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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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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指一数,她已经有好几个月不曾见过他了。如今他愈发的清俊了,浓黑的剑眉斜飞入鬓,黑漆的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潭,毫无波澜。    可是当她埋头扒饭,那饭粒不小心塞鼻孔,呛到之际,那眼黑潭却翻出了丝丝涟漪,闪过一抹晦暗的光,可当她一放下碗筷朝他的方向看过去,立马又发现,那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姑娘,喝口水。”    当微醺咳嗽着接过拂冬递过来的茶杯,道过谢抿了一口后,拂冬表情古怪地看着她。    起先她不以为然,直到她转过身,发现原来稳坐在对面对她不屑一顾的李颜此时也在用奇怪而隐晦的眼神看她时,她惊觉了是不是自己表现出什么了。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端着茶小口喝着,一边静静地思索着,早上照镜了,脸色没有特别难看,入席见到他时也没有表现出怯懦,方才偷看他时也注意遮掩没有被他看到呀,他们究竟在惊诧些什么?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身后传来拂冬弱弱的一句:“姑娘,你方才把我唤作颜夕。”    微醺随即被茶水呛得喷了出来,咳嗽连连,脸红目赤。    筵席宴罢,微醺强撑着如被水注的身体往映日苑方向走。    不怎地,方才她坐在那里看戏,看着看着,突然就觉得头晕眼花、头重脚轻的,似乎是感染风寒了。她为了不让爹爹担心,只是强忍着坐到了宴罢。    “拂冬…我似乎是感染风寒了…”微醺的双颊红红的,扶着游廊上一条大红木柱对旁的拂冬道,“一会替我去煎些…风寒的汤药…”    话音刚落,她家姑娘眼眸一黑,就重重地往下坠去。    模糊的意识中,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沉、很重,似乎被固定死了。可是她激烈地想要挣扎出来呀。    于是挣扎着挣扎着,她似乎看见了一丝光线。很微弱的光线,有一挺拔的身影从那抹光线里走出来,并不是很清晰,像高斯模糊的版画。    只是,她仍能看得出男子脸上戴了一个银制的面具,模样是看不出来了,只是从他的身影轮廓,还有他与她说话的声音来看,约莫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男子说起话来字正腔圆,温润低沉而富有磁性,犹如玉石之声。    他对她说,醺儿,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她懵懂地点了点头,想问他是谁,可惜字到了喉间却发不出声音。她难受得双手抓住了咽喉,想通过不停地翻滚以摆脱这种束缚。    “砰”地一声,似乎头颅碰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又奋力往后,足部的位置又“砰”地一声撞到了,可她却不觉得有多痛。    她只是觉得恐惧,恐惧这种身体不受支配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陷入了深渊泥潭里,无论多么努力都挣扎不出来一样。    “六妹妹…”她突然听到了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    “六妹妹…六妹妹…”那声音又大了一些,她多么想把手伸出去,伸出去拉住那人的手,乞求他把她拉上来。    然后,她就真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的手包裹住了。    从手部的位置起,慢慢地,感觉一点一点在复苏。继而,就觉得五脏六腑都排山倒海地疼。眼皮也始终沉重得睁不开。    然后这段状态又不知维持了有多久,终于,当她感觉到周遭皆一片暖意盎然时,她的眼皮就能睁开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春桃。严格来说是看到春桃那抹浅清的衣袖,那时春桃正在用绞好了的热手帕往她额头上敷。    微醺醒来那一刻,春桃既欣喜又哀伤。    欣喜是她家姑娘昏迷了七天七夜之后终于醒来了,哀的是,好姐妹拂冬被关起来了。    微醺惊诧连忙问其故,春桃才支吾着告诉她,姑娘那天喝了拂冬递过来的水后,就中毒了。幸亏喝得不多,中途水又喷出来了,不然,估摸明年的除夕就得替姑娘做忌日了。    中毒?微醺喃喃。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拂冬怎么会给她投毒?    她又问春桃,拂冬投毒这可有证据?    春桃绞着巾帕道,是李公子后来察觉了席间姑娘喝过的杯里水有问题,经大夫检查证实那水里确实被投了毒。    要不是发现了那个杯,姑娘大约会被大夫当作是风寒之症来诊断,从而耽搁掉病情了。春桃最后告诉她。    被当作风寒,耽误病情?    微醺总觉得,这一切似乎那么似曾相识。    她突然想起颜夕之前曾说过,两年前她压根不是得了什么痘疮,而是中毒了,还是中了一种症状与痘疮相似,容易让人混淆的毒。    可是两年前在得痘疮症之前,她去过哪些地方?    她眯起了眼,开始细细回想。    那天她应该有去东院给冯氏定省,然后…就看见替她爹驾车辇的柳六回来了,心想她爹今儿下朝得真早啊,然后她又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找过爹聊天,于是就去了一趟她爹的书房。    进入她爹书房之前,她仿佛听见屋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当她推门进去之后,却发现只有她爹独自一个坐在方案前看书。    她爹一如往常地笑着让她靠过来,聊聊她近日琴棋书画学得怎么样,累不累,要不要暂停了,跟着大哥哥读书有没有欺负人。    跟她爹聊完,准备要走之际,碰巧冯氏端着莲子核桃羹进来了,说是给她爹补补。    她对微醺的态度一贯是淡淡的,见她在书房里,似乎那么不高兴了一下,但随即就什么也没说,只往方案上搁下那碗羹就走了。    她正在摆弄着她爹书案上一个样式精美的玉镇纸,她爹笑着把镇纸夺了过来,把那托着核桃羹的托盘移到她面前,说她近日学习辛苦,柔声地叮嘱她喝了。    可是只抿了一小口,裴姨娘家的那只丹桂就突然从窗边扑出来,抓子抓着微醺的衣裳往上爬。她一个惊吓就把碗里的羹全洒了。    然后,她就回映日苑换衣裳去,换完衣裳还抚了一会儿琴,一边抚着还一边心里想着颜夕此时不知道到考场了没有,接着就突然浑身发痒发热,继而昏倒过去了。    微醺拍了拍依然隐隐作疼的脑瓜子,当时只抿了小口甜羹而已呀。    若如颜夕所说怀疑是冯氏,那她当时也并不知道她在呀,而且那甜羹是给爹的。她也不可能去害爹呀。    那她真的就揪准她爹会把甜羹给她喝吗?若是喝得人是她爹呢?    而且,冯氏再怎么也不会笨得亲自端毒药?    还有,当时拂冬端水时,茶水是一大壶沏好在那的,别人喝了也没事。    若是往杯子上投毒的,杯子是早就备好在一边的,每个杯子花式都一模一样,除非拂冬自己,不然真的会有人可能拿中被下毒的杯啊。    可是拂冬又与冯氏有什么联系?或者两件事根本不能混为一谈?那都是巧合吗?    越想脑袋越疼,微醺用棉枕蒙住了脸,索性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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