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汴点谢熠
逍遥公主薛骋, 最终还是被大理寺收监了。 皇室案件,本来是由宗人府专审, 但陛下考虑到此案涉及士子的特殊性, 仍交由大理寺全权负责。 柳三汴终于明白,为什么此案陛下不按例先交与刑部, 再由大理寺复核, 而是一开始就交给大理寺。 陛下很可能知道,此案与言纲有关, 而刑部尚书言资,是言纲的亲侄子。 言资乃当朝国舅, 其妹是生育了三皇子的贵妃言氏, 深受陛下宠爱, 地位仅在皇后之下。 柳三汴不懂的是,看样子陛下是想先整逍遥公主,从而再整其母襄城公主, 似乎想放过言纲,又为何不干脆让言资包庇之呢? 帝王心术, 当真看不明白。 柳三汴看不明白,也就不妄加揣测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做—— 看好探案狂热分子尤秀, 别让他打乱陛下的计划。 柳三汴悲哀地发现,她虽然是个臣子,却特么干着老妈子的活儿。 如果只有尤秀一个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拉着自己的同乡池良, 后者入学考试正好排第二。 与其说是尤秀拉着,不如说是池良心甘情愿跟着瞎闹。 池良自认不比尤秀差,偏偏从小到大总是略逊一筹,入学考试也被尤秀夺走魁首,心气愈发不平。 池良看见尤秀沉迷查案,非要插一杠子,证明自己比他强。 柳三汴就觉着,这俩跟当年的自己和老五,还真挺像。 那个强的喜欢逗弄那个弱的,那个弱的时刻想超过那个强的。 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无论他们之间如何争,最后是输是赢,都只是一个阶段,早晚会遇到更难缠的敌人,更尴尬的处境。 柳三汴正在她的办公室里边翘着二郎腿,边吃着小白杏,咬一口一汪水,酸溜溜甜滋滋,别提多美了,不妨她的狗腿子来报,说出大事儿了—— 尤秀和池良做案情重演,打扮成送蔬菜的,偷偷溜进逍遥公主府,企图抓着哪个知情者,问点什么出来。 结果,当然是被驸马爷谢熠给抓了。 原因是他俩因为推演案件时,某处意见不合,吵的声音大了些,被最近神经衰弱四处闲逛的驸马爷抓了个正着。 谢熠特地派人来鸿儒书院通知柳三汴,请她把人领回去。 当然,下不为例。 柳三汴深觉脸上无光,却只能硬着头皮去公主府领人,不忘带上几篮小白杏,当作赔礼。 柳三汴离京八年,这回来了五个多月,先忙着跟公孙扬的旧识结交,再忙着筹建鸿儒书院,一次也没来拜访过谢熠,内心深感不安—— 当年她能提前结束刷马桶,多亏了谢熠给慕容彻打小报告,说她快被人害死了,慕容彻才放她一马,让她去养马了。 谢熠八年之后再见柳三汴,态度既不亲热,也不生疏,让人收了她寒酸的赔礼,给她上了一壶大红袍。 谢熠知道她喜欢喝红茶,她胃不大好。 柳三汴眼眶微热,小口小口地抿着茶,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 “公主的事,你还是想开些。” 谢熠也喝了一口红茶,喝完胃是暖了,笑依然是冷的: “怎么呢?” 柳三汴察觉到他的悲凉,轻轻放下茶盏,深深吸气。 她知道谢熠的处境艰难,此时不宜多言,更不能雪上加霜,但她依然说了句实话: “如果我是你,此刻什么都不会做,做什么都没有用。” 谢熠已是一个父亲,八年来沉稳了许多,但依然会被柳三汴凉薄的话语击中,温柔地将自己的茶盏推下几案。 柳三汴静静等着那一声脆响之后,谢熠的满腹牢骚。 谢熠一下子吐了很多苦水: “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这么多年了,我帮着他削弱了多少十娘的势力,为什么他连薛骋都不肯放过?!” “难道他是想像当年对你一样,先把我狠狠踩在脚下,再施舍我,让我对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柳三汴不停地拨弄着手中的佛珠,才能略略平复心情,谢熠勾起的伤心往事,其实她早就看明白了。 谢熠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好笑,说你衷州虎穴里走了一遭,怎么愈发胆小了?真是四大皆空了? 柳三汴终于平静下来,她的声音非常平稳,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痕: “我以前很后悔,为什么会做密探,后来我心里清楚了,是为了他。” “我为了他,放弃一切尊严,明知他有多么不好,依然追随他,因为我相信,他是最后的赢家。” “我们都是他的棋子,最终归于尘土,留他百年孤独。” 谢熠听至此处,琢磨着那句“百年孤独”,神情复杂地问了一个傻问题—— “你恨他吗?恨他利用你之后,终会舍弃你。” 柳三汴微笑着摇头: “他写历史,我们磨墨,何尝不是幸事?” 谢熠于是懂了,原来柳三汴看得这样透。 慕容彻是他们的君主,他们无力改变,只能化身小小笔墨,为他的青史勾勒轮廓。 他们不能成为青史,却为青史填补了血肉。 他们有他们的悲哀,慕容彻有慕容彻的痛苦。 两者使命不同,只要完成使命,就都值得尊敬。 谢熠只是不明白,难道使命逾于一切,不容半分感情吗? 柳三汴这时才从苦大仇深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表示刚才你看到的只是理智的我,真正的我会说—— “尼玛你老婆怎么能不救?去他的狗|屁使命!!” 作者有话要说: 棋子其实是一种职业,放平心态去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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