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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恋恋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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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张二十人餐桌一张四十人餐桌竖拼在一起,组成二十米长的绵长筵席,铺上白色餐巾,餐桌每隔半米就有鲜花和烛台,数百名宾客分别坐在餐桌两边,葡萄酒水果酒玫瑰花酒摆上,主食点心水果甜酱酸酱料琳琅满目。    树上屋檐下的彩色霓虹一闪一闪,隔着矮围墙是田野乡间古朴的欧式民宅,每家每户的窗户都透出橘黄色灯光,头顶上是普罗旺区的万丈星辉。    致景美酒美食当前,远道而来的客人由衷发出赞美,啜一口小酒,和刚认识不久的朋友聊城市聊生活聊远行,怕破坏乡间的安宁,尽力压低着嗓音:你说春天去过巴黎?你知不知道我就住在你喜欢的那条街的十六栋,你从街上走过时我正在阳台和朋友通电话,说不定那时我见过你。    低语,浅笑,其乐融融,即使已经饱足,但没人愿意离开座位,没参与聊天的小部分人目光落在不知名的所在,漫不经心晃动着红酒杯。    戈樾琇就是这小部分人之一。    本来,戈樾琇是和外公坐在一起的,顾澜生坐在她对面,依次是宋猷烈和张纯情。    晚餐过半,外公就跑到对面去了,和顾澜生挨着坐,他觉得隔着餐桌和外孙女带来的朋友说话不过瘾,老头子从小在佛山长大,知道顾澜生儿时暑假都会到佛山去避暑老头子很高兴。    现在,那两位正在聊佛山的老字号商铺,那股亲热劲让戈樾琇看着心里很是嫉妒。    那么,宋猷烈嫉妒不?    在顾澜生没来之前,老头子可是一口阿烈阿烈叫得非常频繁,这会儿,坨坨和阿烈看似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漫不经心晃动着红酒杯,目光移至宋猷烈所坐方位。    宋猷烈和张纯情正在低声说话,只要稍微集中一点注意力就可以捕捉到他们聊天内容,大多数是张纯情在说,宋猷烈在倾听。    现在他们在聊宋猷烈的办公室秘书主任。    他们口中的办公室秘书主任戈樾琇是知道的,不就是给她送午餐的琼。    总是穿着套装,头发一丝不苟,时间出现点精准到可以和国际航班一决高下,脚步节奏可以媲美钟摆。    张纯情说到兴起时,还招呼宋猷烈往她靠近。    这会儿,她的表弟还真听话,身体稍稍往张纯情靠近,欠腰,以便张纯情的声音得以成功输送到他耳畔。    这样的说话方式该以什么形式来形容呢?    窃窃私语?    情人间的窃窃私语。    这个念头一及,胃部隐隐约约开始不舒服。    她今晚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了一大堆。    都怪顾澜生,因为顾澜生来了,她心里很高兴,一高兴就胃口大开,应该是这样的。    奇怪地是,她心里想着顾澜生,眼睛却是在看宋猷烈。    这不好。    宋猷烈正在听张纯情和他说话呢,你看,她的发末在他肩膀上蹭着,而他的毛衣领口和她脸颊距离就差了一点点,那脸颊是粉嫩的,百里透着红,不像她,得倚靠腮红才能仿照出健康姑娘们的娇俏模样。    对面的那个客人已经喝光一杯酒那两人还在窃窃私语着。    戈樾琇,快把目光从那两人身上收回。    没成功。    再看下去的话就要出大事了。    因为呢,因为呢……    她已经停止晃动酒杯的动作,酒杯还有酒来着,她很想把酒杯里的酒如数往宋猷烈脸上泼。    泼完酒,也许她会以那种被抛弃的女人形象示人,怨恨的目光,愤怒的语气质问宋猷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低声,喃喃自语,目光犹自胶在宋猷烈脸上,而脚已经在发力。    就等着成功站起,把酒杯对准宋猷烈。    眼看——    有一样东西结结实实打在戈樾琇额头上,弹开,这手法不需要戈樾琇去看就知道是谁用东西丟她。    能有谁,自然总是扮演戈樾琇救世主的顾澜生。    如梦方醒,手快速从酒杯缩回。    较为遗憾地是,目光没来得及从宋猷烈脸上收回就和他视线结结实实撞在一起,隔着餐桌他淡淡看了她一眼,淡淡冲她笑了笑。    倒不如不要看,倒不如不要冲着她笑。    那眼神,那笑容都在告诉她,“我是宋猷烈,戈樾琇是我表姐。”的自我介绍是发自真心。    其实,这样也好,不是吗?    是的,这样很好,心里循环唠叨着,目光落在顾澜生身上,外公的座位空了呢,也不知道老头子去了哪里。    触了触额头,有点疼来着,顾澜生刚刚是用什么扔她了。    瞪了他一眼,用口型:喂喂,你用什么扔我了?    他回以手语。    橄榄核,还是沾了他口水的橄榄核。    脏死了,脏死了,拿起餐纸拼命擦拭自己额头。    不理会她的竖眉瞪眼间,顾澜生去找宋猷烈说话,说你那次在地下室还真把我吓了一跳,对了,当时你还提到了外边有朋友在等你,你口中的朋友是不是戈樾琇。    话是和宋猷烈说的,眼睛却是在看着她。    戈樾琇触了触脸。    “是的,为了说服我跑一趟,她还吹牛说要给我打扫两个礼拜房子,”宋猷烈目光轻飘飘从她脸上掠过,似笑非笑,“只是,干了一个礼拜多她就跑掉了。”    顾澜生给她的表情是:给侄子筹备婚礼原来是这样。    按照她和顾澜生相处模式,她也应该挤眉弄眼来着,但现在她的脸部肌肉很僵硬,扯都不愿意扯动一下。    她受不了宋猷烈轻飘飘的目光,受不了他以这么平静的声音说出那番话,说她会帮忙打扫的房子,在那个房子……都发生过什么,他们心里都知道,宋猷烈是怎么做到在提及那个房子时如此的无动于衷?    是因为张纯情吗?    昨晚,她听到宋猷烈那声很温柔的“晚安”了。    那声“晚安”是属于张纯情。    昨晚,离开爱丽娜外婆的家三人一起回来,她和张纯情的房间就隔着一堵墙,她在走廊最后一间房间张纯情是倒数第二间房间,按照顺序先送回房间的应该是张纯情,可,被先送回房间的是戈樾琇,还是那两人一起把她送进的房间。    房间门关上,她就听到那声“晚安。”    但那声“晚安”不是属于戈樾琇的。    如此的无动于衷,可是因为张纯情?看着张纯情。    这是一个笑时眼睛会笑眉毛会笑的女孩。    那女孩笑着的眼睛正在看着宋猷烈。    耳边,听顾澜生在说“吹牛、偷偷跑掉这两样的确是戈樾琇擅长的事情。”    “顾先生看来很了解我表姐……”    “别叫我表姐。”脱口而出。    这声音和那些低声谈天说地的声线格格不入,部分人往她这边瞧。    真是……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    身体稍微往前倾,压低声线说宋猷烈女人在过了二十五岁之后对于称谓会非常的敏感,麻烦在公共场合克制一点。    换言之,就是小子不要老是表姐表姐的,这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年龄问题。    “明白。”轻描淡写。    “还有!那个话题就此打住。”加重声音,亦不忘眼神警告,警告顾澜生,也警告宋猷烈。    顾澜生是个健谈的青年,不对,顾澜生一再纠正她,是阳光青年。    阳光青年顾澜生总是很容易交到朋友,不谈约翰内斯堡发生的事情就谈别的。宋猷烈不冷不热表现丝毫没妨碍到他,他开始谈时下非洲局势,也把话题巧妙带到冰球上,宋猷烈似乎被勾起兴趣,开始回应顾澜生,张纯情也不时间插话。    三人还算一派融洽。    真头疼,弄得她都像是不合群的人,不过她才不在乎,他们聊天她可以喝酒,刚举起酒杯,酒杯就被夺走了。    心里一突。    但,夺走酒杯的人是顾澜生。    顾澜生不仅夺走她的酒杯,还把她喝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这家伙,她知道他是不想她多喝酒,今晚她好像喝了不少,虽然私底下他们没少干过这样的事情,但这是公共场合。    思想间,“咔嚓”很是清脆的一声,清脆且突兀。    那是宋猷烈面前酒杯破裂的声音。    下意识间,戈樾琇抬头看了一下那颗悬铃木,悬铃木果子是硬壳,个头大的可以把整个手掌填满,忽然破碎的酒杯可是被悬铃木的果子砸到了?    看了一眼桌面,没找到悬铃木干果子。    佣人很快出现,顾澜生和宋猷烈继续之前的话题。    有个声音在惊呼:“血——”    惊呼声来自于正在收拾酒杯碎片的佣人,佣人手上正捏着沾有血迹的玻璃碎片。    紧接着,又有人惊呼。    在惊呼的人是张纯情。    她在惊呼着:宋猷烈,你的手在流血。    戈樾琇从座位上站起。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顾澜生快速抬起宋猷烈一直垂落的手。    宋猷烈的手手掌手背上都有血迹。    拿起餐纸。    但张纯情动作比她更快,洁白的餐纸映在宋猷烈手掌上,很快就见红。    跌跌撞撞,戈樾琇来到宋猷烈面前。    触到宋猷烈眼神时,脚步顿住,那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就仿佛她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再往前的话,他就会像那时,手一推,把她推到游泳池里。    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朝着他靠近。    靠近他低低问,怎么了怎么了。    想去检查他流血的伤口。    还没触及,他手就往张纯情那边。    一边给宋猷烈止血,张纯情一边唠叨着上次的伤还没完全愈合,怎么又受伤了。    上次受伤了吗?是多久的事情?是怎么受伤的我怎么不知道?嗯?嗯?眼巴巴看着宋猷烈。    但。    宋猷烈正低头看张纯情,看她短短的发。    唠叨完了,张纯情又气愤叫了一声“宋猷烈”,叫完宋猷烈想必又不知道怎么去指责他,唯有顿脚,再顿脚。    很快,顾澜生帮忙下,血止住了。    酒杯不是被悬铃木果子砸碎的。    按照宋猷烈的说法,他是出于好奇想试一下红酒杯子的承受能力,他也就稍微用点力气,然后……杯子就裂开了。    “我不知道它会这么脆弱,怕大家担心,本来我想找个机会偷偷溜走去处理伤口,可还是被发现了。”语气无奈,还朝急冲冲赶来的意大利小公主眨眼。    宋猷烈处理伤口去了,张纯情陪他去的。    作为和宋猷烈关系很是不错的表姐,她也提出陪他一起去,但宋猷烈说了,表姐你得留下来招待客人。    这话很有道理,爷爷瑞士急电召唤,宋猷烈又出了小状况,她理应留下来招待客人。    临近八点,晚餐才结束。    一些客人回房间,一些客人去散步,一些继续留在庭院聊天。    外公还没回来,戈樾琇只能代替外公招呼客人,比如问这位昨晚还睡得好吗,再问那位如果需要什么可以和管家交流。    最后,剩下顾澜生房间问题了。    顾澜生是最后到的客人。    让她想想,好像没空房间了。    “你还是睡仓库。”她和他说。    顾澜生没应答。    用手肘顶了顶他。    “戈樾琇,你脸色有点糟。”顾澜生如是说。    抹了抹脸,问现在看起来有没有好点。    顾澜生皱起眉头。    举手坦白:“我最近睡眠不好。”    真头疼。    让一名精神病患者干哄人的事情还真累,哄完外公,得哄表弟,哄完了表弟再哄朋友。    不在去为难脸部肌肉,放任不乐意不耐烦的情绪溢于眼底眉梢,说顾澜生别问我为什么睡眠不好,作为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四目相对。    悬铃木的叶子哗啦啦响着。    他把她拥入怀中,她也懒得去拒绝挣扎了。    “戈樾琇。”    “嗯。”    “我陪你回房间。”    “回房间做什么?”    “回房间好好睡一觉。”    “要还是睡不着呢?”    “怎么让戈樾琇美美睡一觉,顾澜生有的是办法。”    卫生室正南方向窗对着前庭院,宋猷烈就站在那扇窗前,他已经在那里站了一会儿。    张纯情把药品箱放回原处,看着宋猷烈背影,轻咳了几声。    这是她想提醒宋猷烈来着,想让他知晓这个房间还有她;想让他回过头来看她;想让他不再专注于那扇窗外。    几声清咳似被一堵无形的墙挡回,宋猷烈还是一动也不动,如置身于无声世界。    到底,那扇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张纯情也来到那扇窗前。    窗外,除了天色变得更为厚重一点,其他和他们离开前没什么改变,在一闪一闪的霓虹灯下,客人们聊天的聊天,散步的散步,服务生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着,那颗悬铃木叶子已经发黄,悬铃木下有一对男女相拥而立。    凑近看。    那是宋猷烈的表姐和她朋友。    有点奇怪,当宋猷烈表姐朋友出现时,张纯情对那两人忽然间有了一种似曾相识感,说不清是由于声音还是由于神态。    那两人她之前见过吗?    不得而知。    宋猷烈可是又在看他的表姐了?    在这里,张纯情发现自己采用了“又”来形容,细细想来这个形容来得有点奇异。    “又”代表频繁密集。    宋猷烈并没有频繁密集看他的表姐,甚至于是鲜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触到有着乌黑长发的女人,短暂停留,别开,那种感觉更趋向于看交情一般的朋友,或者是不常见面的亲戚,不经意间眼神触及时,才想起这世界原来还有这号人物。    但说不清楚是何种原因,张纯情会在脑海中细细回忆宋猷烈的目光落在有着乌黑头发女人身上的瞬间。    来之前,张纯情问宋猷烈会不会在他外公生日会上看到他表姐?宋猷烈以淡淡的一声“嗯”回应。    “那就是会见到了?”    那声“嗯”还是很淡,然后他问她怎么关心这个问题。    怎么关心宋猷烈的表姐会不会出现,张纯情也不大清楚,于是扯了一个借口,说他的表姐漂亮,说漂亮女人总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比她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宋猷烈当时是这么回答她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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