“生死不过是小事,嘉瑞何以如此为难?”    安嘉瑞定了定神,一口喝干了茶,却不言此事,提起了旧事:“大金……会统一天下吗?”    柳兴安微微一愣,也不深究他没回答的问题,微微点头道:“若是大金不能的话,那辞国更不能了。”    安嘉瑞便继续问道:“大金统一天下,对天下人来说,是件好事吗?”    柳兴安露出个笑来,毫不迟疑且肯定道:“必是一件好事。天下百姓等一个盛世已经很久了。”    他转了转手中的杯子,语气轻松道:“连年战争已然让百姓们苦不堪言,若能一统,休养生息,已然是百姓之福。”    安嘉瑞若有所思道:“便是大金这种蛮夷之邦……”    柳兴安抬眼看他,似有些不可思议:“嘉瑞,别人也罢了,你也说它是蛮夷之邦?”    眼见安嘉瑞脸上露出几丝迷茫来,柳兴安又摇了摇头,只是道:“纵是蛮夷之邦,只要能止乱世……”他似有些沉重的笑了笑:“便是辞国又如何?党争不断,外戚猖狂,民不聊生。不若大金止乱世,换新颜。再者以大汗之手段,盛世可期。”    “岂不亦是一件美事?”    安嘉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捧着空荡荡的茶杯,低声道:“我唯望人命不应贱如此。”    柳兴安定定的看着他,突而一笑:“那嘉瑞更该好好看着都将军了。未来如何,亦系于他身上。”    安嘉瑞给自己倒了杯茶,闻言,却又有几分神不守舍,他很难想象,似都天禄这般,能治理好一个国家吗?    不是说都天禄如何,只是都天禄在他面前素来表现出来的恋爱脑,骄纵妄为,浑不似帝王心术。让他无法想象都天禄处理正事的模样。    柳兴安似是明白他的想法,嘴唇微微沾了口茶,又道:“嘉瑞安心,都天禄那厮可不似在你面前表现的那么纯良,他可精着呢!”    他见安嘉瑞仍是有些愁绪的模样,干脆放下茶杯,认真道:“你以为我呆在这里是为什么?”    安嘉瑞迟疑片刻:“你们难道不是因为我吗?”    柳兴安面上有些许不好意思,一闪而过,讪讪道:“这也是原因之一……”他眼神一飘,显出些心虚来:“顺便观察下都天禄那厮,递个投名状……”    ???    安嘉瑞觉的柳兴安一直以来给他塑造的高人形象崩塌了,说好的不慕权势呢?说好的我一心为你呢?合着全都是假的?    他又一想,察觉出一点小问题来:“那你还对他那么不假言辞,凶神恶煞?”这他能对你另眼相看?    柳兴安目光四飘,腼腆道:“嘉瑞,你没做过待价而沽的名士,你不懂。”他神情一正道:“而且,我当时不是亦为所见之情景愤怒吗?主要是因为你……”    安嘉瑞已然不信他了,目光中流露出怀疑:“我说最近你这么老不见踪影……你是不是已经……”    柳兴安便浅浅一笑:“刚上手,忙着认识人呢,早出晚归的,可让嘉瑞担心了?”    安嘉瑞沉默片刻,无话可说,你们名士的脸皮可真厚啊,他拿着银针威胁都天禄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今朝已然转头投于门下?    见安嘉瑞完全被这件事吸引了注意力,眼神灵动的在眼眶里乱转,浑然没有了之前的沉重与魂不守舍,柳兴安嘴角的笑容方真实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见!    (* ̄︶ ̄)    66.晋江首发~    室内的气氛悠悠转为缓和, 安嘉瑞表情灵动,目光中颇多怀疑, 已然将之前所担忧之事抛之脑后,倒是对柳兴安所作之事好奇了起来。    “兴安如此,不会难做吗?”安嘉瑞抿了口茶,由衷的好奇。    柳兴安微微一笑,流露出清风徐徐之态来, 更显他风流倜傥, 完全便是想象中的文人模样, 让安嘉瑞也不由跟着露出一个笑来。    安嘉瑞微微一笑,室内刹那间耀耀生辉,自他与将军确定了情意之后,便不如以往那般清冷,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更似活人般, 与世间有了缠连,便愈发鲜活, 似高高再上的神弯下了腰,点亮了世间。    让人每每见之, 便不由被其所惑。    嘉瑞虽容颜出众,但皮囊乃过眼云烟,唯有气韵与体态,不似此间人,似神眷所在, 便是平凡之举,皆赏心悦目,远胜常人。随时光越久,似越出挑,如一坛老酒,在岁月间,散发出醉人的酒香。    如此想着,柳兴安不由又对都天禄不满了起来,我家嘉瑞哪哪都好,区区一个匹夫怎堪配得上他?何况他竟还有三心二意之举,岂不是辜负了嘉瑞的一腔深情?    柳兴安慢悠悠的从怀中掏出那封信来,看了眼信封上秀气的簪花小字,字写的相当有水平,其中所含情意几乎能透体而出,让人一眼便得知,对方在落笔时,是如何的忐忑和期待。    安嘉瑞见了信封,脸色微黯,但又见柳兴安不满的模样,一时也对信的内容产生了几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信,要用这样的方式,递到他手中呢?    对方想用它做些什么呢?    柳兴安亦没有卖关子,将信递给了安嘉瑞,意味深长道:“我不好拆开看,既是有人要递到你手中,不若嘉瑞拆开与我分享一番?”    安嘉瑞接过信,在他话中品出些味道来,翻转信封,信封材质无甚特殊,但那行字倒是一眼映入了他的眼眶中,“都将军亲启”字端正又秀气,透出一股女性的典雅来。    安嘉瑞凑近看了眼,鼻尖却幽幽飘过一股熏香,摄人心魄,恍若女子体香,安嘉瑞的脸瞬间红了。    柳兴安看他如此作态不由失笑:“怎么?别人写给将军的信,你先羞涩了起来?”    安嘉瑞将信放到桌子上,想,他才没羞涩呢,只是血液流淌过快,这具身体便瞬间显出脸红之态来,倒恍如他羞涩了一般。    见安嘉瑞脸上的红色慢慢消退,又不言语,柳兴安便又道:“嘉瑞可猜出这是哪家女子的手笔?”    这倒是无须多猜,便是看那一手簪花小字,除去辞国太后还能有谁?大金的女子可写不出这样的字来。    安嘉瑞微微扬眉,目光也不在落到信上,抬眼看柳兴安道:“既然如此,待天禄归来,我交于他便是。”    柳兴安闻言,放下茶,装模作样的看了眼四周,才露出几分好奇道:“但既然有人千辛万苦的想将此信送到嘉瑞手中,必有其深意……”    安嘉瑞微一沉吟,道:“便是如此,我方不欲看其内容,不然,岂不是顺了他们的意?”    柳兴安抚手道:“嘉瑞坦荡如往昔,只是我怕即使不看,亦会在心中留下揣测与怀疑,岂不是更顺了幕后之人的意?”    安嘉瑞便被说动了,他倒是不怀疑都天禄,但是确有几分好奇与揣测信的内容,一时间便心动了几分。    柳兴安提起茶壶帮安嘉瑞倒满茶,方慢悠悠道:“我想都将军必也是同意让嘉瑞看此信的,不然,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门外都天禄接上话茬,推开门,大步走到安嘉瑞身边,目光从桌上摆着的信封上一扫而过,又淡淡的落到柳兴安身上。    落塔在他身后慢慢合上房门,悄无声息的拿过茶壶给都天禄倒了杯茶。    都天禄面上有些风尘仆仆之感,淡淡的瞥了眼柳兴安,方坐到安嘉瑞身旁,伸手与他相握,出口之语一顿,改口道:“手怎这么凉?落塔……”    安嘉瑞制止了他的话,反手与他相握,道:“无碍。不过是方才有些惊讶所致。”他绝口不提刚才的彷徨与茫然,一语带过。    都天禄正用手揉搓着他微凉的手心,闻言,显出几分怒气来:“嘉瑞可是被他们吓到了?”他面上眉梢微皱,不满道:“我竟不知何时我这府中成了筛子,还能让这等杂碎惊扰于你。”    落塔在一旁的身体便弯下了些许,轻声细语道:“此人在府中待了也有些年头了,应是一枚暗棋。”    都天禄从鼻子中哼出一个气音,但没过多指责落塔,而是微微挑眉看向柳兴安:“你今日不忙?”语气中透着一股质问。    柳兴安敷衍的拱手道:“多谢将军关心,不忙。”    都天禄便不相信的挑高了眉,似有质问之意。柳兴安已然先反将一军道:“倒是将军,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都天禄嗤之以鼻,他还能有什么对柳兴安说?    柳兴安附身推了推桌上的信封,目光便落在了都天禄身上。    都天禄方才想起落塔派人找他时所言,心中飘过一丝淡淡的阴影,伸手拿过了信,余光却不由观察安嘉瑞的表情,见他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一时也拿不准嘉瑞是否在闹情绪,但他仍端住了表情,先看了眼信封。    一看见那小字,便皱起了眉,抬眼看了眼柳兴安,见他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不由一晒,伸手撕开了信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馨香味便愈浓,似有情人的轻喃。    都天禄脸色沉沉的抖开折叠的信纸,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柳兴安虽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但其实亦不觉都将军与太后有什么,可能正是因为太过清白,幕后之人方要费尽心机的把此信送到安嘉瑞手上,好有机可乘。    倒是都天禄愈看脸色愈沉,最后发出一声冷笑,将信往嘉瑞手中一塞,坦荡荡的模样道:“不过是些废话罢了,也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安嘉瑞看了眼他,摊平纸张,慢慢看了下去,确不出格,无非是诉说爱慕之情,自那日一别之后,日思夜想,日渐消瘦,又言辞婉约,委曲求全,言若是都天禄家中契弟不愿见她,她亦愿意做小,只为那百转柔情,让都天禄切勿辜负她此番深情。    但信未至此完结,下面仍有一段,晓之以利,满是愿与将军共天下的企盼,言之凿凿,掏心掏肺般为都天禄只想,若顺着她的话细思,金光大道已然铺就,只等都天禄一个回眸。    安嘉瑞不由微微改变了下姿态,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那个传说中要与都天禄和亲的太后,道行比他想的高一点,手段比他想的可笑一点。    但观其信中所言,倒能看出她对男人心态的娴熟之术,让安嘉瑞顿生棋逢对手之感,那种隔着十里都能闻出的绿茶味,实在太熟悉了。    以至于他忍不住斜眼看向都天禄。    都天禄自将信塞到他手中之后,面上虽不显,但心里亦有几分忐忑,余光时刻关注着安嘉瑞的表情变化,从一开始的淡然到之后的了然,虽见着未有吃醋的模样,但他心里倒有几分空落落,又恨不得他吃醋。    待安嘉瑞看完,眉梢一挑,斜眼看他,都天禄眼中便忍不住露出了委屈之色,安嘉瑞本欲调笑于他的话一顿,侧头看了眼在一旁好整以暇看着他们的柳兴安。    柳兴安正看他们的互动看的津津有味呢,冷不惊被安嘉瑞一个眼风扫到,还欲装作未看见的模样,但紧跟着都天禄也一个眼刀甩了过来,狠狠的扎在他身上,倒让他体会到了穆允歌那天被赶出去时的心情。    慢悠悠的站起身,喝完茶,方长叹一声:“用过就扔,嘉瑞,你实在太过无情~”尾音还拖着个长长的戏腔,楞是一甩袖,迈着八方步晃悠悠的走出了书房。    安嘉瑞见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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