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公主殿下，你在说什么呀，什么还有一人？”水仙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我们所有人都在呢。”    侍卫们的数量没少，连道士们的人数也是对的。    熹王淡淡地问道：“还有什么人？”    永昭公主披着这身拖地的白衣，在房内穿梭来穿梭去，看上去有点慌有点急，但她的语气仍旧是僵直到没有任何生气的。    “一个人……一个男人……在哪……在哪……”    古熹几人彼此看了一眼，永昭公主这意思是墓里还有个人躲在暗处？    水仙似是看不下去永昭公主这么转圈似的走来走去，便过去一把拉住了她，说道：“你先跟我说说，这个男的是谁，长什么样，我们帮你找。”    永昭公主直愣愣地看着水仙，半晌冒出一句：“你是好人……”    水仙道：“我自然是好人，不光是我，我们都是好人，你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我们人多，找起来也快。”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来之前发生了什么，永昭公主是最好的叙述者。    至于那帮道士——    熹王瞟了他们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帮道士到现在为止，也只会“怪物”“怪物”的大叫，实在吵得人头疼，还不如听永昭公主说话来得舒服。    然而永昭公主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始终没说话。    不过她倒是没满房间瞎走了。    水仙见她不说话，又道：“你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你会画吗？”    永昭公主茫然地看着他。    这个“茫然”，是古熹自己意会出来的。毕竟永昭公主这双眼睛，不管什么表情，看上去都是一样的。    水仙苦恼道：“这可怎么办好啊，你不会描述，又不会画。”    话落，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时，熹王走向了顾小白。    顾不白挑眉看他，在熹王还未完全走近的时候，就道：“王爷，你靠得太近了？”    熹王在距离顾小白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对他说：“你来和她交流。”    顾小白指指自己：“我？”    熹王口中的这个“她”指谁，不言而喻。    顾小白转头看向顾不白，用眼神问他意见。    顾不白在顾小白腰上推了推，说：“你和姑姑一起过去。”    突然被点到名的古熹一脸茫然：“我？”    “对，姑姑一起。”顾不白说。    古熹莫名：“为什么？”    虽然这个永昭公主看上去没有恶意，而且有种挺可怜的感觉，但是这么多年住在墓地里……还是怪可怕的。    顾不白说：“姑姑，你可是吉祥物。”    古熹：“……”    顾小白和古熹双双上前，站到了永昭公主面前，亲切地同她对话。    “公主殿下，”顾小白放低了声音问道，“你说的那个人，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记得就告诉我，不记得也没关系。”    永昭公主一见到顾小白，就下意识地唤道：“四弟……”    顾小白弯眼笑了笑，说：“好，公主你就把我当成你四弟，你把你想要说的话告诉你四弟好不好？慢慢想、慢慢想……”    永昭公主似乎听进了这话，真的再次思考了起来。    好半晌之后，她终于说了一个形容：“黑的……”    黑的？    顾小白问：“什么黑的？”    “衣服……”永昭公主说，“他的衣服是黑的……都是黑的……没有脸……”    古熹就站在边上，默默地听着。听到这一句，电光火石间，她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影子。    这人影闪得太快，她一时没抓住。    却见旁边熹王和顾小白眉目动了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顾小白继续问道：“人怎么会没有脸？公主殿下，那个人他是不是把脸遮住了，你看不到？”    永昭公主偏头想了想，而后缓慢地说道：“对……遮住了……”    顾不白心里已经有了数，他凑到顾小白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顾小白一惊。    “公主殿下，”顾小白把顾不白告诉他的话说了出来，“你见到的这个人，他是不是全身都裹在一身黑袍里？他有个很大的能遮盖住脸部的帽子对不对？”    顾小白边说边比划，然而永昭公主没看懂。    水仙看不下去了，脱了自己的外衣，罩在脑袋上，模仿了下那会儿在鬼市里见到的黑袍之人的模样，对永昭公主说道：“公主殿下，是这样？”    “黑……黑的……”永昭公主说道。    “嗯，黑的。”水仙收了外衣，说，“看来没错，这墓里真的还有一人。”    而且这人他们都曾有过一面之缘。    熹王和顾不白他们商量了一会儿，都认为这儿既然没有长生不老药，而曾书魁也已抓住，便决定先出去再说。    至于那黑袍之人，在出去之前，熹王把侍卫们分成四组，每组出一个房门，去搜查那人的踪迹。    侍卫们得了令，很快便分好组，出去了。    水仙问永昭公主：“公主殿下，待会儿我们要出去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去啊？”    顾小白和她交流了一会儿，不那么怕她了，闻言也便道：“一起出去，这墓里有什么好的啊，瘆得慌。”    虽然现在他们在的这房间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明亮得很，但还是在墓里，只要一想起这个，就令人心生惧意了。    这女子是永昭公主，而按照他们所知的事实，永昭公主在十八岁那年就已经过世了。那现在这个能走能说话的女子，显然不是真的活人。    熹王问顾不白的看法。    虽然顾不白嘴上说着这个不懂那个不懂，但对于永昭公主目前的状态，他明显还是知道一二的。这个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了。    顾不白说道：“若她愿意，就带她一起出去再说。”    水仙和顾小白便再次问女子的意见。    古熹闲在一旁，实在无事可做，便也加入了询问的行列。    他们问了好一会儿，直到侍卫们纷纷回来，永昭公主终于答应了。    四个小组都回来了，但他们都表示没有找到那个黑袍之人。    “或许他趁我们都在这的时候出去了。”古熹说道，“哎，我们也快出去，出去晒晒太阳。”    大热天的时候每天都不想见到太阳，而天一凉却又每天盼着太阳。古熹现在的心情就和天冷时一样，恨不得暖融融的阳光晒到身上。    这儿的光线再明亮，也不如阳光来得有生气啊！    熹王一声令下，他们按照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永昭公主和水仙走在最后面。    一边走，水仙一边和公主说着话。    甬道狭窄，这话语便一直回荡着。    “不过很奇怪啊，”顾小白说，“刚才我们试着走回头路，不是有机关吗？现在这会儿怎么没有了？”    顾不白走在前头，拉着顾小白的手，闻言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墓的主人跟我们一起走呢。”    古熹借着火折子的光回头看了永昭公主一眼，心说，这么个大美人儿，年纪轻轻就死了，还被困在墓里几十年……    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事……    大概真像顾不白说的，因为有永昭公主的随行，他们这一路出得很顺利，很快便回到了地面。    谁知，这地面上却并不是空无一人。    古熹被射下的阳光照得眯了眼，还没感叹重见天日，便见走在前头的熹王回头朝她动了动下巴。    古熹顺势看去——    “姑姑？！”    古熹惊讶地叫了出来。    只见距离洞口不远的一棵大树下，她的姑姑古大美正在睡觉。    古大美没被他们走出洞口的声音吵醒，却被古熹这一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声音给叫醒了。    “哎哟，熹熹啊！”古大美麻利地从树下爬了起来，快速跑到古熹面前，抓住她的肩膀上下左右看了个遍，欣喜若狂地说道，“你没事就好了，你没事就好了！”    “我还以为你这么久没出来，在里面出事儿了呢。”古大美喜极而泣，边说边抹眼泪。    顾不白刚从洞口走出，闻言道：“姑奶奶，您来很久了啊？”    “我想着你们在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什么好吃的，就做了些菜，送过来给你们。”古大美指了指树下两大木盒子，说，“可是我这左等右等，你们就是没出来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不敢进去，就只能等你们了，祈祷你们平安呐！”    顾小白从顾不白身后冒出，笑嘻嘻道：“姑奶奶真关心我们啊！”    “唉，”古大美叹了口气，“你们都还年轻，还没成家生子，若有个好歹，那你们的爹娘怎么办呐？听姑奶奶的劝，不要进这个墓了，早些回去。”    顾不白道：“听姑奶奶的。”    这时候，被侍卫们押着的道士们也出来了。    古大美一惊，说：“哎哟，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嘴里都塞着布条呢？”    道士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尤其是曾书魁，看着完全不像个中年人，状态差得很。    水仙和永昭公主就跟在他们后面。    古大美见到永昭公主，又是一个惊叫：“这姑娘好生漂亮啊！难道你就是那传说中的山神？”    古大美的话让众人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连熹王也看向她。