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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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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见宋清晨变了脸色。    悠悠觉得自己画过的那张画还不至于让她露出这种神情(虽然是拙劣的画技,但不到造成惊吓的程度),凑过去一瞧,却是杂志摄影稿。因为装订坏了的缘故,脱落成单独的一张。上边共有三幅图,呈品状分布,最上边占比较大的那幅,拍的是个晨光中的少女,穿着高中生的夏季校服靠在灯柱上。    双手插裤兜。目视前方,脸上挂着一个懒懒的笑。好像在说,世界你好,在下最吊。    这带点不羁的中二少女?悠悠望望宋清晨本人,再望望手里的图。    配图文字是《等风来》。    悠悠觉得这个摄影作者有强行文艺之嫌。    说“等车来”岂非更贴切。    大约是想要寓意“我欲乘风归去”。    悠悠将照片拿高一点,放在宋清晨的脸等高的侧边,开始玩找不同。    “哇!”    五官完全对得上号!    除了头发颜色不同。    还有图片里的人皮肤,白得不如眼前这个冷感。    “哎,没想到你还被人抓拍过。”悠悠表示惊奇,又笑,“哇,还穿过校服。”    没有回应。    悠悠笑嘻嘻的:“挺可爱的啊。”    宋清晨瞥她一眼。    悠悠正经脸:“我是说校服。”    宋清晨没理她,和老太太微微鞠了一躬,抬手推门,出去了。    看在她对老太太还挺有礼貌的份上,悠悠决定不和她计较,将外婆送到阳台去赏花,回房间做了会儿题,便去给老妈打下手。    悠悠看了看郑丽女士做的几道菜,都很家常,没有特别大张旗鼓的折腾。本来就该这样,宋清晨是她的同学,是郑丽女士的晚辈,用家常菜来招待亲切又妥帖。    她待会儿倒要看看,宋清晨吃东西是个什么形容。    方才的画报她收到了房间。现在有些心痒痒,又想去翻出来看看。    带着窃喜往房间走过去时,她忽然发现,自己这样的行径,略痴汉。    很不好。    关何娜就永远都不会这样。    再说两个人现在已经划清界限。    怎么可以再沉迷于对方的颜值呢。    还是把画报放回原本的杂志。    物归原主嘛。    “外婆婆,”悠悠拿着那画报问,“刚这个是哪本书里掉的啊?”    苏拉女士朝书架子上努努嘴,“你自己找找,看是哪本《摄影》。”    悠悠听说,踮起小脚丫子去翻找。连找了三本,都没有缺页的痕迹。直到第四本,方才发现中间掉了一张。页码也对得上号。    “哈,逮到你了,小妖精。”    瞄一眼海报上的纯良少女宋清晨,虽然很舍不得,但是为防自己愈陷愈深,还是忍痛将它放回原来的地方,夹好了,合上书。    就当封印了!!    不经意间视线略过那杂志的刊号。    走出去几步之后,她又转身回来。脸色倏地转为苍白。    郑丽煲的汤和炖菜都接近尾声了,蔬菜和荤类彼此缠绵的香气在家中弥漫,悠悠蹭到沙发边,找外婆攀谈。    外婆早些年还挂心想给悠悠找个后爸,好再抱个小孙子之类,奈何郑丽坚拒,在女儿这里碰壁之后,她又去催儿子,也没得到正面回馈,反而激发了悠悠舅舅的叛逆之心,常常出差好几个月不见人。悠悠小时候还能承欢膝下,如今学业日渐繁忙,也是不着家的时间更多。故而自打晨晨来了,她是喜欢得无可无不可,几乎当成亲孙子来疼爱了。    “最近怕是得了异食癖。”外婆对悠悠说,“我屋那一盒雪花膏都让它吃干净了。”    悠悠小心劝慰一番,申请再给它一次机会,如果晨晨再犯,或是有什么不舒服,保证带它去看医生。老太太显然觉得这个方案可行,也就罢了。    悠悠小心翼翼从身后将那本杂志抽出来。虽然保管得很好,里头的某些纸张却还是微微泛黄了。悠悠左右翻了翻,有讲器材的,有讲摄影之旅的,也有讲文青不负责任幻想的。    她缓缓开腔:“外婆,这书是谁的呢?舅舅的吗?”    “外公的。”外婆答得很快,脸上露出少女般的蜜汁微笑,“他以前可喜欢看这些。你舅成了摄影师,也是受他影响。”    悠悠咽了咽口水,怀念长辈固然意义重大,但她今天的重点在别处:“所以,这真是十年前的?你收了这么久呀。”    老太太莫名瞅她一眼,似是嗔怪,“是的咯,搬家时,我特意放在嫁妆箱子里,让你妈给我抬过来的。”    悠悠起身,捧着那本杂志出了神。    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老太太笑道:“你蛮喜欢方才那张画报?这杂志如今还没倒。让郑丽给你订。”    悠悠现在笑不出来了,含糊其辞:“嗯。”    “先前你画的那个孩子。”外婆抱着趴那儿呼呼大睡的小丑狗,微笑,“我就觉着眼熟。前儿翻着这个,想着,哟,我们悠悠照着这海报画的啊?今天才晓得你是照着真人。”    悠悠心里有点儿堵。外婆居然没发现问题。大概是老人家自己也记不清那画是哪本杂志里掉的。小书架上的书又是今古混杂,哪年哪月的都有。    郑丽在厨房喊郑悠悠:“去叫你同学过来,可以开饭了。”    不说她也正要去找她。    就在悠悠去开门的瞬间,门铃响了。    悠悠一打开,吴叔叔爽朗的大笑便响起:“哎,我们悠悠这是要干嘛去,瞧这小眉头皱得。”    苏拉女士心里存了段心事,见了小吴跟见招财猫一样,喜不自胜:“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今儿个郑丽下厨。”嘱咐杵在门边的女生:“让你吴叔进屋啊,悠悠怎么傻了?”    悠悠闻言让了让,“吴叔叔请进。”    吴越见她往外走,乐了:“怎么我来了,你就要走?”    悠悠在门外答他:“叫我同学。”    宋清晨也没让她走多远。悠悠走到两家中央的小路上时,宋清晨自己过来了,手里拿着红酒瓶。    悠悠抬手拦住她,“我有话问你。”    宋清晨脚步未停,“嗯。”    虽然对方答允接受提问,奈何宋清晨是大长腿,悠悠没办法,只能勉力跟上不掉队。    两人不几秒抵达目的地,郑丽过来接住她的酒,一看,嗨呀,价值不菲的珍品。本想叮嘱几句身为学生不必如此客气挥霍。朝宋家那栋宅子望了望,想来她家不难于此道。也就没有多言,只说了声:“费心。”    随手交给郑悠悠,让她去找开酒器,帮忙打开,要立刻品尝。    悠悠在厨房下边的柜子翻出开酒器,左右看看,咬咬牙。    正为难,有人从她身后伸出一只手,将酒瓶和开酒器都接了过去。    悠悠微囧,转身撤开一些距离。    宋清晨在那拧酒瓶盖的神情很专注,垂着睫毛,嘴唇不自觉微撅。    悠悠站在旁边默默欣赏了会儿,想起来有正事要办。她此刻穿着粉蓝色的衬衣和一件有俩大兜的深色背带裤,整个人像是包在层次分明蓝色糖纸里的一颗牛奶糖。悠悠从兜里掏出来那张画报,将纸张展开来,递到宋清晨跟前,“这是你?”    宋清晨轻扫一眼,既不否认,也没有承认。    外边吴叔在不遗余力逗苏拉女士开怀。老人的笑声不时传进来,大骂贫嘴。    悠悠站在流理台旁,咬着下唇没等来回答。    她偶尔有点迷糊,但绝对不傻,“我开始还想,这是不是你的双胞胎。但这是十年前刊登的稿件。所以,不是,这个要么是你姑姑,或者你小姨…”    宋清晨终于转头朝她看过来。    悠悠接住她的目光,对视了会儿,下意识抬手抚上她的脸。这个人,眼睛是湿漉漉的黝黑,嘴唇则是湿漉漉的鲜红,看似人畜无害的眉眼之间透露出若隐若现的危险,一种近似于野性难驯的桀骜。稍微自控力差一点的,都难免心生邪念。她的食指落在她鼻梁侧边一颗小痣上,细细摩挲,“可为什么你和你姑姑的脸,会连细节都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乌龟慢爬的剧情,嘻嘻。    这戏精作者啥都不会,只会哭着拿枪指着自家小天使:“嗦,你们到底爱不爱我了!?嗦!”    小读者们委屈:哎呀妈呀,她怎么又哭了。。。(互相一合计)算了给她砸个糖哄哄真麻烦。    感谢小w、懒懒、西木君、雾宝宝的地雷,感谢隔壁叛逆的猫猫酱の地雷x3、鸣谢小总裁夏天的火箭。    晚安好梦,注意保暖大家~    ☆、你又犯规了    沉默在流淌,浓度越来越大,稠到变成实质,将两人冻结在里边,好像透明琥珀里两个时光经年的标本。    “这是为什么?”悠悠毕竟是容易激动的性格,等了半日依旧没有等来答案,率先破功了,“我看过一部电影,译名,双面维罗妮卡,又叫两生花。有两个长相完全一致的女生,在不同的国度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她们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直到…”悠悠将手收回来,“海报上的人,是你的两生花么?”    宋清晨低眉,继续专注开酒。开酒器在木塞子里转动发出轻微吱嘎吱嘎的噪声,是她给出的唯一回应。    悠悠并不生气。接触了这么久,她知道对方的脾性。如今吵闹的地方太多了,浮夸的人和事也太多太多了,偶尔能有安静一隅也挺好。这种淡到极点的性子,她也不是不能欣赏。只不过与这种人打交道,有一个弊端:所有的对话基本要靠她单方面来完成。    “连顺水推舟都懒得推一下嘛。”蓝色糖纸里的牛奶糖耸耸肩,“比如你什么都不知道。”    悠悠靠在冰箱旁教她:“或者你就卖个萌,和我说,对啊我就是穿越来的喔。”竖起两个剪刀手在头顶。    只可惜宋清晨完全不接茬。场面成了她一个人尴尬的表演。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悠悠深吸一口气,极为郑重,“说,你的本体是什么!”    宋清晨转过脸:“?”    “你成精了对。”    以宋清晨的角度看过去,这孩子眼睛眨巴眨巴,急于要追求答案,像个迫不及待的小猫。    然而她说:“你看着像只猫。应该是猫?”她还说别人是猫。    “今年多少岁了?”    悠悠陷入了混乱,“我居然对一只猫……”    噗的一声,酒盖开了。清淡而氤氲的酒气弥漫开来。    “你放心。”悠悠口吻依然严肃,“你不要害怕。”    宋清晨转过脸看着她,这次好像饶有兴味:“我为何?要害怕?”    悠悠点点头,“成精以后很寂寞的?所以还是再回来念书了…我们家都是好人。你的秘密在我这里也是安全的。”    宋清晨反问:“都是好人?”    悠悠笑弯了眼睛:“对呀,即使你是大魔王,只要你不做坏事,我们也不会讨厌你的。”    宋清晨不知为什么,突然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你又犯规了!”    宋清晨无视她的控诉,只说了两个字:“杯子。”    悠悠拿了杯子跟过去,“我都猜到了,你可以告诉我剩下的秘密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凑上来压低了声音,“等一下,我想起来,你不吃肉,是不是兔子成精啊?”    宋清晨还是没有说话,但是脸上带了两分笑意,也压低了声音回应:“那你待会儿,可要帮帮我。”    悠悠的眼睛瞪得滚圆,宋清晨第一次和她说长句,而且终于承认了自己是非人,点头点头:“你尽管说。”    “兔子沾了人类的食物……”宋清晨眯了眯眼,“会生病。”    悠悠咽了咽口水,望望她手里的酒,“那酒呢?”    “酒没关系。”宋清晨唇角微漾。    大家入座。郑丽和吴越坐一边,悠悠和宋清晨坐一边,老太太坐在顶头的位置,显示是一家之主。吴越十分殷勤,先起身替老太太和郑丽斟上了酒。    悠悠笑嘻嘻地取过酒瓶,倒了一杯,放在宋清晨旁边,对她笑笑:“你也喝点儿。”    郑丽皱皱眉头,“郑悠悠,你同学还是个未成年人,怎么可以让她喝酒呢。”朝她跟前的果汁和牛奶扬扬下巴,“你们喝那个。”    悠悠先给外婆夹了块排骨,又给老妈夹了一块,权当贿赂,“妈妈,我和你讲,我这位小同学从小是酒罐子里泡大的,所以无妨。”    郑丽皱眉。    悠悠继续胡说八道:“她身体不大好,你看她瘦得。都是因为体质特殊,医生让她喝酒养生。”    吴越哈哈大笑:“还有这事。”    悠悠一本正经点头:“对啊。”    这么一来,郑丽也不好多说什么了。更何况,酒本来就是人家带过来的,也不好强烈制止,顶多注意别让她灌醉了自己。尽管这样,也免不了还是要说一句:“请你过来吃饭,感谢你对悠悠那么好,你这什么都不吃,那怎么成?”    宋清晨没说话,只是端起杯子,朝她举了举杯。    郑丽无法,晃晃酒杯轻抿一口品了品,是好酒。好酒不挑配菜。红酒配中餐便也无不妥。    吃到一半,外婆发现不对劲了,“怎么尽喝酒了?小宋,吃点儿菜。”说着用公筷给她拣了一个虎皮鹌鹑蛋,“尝尝,郑阿姨手艺还过得去。”    宋清晨低头望着碗里的食物。    悠悠不知道自己看错没有,居然觉得那目光有点悲伤。下一秒,趁人不备,她将筷子伸过去,将那蛋俘虏过来,自己啊呜一口吃掉了。    吴越找来,本就是有工作上的事,郑丽便和他聊一两句,因此没有注意到这一节。但吴越却看见了,朝悠悠挤挤眼,露出一个“你知我知”的微笑。    说了个大概以后,总算告一段落,郑丽回过脸,也发现了问题,因问宋清晨:“是菜不合口味么?”    这位端着酒杯的小同学答道:“都,很好吃。”    郑丽也拿公用的小勺子给她舀了一勺松鼠鳜鱼,“这是我的拿手菜,尝尝。”    说着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对方辜负了她的期待。宋清晨看着那鱼,整个人都默默的。    郑丽悻悻地:“不爱吃鱼?你们小孩子就是要多吃鱼,吃鱼聪明。”    悠悠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真的是有点悲伤的神情!?是了,也太可怜了,成了精以后,面对这些香喷喷的东西,居然都碰不得,可不是很悲伤么。将筷子一伸,鱼也啊呜一口吃掉了。    郑丽微怒:“郑悠悠你干什么!?”    悠悠一面笑眯眯地将食物咽下去,一面笑:“我最喜欢吃鱼了。”    “这里这么多,你抢人碗里的?谁教你的规矩?有没有一点礼貌?”郑丽额角的青筋都有点突突乱跳。    吴越在旁边和稀泥,打着哈哈:“她们小孩子玩得好,你就别封建大家长了,来来来,喝汤,喝汤。”    郑丽偏生也是个倔性子,又给宋清晨添了筷子凉拌三丝。瞪了郑悠悠一眼。    郑悠悠头皮有点发麻,但等了两秒,等郑丽转过头去了,悄悄将三丝也帮忙吃掉。对宋清晨悄悄眨了眨右眼。    谁知她妈妈只是故意装作转过脸,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她呢。这时突然将筷子一拍,“郑悠悠!”    悠悠吓得筷子啪嚓一声掉地上,脸顿时垮了。    “郑女士。”宋清晨突然发声。    这个严肃的称呼令大家都静了一瞬。    “我有个问题。”宋清晨蜜汁沉稳的气质让郑丽一时间忘了发火。    “你说。”    宋清晨放下手中的酒杯,“贵府近年来,是否搬过家?”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有些同学老讨厌别人给自己添菜了233333    ☆、抱抱    郑家的确搬迁了好几次。    郑丽与前夫伍建瓴离婚之后,只争取了女儿的抚养权,便带着悠悠飞速搬离了原住址。随后颠沛流离好几年,去小姐妹的宿舍打过地铺,也租过临时公寓,可以说是回到了社会底层去体验人生百态。悠悠外祖家家底虽谈不上雄厚,却也不差她和悠悠一口饭吃,但郑丽拒绝依赖父母,认为那是社会主义蛀虫的表现,坚持自力更生。一开始除了正职还做各种兼职,一步一步积累,渐渐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等到悠悠的小舅郑泽表演迟来的叛逆,天南海北地跑出去浪之后,郑丽把母亲也接到了自己身边。郑悠悠细细揣度过,郑丽女士的生活,真要追溯起来,大概可以拍一部现实版的《我的前半生》或是《good wife》之类。    但是,哪怕她的生平可以写成一部《战争与和平》,又和宋清晨有什么相干?    ——再者宋清晨又是怎么知道她们搬过家的?    悠悠连筷子都忘了捡,目不转睛地凝望身侧一脸隐忍不发的宋清晨。心想,哇,这兔子精,管得还真多啊。    虽然难免讶异,郑丽毕竟年纪和涵养在,不像悠悠那样容易失态,手里的酒杯甚至还在轻轻晃动,是个悠闲品酒的形容,“是搬过几次家。怎么了?”    悠悠在一旁勾了勾手指,帮忙补充道:“搬过七次了。”    宋清晨闻言,垂下眼睫,专心将杯子里的红酒饮尽。悠悠眨巴着眼看她徐徐仰脖,侧脸的弧度、脖颈处因为吞咽而发生的轻微颤动,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转过身坐端正,为免沉沦,不敢再看。过了会儿,耳边响起一个稍显低沉的声音:“那八年前,是住在人和路?”    郑丽微微一愣,手里的酒杯也放下了,点头:“是。”    不知道这个简单的是字哪里触动了兔子精的神经,宋清晨居然浑身微微抖索起来。悠悠看得害怕,连忙捧过酒瓶来,在她杯子里再次斟了大半杯酒,示意她:“你喝点儿。”    宋清晨端过酒,咕嘟咕嘟喝水一样喝掉了,看一眼郑悠悠,推开椅子起身。    她大约一七二左右的个子,陡然站立,给尚且坐着的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悠悠仰起脖子,看她捏了捏眉心说道:“我先走了。”    这人果然不按牌理出牌。    郑丽点点头:“好。”    悠悠咬着小手指目送她推门走了出去。    实际上不止她,屋子里的其他所有人也都目光一瞬不瞬地追随着她的背影。    “悠悠啊。”吴叔一直抱着双臂作壁上观,这时候开腔了,“你这个小同学,很不简单哪。”    悠悠“嘎?”了一声。    “来你家做客,可是她自己来的,”吴叔手指在桌面轻叩,“来了却不吃东西,只问了一句原先你家住哪。这可不是很不一般么。”    悠悠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她有苦衷。”至于问她家先时住哪儿这一节,她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不做评价。    ——不过她的脑洞已经制止不住地往外冒了:哇,难道是,兔子成精以前,被她们家养过一段?上小学的时候确实养过一阵子兔子的说…    这是比较浪漫的想法。    实际上,郑悠悠虽然乐于开脑洞,但当她那容易激动的性格偃旗息鼓,理性占据上风之后,对于21世纪大活人是精怪这一说,还是不全信的,她比较偏向于那是宋清晨顺水推舟找的台阶。    旁边的外婆轻声说:“那孩子傻得可怜,只顾喝酒了,悠悠,你待会儿去看看,可别出什么事。”    郑丽也持赞同态度:“你去看看。”    郑悠悠嘟着嘴为难半晌,和外婆讨要了晨晨。    有个狗在,两人之间没那么别扭。    虽然这样,挺对不起晨晨的。    小狗浑然不觉已经被悠悠坑了,因为很久没被她抱过,还显得很是热情,小小的黑眼睛圆溜溜,呼哧呼哧伸着小舌头,汪汪几声,就当是打招呼了。    “你别害怕,”悠悠和它对话,“你看,你和她遇到这么多次,不是也没把你怎么样嘛。她不吃肉,你很安全。”    小丑狗再次汪了几声。好像答应了。    然而这个约定是这样的脆弱。一走到宋清晨家门前,晨晨浑身的毛便都炸了起来,小小的身躯也有要发抖的趋势。    悠悠摸摸它脑袋,“乖。”    却怪,宋家的门难得是虚掩着的。    悠悠敲了敲,见无人应声,带着狗狗擅自走了进去。    左右转转,不见人影。    心头咯噔一下:莫非真的如先前大家所料,在哪里晕过去了?    一面轻声喊着宋清晨的名字,一面四下里巡视。    如果宋清晨讨厌她,现在去告她一个私闯民宅,保管一告一个准。    转了两个房间以后,终于在北边一间房的窗前发现了目标人物。    她是在欣赏风景吗?并不是,窗帘是拉下来的,这屋根本不咋透光,称得上昏暗。    “你还好吗?”悠悠抱着狗过去,“家长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你。”    宋清晨站那里,见她来了也并未有什么多余反应。    悠悠看过去,莫名觉得她有一点点难过。而且这种感觉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我有许多问题。”悠悠的笑是不甜不要钱,“但我现在不打算追问你了。说实在的,你一开始来这里,大晚上放音乐,我觉得你是个奇怪的邻居。但我这样子,一直打破砂锅问到底,其实也很奇怪的?”    宋清晨没有则声。    “你不开心就看看晨晨狗。”悠悠将狗狗举高高,不顾小狗的挣扎扑腾,强行将它递到宋清晨面前,可以说是相当凶残相当过分了。    “看,它是不是很可爱!?”悠悠自觉一个人完成对话。    宋清晨默默的,走过来两步,忽然将她轻轻转了个方向,从身后拥住了她。    晨晨狗感到钳制自己两只前爪的手手一松,它再妖娆地一扭身……咚!地一声钝响,狗狗掉在地上,汪了一声,撒丫子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啊大家。期待放假QAQ    ☆、入乡随俗    悠悠怀疑自己在做梦,屋内若明若暗的光影更加重了这种印象。    心脏的悸动让她明白,她并不想从这个光怪陆离的梦中醒过来。    静静地沉沦了会儿,能够清晰感觉到体温之间的互相传递。    宋清晨清凉依旧。似乎无论气温如何变化,她总是不带一丝暖气。    可以说以一个血气方刚的年龄来说,她的血气十分低调了。    大概是寒性体质。悠悠想。她察觉到自己身体上热能源源不断朝宋清晨涌过去,已经在她怀里渥出一小片温暖天地。    房间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喂……”郑悠悠毕竟还是太年轻,轻声唤醒了身后的她,也唤醒了这个梦。    宋清晨听到她,没有用言语做出回应,而是收紧了纤长双臂,将她更用力地拥进怀中。亦且……将下巴搁在她肩上。    悠悠心中有朵烟花倏地炸开,“嘭嘭嘭——”炸得她理智全无。什么从此以后要划清界限,你是你我是我;什么不许抱我不许碰我…去他的一百零八条早恋禁止,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刻,她唯恐对方发现她不够小只——不够资格做一只完美的抱枕,嫌弃之心顿生,就不抱抱了。所以微不可察地缩了缩。    而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有如此龌龊的想法,面皮又火辣辣发起热来。    然而更让她脸红心热的事情简直一出接一出。    脖子上凉凉地一阵酥麻时,她还以为自己中了邪出现了幻觉,所以凝神屏息,静观其变。待到会意并非幻觉而是真实,越发不敢动弹,僵硬得像个不倒翁。薄而冰凉的嘴唇在她脖颈上缓缓游走时,悠悠一边战栗,一边在心里发了诘问:为、为什么亲亲不从脸或者嘴唇开始呢。    根据她从影视文学作品得来的“爱的启蒙”,亲吻应该从额头到鼻梁再到嘴唇循序渐进,限制级才到亲脖子啊。比如某知名文学网站,就明确关照各位作者:脖子以下部位不许描写。    宋清晨竟然奇葩到这样的地步,一上来就亲不许描写的地方么。    是的。她竟然悄然亲到锁骨了!    女生的初恋需要一点仪式感。宋清晨这样子独树一帜地乱搞,引起了悠悠关于步骤的混乱。    在锁骨流连过的吻又回到了脖子根儿,力道比原来还要重。    悠悠回过神,猛然听到自己喘气的声音。人也从抱枕晋级,变成了平等的人类,两人面对面,她背靠着窗,遭到丝毫不讲道理的侵略。这种无力招架却又欲罢不能的感觉,让她在羞耻间揪住了窗帘。    她不知这种毫无预兆却逐渐汹涌的亲昵将要走向何方。    直到宋清晨的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腰,好像在为某种发力寻找一个支撑点。    脖子那里有点轻微的疼痛。    开咬了?!    这下事情就有点黄暴了!悠悠瑟瑟发抖。这种如果转成文字描述放到晋江要被锁文了啊喂。    她小心翼翼将两只小爪子搭上宋清晨的肩。    方才还在忙的人蓦地顿住。    悠悠的手滑过去,搂着她的背,成了个半抱的姿势,见宋清晨还僵在那里,又摸了摸头,轻声问:“你喝醉了吗?”    宋清晨似是迟疑,最终还是放了她自由。人撤下去站直。    悠悠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抬手,用手背捂住了嘴唇。    难道是在……擦口水?    被囧了一脸的悠悠还有点呼吸困难,想要吞咽却发现嗓子干涩到不行,咳了声嗽缓解尴尬,“要不要喝水?”    宋清晨站在光线所不能企及的地方,整个人成了虚假暮色里的修长剪影。    陡然的静谧让郑悠悠感到赧然。    她以为对话到这里又要戛然而止了。    谁知还有下文。    “对不起。”宋清晨说。    悠悠摸着自己的脖子,哂笑:“因为这个?”    “回去。”宋清晨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悠悠走了两步,又转回来,“我可以问下,刚刚是什么意思嘛?”    没有回应。    悠悠嘟了嘟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不可以做这样的事,否则,你就是坏人,你明白吗?”    “……”    “还有啊。”悠悠非常严肃,“从最近的一系列情况推测,我怀疑你有可能来自外太空。我不知道你们家乡那边的风俗怎么样,但是在我们这里,亲吻不是刚刚那样子的。入乡随俗,你得改。”    宋清晨:“?”    郑悠悠踮起脚,手撑着她的肩,非常纯洁地在她嘴唇上轻触了触。四唇相接的瞬间,心里的烟花再炸了一次。一次,又一次。    可能一秒的时间都不到,悠悠却觉得好像斗转星移,过了一万年那么久。    “这样。才对。”    耍完流氓,悠悠扔下一动不动的调戏对象,拔腿一口气跑出来,且不敢回家,先到隔壁的社区公共洗手间检查了一下自己。    镜子里的人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脸颊是红云翻滚的绯色。脖子上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痕迹。    “完蛋完蛋。”双手做扇子状拼命扇风。幸好衬衫的花边小领子本来就设计得很高。咬着嘴唇将扣子全部系上。    深吸一口气,接冷水洗了一把脸。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什么用。心还是在狂跳。    脱掉鞋子,信步在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胡乱走了几圈。凸出的小石子硌得脚底生疼,才让她嘶嘶吸着气,得以从某种意乱情迷之中解脱出来。    来到家门口,要推门进去的瞬间,听到小狗狗低声的呜咽。左右饶了绕,在花丛里找到了缩成一小团的晨晨狗,躲在一棵盆栽后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我以为你回家了呢。”悠悠站到它面前,叉腰,“躲在这里做什么?”    小狗狗看到她,扬起脖子,微弱地汪了一声。似是在控诉。    迩来伙食太好,狗已经肥了一圈,仰头的时候,后脖颈那里屯了一圈肉,看着又蠢又萌的。    悠悠弯腰将它捡起来,一下一下给它顺毛,“好了,这次是我不对,以后不勉强你了,行了嘛?”    晨晨泪汪汪的,缩在她怀里不则声。    “摔到哪里没有?”悠悠问。    狗心满意足了,歪在她臂弯里哼哼。    推门进去,大家正在谈天。说到什么高兴的事情,老太太笑得前仰后合的。    “没事?”迎接她的,是妈妈的问候。    悠悠啊了一声,眼神躲闪:“我没事。”    “你能有什么事啊。”郑丽没好气,“我是问小宋怎么样。”    悠悠窘得厉害,“她……也没事。”    吴叔看着她发笑:“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们都吃完饭了。还要不要再吃点?”    怎么去了这么久?她也不想的呀。因为宋清晨亲了很久呀。    但是这种理由怎么说得出口?    郑大忽悠只能瞎编说:“啊,我有两道题不太会,顺便问了她,讲得比较细致,所以,所以就晚了。”说谎之后无法面对妈妈和外婆,抱着晨晨狗打算遁了。    可郑丽对于这种话题格外敏感,毕竟她对悠悠的前程最为关心,当即问:“怎么,宋清晨成绩很好?”    悠悠抬爪抓了抓头发,支支吾吾:“嗯。可以的。”    近朱者赤。郑丽颔首:“那你要多和她切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晚了,对不起大家,群么么哒    ☆、满分    老妈的话简直让她险些哭出来。    胡乱答应着回到房间,轻轻掩上房门。    抱着晨晨在床头坐下。小心口还在毫无章法地乱跳。    下意识抬起手指,指腹摩挲到嘴唇,面颊便轰的一声再度烧个通透。    嘴唇上羽毛般轻盈的触感挥之不去。    “怎么办怎么办!”悠悠无法面对自己,只能将晨晨狗举至视线齐平处,擒着它的两只前爪不停地喝前摇一摇,“那是我的初吻!初吻!”    晨晨被她晃得一脸懵。    “啊啊啊啊。”悠悠自觉虐狗是不对的,将狗放下,脸埋在膝盖,叽叽歪歪,“怎么可以这么不矜持啊。她会怎么看我?一定觉得我是个见了人就扑上去亲的轻浮女生。怎么办,怎么办。形象全都毁掉了。啊啊。”    晨晨被她晾在一边,委屈巴巴地舔她的鞋子。    “完了完了。”悠悠抬起脸,还是红得像蒸熟的螃蟹,“明早还要见面……我不想活了……”    狗狗两只油亮的黑眼睛望着她,似懂非懂。仿佛在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先不要死了。    悠悠将晨晨狗抱回膝上,将它弄成一个四脚朝天仰卧的姿势,露出软软的小肚皮来,“都是她不对啦。谁让她啃我脖子!她当我是什么?绝味鸭脖吗?!我不是啊!既然她不会亲亲,我当然要教教她,你说是不是?”    晨晨汪呜了一声。    “对,你也这样觉得!”悠悠更加坚定,“我总不能眼看她错得离谱却什么都不说罢?连那个谁都说,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我只是教她而已,本着、本着教学的心态,才不是趁机,趁机吃豆腐。对!?”    晨晨一狗脸的蒙蔽。    “好了。”悠悠将它放在床头,起身逃到书桌前,“咱们要开始学习了。”    然则她这么激烈的心理建设,完完全全地白费掉了。    因为第二天早上,她照旧在原本那个时间点出门,却并没有见到宋清晨。    嗯。悠悠握紧手里的苹果,心道,是的了。宋清晨被人袭吻,当然也会有些害羞。躲一躲也是正常的。    上完上午两节课,宋清晨的位子还是空着的。    悠悠心里开始有点嘀咕:搞什么呢。不过就是亲了一下嘛。在米帝之类的,大家kiss goodbye不也是很正常的嘛。新年的钟声敲响时,好朋友也会亲吻,互相问候新年好。    宋清晨如果因为一个小小的亲吻就躲着不敢相见,那她可真是一个胆小鬼。    因为操场上在搭校庆汇演的舞台,不用课间操,悠悠将苹果洗了来,分给武维扬一半,顺便在位子之间的走廊流连散步,眼睛眨巴眨巴东张西望。    利凯将大家上星期做的数学单元测验卷发下来,叫到名字的去讲台上领。    武维扬顺手给她带下来,笑眯眯的将试卷递给她,“悠悠,可以啊你。”    郑悠悠的数学不是强项,但是也不太会拖后腿那种,看个人临场发挥和试题难易程度,一般在115到125之间徘徊。    悠悠啃着苹果,接过来一瞧,121,唔,正常发挥。瞄几眼错题,有一道居然是得数算错,扣了三分。    正在追悔莫及,听到利凯大声喊:“宋清晨来了没有?”    “宋清晨!”    悠悠鬼使神差举起手答:“到!”大家都转头望着她,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三步两步走上前,“我代她领。”    利凯望着她笑了笑,似是有些不太情愿,将卷子递给了她。    悠悠本是双唇噙着微笑接过,看到试卷上分数的一刹那,表情便凝固了。她的双眼被总分栏鲜红的“150”三个数字刺伤。    昨天和妈妈说她成绩好,只是随口答应,原因是先前听同学们唠嗑说起过,宋清晨是个大学霸。    没想到啊,竟然一霸至此?    悠悠心中震荡,连苹果吃着也不香甜啦。    不是不为同学感到高兴。    而是,她那么努力地开夜车,却让人这般轻易地就碾压掉了。这不是让自己那些努力看起来都太可笑了吗?    悠悠没心情赶时髦玩儿早恋了。    将两张试卷摆在一起,眉头皱得打结。    “哇靠!”武维扬探身过来一瞧,发出赞叹,“谁啊,这么牛?”    悠悠嘟嘟嘴:“还有谁。”    武维扬点头,摸下巴,“难怪了,难怪旷课那么多都没老师责骂。”    悠悠往身侧斜后方的座位望了望。是的了。就是有资本任性的人。想消失就消失了。    记得上次小测验,悠悠偶尔转脖子活动筋骨,眼角的余光看到宋清晨在那里转笔玩。    这样随随便便都能考满分了。    偶尔缺个把星期的课又有什么大不了。    考虑到大家学习时间宝贵,班委一致决定在午饭后半小时排节目。跳完健美操回来,悠悠感到兜里手机的震颤,原来通知她,另外两个主持人也确定了,让她七点到多媒体活动中心去排练串词。    刚发出去个“收到”,就有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悠悠接起来,伍晞渊在那边咯咯笑:“姐姐,咱俩可真给爸爸长脸。”    悠悠皱眉,“什么。”    “另外一个女主持是我。”伍晞渊语带笑意。    悠悠淡淡的:“那恭喜你。”    这周的《校园头条》并无大事播报,最严重的一条不过是收到一位98级校友的图书捐赠,图书馆藏书翻倍,为此学校打算再扩建一栋图书大楼。    “听闻这个消息,这位颇具幽默感的98级校友如此说道,‘古有买椟还珠,我这样送颗珠子,却迫使母校大张旗鼓,另外建栋大楼来放,不若连珠子并装珠子的盒子,一并由我承担了!’在这里,广播站谨代表本届学子和以后进入本校就读的学弟学妹们,感谢98级的聂英寻学长……”    校门口的林荫道上,一个看着不像老师的中年男身后跟着个提包的助手,两人正往教师宿舍方向去。    那助手听到广播,嘿了一声:“聂总,这小姑娘在说您的名字呐,声音可真甜哈。”    聂英寻的浓眉一挑,仔细去听后续,脸上不由带了三分笑意。    “聂总您笑了。”助手十分高兴。    “是把好嗓子。”聂英寻点头。    “既然这样,那就签了来出道,捧红了,也是这小姑娘的造化不是。”助手惯会推波助澜。    聂英寻看他一眼,转过身径直往前去了。他收到校庆邀请函之后,一直挂在心上,正好有事过来L市,顺便先来拜会恩师。    郑悠悠却全然不知,自己的声线已在某个大人物的心神耳意里备了案。播送完便无事人似的,抄起书包赶去多媒体教室。    伍晞渊已经在那里和男生主持说笑,迎面见她呼哧呼哧来了,先打量几眼,噗地一声笑出来:“姐姐,你就这样来排演啊。”    悠悠一怔,抬眼望望剩下的三个人。    伍晞渊身上是一件耀眼的无袖长裙,衬得整个人成熟了好几岁,两个男生则分别穿着蓝色和黑色西装。    她再低头一望自己,校服。确实是太过朴素了一点。    但是:“这只是排练而已,穿校服有什么关系呀。”悠悠挺了挺胸脯,“倒是你们,未免也太郑重其事了。”    现在穿着弄脏了怎么办。这不是傻吗。    伍晞渊抱起双臂切了一声,“我们这样,还不是为了更有氛围。”啊了一声,“对了,姐,我怕她们给定的服装太土,或是出个馊主意要我们租衣服穿,脏得要命,所以,我已经勉力争取下来,到时候礼服由我们自己解决,你不用谢我了。”说完还眨了眨眼。    悠悠默住。心上又多压了一件事。    礼服说贵也不太贵。但也绝对不便宜。反正只穿一次,租来用也是可以的。那就自己解决。不要惊动郑丽女士了。    回家的路上,这样盘算着。    她几次三番觉着有人跟着自己,回过头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心里起了疑,毛毛的,便咬着牙一口气飚回了家。    到了与宋家毗邻的小道上,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呼气。    宋家沉默幽深得像是海底两万里。没有光,也没有人声。    悠悠迟疑了一下,还是径直回了自己家。    外婆蒸了一锅青团,热气腾腾地出锅,先拣了一盘子,让她给宋清晨送过去。    悠悠端着盘子,有些为难,“她不吃这些。”    “你不送去怎么知道她不吃?”苏拉女士觉得甚是不悦,“你懒了,悠悠,跑点腿都不愿意,人家当初是怎么救你的来着?”    没有办法。悠悠只有端着盘子出来,红着脸捶宋家的门。    咚咚咚。咚咚咚。    她手握成拳,三次一顿轻敲了几回。    宋清晨没有来应门。    外婆见她端着盘子回来,里边的点心原封不动,有些不高兴,“怎么又给端回来了?”    悠悠如实回答:“她不在家。”    “哦。”苏拉女士仿佛挺遗憾,“那你吃。”    悠悠气苦:“你不爱我了!别人不要的才给我。”    “嗨哟,你还吃这些无名飞醋啊。”外婆显见得很开心,“我悠悠不是这样的小气鬼。”    悠悠做个鬼脸:“我就是这样的小气鬼。”端着盘子进房间,从书包里拿出试卷,铺在书桌上,静下心来安心改错。    改到一道讲双曲线的大题时,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解法。歪着脑袋啊了一声。再去书包里翻了翻,将宋清晨的满分试卷拿出来。本来想把试卷带给她的。这下倒好。成了自己的参考答案。对照着一看,有一种“原来如此”的顿悟之感。    题写到一半,没忍住还是揭开窗帘,朝宋清晨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依旧黑灯瞎火的。    “那才是个小气鬼呢。”悠悠自言自语,“不过亲了一下嘛,就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软件统计了小天使们发的糖    感谢 顾清让 的火箭炮    感谢 隔壁的猫 的地雷x3    感谢 这个人人很懒 的地雷x2    感谢 西木木兮 的地雷x2    感谢 蓬莱山的雾 的地雷    感谢狼与香辛料、小w、西木木兮、小5bb猪灌溉营养液    晚安大家 注意保暖 jj又开始吞评论了哇┭┮﹏┭┮    ☆、又是你!    小气鬼就这么消失了。    一连消失了两个星期。    这段时间,郑悠悠几乎每天都在问自己同一个问题:今天见到宋清晨了吗?    答案是一致的:没有。    到差不多第十五六天的时候,整个人陷入了崩溃和混乱。    她恍惚间明白过来一件事情:自己很有可能,遇到了感情骗子!    是的宋清晨的标签又多了一个。冰山面瘫,奇怪的门派传人,厌食症患者,辟谷狂魔,成精的兔子,来自外太空,小气鬼,感情骗子。悠悠没发现,哪怕是小时候最心爱的小兔子,自己也没给取过这么多绰号。    感情骗子什么意思?就是用各种勾人的表象,欺骗你动心了之后,再突然地消失掉。    从此人间蒸发。    留给你一个残破的棋局,想要继续落子,却苦于没了对手。    悠悠端着饭盒坐在树荫底下,舀了一勺米饭在嘴里,嚼了半天,却只觉得食不下咽。    这也太悲催了。还没有开始的恋爱,竟然在对方的冷处理下夭折在摇篮里了?    女生果然含蓄蕴藉最重要了?    太直白的,都是这个下场么。    传闻中的只能勾引,不能表白,原来是恋爱圣经么?    眼角涌现酸涩的泪意。她抬爪擦了擦。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到辗转要来的宋清晨的号码。迟疑了两秒钟,还是没拨出去。再度将手机收回兜里。    她决定要给宋清晨一个deadline。    “就到校庆结束。”悠悠如释重负将饭盒收起来,仿佛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如果晚会结束,宋清晨还不出现,那么她就将这个人从记忆里清扫出去。    郑悠悠虽然大部分时候看起来很软,但是真的处理起事情来,却有种无法挽回的倔强在里头。    “说到做到!”她倏地站起身,握了握拳头,如果宋清晨到了晚会结束,还是不见人影,那么她就当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回头冷不丁碰见两个小伙伴。    武维扬和许茜正一脸复杂地望着她。    “啊,你们怎么在这里?”悠悠惊奇地打招呼。    许茜背着双手,咳嗽一声:“我和小武在食堂吃完,过来散散步消消食。”    悠悠举举手里的饭盒:“那好,我把这个放回去,也来加入你们。”    武维扬狂点头:“去去,待会儿还要跳操,先走走比较好。”    悠悠答应着去了。    武维扬和许茜目送她兔子一样蹦跶着上那二百多级台阶,直至看不见了才双双将目光收回来,不约而同对望了一眼。    其实她俩来了很久了。但见悠悠跟个怀春少女似的在当地嗔恨绵绵,唉声叹气,手机掏出来又收回去,饭也没吃几口,都讶异得不行,且不惊动,站在一旁看她搞什么名堂。    谁知道最后站起来握拳,总结陈词似的说了一句:“说到做到。”    两个人是莫名其妙,一头的雾水。    “你说悠悠同学最近怎么了。也不在食堂吃饭了。一个人跑这种地方来躲着。”许茜摇摇头,“神神叨叨的,跟中邪了一样。”    武维扬比较老道一点:“我觉得像失恋。”    “诶,你这么一说……”许茜扶住了自己的下巴,“是的诶,人都瘦了一圈。”    武维扬挤挤眼:“会不会和消失的某位同学有关?”    许茜想了会儿,会意过来,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不能,悠悠看着笔直的啊。”    武维扬耸耸肩,“这种事谁说得定呀。”    许茜如临大敌:“不是,那宋清晨罪孽深重了,我们悠悠这么好一娃娃,就这么填进去了!”    武维扬白了她一眼:“我觉得小宋人也不错啊,顶级学霸,长得又好看,以后说不定还能混个明星当当。”    “她能当总统又怎么样,那么冷,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人还不得憋屈死?”许茜对她的意见依然不小,“我们悠悠值得更好的。”    当事人从她身后绕出来,“什么值得更好的?”    许茜吐了吐舌头,挽了她胳膊,“你们主持人排练得怎么样了啊?”    “还行。”悠悠忽然记起来什么似的:“咱们班的节目是第一个对?”    武维扬叹口气:“是的哇,排第一很吃亏的好不好,评委打分都是越打越高,越到后边越有利,前三个节目要拿奖别想了。”    悠悠讪讪的:“重在参与嘛,拿不拿奖无所谓的啦。”    武维扬瞥她一眼:“可是大家付出了努力,有个奖也是对我们的肯定呀。”    悠悠默了一默,“咱们跳得好的话,分低不了的,你不要太悲观。么么哒。”    “还么么哒。”许茜弹了她额头一下,没忍住笑起来。    悠悠心里的小算盘,觉得第一个节目就是自己班上的,其实很涨士气。“这说明咱们班的节目很被看好。”    武维扬简直笑死:“纯粹只能说明咱们班长手气差好吗。二十几人抽签,他还是抽到最后,居然是一号。”    大家笑了一回。携手去了体育馆旧馆,进行最后一次排练。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伍晞渊最近居然没整什么幺蛾子。四个主持虽然任务之外并无多余交集,随着时间推进,默契也是与日俱增。悠悠反倒心气平和了。按部就班排完就收拾收拾回家。    “姐姐,明天是所有节目大彩排。”伍晞渊从身后跟上来。    悠悠点头:“我知道。”    “你的礼服可得提前预备好呀。”伍晞渊咧嘴笑笑。    悠悠透过路灯光看着她,说实在的,自从上次被她从楼上失手推下来之后,她一直提防着这个家伙,不知她什么时候又要下黑手。谁知这么久以来,除了嘲讽她穿校服太土,都没什么别的动作。    这下竟然好心到来提醒她?    伍晞渊没再多说什么,长腿一迈,奔进夜色之中去了。    悠悠拉着书包带子,有些虚脱地往家挨。    郑丽竟比她早到家,此时坐在餐桌前喝咖啡。    桌子上放着个精致的纸盒,用粉色的丝绒带子系着蝴蝶结。    悠悠打过招呼,便问:“我妈在这,你妈妈呢?”    “遛狗去了。”郑丽举举咖啡杯,示意她坐下。    悠悠且不坐,眨眨眼问:“怎么了?”    郑丽也不勉强,朝桌上的盒子努努嘴,笑道:“打开看看。”    悠悠咬咬下嘴唇,拆了缎带,揭开盒子盖,嘴里随即哗了一声。眼睛里布满雀跃的小星星,“妈!”    郑丽淡淡道:“听说你们服装是自备的?”    悠悠将那黑色晚礼服捧在手心,捧到心口的位置,险些喜极而泣:“给我的吗?”    郑丽点头。    悠悠两眼水星星直冒,“妈你怎么知道的?”    郑丽见问,放下杯子,面色蓦地冷了几分,勾了勾嘴角,“听说那边那个也是主持,同台竞争,我女儿怎么能在行头上输给她。”    不管老妈是出于什么理由,总之她很关心自己,这是没有错的了。悠悠冲上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谢谢老妈。”    郑丽嫌弃地瞟她一眼,“我告诉你,这次的活动你参加了就算了,后续给我好好念你的书。否则别怪我没警告你。”    悠悠还她一副笑嘻嘻的面孔,“没用。装凶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知道你爱我了。”抱着礼服乐颠颠地回了房。    书包一撂就去了浴室冲澡。拿浴巾裹着蹭蹭蹭跑回房,急不可耐试穿。末了站到穿衣镜前一瞧,愣了一愣,转而微笑,觉得郑丽女士的眼光可谓独到。    也不敢张扬,小心翼翼脱下来折叠好了,再放回盒子里去。    走到窗前,推开窗,朝隔壁依旧看不到一丝光线的屋子轻轻说了句:“还有四十八小时。”    彩排顺利异常。    都是些各班挑选出来的文艺骨干,又训练了近一个月,各种细节早都熟稔了。    加之一星期前已经预演过一次,接受了艺术总监的指导,进行针对性的加强训练。    此次完美收官。    就等第二天正式表演。    次日天公作美。是个艳阳天。即使到了临近傍晚,也还十分秋高气爽。    第七节课下课之后,全校出动,搬着凳子赶赴操场,浩浩荡荡的,蔚为壮观。有那借机献殷勤的男生,一手搬两张,和身旁抿着嘴矜持而笑的小姑娘夸耀自己的力量。    利凯也想给悠悠搬个凳子下来,只可惜人家是主持人,一直要待在舞台后方待命。    当大家都忙着入场,悠悠一干人等却忙着在舞台后边的临时化妆室折腾。    伍晞渊任化妆师拿刷子在自己脸上刷散粉,在镜子里看到郑悠悠出来,咦了一声:“不错嘛,哪里租的?”    悠悠摇了摇头,提着裙摆去出口处站着了。    评委席设了五个,聂英寻的位子在正中央。    主持人首先登台,自我介绍并介绍今日的来宾。    等那个穿着黑色晚礼服,戴着一顶水钻头冠的小姑娘一开口,瞬间挑了挑眉头。    后排的裴助理探身上前,“聂总,是那天的小孩?”    聂英寻没则声。    裴助理十分欣喜,“长得也蛮不错,要不然和王校长说说,签下来试试看。”等了一等,见聂英寻没反应,继续游说道:“这种空灵的偏治愈系的声线,时髦值不低啊老大。”    聂英寻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台上已经念到“欢迎绚丽影视的聂总,也是咱们的聂英寻学长!”    聂英寻站起来,面带笑容朝四下挥手。    裴助理讨了个没趣,做个拉上嘴上拉链的姿势,默默回他的后排去了。    请校长致开幕词之后,悠悠急急忙忙回化妆室去换上自己的运动装,将礼服折起来,放在自己的包里,人匆匆忙忙去了台上。    伍晞渊报完幕回来,一眼就看到了悠悠塞在包里的礼服,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接着将那衣服拿出来,去自己包里翻出钥匙,钥匙串上有一把小藏刀,刀即将挨到衣服时,手臂却忽地不能动弹了。    周身骤然一股冷气。    “你做什么?”身后一个声音问。    伍晞渊机械人一般地转过脸去,见到了那个亚麻色头发的怪胎。怪叫一声:“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抓个小虫    - - - - -    给,你们的兔子精_(:з」∠)_    昨晚开始登不上后台    然后睡着了    不是故意断更的    总之,谢谢大家,早安么么哒    ☆、永远选真相    悠悠在台前跳完操,感觉不是太好。有一个动作慢了半拍,幸而及时发现,纠正了,没有成为害群之马。    回到更衣室,却看到神奇的一幕。    伍晞渊坐在地上哭。    放声悲啼,哭得妆都花了。    悠悠莫名其妙,走到她跟前蹲下,摇摇她肩膀,问是怎么了。    伍晞渊似乎还没哭过瘾,自顾自嚎得上气不接下气。    悠悠静静等了会儿,眼看下一个节目就是自己报幕,暂时没空管她,心急火燎地起身换衣服。也亏得她当机立断,否则就要误场子了:第二个节目是单簧管独奏,三分多钟的表演。    男搭档承上,报了第一第二个节目的得分。    悠悠负责启下,快速转换表情,巧笑倩兮,对着台下念让人头皮发麻的台词:“青春是一支唱不完的歌,青春是一曲跳不完的舞,青春既是放肆野蛮生长,也需要静心修炼。下面请大家欣赏,由高二三班为大家带来的歌舞,《青春修炼手册》。”    缓缓退场,回来只见伍晞渊还在哭。    “下一个节目就是你的了。”悠悠静静地看着她,“你还要接着哭吗。”    伍晞渊刷地一声站起来,她本就比悠悠高上少许,此时的高跟鞋又给了她不少加成,竟然造成一个居高临下的假象,她几乎在哼哧哼哧呼气:“郑悠悠你够了没有,你这个人真是够阴险的,为什么找人监视我!你那个保镖是个什么怪物?为什么总是神出鬼没的?你是不是就等着我出岔子,然后好威胁我,恐吓我?”    悠悠的眉头几乎立起来,声音也高了几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    “是,我是想划破你的衣服,让你丢脸,但我不过就是想看看你的笑话。”又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起来,“你那个怪物保镖,居然,居然……”    悠悠一脑门的雾水,“你能不能讲清楚一点?”    “装傻充楞是不是。”伍晞渊觉得自己委屈得要爆炸,也不和她多说了,起身抹了一把泪,喊了一声搭档,就要去接着报节目。    悠悠无语凝噎,拖住她,将手机屏幕递上去给她照照,问着她:“你这个样子上台?”    伍晞渊恨声道:“不然怎么办?”    “我替你去报这一次。”悠悠语气坚决。    “你想得美。”伍晞渊气鼓鼓的。    悠悠好笑:“美什么?你把自己收拾干净,下面的照样还给你,这还存在抢戏不成?”    “你为什么这么好心?”伍晞渊抽抽噎噎。    悠悠淡淡的:“我不是好心,我想打听清楚刚刚怎么回事。这是一桩交易。”    伍晞渊的搭档催促:“你们搞清楚没有,要登台了。”    悠悠跟着他从侧边上去。搭档问:“她的台词你知道吗?”    “一起排了这么久,没问题。”悠悠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伍晞渊也还算速度。等悠悠他们回来,她已经擦干净了脸,正对着镜子重新描眼线。    悠悠站在她身后,在镜子里与她对视,“把刚刚的话说清楚。我这么穷,哪里请得起什么怪物保镖?”    伍晞渊冷哼一声,扭过头来说:“就是,你们班那个很多人围观的女同啊。郑悠悠,我真为你感到羞耻,爸爸要知道你居然是这种人,肯定气得棺材板都压不住。”    悠悠愣了会儿,“你从头说一遍。”    伍晞渊翻个白眼,“我正要划破你的衣服……”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看了郑悠悠一眼,见她没有别的反应,咳嗽一声,“你的那个染发的白得像鬼的女朋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警告我不要对你不利。”    悠悠:“……”    “最搞笑的是,”伍晞渊双臂抱胸,嗤笑出来,“她居然盯着我的眼睛,说什么‘你今天没有见过我’。好像在给我催眠似的。她以为她是谁啊,我凭什么要给她保密?凭什么要配合你们无聊的游戏?”    悠悠:“……”    她的脑子里还有一小片区域十分混乱。听伍晞渊的描述,应该是宋清晨没有错了。然而她喜欢玩躲猫猫的游戏吗?还是说,又是,路过而已?    她左右手交握,踟蹰之间,忽然脑海中叮的一声,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主意一定,整个人也安定了下来。不再有那种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的躁动了。    往后的节目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悠悠在一切结束之后,在更衣室自己卸了妆。发短信告知老妈晚点到家,让她和姥姥别担心,不紧不慢等所有人都走了。才慢吞吞地出来。    有个中年男人在外边靠墙而立,似乎是在等人。    悠悠走过去的时候,那人“嗨”了一声。    “?”    “你不记得我了?”对方眼含笑意。    悠悠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确乎这个人隐约是有些眼熟的了。    对方并不催促,只是奉上饱含期待的眼神。    “啊,聂……”悠悠终于想起来,这是评委席中央的那个人。    “对。”男子露出一个微笑来,递上来一张名片,“我想找个时间约你谈点事情。”    悠悠瞪大眼睛:“学长找我有什么事呀?”    “你有没有兴趣来娱乐圈发展呀。”聂英寻故意学着她的口气。    悠悠屏息一瞬,拿手指指指自己的脸,“…我?”完全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聂英寻忍俊不禁:“对,就是你。”    “我不行的。”悠悠挠挠头发,“我是个书呆子。”    聂英寻将名片塞到她手里,“先收着,考虑考虑看看。”走了两步回头笑道:“你的声音很棒。希望你能成为我们绚丽旗下的艺人。”    悠悠呆愣愣目送他人走远。艺人?她?    这位学长也是十分大意了,居然连听她唱歌都没听过,冲着声音OK,就敢邀她签约?    内心感到了一阵吐槽的欲.望。    然而她想起了自己眼下有件更大的事。    瞬间便把这个突发事件抛到了脑后。    名片塞到书包里。戴着耳机往前赶。    她的目的地是学校的荷花池。    四下确实已经没有人了。    荷花池本就靠近偏僻的西门。    平素除了来这里蹭那个多余的球场,根本没多少人过来。今日校庆晚会之后,正好是月假,全校休息。寄宿生也都离校了。    但是郑悠悠却有足够的理由往那边走,假如她急着回家的话。因为那边有离家最近的小道。    悠悠深觉自己这是在兵行险着。成则王侯败则笑柄。    是的了,在这么一个月明星稀的深秋之夜,女高中生失足落水,说出去岂不是笑掉人的大牙。    但悠悠此刻发挥了自己体内的战斗本能,深吸一口气,以一个十分完美的磕绊,成功将自己送入了水池,扑通一声,有些凄艳地坠了进去,与池中所剩的残荷乱做一堆。    “救命……救……命!”挣扎扑腾的瞬间,悠悠忽然觉得,可以的!聂英寻的提议,可以考虑的!即使她不去做歌手,起码她还很擅长表演,做个十八线小艺人跑跑龙套完全没问题。    为了使场面更加逼真,她甚至还张嘴喝了两口池子里味道一言难尽的池水,发出的呼救的惨叫声便掺杂了咕嘟咕嘟的杂音。    宋清晨如果真的在跟踪她,那么这种时刻,她一定会出现。    跟踪,是一个比较现实主义的说法。    如果换一个浪漫主义色彩的词,就是守护。    至于宋清晨为什么出现这样神经兮兮的举动,悠悠还是没谱。    她真的不行了。    视线开始模糊。    两条露在外边的手臂已经开始无力地耷拉。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一个影子犹如离弦之箭,从暗处射了出来。    再一个转眼之间,那影子已经来到她身边,溅起一小波水花。    这让她想起林黛玉和史湘云联句时候说的,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    呛得半死还能注意到意境,悠悠失笑,看来葛老师没说错,她确实是个,“诗情画意”的人。    宋清晨将接近奄奄一息的她从水里扶出来,托举着抱得高了一点,郑悠悠整个上半身终于出水了,浸透长发的水回落池中,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悠悠呛了几声,捂着嘴将那几丝脏兮兮的池水不动声色抹掉,接着转过头,低头望着月色下那张纠结着思念了小半月的脸,含着眼泪笑出来:“你真的在。”    宋清晨似乎是无语,默默良久,终究说道:“郑悠悠,今年本市的青少组游泳亚军,是你。”    悠悠不以为意,她已经见识到这个人许多奇特之处,那她知道一些别的算得上公开的消息,又有什么奇怪。    她也并不因为自己耍了这个小手段而感到羞惭,双手捧牢了这人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说说,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死缠烂打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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