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营救（下）

    和眼前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大厅一样, 分别前还十分帅气的通形学长此时满身狼狈，他的身上带着伤唇角带着血迹, 潇洒的披风也被撕开了，有一块正裹在坏理的身上，而他则牢牢挡在她的身前。    哪怕没有了个性作为依仗, 百万想要守护坏理的心意也没有任何改变。    治崎说把坏理还给他时, 他的手正按在地上, 又分解地面构建出一串石刺攻向百万之际，旁边被封死的墙壁突然碎裂的响声一下子引起了场中所有人的注意。    “治崎廻——！！”    双手握刀的武士少女一声大喝吸引他注意力的同时人已经如离弦之箭冲了进来, 劈手就是一记直指他脑袋的凌厉斜斩。    解修师立刻改变主意，将石刺改为一堵厚墙, 只见一道由下至上的斜斜刀芒闪过，由混凝土做成的长方墙体瞬间被切成两个切面光滑的梯形，上半部分倒了下来, 砸出阵阵尘土, 两人也由此自跳开一步拉开了距离。    “是你。”看清了来人后, 治崎先是有些愕然, 然后瞬间明白了什么，“前阵子有警察突然上门检查, 是你搞的鬼？”    那时候正是他和库斯诺在地下实验室里研究成品的关键时刻, 结果因为警察的到来指名叫见坏理, 让一切工作前功尽弃, 直到现在也只有些质量好些的半成品问世。想到这里, 治崎的眼中立刻充起血丝, 看向少女的眼神充满杀意。    然而这份杀意对上同样寒霜满面的柳生千音时根本毫无作用，对这个罪魁祸首她可没有之前对那些帮凶的仁慈：“伪装成坏理的亲人骗我把她送回你手里很好玩吗？拿我来威胁坏理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ling！”被百万护在身后的坏理不由叫出来，之前一直在忍耐不哭不闹的小女孩一下子红了眼眶，就和歌里唱的那样，这个人来了，还带了好多人来救她。    “坏理。”因为警惕着治崎，千音不敢回头甚至是再度握着刀做着起手势，只是语气十分坚定，“我来依照约定接你出去了！学长，这里我来顶着，你带着坏理去外面，支援马上就要来了。”    百万刚想说话，治崎已经先一步发难。    “想都别想！”无数的地刺顺着治崎的怒吼朝着少女和百万他们攻伐而去，刺尖锋利到只要轻轻刮过就能让人破皮流血的程度。    “小心！”千音和百万同时叫起来，然后就看到彼此都借着优秀的身手轻易地避开了石刺，眼神交换间就明白了双方的段数。    通形百万就算暂时失去了个性，可是磨练出来的身手技巧一直都在，他甚至抱着坏理也依然算是平安地躲过了这场杀机。同样的，百万也意识到少女能单枪匹马闯到这里，实力已然得到证明，她强悍的绝对不仅仅是身法。    “ling，小心音本真那边的枪！”百万抽空提醒，“子弹里有能让人暂时失去个性的药！我就中招了！”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那边半边身子被卡在夹缝里的八斋会成员已经抬手朝她开枪，然而他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一把飞刀直接穿刺了他的手腕，不但让他甩飞了枪，还将他的手连刀一起被钉在了地上。    “谢谢学长的提醒！”踩在石刺上仿佛蝴蝶般轻盈的少女在甩完飞刀以后，根本看也不看继续朝着治崎的方向攻去。她目标明确，这会儿只靠自己是不可能带走坏理的，那么眼下就只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打倒治崎！    或者第二种，拖延到职业英雄们到来！    这里八斋组的成员除了治崎以外，就只有两个他的随从，其中一个晕倒昏迷不醒，另一个被卡在石缝里，能动的手都被她用封住了，所以她现在要对付的就只有一个已经跟学长交过手的治崎廻！    然而解修师的注意力这会儿并没有全部放在她的身上，甚至更多的还是关注着被百万抱着即将脱离战场的坏理，于是他的手再度按在地上，身前的地面瞬间一半变成了更加可怕扭曲的石针，另一半则堆出一堵石墙直接封住了千音来时破开的洞口，让差一点就能出去的百万只得留在原地。    “ling！”一直关注千音那边的坏理眼见那些长达两三米的尖刺密集地朝她刺去时，都忍不住尖叫出来。    ——柳生新阴流·天狗抄·花车！    飞在半空的武士少女丝毫不乱，越是临危关头她越是冷静，这些石针虽然更加危险可怕但本身也变得更脆弱，在加持了个性的太刀下被尽数斩碎，然后她继续毫不犹豫地冲向治崎。    “知道吗？我手里的这把刀，正是当初因为斩了犯错家臣才得名的宝刀，用在你身上，真是刚刚好啊！”    ——柳生新阴流·天狗抄·雷刀！    迅捷如雷的刀光从头顶直劈而下，一瞬间治崎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刀锋贴近头皮似乎能感受到死于这把刀下的累累亡魂，然而比起死亡，更让他愤怒的东西是武士少女之前的言语。    “你懂什么！！”五指紧扣地面，力道之大让他的指甲缝隙里都迸出鲜血，“一个两个只盯着眼前的小小正义，完全不顾大局！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英雄根本不知道我要做的是摧毁这个世界病变的构造！重新把社会恢复成以前的秩序，完成组长的夙愿！”    伴随着他这声大喝，整个大厅开始地动山摇起来，地面上的所有人都被剧烈的晃动颠覆到半空中，这大范围的破坏性招式让千音不得不收了下斩的刀势开始紧急避难，也让解修师找到了翻盘的机会。    他一把抓住了早就晕过去的音本真的脑袋，然后将他活活分解再构融合到他自己身上，瞬间治崎廻原本还是正常人的形象一下子变成了背上又多出两只黑色利爪的怪物。    本以为解决了一个百万，就能马上脱身，没想到后面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偶像，一身刀术完全不逊色百万的拳脚，一个个难缠麻烦透顶！    “感觉糟透了，不过，也比之前要好。”有着洁癖的他如果有得选绝对不会想把自己变成这样，可是这一前一后来的两个家伙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然而在柳生千音看来，这家伙已经扭曲到无药可救。    “又是一个疯子。”确认学长和坏理平安无事后，千音重新举起手里的太刀朝他砍过去，“明明你嘴上说的和你手里做的完全相反啊！”    当！    一刀斩下，之前一直在躲闪的治崎这次用他背后的两只手轻易地挡住了她的刀，那只利爪想要合拢手掌抓住刀身之际，千音比他更快地收回了太刀。    这把刀要是被治崎分解了，先不说之后情况会不会变麻烦，就是回去了老头子也一定会罚她跪上几天祠堂！    “可笑，以为多长两只手就能快过我的刀？”剑道世家的半步宗师发出不屑哧笑，在这种拉近距离的近身环境下对方想要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    ——柳生新阴流·燕飞·月影！    一瞬间，少女挥出去的刀快得只剩下淡淡的影子，尽管治崎已经尽量在护住要害的同时努力拉开距离，他的身上还是在不断绽放出大大小小的伤口。    “数百年过去，你们这些黑道大概早就忘记武士道精神是什么了？”她一边出剑一边用言语干扰治崎的思想，“不，或许你们的老组长有在努力恢复曾经的荣光，但全被你这个不孝子弟给毁得一干二净呢！”    “说什么别人不顾全大局，说什么改变世界构造，简直可笑！”    “你觉得大家有超能力都是病，所以用坏理做药去‘治疗’大家，可是你自己却抗拒治病，说明你不过是想用超能力统治一个无个性的世界！你说你在完成组长的夙愿，报答他的收养之恩，可事实上你用自己的力量搞坏了他的身体，夺了他的权利，扭曲了他的心血，把他想要治理成侠客风范的黑道彻底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敌团体！现在甚至一直在虐待他的血亲，还想抹杀那孩子的心灵把她当成工具去实现你的野心！”    “你不过就是一个把忠义挂在嘴边行逆乱之事的乱臣贼子罢了！”    每刺出一刀，千音的攻心之语也没停下，不过片刻治崎的身上就已经满是血迹，戴着鸟嘴口罩的脸更是因为愤怒而目眦欲裂。可是千音的心头却是越来越沉，眼前的情况看似她占上风，实际上治崎身上不过都是些皮肉小伤，要害都被他守得好好的，这家伙看似生气，但实际上一直在忍耐伺机找着翻盘的机会。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拉开距离施展个性，否则……    就在这时，被墙壁堵住的通道又一次被人暴力破开，身穿西装的夜眼和戴着护目镜的相泽消太直接闯了进来。    “sir！还有橡皮头！”抱着坏理的百万高兴地迎过去。    太好了，援兵来了！    夜眼看到伤痕累累的百万下意识查看他的伤情顺便看一下眼下是什么情势，毕竟这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最骄傲的弟子，而同样的，作为柳生千音班主任的相泽消太自然也是立刻朝着在战斗的两人赶去，给学生帮忙。    只是治崎廻在看到橡皮头的瞬间，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他硬抗着挨了柳生千音一刀直接尖声嘶吼：“起来！库斯诺！”    几乎就是同时，一直趴在地上掩埋在沙石中昏迷不醒的那个随从突然从身体里伸出了一个箭头般的长针朝着刚好从旁边经过的相泽身上刺了过去，这伪装太成功让职业英雄也不小心着了道。他行动迟滞的瞬间，库斯诺一个利落的翻身起来，扑上去抓着橡皮头的脑袋就狠狠往地上一惯，绝不让他的脸朝向治崎的方向，防止了治崎的个性被消除。    “老师！”    千音一个走神，瞬间被治崎抓到破绽，她的刀锋不过偏了半寸，一只巨大的利爪就从封锁中伸了出来直接抓向她的脑袋，为了自保千音不得不主动跳开拉远距离。    糟糕！    这时候叫糟也晚了，彻底拉开距离的治崎不但迅速用自己的个性修复好了身上的所有伤口，而且立刻发动了反扑式的反击。    “柳生千音——！！”因为之前一直被压着打，他几乎是发出了憎恨一般的呐喊。打乱了他一直以来的布置，还招来这么多英雄想夺走坏理彻底了他的计划，现在还敢侮辱他对组长的感恩，只有这个家伙绝对不能饶恕！！    他四只手重重拍在地上，一瞬间，整个地下大厅化成了一座地狱，将场中所有人关在了其中。    “你有归属！我也有！！”治崎一声大吼，一只由混凝土构造而成的巨掌就朝千音的所在拍了下去，如果不是她闪得够快，这一击足以将她压成肉泥。    “别开玩笑了，你的这种归属感可没人敢要！你的应该叫恩将仇报才对！”见那只巨手还想着挥舞拍过来，少女极速一跃踩着它的手背顺着方向就想再度冲到治崎面前拉近距离。    可是吃过一回亏的解修师哪里给她机会，于是又一只巨掌被构造而出，两只手不停地拍来扫去，只有被追杀的当事人不断地在其中跑来跳去躲避着随时会来的致命一击。    “夜眼！”百万抱着坏理在不断颤动的地面上努力站稳脚跟，“其他英雄呢？还在后面吗？”    夜眼摇头，语气阴沉：“为了争取时间都被拦住了，只有我和橡皮头先到了这里。”    被治崎洗过脑的那几个心腹个个身怀绝技，最重要的是极其难缠，无论如何都要拖住他们的脚步不算，更棘手的地方在于，就在之前他和橡皮头还发现了敌联盟成员的身影，这意味着两个敌团体的合作，闹不清敌联盟那边又在谋划什么，让事情的复杂程度又加深了一层，可他们目前也没有余裕去考虑其他，眼前的境况已经凶险万分了。    百万心头一沉，眼角的余光在扫到某个方向时忽然想到了什么：“橡皮头呢？橡皮头和那个库斯诺都不见了！”    “不好！”夜眼同样意识到不妙，再顾不得什么就往战场中心冲去，“我去帮ling！百万你先找个地方躲好！”弟子自上的伤势能顾好自己和一个孩子已经很不容易，现在能依靠的战力只有他和ling两个人。    体力消耗得很剧烈，可是在死亡的威胁下千音这会儿也不敢停下，一旦停下就意味着要葬身此处了，她努力地拉近距离期待发挥出近战的能力，可惜都以失败告终。她不好过，治崎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无限分解修复的个性能让他完全没有体力消耗的问题，但眼前的战斗让他只要在心神上稍有松懈就会被贴身战，到时又会悲剧重演，是以他同样一刻也不敢放松。    “啐！我一定要砍了这家伙的手！”治崎廻那bug一般的个性让少女简直眼红，躲避之余忍不住恨恨骂了一句。    突然，一只圆头印章如暗器般射向了治崎的脑袋，让他的攻势不由自主地缓了缓。与此同时，一道高瘦的身影出现在千音身旁。    “夜眼先生？”她吃惊地叫出来，“您没和学……百万他们带着坏理离开吗？”    “治崎把道路全面封死了，凭我和失去个性的百万根本破不开封锁。”一边躲避治崎制造的攻击，夜眼一边一脸肃然地回道，“ling，听好了，一会儿我配合你发动进攻给你争取时间，你就趁机拉近距离压制他……如果做不到压制，那就尽量……杀了他！”    英雄在逮捕敌人时就和警察追击犯人一样，原则上都是不许伤人性命的，可是遇到穷凶极恶的歹徒在考虑到不扩散恐慌和避免更多伤亡的情况下，还是有当场击毙犯人的权利的。眼前的治崎廻无论是个性的攻击性还是思想上的扭曲性完全符合能被当场击毙的条件，更别提他这些年来犯下的大大小小的罪，就算不被判死刑也注定关在牢里直到寿终。    在这个推崇个性、崇尚超能力和英雄的时代，根本不会容许这种意图消灭所有人的超能力达到统治目标的人存在。    一说杀人，千音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收敛了神色重重点头。    “白费功夫！”他们的话治崎也听到了，这个地下已经完全成了他的主场，他们一个都逃不出去，竟然还想着策划杀了他，简直可笑，“我根本没出全力呢！想死就成全你们！”    他四只手掌再度按在地上，这会儿地面上原本还在挥舞的两只巨手突然就合并在了一起变成更大更长的一只手臂，然后这只巨掌猛地伸直越过夜眼和千音的头顶直接拼向了最远方的角落，那是百万和坏理的方向。    “不——！！”    由土石做成的、可以一拳就捣毁一层楼的巨掌摊开后的面积根本不是因为受伤流血行动越来越迟缓的百万能逃开的，无论是千音还是夜眼都是目眦欲裂，发疯一样地往前跑，下意识往前伸出的手更是代表了不顾一切。    之前被柳生千音气糊涂了，治崎现在也想起自己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地追杀，只要往人质……往坏理那边尽情发动攻击，这些自诩是英雄的家伙就会自投罗网飞蛾扑火一样往杀局里跳，就像现在这样，明明知道会被连着一起全被碾成碎渣，还是拼命往这边赶。    他甚至故意放慢了一点速度，让那两个英雄跑进坏理那边，就算连同坏理全被压碎也没关系，他是解修师，只要一瞬间就能把坏理“修好”复活，然后在其他英雄赶来前带着坏理离开就行了。    这种心理忙于救人的英雄们可能没时间去考虑，但一直在治崎手下被折磨了很久的坏理却十分清楚，看着那个银发的少女丢掉了她所有的从容朝着自己这边冲过来，坏理的眼泪夺眶而出，可她喊出口的话却是：“别过来——！”    她果然是被诅咒的！这些来救她的英雄和她最最喜欢的人都要因为她死掉了！    巨掌压下之际，知道自己来不及救援的夜眼忍不住发动了个性，他看着对面小女孩哭泣的眼睛去“预见”未来，然后焦急惨然的表情忽然就陷入呆滞，连带冲到百万面前的步伐都停了下来。    那边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千音还在朝坏理扑过去，脑中在疯狂计算怎么躲过这场死局，忽然就听见旁边的夜眼先生突然喃喃了一句：“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她无暇去想，那只手掌就要压下来，她要推开学长和坏理让他们躲开，突然身后的墙壁发出一声惊天巨响，她来不及回头，剧烈的冲击波已经带着大量烟尘扑天盖地弥漫，视线被遮蔽的同时是耳边有人掠过身边然后直接冲向头顶巨掌的声音。    又是一声巨响，头顶传来那只混凝土巨手被一击碎裂的动静，千音隐隐感觉到有一道伟岸的身影挡在他们面前，披风遮盖在她和坏理还有学长的头顶，隔绝了呛人的灰尘。    这是……？    烟尘散去，她看到了头顶披风熟悉的颜色，眼睛慢慢瞪大的同时也被惊喜之色覆盖。    “已经没事了！要问为何？”救了他们的人带着同样熟悉的招牌笑容，说出了耳熟能详的那句登场台词，“因为！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