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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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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络清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她眼中泛起泪光,只是道:“宝儿本来不该死的。”    她神色淡淡,执着的重复那句话,透露出她心中无尽的悔意来。    哀莫过于心死,此情此景,让人动容。    除了都天禄,他仍是执着的道:“我知嫂嫂难以接受,但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他看了眼垂眼看着茶杯的安嘉瑞,加重了些语气道:“因着自己的不幸,而要他人与你一般,这是何等的卑劣?”    “都天禄!”牧夺多怒斥道。    络清抬起脸看他,满是泪痕的脸上忽而露出个笑来:“你自然是不能理解的,你这一生何时有过这种时候,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换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没有哭,只是泪水从她眼眶中夺眶而出,沾湿了脸庞。    络清挺直了背,道:“你越幸福,我便越痛苦,本来我的宝儿也该如你这般,想要就能得到,哪怕是被强迫的爱情,也能得偿所愿。”    “若是你也能尝到失去的滋味……”说到这里,牧夺多低头打断了她:“清儿,别这般偏执,天禄他什么都没做错。”    络清便看着牧夺多道:“是,他总是这般无辜的。”    牧夺多轻轻叹了口气道:“那我们便不管他,再生一个儿子好吗?”    络清只是含着泪看他,抿唇不言。    牧夺多低头在她发髻上轻轻吻了下道:“清儿,我将大金交给天禄,只陪着你好吗?陪着你和我们的儿子。”    络清眼眶中的泪水便掉了下来:“骗子!”    牧夺多把她揉进怀里,知她定是欢喜这般的,抬眼看都天禄,微微扬眉道:“既然你把袁三军都摆到我宫门口了,意图如何?”    都天禄知道他问的意图如何不是问他想怎么样,是问他怎么想的。    他看了眼络清,嘉瑞被掳之事仍让他有些耿耿于怀,再迟片刻,便会深陷于地底的结局,亦让他心有余悸,他知道,嫂嫂不是跟他开玩笑,她是真的想杀死嘉瑞,为了她口中的公平。    牧夺多扬了扬眉,谁养的小崽子谁清楚,别看他一副气不过的模样,真让他以牙还牙,牧夺多还真不信他敢。    都天禄看了许久,久到安嘉瑞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他。    他才开口道:“大金统一之势已经势不可挡,我欲西征一统中原。”    牧夺多轻轻拍着络清的背,眉宇间便皱上了几分:“大金内部仍有不安分之人,若是贸然西征,我恐……”    都天禄打断他道:“大兄便先替我在后方压一压阵,待我后顾无忧一统中原……”他露出牙龈,雪白雪白的:“大兄便可与嫂嫂在吉尔黑部落恩爱如往昔。”    哇哦,安嘉瑞晃着茶杯的手一停,一时间不知道,这种等我打下辞国,你就给我退位滚去吉尔黑部落的言语算不算霸气外露,但他发自内心的说,确实蛮爽的。    他倒不是看不惯大汗他们,只是络清弄了这么一出,若是毫无反应,未免显得他太包子了一点。    牧夺多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扬了扬眉道:“你倒是放心?”    都天禄便反问道:“大兄倒是放得下?”    牧夺多有什么放不下的?他做大汗的时候,殚精竭虑,忍辱负重,养着那几个傻逼不杀,难道不就是为了养出都天禄的满身凶气吗?    如今幼兽长成了猛兽,睥睨之间,威逼当年教导他的首领,意图取而代之。    虽然仍有些心慈手软,但锐气已成,凶意凛然,虎视眈眈,只等征战天下。    牧夺多十年隐忍,就是为了此刻,都天禄能尽情的撕碎挡在他面前的障碍物,心怀鬼胎的部落,目露野性的首领,苟延残喘的辞国,一场大捷,为他奠定大汗的威望。    大金盛世,只差最后一步。    牧夺多看着都天禄身旁低头转悠着茶杯的安嘉瑞,露出个淡淡的笑来:“你以为当大汗很轻松吗?到时候可别哭着喊着不要当了。”    牧夺多嗤笑一声,看了眼被大兄紧紧搂在怀中的络清,也露出个笑来:“退一步容易,但是到时候想再进一步可不容易了,大兄到时候也别旁敲侧击想回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    都天禄便挥了挥手:“来人给大兄送上笔墨纸砚。”    士卒上前小心翼翼的将笔墨纸砚摆在牧夺多身前。    牧夺多松开搂着络清的手,龙飞凤舞的落笔。    待他写完,从怀中掏出个印章一盖,方坐回位置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都天禄。    都天禄接过纸,展开,安嘉瑞好奇的侧头看去,只见纸上写了短短几行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透出一股睥睨之气来。    意思倒是不难理解,无非是立都天禄为储,待西征辞国之后,便退位于他。    倒是没见他夸都天禄,平铺直述的直接就是正题,毫不婉转,显出几分被逼迫之意来。    都天禄倒是挺满意的,好似没感觉出来一般,点了点头:“大兄的字倒是写的越发好了。”    他别有深意般道:“旁人竟然看不出大兄这……”他点了点纸上的字道:“野心勃勃?”    牧夺多短促的笑了声道:“世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便是心中有怀疑,他也更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猜测。”    都天禄慢悠悠把纸张推回到牧夺多身前,不甚在意道:“天倒是快亮了,不若大兄召集众人,宣布此事?”    牧夺多看了眼都天禄按着纸张的手,似是惊醒了几分:“如此倒是正好。”    此事便定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二。    (* ̄︶ ̄)    89.晋江首发~    议事厅十分安静, 毫无声响。    在牧夺多公布自己的决定之后, 不管是被“请过来”的部落首领们,还是被“请过来”的文臣幕僚们, 皆一时没了声音, 拿不准到底是不是大汗被都天禄所迫才做出此决定。    至于皇子们, 压根没有被“请过来”, 还被袁三军看押着呢。    在一片寂静中, 边勇捷猛的一拍大腿道:“大汗英明!要我说,你早就该……唔唔唔。”    柱子间一把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低调的冲众人点了点头, 深藏功与名。    不过边勇捷这一开口,好歹是开了头, 接下来便是一片赞扬和阿谀奉承。    不要以为大金的人一根筋就不会拍马屁了, 越是混的好的越是精通此道,直夸得都天禄好似长上翅膀就能飞升一般。    居然小瞧你们了, 安嘉瑞在一旁默默的低下了惭愧的头颅。    在这一片祥和中, 突现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大汗可是被都天禄所挟持才如此?”    满室的声音一顿,不由侧头看向那个问出此言的人来,见是一眼生之人,不由微微皱眉, 想这家伙哪里的狗胆包天,敢在这满室的狼群前问出此言?不要命了吗?    牧夺多都思索了一番对方的身份,才想起对方是哪个小部落的首领来着?    不过对方的身份不重要,他问的问题确是恰到好处, 牧夺多沉吟片刻道:“诸位可有与他想法一样的?”    在场众人慌忙摇头,恨不得指天发誓证明自己的清白,倒是有几个小部落的首领脸上不由露出犹豫之色来,又有一人道:“我闻大汗膝下亦有亲子……”    众人与他们退开些距离,划清了界限,生怕被牵扯上关系。    牧夺多面上仍是好声好气的模样:“我膝下有三子,但可惜皆不成器。”    室内静了片刻,连皆不成器这话都出来了,可见大汗的决心已然无可动摇。    几个小部落的首领便不言语了,静静的退到了一旁。    倒是牧夺多似有些感慨道:“父亲临终前曾与我说,若我膝下子女无如天禄般出色者,则当兄终弟及。如今天禄独掌一军,又已结契,我思来想去正是好时机。”    众人小心翼翼的拿余光看了眼在大汗怀中泪痕未干的汗后,又看了眼在都天禄旁边低头摇晃着茶杯事不关己的安嘉瑞,真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场和平的权力交接呢。    都天禄眼神张狂的看了一圈众人,嗤笑道:“有人有意见吗?”见众人纷纷别开目光,默不作声,他便更嚣张了几分:“乘着大兄还在位,赶紧提,不然我可不像大兄那样……好说话。”    他用手抵着下巴,目光在几个部落首领上飘来飘去。    但是众人只是连连摇头,加大力度的拍马屁,便是沉默的那些人,也低头不语,没有人敢出来挑战都天禄的威严——在他嚣张到把袁三军调进大都后,他们可都是被袁三军恭谨的请过来的,光凭这一点,只要还有理智的人便不会脑抽到提什么意见。    都天禄见着他们这副模样,意兴阑珊的扭头对大兄道:“那此事便如此定下了?”    牧夺多倒是不意外现场的情况,闻言也只是问道:“还是先举行个立储仪式,再西征辞国,这样好安抚百姓。”    都天禄思索了一番,有些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念头一转,便在安嘉瑞耳边轻声问道:“嘉瑞,你想参加立储仪式吗?”    安嘉瑞猝不及防的被他cue了下,有些迷茫的抬起头看他:“啊?”    都天禄便又靠近了几分,低声道:“应该能搞得挺隆重的。”    众人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耳边还是能清楚的听见都天禄好似献宝的声音,完了,他们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怕不是个为博美人一笑的昏君?    安嘉瑞摇了摇头。    都天禄便转头提高了音量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便今日宣布了就是,何必兴师动众呢?”    你这样说难道以为我们就不知道你是因为不能讨好那个辞国人才不想举办立储仪式的吗?    沉默了片刻,众人还是配合得夸赞了都天禄一波。    牧夺多眼含嘲讽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反驳,当事人都不在意,他们还能省点钱下来呢,更何况谁还能强迫他不成?    都天禄侧头对身后人说了几声,对方便躬身走出了门外。    一时间室内又安静了下来。    都天禄把玩着安嘉瑞纤长的手指,毫无不耐。牧夺多轻轻拍着络清的背,亦是颇有耐心。    下首的众人只好大眼望小眼,等着士卒召集百姓。    大都对于袁三军来说不小,但是对于召集百姓这等事来说,又太大。    都天禄与安嘉瑞眼神相对,亲昵的按按手上凹陷处,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有情人饮水饱,压根不觉得时间走的多慢。    等士卒进来在都天禄身后汇报的时候,都天禄还有几分恋恋不舍,牧夺多没他那么矫情,伸手拿着帕子仔细的擦干络清脸上的泪痕,帮她扶正发髻,方小心翼翼的牵着她走在最前方。    都天禄随意的拍打了下灰尘,牵着安嘉瑞的手走在后头。    吉尔黑部落的几个叔叔们首先跟上,牧地烈部落来的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也不迟疑,跟在了他们身后,袁三军的几个大将倒是不急,慢悠悠的起身,也没人敢越过他们,只好等着他们先走。剩下的便是几个大汗看重的几个汉人文臣,之后才是几个大部落,至于没名没姓的小部落则缀在队伍的尾巴上,无人关注。    宫殿外头不知何时立了个简易的高台,下面不远处围着密密麻麻的百姓,百姓脸上有些疑惑,亦有些担忧,但见着牧夺多与都天禄都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是显起了一阵小小的欢呼声。    天色蒙蒙亮,太阳还未跳出云层,只是露出了些光芒,洒在人身上,倒有几分暖意。    牧夺多走上高台,掏出了那张纸,看了眼都天禄已经跟在了他身后,便也不迟疑,大声的念完了那段话。    欢呼声,掌声,雀跃声瞬间响起,显然百姓对都天禄被立为储君早已是迫不及待。    大汗见着此景,方露出个笑来,看了眼都天禄。    都天禄会意,上前一步大声道:“诸位,大兄看重与我,我亦不欲辜负大兄,我将择日西征辞国!为诸位取回一场大捷!”    “西征!”“西征!”“西征!”    闻听此言,百姓们更是激动,高呼着西征之言,看着都天禄的目光炙热无比,显然是对西征之事无比支持。    都天禄扬起手道:“辞国已经苟延残喘太久了,是时候!将它并入大金了!”喧嚣声更是嘈杂,连一旁的士卒们都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谁不想打败辞国一统中原呢?    这个期望从他们小时,便在长辈的话语中听到,但一直到大汗老去,大金仍偏居一隅,垂涎着辞国。    人口,土地,财富,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们却一次次的克制着自己,撤军回大都。    如今,终于能完成祖辈的愿望,这让他们如何不激动?    都天禄好似没有察觉一般继续道:“我将征服我目之所及之处,让大金的旗帜飘扬在大地各处!”    他野心蓬勃道:“我将带着我的子民们征服一切,大金必将在我手中兴盛!”    在百姓的高呼声中,他举目四望,只觉得胸中豪情满满,恨不得立刻西征打下辞国继承汗位,扩张大金的领土。    安嘉瑞有些为大金百姓对征服和掠夺的盲目追逐所惊,他们是如此的欣喜和狂欢,好似这便是他们追求的一般。    他忍不住又看了眼士卒们,无一不是激动不已的模样,眼神坚定,显然也是为此事激动不已。    安嘉瑞无端有些心惊肉跳,喜欢胜利是人之常情,但是喜欢掠夺和进攻……    历史总是在不断的轮回,这让他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带着些血腥和不祥,让他情绪低落了几分。    都天禄正是兴奋的时候,但便是此刻他亦是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什么,侧头看向安嘉瑞,安抚的握紧了他的手,有些话想对他说,但此刻百姓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让他按捺了下来。    直到简短的仪式结束,他领着安嘉瑞回了府。    方问出此事:“嘉瑞,你是在担心辞国吗?”    安嘉瑞有些迟疑的摇了摇头,看着都天禄真挚的目光咽下了话语,只是道:“我希望你能结束乱世,让百姓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都天禄便露出小酒窝,似是被自己所爱的人鼓励了一般道:“这亦是我的希望,大金与辞国合为一体,百姓们不必流离失所,让大金的荣光照耀着这片大地。”    安嘉瑞听着他话中的意思,便垂下了眼,问道:“打下辞国之后,你欲何为?”    都天禄没想那么多,欢喜的描述着自己的想法:“先稳定辞国百姓的情绪,再收拾了辞国的世界和贵族,然后登上汗位,做名正言顺的大汗!”    他眼中亮晶晶的,似有无边的光芒,好似未来在他眼中慢慢浮现:“然后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再派人去探索新世界!”    他抽出地图给安嘉瑞看:“你看,世界不可能只有这么大,我相信海洋的那端一定有陆地,死亡之路的终端也一定连接着新世界!”    他的手在那些没有被描绘出来的地方细细摩挲:“世界很大,有太多地方还没有被发现。”    他看向安嘉瑞,声音慢慢低沉了几分:“大金的旗帜会随着探索者的脚步插遍所能看到的每一处地方!”他握住安嘉瑞的手道:“嘉瑞,我们将成为整个世界的主人!”    他眼睛亮到不可思议:“这才能配得上你。”这才是我该给你的。    安嘉瑞几乎被他这夹杂着炙热情感的征服欲给震惊了,他清楚,都天禄想成为大汗,但他没想过,他不仅仅想成为一个国家的主人,他还想成为整个世界的主人。    他想将大金变成帝国,征服所能征服的一切。    安嘉瑞本该劝他,阻止他,但是他看着那张地图,慢慢失去了说话的**。    这不是他的世界,这也不是他的历史,这个世界有自己的历史和未来,谁知道他们又会走向何方呢?    谁又知道探索的终端是什么呢?是新世界?还是孤岛?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一    最终章见~    (* ̄︶ ̄)    90.晋江首发~    西征之事有序的推进着, 一切都好似准备了许久一般, 齿轮接连转动着,大金所有人都在积极的准备。    是年,六月中旬,都天禄率领着袁三军与袁二军, 倾巢而出,直奔辞国, 来势汹汹。    令人诟病的是, 他此行带上了安嘉瑞,显然之前的几次突发事件让他无法信任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索性便带上了安嘉瑞。    那倒确实还蛮引人瞩目的,毕竟不是谁都能有幸能看到风尘仆仆的军队中混着一辆豪华马车的景象的。    确实很豪华,全面防震,一路颠簸,都没让安嘉瑞有过多的酸痛感。    将士们很识趣,尽管军中满是流言蜚语,但没人敢刺探一番,便是连目光都不往那边瞥一眼,毕竟与流言蜚语一起传播的还有都天禄对安嘉瑞的深情。    听说这次逼宫就是因为大汗不允许他们在一起呢。    尤其是见过安嘉瑞寥寥数面的几个亲兵, 都把安嘉瑞的容颜吹的天上有地下无, 更是让众人不敢多想,这要是殿下误会了可咋办?    真的会死人的。    安嘉瑞本不想来的,他对战争和杀戮没有兴趣,也不想看到死亡与白骨。    但是架不住都天禄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和不要钱的情话大放送, 还是妥协了。    显然他低估了都天禄的妥帖和细心,战争或许与他想的没什么区别,但是打仗却非他想的那般简单,随着前线的不断推进,整个战线也跟着往前推进。    而安嘉瑞在最安全的大后方,他根本看不到战场,所见的皆是行色匆匆的大将和战士,前线才是真正的战场。    都天禄虽然好战,但并不鲁莽,他甚至可以说的耐心的吞噬着辞国的边境线,大军全面压境,多线作战,他作为大军的主将和指挥者,显然并不是一个能率军出征的角色。    他的体贴与细心在于,即便在他完全无法从繁琐的战事中脱身,他也仍记得派人将大金与辞国的消息整理在册时时分享给安嘉瑞,让这本该是枯燥等待的时光,变得有趣了起来。    比如安嘉瑞很快就得知留守在大都的士卒在清理凹陷的大坑时,找到的一些东西。    除去他都早已看过的珍宝之类的东西,那个他曾好奇但最终败于自己的弱鸡体质而无法打开的门内的东西,也一并记录在册,安嘉瑞先看了眼记录,眉梢一挑,有些诧异,干脆抽出了随记录附在后面的纸张。    上面画了个少年的模样,眼神黑而亮,粗粗一看与都天禄有几分相像,眉眼间有几分大汗的影子,是个极其俊俏的少年。    安嘉瑞抿紧唇,快速的翻了几页,全是几张被粗略还原的画像,从幼年一直画到了他成年的模样,画师不知是谁,但画中的那种反复描摹的手法,让安嘉瑞心中慢慢泛起了一阵涩意。    几缕灯光,无穷思念。    那张锁着的大门不止把这些画像锁在了里面,还把对方的思念和回忆锁在了里面,那是深深埋藏在心底的痛楚,溃烂成伤疤,被反复的挖开,蘸着从中流出的痛,描绘成思念的画像。    谁的过错呢?这又该怪谁呢?    安嘉瑞合拢了奏对,不幸总是相似的,因着**而起,最终只余下悔恨。    他心情低落了下来,翻开了另一本奏对,方看了一行,眉梢便是一挑,辞国朝堂近日动荡不休,辞国太后亦多遭进谏,文人间多有让太后还政的呼声。    还别说,看着还挺有意思的,安嘉瑞懒洋洋的一目十行看下去,直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安经义只身远赴辞国边境,欲劝退大金的军队。    安嘉瑞估算了下时间,他差不多是该到前线了。    他知道安经义好名,但是这种行为已经不是好名能解释的了?他这是找死啊。    固然有名士曾一言喝退百万雄师,但那时与此时又有何相似处?    如今大金来势汹汹,吞并之意昭然若是,他身后无后顾之忧,身前是已被连年战争拖垮了的辞国,便是说出一尊真佛来,也得被当场拿下,更何况他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安嘉瑞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解,但这不妨碍他为之一笑。    历史潮流滚滚红尘,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大势已定矣。    都天禄很忙,大军出征,琐事不断,扰得他日夜连轴转,压根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情。    倒是此刻,他赫然发现柳兴安果然是能人,若非他一肩挑起了大半的信息处理总结汇总,桂清非得累死不可。    偌大的主帐中,堆满了汇报的奏对,身着盔甲的士兵进进出出,都天禄与二三大将碰头看着地图低声商量着什么。    桂清与柳兴安及几个谋士在一旁几乎被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的奏对给淹没了。    柳兴安好不容易抽空喝了口水,忽而想起一事来,探头低声问桂清:“允歌……”    桂清转的飞快的大脑停顿片刻,亦轻声回到:“穆允歌不是称穆家与辞国关系太深,为了避嫌,自请去盯着大汗了吗?”    “此事我焉能不知,只是……”柳兴安合上奏对,察觉出些问题来:“他又未效忠将军,怎还自请去盯着大汗了?”    桂清手下一顿,抬头看向他,目光往都天禄那边飘了一眼:“殿下亦同意了。”    柳兴安精神一震,还想说些什么。桂清又低下了头,埋首奏对中,道:“柳兄可是空下来了?我这里还有些……”    柳先安悻悻的低下头:“我忙着呢。”    他停顿片刻,还是认命的继续工作了。    马脚既然露出了,总会抓到它的,现在……真的很忙啊。    边境线一推再推,很快就面临了辞国最为坚固的边塞——日故城,此城地理位置极佳,地势险峻,扼守要道,身后便是辞国最富饶的城市,若拿下它,则大金军队可以一路直达辞国都城,再无难关。    所以它极难被攻克,辞国自建国以来,曾多次有军队攻至日故城,但纷纷折戟沉沙,皆只能望洋兴叹,都天禄之前那次洞穿整个辞国的进攻路线亦避开了这座城市,绕了原路。    但此次,既然是全军压境,那便没有避开这座边塞的必要了,何况攻下它之后,进攻辞国的路线便是最方便不过的。    日故城没有辜负它的赫赫威名,前线的军队僵持了两日,仍是未曾攻下。    倒是出来了个人,在日故城的城墙上喊话,翻来覆去的文绉绉的话,压根没人听懂,前锋大将倒是听懂了,但是这空口白牙的让撤军,还不如逗他们一笑呢。    这场僵持未曾持续很久,或许写入兵书会长篇大论一番,但在此番中不过是轻描淡写的破城而入罢了。    非是**,亦非天灾,时运不济,奈何奈何。    都天禄很满意,难得抽出空来,找安嘉瑞倾诉一番。    安嘉瑞听了半天,托腮看着都天禄,他眼睛亮亮的,显然是兴奋极了,已经开始重复的夸人了,从边勇捷到柱子间,满心都是我的手下超勇的!    安嘉瑞边点头,边翻着手下的书,忽而听见他话题一转道:“嘉瑞,我准备拔营去日故城。”    安嘉瑞一愣,抬头看都天禄,都天禄靠近了几分,亲昵的牵起安嘉瑞的手,亲了亲,才接着道:“嘉瑞,我们要赢了。”    安嘉瑞有些迟疑的问道:“去日故城?”    都天禄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他手上肉肉的地方,闻言解释道:“犒劳前线,鼓舞士气,宣布主权!”    他眉宇间皆是欢喜,低声道:“嘉瑞,待我打下辞国,将荣誉与权力献给你。”他附身在安嘉瑞唇瓣亲了亲,话语中好似沾满了糖一般:“这才能配得上你。”    安嘉瑞伸手按住了他欲抽开的头,交换了个深吻,唇齿相依间,一个温柔的吻。    安嘉瑞退开些许,眸中水光润润的看着都天禄:“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这可真是有得说了,都天禄仿佛怕遗漏了什么般仔细的看着安嘉瑞熟悉的脸庞,哪怕已经如此熟悉,他仍然会被嘉瑞的目光吸引,恨不得将他所拥有的一切堆砌在安嘉瑞面前,换来他欢喜的眼神。    他直言道:“你是我遇到的上天给与我的最好的礼物,你值得一切美好的事物。”    安嘉瑞知晓都天禄的感情,没有一丝虚假,皆是真情实感,每次感受到他如此厚重的爱意,汹涌而来,几乎能把人压垮。    都天禄不知晓安嘉瑞的感觉,他只是如实的说着自己心里的想法:“我想为你打下一个世界,让所有人在你面前屈膝,为你俯首称臣。”    安嘉瑞一时语塞。    都天禄没停止,接着道:“我曾是为了自己,但现在,我只想为你。”    安嘉瑞睫毛轻颤。    一夜风流自不用多说。    都天禄率袁三军进入日故城时,道路两旁皆是辞国百姓,袁三军队列整齐,列于两旁,在前开道,旗帜飘扬,端得是声势浩大。    安嘉瑞骑着马跟在他身旁,虽有人疑惑的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但更多的还是在看都天禄,看这个年纪尚轻但已率兵大破辞国的将军以及未来的王。    有些细碎的议论声,大都是为都天禄的年纪以及气势。    安嘉瑞漫不经心的转头看了眼,猝不及防的瞥见了一个熟悉是身影,对方年纪已然不轻了,但仍是一派风雅作态,背脊挺的笔直,被几个士卒押解着从旁走过。    安嘉瑞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顿,对方好似也注意到了他似的,忽而转头看了他一眼,停下了脚步,士卒在他身后推了几下,他仍是死死的盯着安嘉瑞,忽而开口,声音嘶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士卒却一愣,跟着他的目光看去,瞥见高头大马上的人影,不由停下了动作,有些手足无措。    安嘉瑞一停,都天禄便跟着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都天禄微微皱眉,看了眼身后的士卒。    对方急匆匆的离开了队列,但押解着他的人却好似会错了意,眼看着整个巡视的队伍都停了下来,忙提拉着安经义走到这边来,被守卫拦下了。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安经义他们还是认识的,对方在城破前整日在墙头说些家国大义,但除了换来几声笑,别无用处。    安嘉瑞将目光从安经义身上挪开,转头看了眼都天禄。    都天禄声音放低了些:“嘉瑞你想与他见面吗?”    安嘉瑞并不想和他见面,但对方都到了跟前也不见的话,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他还未开口,都天禄似是明白了他的想法,挥手让守卫把他们放过来。    安经义便这般被押解着走到了不远处,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安嘉瑞,又看了眼都天禄,方开口道:“嘉瑞?你……”一开口,声音嘶哑,几不能入耳。    他似有些不敢认,又似有些欣慰:“好孩子,过来让爷爷好好看看你。”    安嘉瑞扬了扬眉,看着他这副慈祥的模样,楞是没敢认,他记忆中的安经义可比眼前的模样严肃可怕多了。    安经义也不生气,只是长叹口气道:“知道你过的好我便放心了,知道你被蛮夷掳走之后,我……”他走近了几步,目光炯炯的看着安嘉瑞。    安嘉瑞没有下马,甚至没有说话。    气氛沉默了一瞬,安经义边道:“他可有对你不好?”边又靠近了些,前方的士卒拦住了他,他微微一愣,仰头看着安嘉瑞道:“我之生死我亦无惧,但嘉瑞,这个时候,你也不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安嘉瑞沉默的看着他。    安经义挺直的脊背弯曲了些,他盯着地面看了片刻,方道:“你母亲之事……”    安嘉瑞挑了挑眉,安经义长叹一口气,佝偻着身体,声音沙哑又轻几乎听不清:“是……”他含混的说了句什么。    安嘉瑞看了眼拦在他身前的士卒,都天禄便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安经义便摇晃着慢悠悠的走进了些许,安嘉瑞骑在马上,沉默不言,安经义声音稍大了些:“你母亲之事……”    他靠近了几步,几乎能摸到马毛,才说出下面的话:“你怎么有脸苟活于世间!”    他看着苍老的好似下一刻就会闭眼,但此刻他的动作却敏捷不已,他从袖子中挥出一把匕首,方扬起,手腕一股剧痛,他惨叫一声,侧头看去,只见一匹眼冒绿光的狼死死的咬着他的手腕,见他侧头,又作势要扑上前,被喝止了。    安嘉瑞看着他这一通表演,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这才是他会做的事情。    哈慈吐出安经义的手腕,上面血淋淋的一片,它看都没看一脸,美滋滋的跑到寒星身旁,讨要自己的奖励。    都天禄将一小块生牛肉塞给了它,又摸了摸它的头,夸奖了一声,方才将目光投向安经义,他懒得跟他废话,只是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    安经义捂着手腕,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你怎么有脸苟活?”    一直到被拖走,他仍是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    安嘉瑞垂下眼,冲都天禄笑了笑。    巡视完之后,都天禄犒赏诸将士之后,便记挂着安嘉瑞,匆匆跑来找他。    盈盈烛火中,安嘉瑞半隐于黑暗中,抬眼看他时,似有些迷茫。    都天禄忙点亮了灯光,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安嘉瑞的容颜便越发秀丽。他伸手将安嘉瑞搂进怀中,方小声道:“怎么了?”    安嘉瑞抬眼看他:“他怎会觉得安嘉瑞就该死呢?”    都天禄没留意到他话语中的称呼,只是有些心疼的道:“他读书读傻了,要风骨要的疯魔了,与你无关。”    但故国将死的时候,总会有些人出来做些什么。    哪怕对方只是想杀死自己的孙子。    都天禄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轻声在他耳边道:“大金会带来新的和平和盛世。他们放不下的不止是辞国,还有他们的荣耀和地位。嘉瑞,有些牺牲是必须的。”    安嘉瑞叹了口气,仍有些郁郁寡欢的模样。    都天禄轻轻碰了碰他的耳垂,道:“嘉瑞,你看看我。”    安嘉瑞便转头看他,都天禄指着自己的脸有些委屈:“你都没发现我最近没休息好。”    安嘉瑞失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低声道歉道:“是我的错。”    都天禄才不是要这个呢,他扬起头:“那你怎么赔我?”    安嘉瑞便顺着他的话道:“你想我怎么赔你?”    都天禄舔了舔唇,却不是安嘉瑞想的那样,而是道:“那你不许再为旁人不开心了。”    安嘉瑞微微一愣。    都天禄哼唧道:“我可是一直在朝着让你每天开开心心的这个目标努力啊。”    安嘉瑞勾起个笑,在他脸旁亲了亲,都天禄便乖觉的侧过脸与他接吻,至尾声时忽而道:“嘉瑞,我爱你。”    安嘉瑞刚端起茶杯闻言却有些情绪复杂,他以为他会像以往那般,在食髓知味后,慢慢失去兴趣。但直到今天,他仍会时刻因为对方的举动而心潮澎湃。    对方的爱意好似永远不会枯竭,永远都能流淌出新生的爱,不断的填补着他内心的空洞,让他无法退却,亦无法逃离。    自大金全面压境之后,时不过一月,7月下旬,辞国都城被破,破城日皇宫燃起大火,皇帝不知所踪,太后与慎兴昌双双身死太后寝宫,穆安/邦携朝臣献上传国玉玺,辞国就此灭亡。    大金于此一统中原,同年12月,牧夺多大汗于都城传位于都天禄,大金第二位大汗即位,大金迎来了鼎盛时期。    在短暂的休养生息,大金定新都于大庆城,颁布新政,开仓赈灾,一时间百姓得以果腹,大量的流民在大金百姓和辞国百姓的磨合中渐渐栖身,不再无家可归。    大金与辞国作风大相径庭,对待百姓亦是如此,他们不靠压榨百姓来填充国库,他们靠战争与进攻,连年战争,数年胜利,藏富于民,遂民富而国强,国强而兵壮。    都天禄在位五十二年,大金盛极一时,南通毛利大陆,北上荒漠深处,所能踏足的土地皆是大金的领土。    都天禄一生未纳妾,未娶妻,与契弟安嘉瑞携手度过了在位漫长的岁月,直至晚年,其感情之深仍为百姓所赞颂。    作者有话要说: 最终章。    橘子最初只想写一个谈恋爱的小故事,一个安嘉瑞与都天禄的恋爱故事。    当他们互相喜欢,走完曲折的爱情道路,到达彼端,那这个故事便写完了。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    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 ̄︶ ̄)    悄咪咪说一声:6点还会有个番外。    (挠头,橘子不太会写番外,所以请多多包涵呀。)    91.番外:历史上那些事    “大金兴于袁吉哈尔, 盛于都天禄, 但最终亡于戊轩,虽朝代短暂,但是要考的点很多……”    讲台上的老师说道这里眼神一眯,便是一声厉喝:“赵小高!牧吉!你们两个干嘛呢?全会了是不是?能考满分了是不是?”    正和牧吉窃窃私语的赵小高一激灵, 忙起身道:“不是,老师, 我是觉得, 这大金挺有意思的。”    老师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哪里有意思?要不你给同学讲讲?”    赵小高是谁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娘,但是这不是这里没他娘吗,遂雄赳赳气昂昂的开讲了:“我跟你们说啊,这段历史我跟我爸研究过……”    老师给他甩了个眼刀子,赵小高忙纠正道:“我是说,我和我爸辩论过。”    他架势摆得十足,指了指投影屏上的第一个头像道:“袁吉哈尔,大家可能不熟,不过这个人也不重要,反正你们知道他是都天禄的爸爸就行了, 对了, 这里面有个有趣的点是,大金的第一任皇帝不是袁吉哈尔,也不是都天禄,而是袁吉哈尔的大儿子, 都天禄的大哥,牧地烈……”    说道这里,老师稍有些赞同的点了点头,能说出这点,可以说赵小高的课外知识点已经很扎实了。    赵小高不知道老师在想什么,正忙着分享有意思的地方呢:“牧地烈这个人课本不考,也不重要,重点还是都天禄,他率领的大金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大金,像现在什么烈焰大陆当时整个大陆都被打下来了。    按理来说,自古以来,烈焰大陆就是星盟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啊。    更不要说那一大片木塔林地区了,当年就是都天禄派人去种出来的,这整个星球上唯一没有被都天禄大汗染指的就只有西边那侯林小岛了,当年还没成型,实在没办法,还有那东边的塔罗里大陆,隔着这苍崖山脉实在是过不去。”    说到这里,见同学们兴致缺缺,赵小高知道这些大家都耳熟能详,没什么稀奇的,遂压低了声音八卦道:“这些都不重要,重点是,都天禄大汗的契弟……”众人仍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清池大巫你们都知道,暗恋他。”    “噗”“噗”几个喝水的同学没注意,喷了满桌,整个课堂瞬间活泼了起来:“你胡说什么呢?别以为现在瞎扯,姆妈教派的人不会找你麻烦了。”    赵小高嘿嘿一笑道“我爸可是考古队的,这一手资料我还能不知道?”    课堂上安静了下来,就连老师都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看。    “所以啊,当时都天禄大汗能登上汗位真的还有些值得商榷的地方……”    “谁想听这个了,清池大巫怎么说了?”    “真的是他暗恋安嘉瑞吗?”    “赶紧说点猛的啊。”    赵小高恹恹道:“这谁能说清楚啊,都几百年了,真正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老师在此时抬高声音压下了议论声道:“这确实有值得商榷的地方,众所皆知,清池大巫在姆妈教派盛极一时时,却毅然决然的颁布了在当时议论纷纷的“姆妈十戒”几乎将整个教派改革一新……哦,这个下个单元要学的,今天还是继续讲大金帝国的主人——都天禄。同学们把课本翻到48页。”    “都天禄与安嘉瑞的感情不论是史书还是语文书上,都有提及,历史学家也议论纷纷,在都天禄漫长的征战过程中,晚年的他为何选择了戊轩作为继承者,他一生未曾生子,这是否就是大金三世而亡的原因?”    “都天禄在位52年,不论是部落还是穆家势力以及晚年出现的文臣党派,皆未曾有过异心。但都天禄驾崩三年后,各个势力纷起,而姆妈神殿又在此时隐退了,几乎是眨眼间,便是大厦将倾,这其中有何缘故?”    牧吉小声的对赵小高道:“一个不够强的领导者,一个过于强大的集团,这就是他为什么分崩离析的原因。”    赵小高压低了些声音:“而且我觉得都天禄晚年压根不在乎大金,他只在乎安嘉瑞。”    牧吉点了点头:“我记得史书上说安嘉瑞晚年体弱多病……”    “赵小高!牧吉!再吵给我出去!”老师怒喝了一声。    两人乖乖闭上了嘴。    待好不容易讲完这堂课,老师叹息了一声道:“不管如何,都天禄始终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战略家,政治家,这点是要考的!记下没!”    《大金帝国的起源与消亡之别论    论安嘉瑞在其中的影响之小论    安嘉瑞与清池大巫之间关系的探讨》    只见横幅上偌大个大标题下小小的写了一行第二标题,得找上半天,才能在第二标题的下方,找到一行小字。    教师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赵小高才急匆匆的赶来,牧吉跟在他身后,两人头对头看了眼课堂上的人,确定都是自己社团的中坚力量,才急忙关上门,拉上窗帘,瞬间整个教室自成一体,黑不溜秋的。    赵小高打开投影机,放出ppt,跳出了一个新闻标题《大金帝王陵墓抢救性挖掘之惊现神秘尸体》下面配了张模糊得看不清的图。    赵小高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我要跟大家讨论的就是近日里沸沸扬扬的……”他压低了嗓音:“都天禄大汗与安嘉瑞以及清池之间的三角恋。”    参与此次聚会的同学们纷纷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赵小高。    赵小高嘿嘿一笑道:“大家都知道,安嘉瑞死后第三天,都天禄大汗安排完身后事,驾崩于寝宫,按照大汗的遗诏,两人合葬。但是现在在考古挖掘中,合葬的陵墓旁有一具身份未知的尸体……”    “不是说是盗墓贼?”    赵小高也不生气,道“所以大家讨论嘛,不过今天的主题是安嘉瑞在大金政治中的影响……”    “清池大巫……这个不好说”说话的是个小胖子,他鬼鬼祟祟的看了眼四周:“虽然我们中间没有信姆妈神教的,但是清池大巫在姆妈神教里的地位可不一般,奠基者,改革者,神眷者……”他吸了口冷气:“别到时候又被那群疯狗逮到了……”    “怕个屁,现在又不是几十年前了,姆妈神教哪还敢抓人啊。”一个女生猛的拍了下桌子,鄙夷道:“男生真是怂到家了,我先说。”    “我们家祖上有记录,清池大巫上位的时间就很巧妙,当时都天禄大汗率军西征辞国,他的老师在神殿与世长辞,享年89岁,这已经是姆妈神殿建立以来活得最短的一位大巫了,更神奇的是,他几乎没有任何信息流传后世,作为在历史上鼎鼎大名,毁誉参半的清池大巫的老师,大家却一点都不了解他……”    “我觉得是他活的不够长……”小胖子说是害怕,实际上兴奋的不得了:“活得太短了,没什么记录流传下来也正常。”    那个黑长直女生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他又不是那些没名没姓的家伙,他可是清池大巫的老师!居然后世没有一点关于他的资料,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一点,佐证了清池大巫上位的不正当性!”    室内蓦然一静,便是如今姆妈神教在星盟的地位没有那么强大了,但敢于在这片土地上说出清池大巫上位不正这几个词来,还是让旁观者下意识安静了几分。    女生没管那么多,继续道:“清池大巫幼年不善学,直至成为大巫方才显现出他被姆妈眷顾的能力来,而根据他之后所为,姆妈神殿几乎是一直站在都天禄大汗那一边……”    “都天禄大汗当政期间,哪有人敢不站在他那边……”说话的人在女生的怒视下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安静了下来。    “我是说,戊轩上位之后,姆妈神殿仍是支持他的,直到……”    赵小高接过了话茬:“直到清池大巫神隐之后,神殿方慢慢减弱了对他的支持度,这也是为什么在戊轩初期,大金仍能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静。”    赵小高按了下ppt,继续道:“清池大巫在都天禄大汗死后才不问世事,纵观他的一生,每个措施都能与大汗颁布的政策相呼应,但是总所周知,清池大巫与都天禄大汗不合……”    “直说了,安嘉瑞这个人在大金扩张,发展,乃至毁灭的过程中,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    牧吉打断了赵小高还要迂回的话,点了点ppt上的图片,一张古籍上的刻字:“安嘉瑞的生平,长于辞国,他的祖父安经义是著名的爱国诗人,于后世流传诗篇百余首,皆是爱国诗词。”    “安嘉瑞由他的祖父教养长大,但却最终与侵略辞国的都天禄大汗结契,并恩爱一生。大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吗?”小胖子挠了挠头:“都天禄大汗与安嘉瑞的爱情在史书上铁证如山,总不能是假的?”    “之前也有人说过,安嘉瑞可能是辞国派去迷惑都天禄的妖妃……”说话的是另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她咬着铅笔道:“但是这个说法完全站不住脚啊,史书上有明确记载,辞国刺客,安嘉瑞为都天禄大汗以身替之。”    牧吉点了点头道:“所以……我不讨论安嘉瑞与大汗的感情存疑问题,这个话题已经被翻来覆去讨论了多少年了。但是大家觉得有没有可能,后期文人集团势力的扩大跟安嘉瑞有关系。他本来就是一个文人,又是名士……”    赵小高靠着墙,觉得小伙伴又要把话题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忙开口道:“肯定跟安嘉瑞有关系,但是这个也不重要,咱们今天讨论的主题是:安嘉瑞与清池大巫之间关系的探讨。能不能回归正题啊?”    教室内沉默了片刻。    “根据史书上有记载的两人接触的情况来说,他们两人没什么关系。”还是黑长直女生第一个开了口:“但是这恰恰是问题所在,当初安嘉瑞替都天禄大汗挡剑,是送到神殿治愈的,两个多月时间,这二人如果一点接触都没有才奇怪呢。”    说道这里,女生脸上浮起一个笑容来:“后期史书完全没有他们的记载,但是……”她翻开本书道:“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清池大巫后期写的《姆妈无处不在》的手抄本,如果有心,你们可以看出,安,嘉,瑞这三个字都恰好出现过……”    “手抄本?这玩意有途径看?”    “这是重点吗?姐,快说啊,出现过然后呢?”    黑长直女生挑了挑眉:“这几个字明显比其他字写的更好一点……”    众人“切”了一声。    “我还以为清池大巫在书里暗示了他的感情呢。这全靠意会的东西,没个实证有什么用?”    黑长直女生也不生气,笑着道“有实证的话,也早被销毁了,清池大巫这神圣的形象可不能有毁,不然姆妈神教还怎么拿着他的名头教化信徒呢?”    赵小高见她越说越过火,虽然姆妈神教这些年收敛了些,但是谁真敢放开了说啊,黑色十月可还没过去几年呢。    他忙打断了她的话岔开话题道:“但是我认为清池大巫和安嘉瑞之间一定有些什么,清池大巫那边没什么东西好谈,安嘉瑞晚年的书信仍还保留在星盟博物馆里,前些天我爸回去交接工作,我就……”    “果然是有点东西……”    赵小高压低了声音道:“晚年安嘉瑞跟清池大巫有数封书信记录,大多是闲谈,但也有一些关于都天禄大汗的政治……”    众人紧紧的盯着他。    “我只看到了安嘉瑞写的信,没找到清池大巫的回信,但是安嘉瑞的信中语气熟稔,多有拜托清池大巫照顾好都天禄的语句……”    “我就知道!”黑长直女生一拍手:“定是姆妈神殿掩盖了他们的关系!就为了造神嘛。”    “嘘!”赵小高示意她安静些。    却不料门被推开了,老师点亮灯看了眼教室,一看见横幅,脸就拉了下来:“赵小高!牧吉!你们给我过来,又不经批准举行社团活动?”    “这不是去找你的时候,你不在办公室吗?疼疼疼,别揪耳朵。”赵小高一边挥手示意小伙伴们赶紧跑,一边高声呼痛,分了老师的心。    这一不留神,可不是全教室的人都给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 ̄︶ ̄)    谢谢大家,结束了。    92.番外:都天禄与安嘉瑞    寒冬腊月, 雪花飘舞,把大地裹成了一片素白。    安嘉瑞打了个哈欠, 他今日穿了件厚厚的外套,柔软的狐毛软绵绵的围着他的脖颈, 生生把他衬出了几分不经人事的少年感。    虽然把自己裹成了球, 但安嘉瑞的容颜却在时光的沉淀下, 越发惑人,便是这般球状模样,亦是君子之风,自成风流体态。    说来惭愧, 都天禄自成登上汗位,便愈发勤政, 天还未亮便起床去开朝会,中午还得忙着跟文臣商议政事, 下午和晚上才能抽空来陪陪他, 而安嘉瑞却已然达到了另一个境界,所谓睡到自然醒,与二三知己小聚片刻,日子过的惬意无比,便是寒冬, 亦如暖春。    但今日他还是有事要做的, 安嘉瑞垂着睫毛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落塔有些担忧的上前劝谏道:“先生不若先小憩片刻?陛下可能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安嘉瑞站在窗前没动,懒洋洋道:“喝了一晚上的酒, 我怎也得关心一下他。”他没笑,语气亦是温和,但眼角微微一挑,却好似有些戏谑。    落塔便不再言语,躬身退到了原来的角落,默默的为陛下捏了把汗。    别看陛下登上汗位久矣,荡平寰宇,一统四方,在臣下面前说一不二,威风凛凛,但是在安先生面前,陛下却是越来越没骨气了……    落塔在心中大不敬的想,更别说惹安先生生气了,怕是陛下真要回来伏低做小了。    唉,陛下哪都好,就是怕老婆……落塔迟疑了片刻,把老婆改成了老公,旁人只道陛下勇猛无比,爱妻如命,但是谁知道殿下这甘为人下的让步呢?    这般想着,落塔又不期然得想起了一个熟悉的脸庞,头又疼了起来,但他喉结微微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旖旎的画面,有些狼狈的低下头,掩盖了自己的表情。    安嘉瑞没有注意到他,他正揣着暖炉,坚持让自己不要就此睡过去,但是没多久就一小下一小下的小鸡啄米式瞌睡了。    落塔收拾了下情绪,见着安嘉瑞这般模样,又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劝他……    但还没做出决定,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他便悄无声息的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都天禄进门后,人未至,酒味先到,落塔不由抬眼看了眼都天禄,见他面上红彤彤的一片,脚下迈着八字步,摇晃得不行,眼神迷离,没有焦点,不由心中一跳,正欲上前扶住他。    都天禄摇摇晃晃的在室内巡视了一圈,忽而停下了脚步,目光嗖的一下精准的黏在了安嘉瑞身上,面上浮出个傻笑来,脚下也不晃了,目光也不迷离了,直愣愣的走过去,一把把安嘉瑞搂进了怀里。    安嘉瑞差点就要睡着了,他被都天禄的举动惊醒,嗅到都天禄满身酒气,不怒反笑:“喝了多少?”    都天禄的脸一个劲的在他毛绒绒的大领口上蹭,听见嘉瑞温柔的声音还特别响亮的回了一句:“我没喝多少!高兴!”    安嘉瑞斜了他一眼,没说话,目光幽幽的落到了角落里的落塔身上。    落塔识相得倒退着走出了宫殿,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安嘉瑞这才从袖口中将手伸出,轻飘飘的摸了摸都天禄的头,都天禄顺从的蹭了蹭,眼睛亮闪闪的,好似炫耀又好似想得到表扬的孩子一般:“嘉瑞,我打到了大陆的最南端!”    安嘉瑞被他的眼神一闪,怒气化成了水,在心中晃荡,晃得他目光也跟着在都天禄身上几处看去,都天禄却完全没发现他别有用心的眼神,只是一个劲的盯着他,见他没有反应,顿生委屈,眼神跟着湿漉漉了起来,干净的好似即将下雨的湖面。    把安嘉瑞等了一早上的情绪轻飘飘的戳了个洞,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安嘉瑞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个笑来,在他唇角落下个吻,真心实意的夸奖他道:“天禄真棒!”    都天禄这才骄傲的扬起头道:“我当然是最棒的!”说完此话,他又急忙看向安嘉瑞道:“当然,嘉瑞你是最好的!”    安嘉瑞手滑到了他的脖颈上,有一下没一下得捏着他的软肉。    都天禄丝毫没有自己的命脉握住别人手中的不安感,他真的是高兴极了,有无数多的话想与安嘉瑞倾诉,何况他此刻喝得醉醺醺的,只觉得自己夸的还不够,便又认真的开口道:“嘉瑞……”    他黏黏糊糊的喊着安嘉瑞的名字,抱紧了安嘉瑞道:“我要在历史上留下我的名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的感情,你和我的事迹,我们……羡慕死他们。”    安嘉瑞手下一顿,见他金瞳中倒映着安嘉瑞的影子,炽热的不可思议,不由低声道:“嗯,你做到了。”    “你这么好,这么好看,这么善良,这么有才华,你就是那天上的月亮!又远又无法得到……”说道这里,都天禄在安嘉瑞脖子旁大力亲了一口,发出一声“啵”的脆响,才好似心满意足道:“但是我得到了你。”    他重复了一遍:“我得到了你。”他看向安嘉瑞,仔细的看着他的每一处,似满足又似心甘情愿:“我愿意为你献上一切,我也愿意为你去死,只要你欢喜,我能为你做到一切!”    安嘉瑞垂下眼,软软的道:“你喝醉了。”    都天禄挥手道:“我没喝醉,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他将脑袋埋在安嘉瑞的围脖上,闷声道:“真好,嘉瑞你也喜欢我。”    安嘉瑞便顺着他的话道:“你也喜欢我呀。”    都天禄含混道:“不一样的,我一定会喜欢你。哪怕一切重新来过,我也会喜欢你。但是……”    他声音低了许多:“但是无数个结果中,只有你会喜欢我。”他好似不经意又好似特意的在“你”字上加了重音。    安嘉瑞微微一愣,怀疑他知道了些什么,毕竟都天禄在位十余年,已然足够他悄无声息的将网铺到整个大金。    都天禄没给他深思的时间,他喟叹一声,开心极了:“你喜欢我真是太好了。”    他深吸了口气,闻到了安嘉瑞身上特有的味道,让他就此深陷,一下一下轻啄着安嘉瑞的脖颈,似上瘾般不肯停息。    安嘉瑞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来,哄他道:“我们去床上?”    都天禄眨了眨眼,抱着他不肯撒手,撒娇道:“我要抱抱。”    安嘉瑞有些为难的低头看了眼都天禄健壮的身躯,觉得他这是在难为他胖虎!    都天禄抱着他不肯撒手,压根没想到对方想偏了,只是道:“抱着嘉瑞,我超开心的!”他扬起头,有些不开心道:“嘉瑞你都不夸我!”    都多大了,还当自己是小王子呢?    但是奈何安嘉瑞就吃他这一套,少年意气风发,眼中有阳光,心中有信念。    他身体十分诚实的夸起了都天禄:“天禄超棒……”    话刚说了开头,都天禄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他道:“你最喜欢我哪一点?嘉瑞?”    安嘉瑞迟疑了片刻,见都天禄立马做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便有些头疼的说出了真心话:“我最喜欢你那么喜欢我。”    都天禄却没失望,他睫毛轻轻一颤,露出个大笑来:“我也是,我最骄傲,我能如此喜欢你。”    两人目光相对,安嘉瑞忍不住靠近了些,都天禄却冒出个傻笑来:“嘉瑞。嘉瑞。嘉瑞……”    安嘉瑞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一个醉鬼,你能拿他怎么样?只能迁就他呗。    他应了声:“我在。”    我永远都在这里,在你身边,在你身后,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真好,我最喜欢你那么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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