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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嫁给我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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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榴红衬衫换成深色T恤,长裙也变成灰色裤子,拿了橡皮圈把头发往脑门一束。    深呼气,下楼梯。    宋猷烈等在楼梯口处,戈樾琇看了一下腕表,不多不少,正好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车子驶离所谓叫不到计程车区域。    车停在无国界医生组织救援营地处,时为晚间八点二十五分。    这一路上,戈樾琇没和宋猷烈说半句话,宋猷烈亦然。    车子停靠点距离营地大约在四十米左右。    宋猷烈没打开车门安全栓,戈樾琇只能干坐等,手指在车板硬壳上轻敲着。    从停车打不开车门时就开始敲了,刚刚敲完三十次,三十次应该为半秒时间。    现在,戈樾琇就等着凑成六十次。    敲完六十次宋猷烈还是不开安全栓的话,她就找一样东西打他,找不到了就用手用脚招呼。    她真得是受够了。    宋猷烈要是再惹她生气的话,她就用一名精神病患应有的状态招呼他。    第三十二次——    “你有二十分钟时间。”宋猷烈开口。    手指停止敲车板硬壳,拿眼睛瞪他,现在她都懒得和他说话了。    “现在是八点二十六分,十分钟来回时间,二十分钟表达安慰,介于戈樾琇的脸面,可以多给出四分钟时间。”    这话是什么意思?宋猷烈干嘛不好好说话。    似是听到她心里的牢骚。    “好好说话就是,你得在九点到来之前打开副驾驶车门。”    呵——    手指又开始忙碌起来,在硬壳上拼命敲着,快点到六十次,她都迫不及待想向宋猷烈展现作为一名精神病患的状态了。    “我们九点离开这里,十点到家,洗完澡穿上拖鞋刚好十点半,我十点半和一位客户约好通话,我习惯穿拖鞋和我的客户们通话,”    呵!    “你要是迟到一分钟都会导致我错过和客户通话,一旦!”宋猷烈冷冷说着,“你在八点五十分前没和你朋友提出告辞的话,我会很乐意去敲你朋友的宿舍门,提醒你时间不多了。”    落在硬壳上的手停下,还有三次就筹齐六十次。    咚、咚。    “戈樾琇,你说,你那位朋友见到我时会不会被吓了一跳。”    咚!    “对了,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昨晚在地下室时我差点砍掉你朋友的手,刀拿起时,那位吓得脸都白了。”嘴角处挂着淡淡嘲讽,“你朋友一定很不愿意看到我,我的出现会让他回忆起糟糕的一幕,更有,让他难以接受地是,这人和戈樾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卯足力气的手松开。    车门安全栓打开。    “记住,你只有二十分钟时间。”宋猷烈说。    片刻。    戈樾琇打开车门,挺直身体,一步一步往营地走去。    营地值班人员一副不待见她的样子。    顾医生人缘很好,顾医生的好人缘直接让戈樾琇沾了点光,营地的工作人员每次见到她都是乐呵呵的。    顾医生遇到困难了,她作为顾医生的好友溜得比兔子还要快。    值班人员冷冷的把通信证往她怀里扔。    驻扎营地虽然面积不大,但大多数时候都很热闹,特别是夜晚,工作人员会把灯拉到中央场地,让正在营地接受治疗的患者围着火光联欢。    现在,中央场地冷冷清清的。    中央场地向南方位是无国界医生宿舍楼,顾澜生的宿舍楼就在最后一间,灯亮着呢。    站在宿舍房门前,轻敲门板。    侧耳——    房间里毫无反应。    凑近,叫了声顾澜生。    还是毫无反应。    脸贴着门板,那句“顾澜生”还在喉咙口,门打开了。    隔着一个门槛,他看她,她看他。    挠了挠头发,脚顺着打开的房门缝隙,再轻轻带上门,低着头跟在顾澜生身后。    宿舍十分简陋,一张床,一个衣架一张迷你书桌,二十瓦的节能灯从塑料天花板垂落。    顾澜生站在灯光下。    书桌放着瓶瓶罐罐,收纳柜脏衣物成堆,这还是戈樾琇第一次见到顾澜生住的地方这么乱,这是一个爱干净的家伙。    心里叹了一口气。    先是装模作样把他打量一番,再伸手触他下巴,假装被他的胡茬给戳到,再然后唠叨起他的不修边幅来。    “你再这样下去担心讨不到媳妇。”她和他说。    顾澜生还是一动也不动,目光定额在一个方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看来,顾医生很难过,怎么可能不难过呢,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了就没了,分明,不久之前还约好去吃饭。    那顿饭还没吃呢。    从后面环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背上,低低说:“别难过,你知道的,顾澜生难过了戈樾琇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他任凭她抱着,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是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吗?是惦记没吃成的那顿饭吗?    你答应过的,这次饭钱你来掏。    “顾澜生,那种感觉我懂,在十二岁时就懂了,”眼睛眯成一道眼缝,从那道眼缝看到的天空很蓝,久久注视着湛蓝色天空,语气带着埋怨,唠叨,“妈妈,我都告诉你了,天很蓝天气很好,妈妈,你这么聪明,你应该明白我这话里头的意思,如果你敢在这么美好的天气离开,那么,这片天空从此以后就会失去原有的色彩,这很残酷,妈妈,那个叫做戈樾琇的孩子才十二岁,所以,为了你的孩子着想,你应该坚持下来,这种想法很自私对?可那时,我想不出别的法子,可是……”    泪水从眼角处滑落下来。    一如那年,是人们说的,海水的味道。    “可是,妈妈还是走了,就这么的,在我眼前消失不见,从此以后,那个叫做戈樾琇的孩子再也没见过蓝天。”    “从此以后,那个叫做戈樾琇的孩子一看到锥形的东西都会瑟瑟发抖,那个早上,负责维修报时喷泉的人把他的一个工具落在草地上,落下的工具是锥形的,那个东西把妈妈的后脑勺凿出了一个窟窿。”    又有泪水从眼角滑落。    “妈妈是个大美人,整形师拿那个大窟窿也没办法,妈妈是带着一个大窟窿走的。这让我很生气。”    他的手盖在她手上。    闭上眼睛,湛蓝天空消失不见。    “戈樾琇,你要不要猜猜我是怎么回来的。”他嗓音沙哑。    摇头,说我才不要猜,你也知道,我很懒的。    “我用了一种极为不光彩的方式回来了,但段然却没有回来,当时我就不该……”    “顾澜生,在以后漫长岁月里,你会用你的眼睛看待一个时刻的来临,你会是这个时刻的见证者,有飞翔梦的人见证了钢铁遨游于蓝天,旅者走遍万水千山邂逅了心灵的港湾,和平使者等来硝烟散去,听说,这就是信仰,顾澜生,这就是你回来的原因,顾澜生的使命是继续,而段然的使命是结束,就这样想好吗?”    没有应答。    “顾澜生,我都哭了。”她和他说。    都哭了就证明戈樾琇是真难过了。    眼睛一眨,又掉落下了一颗眼泪。    脸埋在他背上。    “顾澜生,你也知道的,我很少哭,长得漂亮,被很多男人喜欢的戈樾琇没有哭的机会,要哭一次很难得,你就不能答应她的请求吗?”    怎么还不说话呢?    “好,”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道来,“二十六岁大姑娘哭鼻子很丢脸,更丢脸的是,即使哭鼻子了还是一点用处也没有,顾澜生,你就答应我,听我的劝,好吗?”    终于——    “哪有这么劝人的?”他也叹起气来。    是啊,哪有这么劝人的。    但也不奇怪啊,她是一名精神病患,精神病患的思维比较奇特的。    “顾澜生,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嗯,说得也对。”    他站着,她把脸贴在他背上,一起看某一个物件发呆,直到那只壁虎从墙上掉落,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    不约而同,他拿开贴在她手背上的手,她手从他腰间松开。    低下头,看着两双相对着的鞋。    “真哭了。”他低声问她。    “当然。”抬起头来,让他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脸,眨巴着眼睛,但这会儿一颗泪水也眨不出来,但愿眼角处的泪痕能证明她是为他哭过。    好像……没什么报答眼前的这个男人。    就眼泪,眼泪应该算是一种报答,能让戈樾琇真心实意哭的人不多。    妈妈一个,顾澜生现在也算一个了,还有……她也为宋猷烈哭过,虽然是偷偷的哭,哭的时候心里却是很生气,生气又愤怒又悲伤。    触到这个名字,戈樾琇悄悄看了一眼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顾澜生指尖轻触她眼角,问她这两天都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啊……”拉长声音,莞尔,“去见男人了。”    看着眼前这张脸,少了二十岁出头时的青涩和孤傲,多了一份柔美,柔美中又带有丝丝清冷,就像此刻,眼角处泪痕还未曾干透,嘴角的灿烂笑意却沾满蜜汁。    这真是一个矛盾的女人。    眼前的这张脸,多看一眼会沉醉,多思一秒心就会沉溺。    嗯,她说去见男人了,她真的去见男人了吗?    想知道答案的话……其实也很简单。    顾澜生活动着手指关节。    此举瞬间让她花容失色,冲着他摆着手,倒退嘴里嚷嚷着“顾澜生,别这样。”    不急于扑上去,他一米八四她一米□□,反正耗子是跑不过猫的。    活动着手指关节,脚迈向他的猎物,她随手拿起一个椅垫朝他扔过来,一本正经说着“顾澜生,你要知道,男女有别。”    冷笑,这会儿知道男女有别了?    去年,他们的车被困在路上,坐在车厢看星星,气氛好极了,他尝试吻她,从额头沿着鬓角来到嘴角处时,她“噗嗤”一声笑了。    为了那点面子,他只能陪着她干笑。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星光璀璨。    那颗流星划过天际,是再次吻她的好时机。    然后……    然后,她说了一句让他气得差点岔气的话“顾澜生,不是不想继续,而是怕你吻完了心里产生‘他妈的,闹了半天是在和男人接吻’。”    和男人接吻?    哪有男人长得像她这样的,腰细得像蜜蜂精,纤腰加上小有规模的胸部,不,说小规模是谦虚了点,贴上时圆鼓鼓的,不能细细品味,品味也只能在心里偷偷品味。    偷偷品味简直是要命,弄得他要么来一顿冷水澡,要么自己动手解决,自从在赫尔辛基收到她从哥本哈根寄来的明信片之后,顾澜生就没再碰过别的女人。    言犹在耳。    现在,这女人居然和她讲究起男女有别了。    放肆笑着,手往前。    把她压在门板上,已经得到充分热身的手指毫不犹疑自击她的胳肢窝。    这是戈樾琇最怕的,呵痒。    笑声变成怪叫声,怪叫声变成阵阵哀嚎,哀嚎声下一秒又转换成咯咯笑声:顾澜生……顾……顾澜生……    “真去见男人了?嗯?”发动第二波。    “顾……顾澜生,住手……”大笑着,“快……快住手,”大笑变成了怪叫,“我……我要死了……真的。”    哪有这么容易死的。    手指关节升级,一字一句:“去见男人了?!嗯?”    “没……”    “没?”    “……是去见……见一名远房亲戚。”    号称自己孤苦无依的人怎么忽然间就冒出来一门远房亲戚了?    冷笑,继续。    “真的……是我侄子……他结婚了,我……你……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我唯有以死明志了。”    松开手,她瘫软在他怀里。    她说去见远方亲戚,顾澜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真的。    用她的话说“即使我对你撒谎了,但你要相信那些都是善意的谎言,为的是不想失去你,因为……顾澜生有很多朋友,而戈樾琇只有顾澜生一个朋友。”    的确,顾澜生有很多朋友,但戈樾琇只有顾澜生一个朋友。    她在他怀里一边喘息一边笑着,气息温软。    这是他渴望抱到老的女人。    等她呼吸调整得差不多。    低低说出“戈樾琇,嫁给我。”    这一次,更直白。    半个多月前,在科特迪瓦,拿着钓到的几条胖头鱼他们在集市换到一瓶奶酒和三枚蒸玉米,他穿着大短裤她穿着花背心在太阳底下行走,路过一弯浅滩,海水很蓝,他游泳她在岸边啃玉米晒太阳,还真像当地人说的那样,白得像一条白带鱼,但,这条白带鱼在他心里却是一条偷偷溜到岸上游玩的美人鱼。    上前和美人鱼搭讪,美人鱼并不理会他,一个劲儿啃玉米,那模样十分可爱,把他惹得心痒痒的。    晃了一下头,几滴海水从他发末上掉落到她脸上。    她冲他皱鼻子。    更可爱了。    再晃了一下头。    皱鼻子改成瞪眼,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戈樾琇,我有没有荣幸当你第五任丈夫?”他问她。    想起她之前结了四次婚,他决定让她暂时当一会白带鱼。    这条白带鱼结了四次婚,奇妙的是,每次从结婚到离婚都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这是白带鱼自己告诉他的。    只是,他没有和她说,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参与她的前两次婚姻,甚至于,他还请了她的第二任丈夫喝酒。    他的话让她当场一愣,停下啃玉米动作,满腹疑惑瞅着他,眼睛打着问号,他还以一本正经眼神回视。    于是她又开始啃起玉米来。    他等着她把玉米啃完。    从她手中接过玉米核,递上餐纸,问:“戈樾琇,我有没有荣幸当你第五任丈夫?”    这次,她没让他等太久。    接过餐纸,笑着摇头。    “为什么?”他问。    她歪着头,做出很是认真考虑的表情。    一会儿。    “我可不能害了你。”戈樾琇说。    说完,他手机响了。    一伙当地武装分子闯进他们的医疗站。    关于“戈樾琇,我有没有荣幸当你第五任丈夫”这件事情他们都没再谈起。    现在!    “戈樾琇,我有没有荣幸当你第五任丈夫”直接变成“戈樾琇,嫁给我。”    “戈樾琇,嫁给我。”低低在她耳畔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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