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面具
慕容彻那厢佯醉试忠奸, 公孙扬这里,却是真乐不思蜀了。 平东王世子慕容素对公孙扬, 那是真的好。 大事小事都与公孙扬商议不算, 就连公孙扬的义子程九思,都跟着鸡犬升天, 化名杨思, 成了平东军左五营的首席军师。 无论是公孙扬还是程九思,都无法用自己的真名行走, 也无法得到需朝廷认证的官职。 但他们作为慕容素的智囊,执掌军政机要, 本身地位卓然, 何须一官半职? 公孙扬的日子, 过得比在京城更好。 在京城时,公孙扬还得维持清廉的名声,不敢受贿, 不敢贪脏,连下属请他吃酒席, 还得算清楚饭钱,不愿意让人家破费。 公孙扬喜欢吃什么菜,喜欢喝什么茶, 喜欢看什么书,这些他都不敢让人知道。 偶尔人家摸对了他的胃口,送了许多功夫茶给他。他没忍住收了,结果一夜难眠, 第二天天一亮,就眼巴巴守在人家府门前,非按照市场价算还给人家。 在衷州,公孙扬很快被腐蚀了。 慕容素给他送吃食,送补品,送茶叶,送古书,送得他吃够了物质食粮和精神食粮,给慕容素贡献了不少馊主意。 柳三汴眼睁睁看着一个清瘦的半老头子,变成一个略显丰腴的油腻中年男,从前勉强飘出的一缕风骨,现在好像都不复存在了。 在衷州,压根儿就没有都察院这样的反贪机构,大官儿们个个骄奢淫逸,压根儿就没人敢举报。 公孙扬很快适应了衷州的官场,彻底改变了从前无欲则刚的作风,开始崇尚骄奢淫逸。 除了依然不娶妻不纳妾,一切上下勾结、利益往来的事儿,他都干遍了。 柳三汴很心疼他,同样也担心他,越来越防着他。 柳三汴心疼他必须弄脏自己,蛇鼠一窝,才能赢得信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柳三汴担心他入戏太深,真的变成了贪官污吏。 柳三汴又防着他,怕他不再忠心,把她给卖了。 程九思觉得她多虑了,她应该相信公孙先生的操守。 程九思引她去看白日的公孙扬,再去看夜间的公孙扬,要她一分钟不落地看,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白日的公孙扬,帮助慕容素拉拢文武官吏,进献致富自强方略,其中包括将盐铁矿据为己有,牟取暴利。 但很明显朝廷无法视若无睹,必将采取措施。 公孙扬不停地画大饼,画得人家野心膨胀,使得藩地与朝廷的矛盾越来越激烈。 矛盾激化的第一步,在于平东王必须除去藩地忠于朝廷的官吏。 公孙扬也负责这个—— 负责把不敬他、得罪他、没给他送礼、不理他讨好的官儿,都陷害成了朝廷的探子。 柳三汴知道,有些是真探子,有些是被冤枉。 她知道,唯有半真半假,才能取得平东王的信任,所以她不怪公孙扬。 柳三汴真正担心的,是公孙扬爱上了衷州的地大物博,爱上了想喝铁观音就不必喝草沫子的日子。 天底下有几人,能忍住这样的诱惑呢? 又有谁,能放弃眼前的富贵,为了一个清贫的梦想? 程九思觉得她看得太浅。 程九思说,公孙先生是有大志的人。 公孙先生明面上辅佐慕容素,实际上摸透了衷州外表强盛内里腐烂的本质,故意激化衷州与朝廷的矛盾,想让衷州先按捺不住,予天下人以口实。 柳三汴说,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演戏演久了,面具就粘在脸上,永远揭不下来了。 程九思闻言不由睨她一眼,说当初你做思回的时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柳三汴一噎,看他不像是以前那副要吃人的样子,想了想斟酌道: “那不是你魅力不够嘛。” 程九思终于揭下了温柔的假面,当场表演了何为戴上面具想揭就揭,气得想打死她,最终还是敲了她个毛栗子,恨恨说道: “慕容清魅力就够了?!” 柳三汴吐吐舌头,说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嘛。 程九思变魔术一样从她袖中扯出一串佛珠,他笑得万分诡异,隐隐又有毁灭一切的征兆,哀伤被藏得刚刚好。 程九思清楚地看见,她瞪大的双目中,可恨又可悲的自己,仿佛只有做回那个狠辣的程九思,才能在她面前找回一点尊严。 事实是,他再也无法对她狠心了。 这是程九思的面具,是他很想揭下、又不敢揭下的面具。 程九思不能对一个女人卑微,所以他高高举起那串佛珠,下一刻就要摔碎它,眼看她差点急出了眼泪,却不敢伸手去夺,唯恐将他激得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程九思在心里叹了口气,笑了笑自己,又笑了笑她。 他笑自己太了解她,了解她一点不爱他,又笑她对自己如此了解,偏偏不爱他。 程九思瞪红了双目,最终没有摔碎那串佛珠,而是将它轻轻放在她手心里,如同放下心里的一段叹息。 柳三汴呆呆地看着手心里的东西,忽然觉得不认识他了。 程九思面无表情地又敲了她额头一记,然后蓦地转身,仍是那个风华绝代的背影。 程九思闷闷地说: “诶,你喜欢他什么?” 程九思这样落寞,柳三汴若有所悟。 她很想说我不会喜欢你你就死了这条心,想了想却觉得太过伤人,于是她依然非常真诚地答道—— “因为他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抛下我呀。” 程九思闭上眼睛,觉得她这一刀,简直扎在了心上。 柳三汴始终是柳三汴,她分得清真心假意。 她当然明白,那一次澄江边上,程九思为什么没有来。 作者有话要说: 程九思的感情莫名其妙又非常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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